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用恋人 作者:盛郸

    去了,我还能准备什么?”

    陈秘书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去实习吧。找点事情做比较好。”

    伍长童说:“……好。”

    可伍长童怎么都没有想到,陈秘书说的实习,会是去剧组里实习。

    栗雨青新电影的班子已经组建完毕,从staff到选角都齐齐整整了。伍长童被陈秘书塞进了开机仪式,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端着盘子全场乱窜找吃的。

    一开场,主创在舞台上接受媒体提问,比起名不见经传的谷阳,栗雨青更受偏爱。记者们要么向她提问,要么向其他人提问她的事情。伍长童站得很远,隔了十几米的距离,觉得对方跟自己有一光年那么远。

    如果是以前,现在自己应该想方设法凑在最前面吧?如今自己盯着“投资人”的身份,名正言顺了反而不愿意了,可见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转起来也是很快的。

    又或者说,人就是矫情。

    栗雨青的目光没有固定的落点,似乎在整个厅里梭巡。寻找到伍长童之后,就露出了一个稍稍安心的笑容。伍长童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随后端着盘子找了一个更加僻静的地方,像是在玩捉迷藏似的。

    捉迷藏的时候,伍长童猝不及防看见了杜茉莉的身影。杜茉莉穿着一身旗袍,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她站得端庄,笑得也特别温柔,一看就是玩芭蕾这种高端艺术的。

    剪彩的那一刻,杜茉莉微笑着摇递红酒杯,看口型像是在说“cheers”。舞台上的栗雨青眼神仍旧很飘,却还是对杜茉莉点了点头。

    伍长童便趁着那两人眉来眼去,又将自己摘远了些。

    她在人群里穿梭,又看见了更加意想不到的人――田有心。她仍然不知道田有心是谁,却知道这是那天那一群嘲笑自己的人的头头。伍长童暗骂一声:见鬼,这倒是是开机仪式,还是自己讨厌的人组起来的俱乐部?

    伍长童去了一次洗手间,再出现的时候,长篇大论的过场已经走完,舞台上空无一人,大约都融入了底下的人群里。

    目力所及之处没有栗雨青,伍长童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随后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

    伍长童转过身,看见谷阳对着自己微笑。

    伍长童跟谷阳不算很熟悉,但曾经做过一次交易――这交易兜兜转转,数次面临被撕毁的境地,却又阴差阳错地达成了。如果杜茉莉,谷阳在伍长童眼里也算“好感度爆棚”和“亲近”了。但她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伍长童说:“怎么了?我不能来?”

    谷阳摇了摇头,说:“谢谢你,我本来没抱期望的。”

    伍长童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心里一动,问:“你跟杜茉莉怎么回事?”

    谷阳原本都快要跟杜茉莉订婚了,结果自己横插了一脚,他就在订婚现场撂担子不干。本以为是他格外想要跟栗雨青合作,以至于什么代价都不计较。可现在他说,他根本没抱期望?

    那答应交易是为了什么?耍我玩吗?

    还是说……他本来就不想同杜茉莉订婚?

    可如果是这样,他可以跟杜茉莉坦诚布公地谈,反正这两人之间似乎不存在男女之情。

    谷阳反问她:“你跟栗雨青怎么回事?”

    伍长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不是挑衅,也不是八卦,只是很寻常的询问。于是她笑了一下,说:“我觉得你很有趣,你到底喜不喜欢杜茉莉?”

    谷阳说:“总谈论这种事情没意思,不如来聊聊电影?”

    伍长童失笑,说:“也对,今天是你的开机仪式呢。比起栗雨青来说,你的故事和创意更加重要,可惜大家只奔着栗雨青去了。”

    谁知谷阳却道:“你很恨栗雨青?”

    虽说自己对栗雨青情绪复杂,但怎么也不至于恨……伍长童诧异问:“为什么这么说?”

    “那就是你完全不懂电影。”谷阳慢悠悠地说:“电影不仅仅是故事,小说才是那样。电影是多种艺术的结合,镜头语言属于我,表演却属于演员。如果你不是因为憎恨栗雨青才那样说,那就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有仔细看过栗雨青演戏,甚至没有仔细看过一部电影。有的角色只能由特定的演员来演,因为角色和演员之间存在某种共通的东西。如果我不承认演员的付出,那么我就只能算一个写小说的。”

    谷阳看着伍长童,说:“栗雨青演过那么多角色,你认真爱过任何一个吗?媒体追求点击量,因为他们靠这个生活;你是观众,你的责任不就是‘看’吗?”

    谷阳话说得很重,就差把“你不配看电影”这句话摔在伍长童脑门上了。伍长童悻悻,脸颊不自觉发热。她有点儿尴尬,心里却想着:难道我没有认真看过栗雨青演戏吗?我以前最喜欢的角色是哪个?

    她走马观花地把栗雨青的作品都过了一遍,发现自己记得剧情,记得栗雨青的风情万种,却不记得栗雨青跟角色的共鸣。她唯一能够体会到的,竟然是那部天雷玛丽苏处女作里,栗雨青饰演的女主角希望、幻想自己被爱的感情。

    怪不得栗雨青一直觉得自己不懂她,原来是因为……自己真的不懂。

    看电影只看故事,和买衣服挑个色儿、听歌听个响儿有什么区别呢?

