躺着也中枪 作者:假手他人

    是低烧,这次却比那次严重得多。他赶紧去找药,找到了之后,把药捧在手心,又倒了水,端进了卧室。

    “简苏,醒醒,醒醒来吃药。”他把水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拍了拍简苏的脸。

    然而简苏只是皱了皱眉头,大约是醒了,只是身上没有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

    “唔……我很……难受……”简苏说。

    那声呻吟听得顾盼心都快要揪在一起了,他在床头坐下,扶着简苏的肩把他扶着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简苏的头倚着顾盼的肩,眼睛虚着眨了许久,才睁开来了一点。

    “来,吃药。”顾盼柔声说。

    简苏就着顾盼的手,把药吃了下去,水送到嘴边,又低头喝了一口水,药被送进胃里。

    顾盼扶着他,让他重新躺了回去。

    “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身上就不难受了,”他也上了床,伸出手臂来让简苏枕着,又抚了抚他的额头,“有事就叫我,嗯?”

    简苏眼睛虚弱地半睁着,看着顾盼,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唇角一扬:“我觉得,你今天特别的帅,就连打我的时候……也是……原来我才是抖m。”

    顾盼凑过去,在他的唇上碰了碰,嗓音哑哑地说:“等到所有事情都过去,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抖s。”

    简苏没说话,顾盼也知道说话实在耗神,便食指抵着嘴唇,示意他睡吧。简苏转身,背对顾盼躺着,抓着他让自己枕着的那只手,没过多久,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沉入梦乡。

    而那天晚上,顾盼基本上没有睡过,手臂没过多时就被简苏的脑袋压麻了,可他却不能收回来,只能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其次,他担心自己如果睡得太沉,简苏半夜难受的时候就没有人照顾了。所以一整个晚上,顾盼只是偶尔闭上眼养一会儿神,隔个十几分钟就把眼睛睁开一下,摸摸简苏的额头,始终没有睡着过。

    而那个晚上,简苏也没有睡好,这一点顾盼是知道的。生理上和精神上都是折磨,简苏开始做噩梦,顾盼夜里从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听到几句梦话,一声比一声短促惊恐。顾盼拍着他的背,一边把他揽过来,面朝自己抱着,然后轻声在他耳边安抚:“我在,别怕,我在呢……”

    而后简苏的呼吸重新恢复均匀沉稳,顾盼垂下头,先是吻了下他的额头,然后又啄了啄他的睫毛。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盯住窗帘间滑进的一抹月色,说。

    ☆、一团糟

    “企业家之女坠楼身亡,自杀还是他杀?据该宾馆前台小姐透露,该名女子坠楼之前,曾有一名名叫‘简苏’的男子去她的房间找她,那么这名男子究竟是不是前段时间顾盼亲口承认的男性伴侣,亦或是同名同姓呢?现在让我们看一眼监控录像……”

    顾盼所在的经济公司大楼前。

    “请顾盼出来解释一下,关于他的男性伴侣简苏杀害企业家之女的事情。”

    “那个女的跟简苏和顾盼是什么关系,这个坠楼事件跟顾盼有关联么?”

    “简苏为何要杀害那个女人,顾盼与简苏的情人关系是否是炒作或是作假?”

    罗德站在公司前的台阶上,放眼望去身侧挤满了向他拼命递麦的记者,镁光灯噼里啪啦地作响,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一片嘈杂间罗德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

    “请安静!别挤别挤!”他大喊,“这件事还没有一个定论,现在我们无可奉告,但是我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还大家一个真相,谢谢!”

    “请问所谓的真相是什么?”

    “是指简苏没有杀人么?”

    记者们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再一次涌上来,你推我搡,手中的麦恨不得直直戳到罗德的眼前。就在这混乱的情况下,罗德一边努力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一边喊道:“不要挤不要挤……”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猛然间感到一股推力,加上他本身就站在台阶上,整个人一个站不稳便朝台阶下摔去。

    保安一见,急忙冲过来推开记者,记者与之反抗,整个场面愈加失控,罗德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眼镜不知被谁踢到哪里,眼前一片模糊,除了一双双躁动不安的脚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全是一团糟。

    “我养了他这么多年,”苏老师伸出手,嘴唇发着抖,“我敢发誓,我的儿子不会杀人,要是他杀了人,我去替他偿命!”

