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山火海 作者:唐娜
张，他已经被周志勤这个老混蛋搞得草木皆兵了。
第十章 小算盘 05
从林副局长办公室出来，黎淼忽然觉得周志勤这是做给自己看的，招投标一点不通知自己，以前哪怕是个很小的事情，他都会跟黎淼随口一说，像是跟老婆报备一样。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情，黎淼头绪都没理清，今天周志勤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黎淼真是有点发慌。
这样的情况从黎淼一口咬了周志勤之後就出现了。一开始黎淼还去各种撒欢，想知道一下周志勤对他冷淡的原因。但是冷脸看多了，他也是有脾气了的。半个月之後黎淼开始巴结杨书记，送给杨书记的好烟过滤嘴比送给周志勤的还要长一点。周志勤这人看著很“高雅”，不是个俗人，其实他看到黎淼送给老杨的烟之後就心里又给黎淼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了。
周志勤刻意的梳理并不是黎淼以为的生气。不得不说黎淼其实并不真正了解周志勤这个三俗又忧郁的领导。
周志勤并不是怕自己对黎淼有了感情，他是怕自己的感情毁了两个人。
黎淼是个藏不住事的人，高兴不高兴，得意不得意都放在脸上，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特别会做人。而周志勤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这样的黎淼。他施压是得不到感情的，这一点猪都明白。所以他决定冷却一下跟黎淼的关系。从另一个角度讲，他也不想黎淼觉得自己是因为图他的身体而什麽都给他，他希望黎淼明白他所都得到的一切都不是因为自己的贪图，而是因为感情的付出。不过，这一点大概黎淼是怎麽都很难明白的，因为他是个二百五！周志勤深深明白这一切，所以心里再舍不得，再心心念念，他都在表面上冷落了黎淼。
周毅自从到了营销上就更加春风得意了，虽然周志勤三番五次警告他营销是水最深的部门，叫他不要太高调了，但是这些耳提面命是拦不住真汉子的。
黎淼和周志勤的冷淡他们两人心知肚明，外人也只能看到个大概，并没有明显的感觉到周志勤对黎淼的疏远。两人还是一起奔饭局，一起搓麻将，只是周志勤再也不给黎淼打半夜谈心电话了，周毅也经常会被带著出席以前只带黎淼的活动。
周志勤本来还越好跟黎淼去c市新建好的高尔夫球场玩玩洋玩意的，结果黎淼三请四请他都表示没时间，拒绝了。结果後来黎淼从旁人口中得知，周志勤和球一样的周毅去了！
黎淼真是看不清周志勤的牌路，而且王总的调令迟迟不下，局里始终弥漫著一股紧张的气氛。
身在其中的黎淼也很难避免，而且他跟田晓w的工作磨合也进展得不够顺利。
就在一个头五个大的炎热夏天，黎淼迎来了周志勤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儿子周鹏飞。
那是七月十六日，黎淼对数字很敏感，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女儿也放暑假了，而且她不喜欢女保姆，所以黎淼几乎天天都推掉应酬回家做好一个家庭主夫。那天下午下了暴雨，本来晚上答应汐儿出去吃pizza的，结果下午天儿不好就取消了，黎淼正在家里给女儿做炸年糕。周鹏飞就来砸门了。
是真的砸门，把汐儿吓坏了，以为有什麽坏人来抢劫。
黎淼一开门看见拎著个箱子的周鹏飞，他也懵了。最主要的是周鹏飞身後也没站在周志勤。
周鹏飞挤进门里，踢掉运动鞋，光著脚就进了黎淼家里。还带著一股淡淡的脚臭，黎淼因为还没搞清楚状况，於是暂时忽略了脚臭的问题。
“我说周鹏飞你跑我家来干什麽？”
“住几天……”
“你爸知道麽？”
“不知道。”
“你等一下，你等一下。你这个是什麽情况。”