    伍长童羞愧起来,说:“对不起……”

    谷阳却像是泄了一口气似的,说:“是我唐突了,抱歉,我不该对观众有所要求。”他只是以为伍长童跟了栗雨青那么多年,怎么也该被熏陶教育过了,不至于说出那样的话。

    伍长童说:“受教,看来我未来几个月的实习不会没有收获了。”

    谷阳没接这个话茬,而是放下酒杯,用手指着在场的人,说:“现场这么多人,我看在眼里,就是无数的线条,红的、绿的、蓝的、白的……还有很多不能用语言和画盘表现出来的颜色。这些线条连接着不同的人,颜色代表各自之间的复杂关系。人际关系很有趣,观察人类也很有趣。说到底,电影也只是在表现‘关系’而已。”

    “就好像电影里需要功能性的脸谱人物一样,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去扮演某个角色。”谷阳慢吞吞地说,他的手指不断变幻位置,像在凭空编织着什么,又像在操作某些科幻大片里的空气屏幕,他突然扭头看着伍长童,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把你们的故事拍出来吗?”

    伍长童觉得自己有点懂了谷阳这个人,他看上去神经质,但所有行为都是有内在逻辑的,他在编就自己想要的故事。

    可最后的那个问题还是有点好笑,伍长童说:“这有什么好拍的?”

    只是很普通的爱或不爱而已。

    谷阳但笑不语,拍了拍伍长童的肩膀,说:“栗雨青看见你了。”

    伍长童顺着谷阳的眼神,果不其然看见了栗雨青。她暗叫一声糟糕,光顾着聊天,都忘了躲人了。栗雨青朝这边走了过来,谷阳便悄无声息退开两步,想要离开。伍长童突然福至心灵,问了谷阳最后一个问题:“在你眼睛里,我和栗雨青之间是用什么颜色的线条连接起来的?”

    谷阳没回答,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两人之间复杂得很,正是那种不能用语言和画盘表现出来的异色啊。谷阳不爱表现简单的爱和恨,所以才想拍她们的故事。

    三言两语之间,栗雨青已经走到了伍长童面前。她神色有点儿复杂,说:“你在躲我?”

    又问:“你刚刚在跟导演聊什么?”

    伍长童的视线却越过栗雨青,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制片人,和若干探寻的目光。栗雨青是全场焦点,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伍长童甚至感觉到有几个记者正举着相机对着这边,也许想要出其不意地抓拍个大新闻?

    伍长童不习惯这样被注视,表情有些不自然,说:“没什么,你过来做什么?”

    栗雨青轻轻说:“本来还想找你上台剪彩呢,结果找了你好久。你躲在下面干什么?”

    伍长童觉得自己隐约知道栗雨青想做什么,却又知道得不很确切。不远处田有心和杜茉莉分别露出玩味的眼神,伍长童说:“不关你的事情,你去跟别人聊天拍照吧。”

    说完转身想要快步离开。各路人的目光太过复杂,伍长童分不清是否善意,只觉得很不舒服。原来每天都暴露在镁光灯下,是这样的感受吗?那栗雨青为了被爱,还真是付出了很多呢……

    伍长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感怀些什么,只想要赶快离开栗雨青的周围。栗雨青愿意被注视,是她自己的事情。可为什么要把自己也拉到大庭广众之下?

    栗雨青却几步跟上来,同时对众人道:“我朋友不太舒服,我送她去楼下发房间休息一下,失陪。”

    众人目光顿时变得更加复杂。

    伍长童如芒在背,被栗雨青半拉半拖地塞进了电梯。栗雨青按“2”,然后松了口气,问:“不自在么?”

    伍长童:“你找我有什么事?”

    栗雨青笑了笑,说:“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今天这么久,你也累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到了某个房间门口,栗雨青不止从哪里变出一张房卡,“嘀”地开了门,又“啪”地亮了灯,说:“进来吧。”

    伍长童略微有些迟疑,却还是走了进去。她问:“电梯里有监视器么?”

    所以不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只能先回房再说。

    栗雨青说:“不太清楚,但搞到很容易。”

    伍长童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送我上来?”

    “我看你有些累了,我也累了,所以溜上来偷懒。”栗雨青脱下细长的恨天高,脚后跟一片通红,说:“再说了,你爸爸不是这样希望的吗?”

    伍长童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没让你这样吧?比起保护我,倒更像是在保护别的人。”

    栗雨青猛地转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说:“你什么意思?”

    伍长童脑海里浮现了杜茉莉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换了一套说辞:“我看到那天宴会上的人了,你请她来做什么?”

    栗雨青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似乎看见田有心了,于是说:“不是我请的,开机仪式谁都能来,我不知道她要来。”

    栗雨青说的是实话,但突然高调地向伍长童搭讪,也有看到了田有心的原因。

    伍长童还有个问题没有问出口:她来干什么?来看我的惨样么?

    你看那个姓伍的傻子,家族正遭遇危机呢,还满脑子都是捧人。捧也捧出个什么水花来,栗雨青看也不看她,只能独自在旁边吃东西。

    伍长童在心里预设了各种可能的嘲讽,与其说是模拟田有心的心态,倒不如说是她在自己骂自己。

    伍长童啊伍长童,你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栗雨青坐在床边,看着伍长童脸上阴晴不定,突然叹了一口气。她说:“那个人叫田有心,是田家的女儿。如果她那头有什么消息,我会尽快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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