    简厨子的情绪也十分激动,他朝外赶着人:“都出去,都给我从我家滚出去!你们这些记者只会胡说八道!都给我出去!”

    “您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并没有说您家儿子一定杀了人啊……”

    “滚!”

    “好好好……”记者们无奈,只好面面相觑着离开了简苏的家。

    门被简厨子用力关上,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转过头来,坐在沙发上的苏老师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

    “你们这些人很有趣哎,之前千方百计想证明顾盼和简苏是真的情人,现在又想方设法地让我说出来他们之前是炒作。哎,哎,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报导啊,随便你怎么写啊?你这种想象力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浪费人才,青山刚昌跟你比都得含恨而死……”司马对着面前一个跟他扯了一大堆无聊猜测的记者翻了一个白眼。

    乔晓从厨房操起一把菜刀,在手上耍了耍,然后刀尖指着那群记者,温柔地笑了下,问:“还不走,是不是想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记者们连忙陪着笑,说:“不用了不用了。”

    一声钝响,乔晓头也不回地挥手一劈,菜刀砍在砧板上,竖着。

    另外一边,今天是周一,简苏没有来上班,这让他的邻桌同事小王感到很奇怪。而就在他上网浏览完了新闻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没过多久,前台的秘书小姐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神色紧张地朝老总办公室跑过去。小王察觉出不对,他看了看四周,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蹲下去把简苏藏在座位底下的那个放满照片的盒子拿了过来,藏在自己的一堆东西里。

    果然,老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着秘书小姐出来,不一会儿,老总带着几名警察进来,领到了简苏的办公桌边。那几名警察二话不说就开始搜查,桌上、抽屉、桌子下面都被翻了个遍,最后,其中两名冲一直站在一边等着的警察摇了摇头。

    警察被请去会客厅喝茶,直到半个小时后才离开,看着那几身警服逐渐从视野中消失,小王才长喘了一口气,抽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满头和满手心的汗。

    “叮咚、叮咚……”

    门铃响。

    顾盼往门口望了一眼,然后关掉正在熬粥的火,朝门口走来。

    开门,看见是两名警官,他们分别与顾盼握手,问:“请问简苏在这里么?我们想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简苏昨晚睡得不好,早晨醒来的时候,虽然烧已经退了,可是脸色还是惨白,精神也很萎靡的样子。他勉强起来吃了早饭,可是只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顾盼问他想不想出去散步,他摇了摇头,顾盼又问他想不想看碟,他这才点点头。

    顾盼找了部喜剧片出来放,然而观影过程间却没有听到简苏的分毫笑声。过了会儿,他感受到肩头传来的重量,顾盼偏头一看,竟是简苏再次睡了过去。

    顾盼把电影调成静音,把简苏抱回了卧室,又给他盖好被子。

    “他在睡觉,”顾盼说,“要不我去把他喊醒吧。”

    一名警官点了点头,而另外一名的脸上表情却有些奇怪,顾盼淡淡扫他一眼,知道这名警官应该是不能接受这种同性恋情。他没有多说什么,请他们进来坐下,随后进屋去喊简苏。

    “我不想见他们。”

    进去的时候简苏已经醒了,他坐在床沿边,看着落地窗外。

    初春的风吹动院子里的新叶,院子外停着一辆警车,简苏甚至可以从黑色的警车车窗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没事,不用怕,你没做就是没做,没人可以判你有罪。”顾盼在他的身前蹲下。

    简苏的目光缓缓垂下来,落在顾盼的脸上:“可是我昨晚做梦,好像就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我似乎已经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顾盼听了心里又惊又怕,他拉过简苏放在膝上的手,说:“可是梦都是反的,你忘了?他们怎么问,你只要说实话就行了。”

    简苏木木地看着他,接着轻轻反手握着顾盼的手:“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么?”