见黎淼围著围裙，周鹏飞还真是惊w了一下。这人和上次见到的完全不同。本来以为是个精明能干的人。黎淼平时给人的感觉也许没有周鹏飞所觉得的那麽精明能干，但是绝对也不是头脑简单的感觉，所以有一面之缘的周鹏飞也不算完全看走眼。
只是表象往往是欺骗人的。
比如斯文优雅的周志勤脱了衣服就是个禽兽的事实大概知道的人也不多。
在黎淼心理，其实周志勤不脱衣服也是禽兽。
“黎叔叔，你家几个房间啊？我听说你离婚了，没有多余的房间就我们俩住吧。诶，这个小美女是你女儿？”
见周鹏飞自来熟的要去抱汐儿，黎淼皱了皱眉头，不高兴的往前走了一步，但是也没阻拦周鹏飞。
他知道周志勤特别宠周鹏飞，所以刚才的吃惊过後他便觉得这是个重新修复他和周志勤关系的好机会。虽然表面看起来黎淼有赶人的意思，但是从头到尾他也没让周鹏飞走过。
第十章 小算盘 06
黎淼小算盘开始打得啪啪的，他觉得如果今天就给周志勤打电话，周志勤一来把人就接走了，自己表现的机会就没了。他可没那麽傻，而且青春期叛逆可不好收拾，万一周鹏飞这个彪子还在周志勤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怕是他们本来就已经有裂口的关系这下可要更难修复了。
黎淼见周鹏飞已经开始跟自己女儿玩儿到一块去了，於是问了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你们吃什麽我吃什麽，不用特别给我准备！”
黎淼翻翻白眼，腹诽了一句“准备个球”！
晚饭还是加菜了，黎淼狠狠卖弄了一番他那个拿不出手的厨艺，周鹏飞虽然满脸嫌弃，但是马屁还是拍得很直白的──他吃了特多。
晚上女儿去看动画片了，周鹏飞被黎淼叫到书房单独说话。
黎淼的书房里很多书，一不小心进去了还以为是在哪个学校的图书馆，三面墙里都是书架，书架上满满的书，没有丝毫的空隙。
“叔你这儿书真多……”
“你什麽原因…离家出走啊？”
“没什麽，我过几天就有住处了就搬走。”
“你觉得我能帮你保密，不告诉你爸？”
“你肯定不行啊，但是我听说我爸最近没和你混一起了。是不是分手了？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得帮我。”
黎淼很佩服周鹏飞的强大逻辑，不过他还是抓到了关键，周志勤最近到底和谁混在一起？
他这人骨子里的三八因子是很强大的，平时为了保持形象，在外人面前常常尽力压抑，只有在周志勤面前随便一点儿。这会儿周鹏飞已经抛出了诱饵，他正挣扎著要不要问问看。最後黎淼还是忍住了，表现出了长辈的严肃模样，转移的话题，“你爸爸最近很忙，他工作上的事情多，你也别总是给他添堵啊。马上高考录取就要结束了，你去哪个学校？”
“武汉大学。”
黎淼眨眨眼睛，脑子里立刻联想到李牧跟他说过的话──周志勤想去湖北当老总。
见黎淼不说话，周鹏飞又接著道：“通知书都到了，我交了个男朋友，我爸妈为了这事打起来了。我出来躲两天。”
“为什麽闹起来了？”
“这是我家的事吧……”
见周鹏飞笑得那麽狡黠，黎淼很是不爽，他妈的遗传基因。
他现在基本了解情况了，於是交代了几句家里的情况，便去洗碗了。周鹏飞第一时间冲进浴室冲凉了。
黎淼一听见周鹏飞进浴室开了水便忙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拿出手机给周志勤打电话。周志勤那头过了好几秒才接通。
“周局，是我，小黎。”
“嗯，什麽事……”
“我看天气预报说周末天气放晴了，我们去打高尔夫吧。”
“周末？周末再说吧。”
“周局，出来聊聊天也好啊，我们好久都没好好聊聊了。”
周志勤看看手表，心想这个时间黎淼发哪门子的颠，又不是吃晚饭又不是打麻将又不是上洗浴中心的时间，他打来约周末打球。周志勤总觉得黎淼藏著什麽坏，於是最後还是同意了。两人约了时间，黎淼还殷勤的说要去接他。
周志勤哼哼唧唧的没反对。黎淼高兴的挂了电话，最近能这样单独约到周志勤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本来他们关系就急冻了，而且王总要走的消息风声越来越密，周志勤为了避嫌基本谁请都是一个字──推。