    顾盼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当然了。”

    简苏换了身衣服,才从房间里出来,虽然之前精神不佳,可现在换上了衬衫和笔挺的裤子,看起来比刚才好了很多,不像是个生病的人。

    见他出来,两名警官对视了一眼。

    “不好意思久等了。”简苏歉意地对他们笑了下,拖开椅子坐在他们对面,顾盼亦随之坐在他身边。

    “咳,”一名警官清咳一声,“没事,你好,我姓李,他姓范。”

    简苏站起来与他们握手:“李警官好,范警官好。”

    “你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你据实回答就好,如果你态度配合,事情可能会好办许多。”李警官说。

    简苏点头,轻声说:“我明白。”

    “好,”李警官翻开面前的笔录本,开始问,“昨天晚上8点至9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简苏说:“8点钟之前我在家里吃饭,8点的时候蒙娴给我来了一个电话,说她胃疼,希望我去给她送药。她说她在欣苑酒店,可是没说房间号,我这才去问前台小姐。进去之后蒙娴说让我去烧热水,烧完热水之后出来,她已经坐在窗口了。”

    “这是她给我打电话的通话记录。”说完,简苏把手机的通话记录调出来给两名警官看。

    他们看过通话记录之后,点了点头,继续提问:“当时她想要跳楼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是么?”

    “是的。”

    “她对你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跳楼的原因?”

    简苏看了一眼顾盼,随后低下头,说:“她说……我不爱她,这让她很痛苦,她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就这些……”

    笔尖在纸上刷刷摩擦着,四个人都没有说话,最后一个字写完,范警官问:“她跳楼后,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地离开?”

    简苏说:“我想抽根烟。”

    “什么?”两名警官同时皱眉。

    顾盼在桌子底下握住了简苏的手。

    简苏闭上眼微微摇了摇头,摆摆手说:“没什么,当时……当时我很害怕,不敢再待在那个房间里,那时候,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现在甚至都有些回忆不起来事后我是怎么离开那个酒店的。”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这时候范警官的手机响,他走到一旁接了这通电话。

    “没有?”他看了一眼餐桌这边,稍稍压低了声音,“什么都没有找到?”

    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这通电话很快就结束了,范警官走回餐桌旁,在李警官的耳旁耳语了几句。

    “今天的笔录就做到这儿吧,大致情况我清楚了,”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李警官合上本子,转而面向顾盼,“麻烦你随我过来一下。”

    顾盼拍了拍简苏的手背,站起来:“好。”

    顾盼把两名警官送到了门口,李警官站在门外,对他说:“现在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能证明简苏是凶手,但是简苏的一面之词也不能证明蒙娴是自杀,具体的过程还在调查。只是我现在要给你打个预防针,情况对你们很不利。”

    顾盼回头看了一眼,简苏坐在原处没有动,眼睛盯着空空的桌面看。

    “为什么会不利?”他沉声问。

    李警官叹了口气:“一是她的父母在闹,称蒙娴之前没有一点要自杀的前兆。二是……建议你去看一个案例,是讲一个军二代被贫穷女学生诬陷强/奸,却仍被判刑的案子,那个案子里,条条证据都证明了那名军二代是无辜的,可为什么他还是被判刑了?那是因为,司/法机关不想让民众有法律偏袒特权阶级的感觉,即使我们没有。”

    顾盼心中一阵凉意:“你的意思是,就算他是无辜的,为了舆论效应,你们也得……”

    “除非你有强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在这种情况下……”李警官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看着李警官的表情,虽然连顾盼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他心中,的确有那一刹那,掠过一丝类似于绝望的心境。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军二代的案例,网上有,乃们如果愿意可以去查一下~=w=

    ☆、回家

    “警官怎么说?”简苏问。

    顾盼双手撑在桌边,笑了下:“说现在没有证据指证是你杀了蒙娴。”

    简苏听完,低下头,好像在看着放在桌子下边的手一样,阴影中看不清表情。等再抬起来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久违的笑意,他摸摸肚子:“我有点饿了。”

    顾盼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熬好的粥,但大概过了这么久已经凉了吧,他想了下,还是决定放弃,问道:“你想吃什么?”

    “嗯……”简苏想了想,“七里路有家老鸭煲特别好吃,虽然是个小店面,可味道特别正,你吃过么?”

    “没有,想吃那个?”

    简苏笑:“想吃。”

    “好,”顾盼牵着他的手站起来,“我们去吃。”

    两个人在屋里都乔装打扮了一番,顾盼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带上口罩之后,竟一点都看不出是镜头前那个优雅冷淡的顾盼了。相比之下简苏的打扮就简单很多,他戴上隐形眼镜,脸上只不过是多了一副无镜片的框架眼镜。顾盼作势想揉揉他的头发,简苏往后躲,之后又把顾盼的手臂往怀里一揣,说:“来,蜀黍带你出去吃东西。”

    然而现实有时候就像个玩笑,二十分钟后,两个人站在“家有喜事,停业一天”的告示牌前,都有点懵。顾盼看着黑色玻璃里倒影出的简苏,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简苏看了看周围,深吸一口气又叹了出来,他指指最近的那个麦当劳的招牌,说:“就那个吧。”

    麦当劳里人多,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即使是乔装,顾盼和简苏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坐在人群之中。他们简单买了两个套餐,然后开车到了离这儿很近的一个市民广场,两个人找到角落里的一个长椅,坐下,开始吃汉堡薯条。

    “乔晓说这是垃圾食品,都不让我吃。”简苏拿了根薯条蘸番茄酱,塞进嘴里,说。

    顾盼喝着可乐,“我也没怎么吃过,其实平时在剧组吃得最多的就是盒饭,”他晃了晃杯子,听着冰块撞击发出的“克拉克拉”声,说,“忘记让她不要加冰了。”

    “怎么,你来大姨妈?”

    顾盼:“……”

    简苏自己也觉得好笑,捂着嘴转身,手扶着长椅“哈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喂。”顾盼不轻不重地拍他的后背,语气很不满。

    “好了好了,不笑了,”简苏的手做了个往下按的动作,两颊一抽一抽地忍住笑,转过身来,说,“可是乔晓以前也经常说这句话……哈哈哈……”

    还没说完又转过头,笑得比原来还厉害。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笑点这么低。”顾盼扶着他的肩让他面对自己,伸手在他的脸上可劲儿捏。

    “好了嗯,这回是真的不笑了。”简苏咳了两声,以手做扇在脸上扇了两下,可在目光跟顾盼对上的时候,一双眼睛又忍不住向下弯,身子一抖一抖的。

    顾盼额角一滴冷汗:“你的笑让我很尴尬,知道么?”

    “我就不相信你不笑。”简苏笑得喘气,伸手就去咯吱顾盼的腰间。

    顾盼也不躲,就是给他挠,忍了半天忍不住了,一把抓住简苏的手腕,自己转头轻声地笑,声音低沉动听。

    明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幼稚,明明刚开始还很无奈,可是还是轻易地就被他感染,让自己知道,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苦中作乐没什么不可以。

    看着顾盼笑,简苏竟然慢慢的敛起了笑容,但目光却是依然柔软。

    “怎么了?”看着简苏这样看着自己,顾盼有点奇怪。

    “嘘,”简苏把食指抵在嘴唇中间,微微侧了侧头,说,“你听,好像有烟花。”

    顾盼眉头一沉,朝远处望了望:“是么,我怎么没有看见?”

    “刚才‘咻――嘭!’的一声,你居然没听见?”

    顾盼笑了声:“没,只听见你‘咻――嘭!’了一声,挺形象的。”

    “年纪不大耳朵这么背,”简苏撇嘴道,他朝远处望了望,然后扯着顾盼的袖子指着某处,“你看,那儿呢,又是一个,应该是哪家店新开业。”

    顾盼这才看到,也听到了声音,烟花绽开的地方离他们有点远,但看得还算清楚。绿的,黄的,红的,嘭一声由中心朝四面炸开,继而在空中留下一抹灰烟,缓缓下坠。这场烟花和新年时经常能看到的烟花无二,千篇一律,离得也远,根本没有近看时有视觉冲击力。可不知为何,顾盼忽然觉得心里的某根弦被撩拨了一下。

    他也觉的此刻什么都不用说。

    “等我不想工作了,就在某个学校旁边开个漫画书店,顺便供应饮品,应该会很赚钱。”简苏说。

    顾盼说:“那我到时候就退圈,帮你调饮料。”

    “然后我们开业的那天也放烟花。”

    “我再请一些明星帮你开业剪彩。”

    “好!”

    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构想着,不知不觉中天空中烟花存在过的影子已经消失,皎皎明月安静地挂在城市上空的一角,广场上人们放着的带着五彩灯光的风筝在夜空中闪烁,像是七彩的繁星。

    简苏把最后一根薯条吃完,拍拍手,说:“走吧,回家了。”

    顾盼拿过餐巾纸,把简苏嘴角沾到的番茄酱擦去,这才站起来,把吃完的东西塞回牛皮纸袋里,扔到广场边的垃圾箱里,一起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还没有走到车子边,简苏的脚步先慢了下来,顾盼先是朝他看了一眼,接着才看到停在自己车子旁边的一辆白色宾利。

    “认出你的车了,”林碧蓉站在车子外边,一身白色的、毫无拼接的羊毛外衣,让她几乎要跟这辆车子融为一体了似的,她笑着问,“等了好久,你们亲热完了?”

    顾盼的嘴角斜着向上一挑:“亲热完了。”

    简苏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象征性地点了下头:“林夫人好。”

    他们都知道,林碧蓉肯定已经看过了新闻,简苏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林碧蓉比自己还要了解这件事。可就在这时,她看着简苏,忽然友好似的笑了一下。

    这样的笑容让简苏有些不习惯,他心中暗自疑惑地眨了眨眼,把目光投向别处。

    “既然都遇上了,一起跟我回家吧。”她说。

    简苏知道自己没有理解错,林碧蓉说的是“一起跟我回家吧”,这其中还包括了自己。

    “我们有地方住。”顾盼说。

    林碧蓉踏着高跟鞋向他们两个走来,强大的气场竟让简苏忍不住想要后退。她抱着手臂,身子微微后倾,说:“你们这两个孩子,谈个恋爱怎么还总躲着父母。”

    说完,她上前两步拍了拍顾盼的肩头,像是在帮他掸灰。接着又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蹙着眉说:“这身衣服真难看,跟我回家换一套。”

    “你什么意思?”顾盼狐疑地看着她。

    林碧蓉有些不满的样子:“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是你妈啊,难不成还会害你?”

    顾盼扭过头,不说话。

    林碧蓉缓和了一下语气,转过身来面向简苏,像是长辈关爱晚辈一样抚了抚他的胳膊:“昨天是简苏生日吧,我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应该会很喜欢。”

    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身上,这让简苏浑身都有点僵。

    “谢谢夫人。”

    “不必客气,”林碧蓉露出一个很有气质的微笑,然后揽过他的手臂,说,“走吧,礼物在家里。”

    拉着简苏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顾盼还站在原地,她哼笑了声,说:“我相信看见了这个礼物,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女人,掌管着一家大型上市企业,若她本身没有一点能力,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事实上来说,林碧蓉可不止只有一点点能力,她是一个相当有手段的女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简苏有时会觉得,这个女人身上就像是有魔力一样。

    简苏怕她,可这跟怕苏老师不一样,苏老师虽然常常疾声厉色,但是简苏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总还是能跟她嬉皮笑脸。而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举止优雅的林碧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她说什么,面对她的人很难不听进去,也很难不去照做,简苏有时候觉得,哪怕在她面前说一句谎话,自己也做不到。

    就像现在她说:走吧,跟我回家。

    即使他们心中千万个不情愿,但是也说不出什么,而且也找不出理由来反抗。

    于是别无选择地,三个人坐上了那辆白色宾利,本来开车的司机负责去开顾盼的那辆越野,现在是林碧蓉开着车,顾盼和简苏坐在后座。

    想到这里,简苏侧过头去看顾盼,他手肘撑在车窗边缘,手背抵着嘴唇,一言不发。

    顾盼为什么会跟林碧蓉闹得这样不愉快,难道……简苏心里做出一个诡谲的猜测,是跟他从未提及的父亲有关?

    察觉到身后的目光,顾盼转过身,简苏有些心虚的坐直了些身子。

    而驾驶座上,正开着车的林碧蓉从上方的后视镜里观察着后座上的两个人,简苏移开目光的时候刚好跟后视镜里林碧蓉的眼神对上。

    他心中一凛,似是有一股寒意从喉咙口窜上来,而再抬头看的时候,林碧蓉的目光已经收回去了。

    小小的一辆车里,三个人,各怀心思。

    ☆、以“妈妈爱你”为名

    “你说什么?”顾盼的脚步停了下来,手抖了一下,声音扬了上去。

    洗完澡的简苏披着浴袍,走到二楼的房间的露天阳台上站着,看见楼下院子里站着的母子二人,像是正在谈心的样子。他们说话时刻意地压低了声音,简苏听不见,他也没有看见所谓的“礼物”究竟是什么。现在已经快12点了,他有些困,想着是不是该等顾盼,还是自己先睡。

    算了,简苏想着,他走回房间,掀开被子上床。

    暂时不睡,就这么躺着等他好了。

    林碧蓉的手上拿着一本白色封皮的本子,脱掉外衣后,贴身的里衣勾勒出她保养得体的姣好的身段。

    “她死前把这个日记交给我,要我代为保管,”她说,“其实那时候我没想到她会跳楼自杀,所以之前我都没有去看日记里的内容,后来我才知道……啧啧……真是可惜了,正是大好年华的少女……”

    顾盼有点不敢相信:“她……她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给你?”

    林碧蓉美丽的侧脸上落下树叶的影子,她说:“她起初以为我和她会是一路人,都希望简苏离开你,因为舍不得销毁日记,所以才放心把它交给我。这里面写了她怎么喜欢简苏,怎么逐渐产生自杀的想法,怎么策划了让简苏目击她自杀,这样就可以让简苏忘不了她……等等等等,所有可惜证明简苏清白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这傻姑娘,男人不爱你有什么大不了,自爱才是最重要的。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我会帮她害简苏一把。可是她太小了,还不清楚,对一个母亲来说,孩子的幸福快乐最重要,我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外人,去害我儿子喜欢的人。”

    顾盼看着林碧蓉,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不像是一向手段狠辣的林碧蓉会说出来的话。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扒在门缝里看见,林碧蓉举着一根棍子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姨、也就是林碧蓉的亲生妹妹、打到奄奄一息。他冲过去拦在小姨身前,喊:“别打小姨!”

    林碧蓉来不及收手,一棍子打下来,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看着顾盼的眼神,林碧蓉说:“妈妈爱你。”

    “想要听实话么?”顾盼盯着她的眼睛说。

    林碧蓉没有说话,她抱着双臂,等着听“顾盼的实话”。

    顾盼直接说:“我不相信你。”

    下一秒。

    “不过这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从来不做没有利润的生意,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林碧蓉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扬了扬眉毛,了然似的微笑点头。

    看来,培养出了一个太过了解自己的儿子,好像也不是很好。

    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顾盼回到了房间里,简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一半的脸埋在枕头里,眉头狠狠地挤在一起,呼吸有些急促。

    顾盼熄了灯,在他身后躺下,把他圈在怀里,吻着他的后颈。

    让我再考虑考虑,顾盼闻着他脖颈间好闻而清爽的味道,想,让我再考虑考虑……

    一个小时前。

    林碧蓉穿着尖锥一样的高跟鞋已经站了一天了,但她却一点也没觉得累,她仰头看着顾盼:“不算要求,对你们来说也是有利无害的事情,妈妈希望你能答应。”

    顾盼面无表情:“你说。”

    “你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不可能。”顾盼想也不想便打断她。

    “注意我的措辞,”林碧蓉的声音稍稍抬高,渐渐透出一股不可顶撞的威严,“我说的是‘暂时分开’,并不是让你们分手。你们现在多大了,难道还要二十四小时连体婴儿一样的黏在一起吗?你越是拒绝,越是让我觉得,我的这个意见很有必要。”

    顾盼努力忍下胸腔里的一团火:“原因。”

    “现在他已经影响到了你的演艺事业,公众眼里的你们已经是荣辱与共,就算简苏被证明是无罪,可是这件事对你也造成了足够的负面影响。为今之计就是他离开一段时间,你专心把你的事业方向扶正。第二……”林碧蓉的眼睛瞥了一眼二楼,“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难道你没有发现么?一般遇到这种事情的人,应该立即去做心理辅导,这样才不会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我在英国认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你可以让简苏去那里做治疗,顺便放松心情,只不过是要几个月而已,这一点点时间都熬不过去吗?”

    顾盼恍惚之间觉得林碧蓉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不知为何,一听到她说让自己跟简苏分开,他就莫名地想发火。

    “我不能跟他分开,他现在正需要我……”

    林碧蓉扬起手中的日记本,不耐烦似的闭了闭眼:“既然你说是条件,那么就是条件,你答应我,我再去把这个东西交给警方,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盼上前一把抓住林碧蓉的手臂:“你……你果然还是在威胁我!”

    林碧蓉顺着顾盼的手臂望上去,那是她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他已经长得越来越像他,越来越像……

    她一把挣脱顾盼的手,说:“我没有在威胁你,你怎么做决定都与我无关!顾盼,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你做什么事情我有反对过,你说你要进娱乐圈,行,我一个‘不’字都不说。你跟简苏在一起,除了一开始,后来我有再反对过么?就连现在,我提出的条件伤害到了你们吗?顾盼,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谁还会这样帮你?”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顾盼回到了房间里,简苏在不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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