周鹏飞住进黎淼家里真是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贴切──鸡飞狗跳。
黎淼白天去上班了，晚上回来，看到自己家都以为走错了，这哪里是间屋，这就是个特洛伊战争的现场。
汐儿也被周鹏飞带到一块儿去了，黎淼看到女儿花猫一样的小脸蛋，就气不打一处来。
黎淼是一个有整洁强迫的男人。
虽然这一点他隐藏的很好，他不喜欢别人因为他爱收拾屋子而觉得他娘娘腔。
黎淼见周鹏飞四仰八叉的在沙发上已经睡著了，他便没有管他，抱起女儿去了自己的房间。安顿好习儿之後他才下楼开始拖著疲倦的身体收拾房间。
心里一万个不高兴，他觉得周鹏飞太不懂事了，可又不敢把这个臭小子拧起来削一顿。
早上黎淼起床之後就发现周鹏飞已经起来了，还用自己的咖啡机弄了一杯挺香的咖啡正在厚颜无耻的享受著。
“黎叔叔早！房间收拾得吓我一跳。”
黎淼臭著个脸，半眯著眼睛，像是只流氓兔。
上班的时候黎淼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去找周志勤投诉他儿子弄得自己快要挂了。
黎淼终於盼星星盼月亮把周末盼来了。死活拉著周鹏飞上车，其实黎淼觉得周鹏飞并不蠢，大概是猜到了自己要把他打包送回发货地，所以不情不愿的。
“你把保险带打上。”
周鹏飞赌气的就是不动，最後黎淼为了节约时间，只能侧身去帮周鹏飞打保险带。
周鹏飞其实没想到黎淼会这麽做，他心里有点看不起黎淼，总觉得这人为了讨好领导家属真是什麽都会做。不过这也没什麽，因为这样的人周鹏飞见得太多，从他爸开始当官，这样的人就没缺过。只是水平差距而已。
到了自己家楼下，周鹏飞也坐著表示自己不下车。
黎淼拿出手机，给周志勤打了电话，表示他到了。
等他挂了电话，周鹏飞才问：“你准备带我去哪？”
“跟你爸一起出去活动活动。我知道你把原来的手机卡扔了，但是跟你爸沟通沟通性取向的事情应该比较容易吧。你何必闹得这麽僵呢，我听说你对女的也不是不行。万一以後又有喜欢的女的出现了呢。人要给自己留点後路。闹来闹去，你能付多少责任。”
周鹏飞好像听出点黎淼的意思，不过他没多想，更没去联想这话黎淼还有点映射他爸的意思。
周志勤很快就从别墅里走出来了，穿著一身便装，看起来倒年轻了几岁的样子。
第十章 小算盘 07
三个人坐在一个车里，一点都不和谐，火药味十足。
周志勤很不讲道理的上车就批评了黎淼：“你怎麽不早告诉他在你那儿？！我这几天找他都找疯了。”
黎淼抠抠脑袋，心想才两天半，但是话也不能这麽说，只好陪不是。
反正他知道周志勤不会因为他知情不报而生气，只要人给他看著的，完好的，没少个啥，都是功劳。而且错过了头一两天不冷静的时间，这会儿正是父子两谈心的好时机。黎淼觉得自己也算煞费苦心了，不知道周志勤能不能承他的情。
开进高尔夫球场的范围，周志勤就想起来他今天没带球杆出来。
想来黎淼应该也不会打，於是想今天就重点教育儿子吧，打球就算了。
结果车停下来之後，黎淼开了後备箱，他喜欢的苏打水，还有两三套球杆和手套，什麽都有，周志勤暗中赞了一下黎淼的细心。
服务台的美女见到一行三人即刻过来招呼，见周志勤是金卡会员，於是更加殷勤的把人请进了休息室，给泡上了柚子茶，又去安排场地。
周鹏飞和周志勤两人小眼瞪小眼，父子两之间像是隔著一堵柏林墙似的，难以沟通。
黎淼知道这是自己发光发热的时候了，於是开始活跃气氛，这是他的长项之一。周志勤好久没有和黎淼这麽“亲热”的接触过了。他有些贪婪的呼吸著黎淼的味道，踏著每一个黎淼说话的节奏，想象著自己儿子此刻已经不存在，就是个美好的二人世界。
在周志勤脸色的缓和中周鹏飞也终於开始跟他爸说话了。
两父子都尚算理智，看他们能够沟通了，黎淼知情识趣的说去看看外面准备好小车没有，回避了别人家的私人谈话。
周志勤点点头，又忍不住将目光放在黎淼的翘臀上，目送他出了小厅。
站在外面抽烟的黎淼看起来很有点风味，挺拔消瘦的身躯，有点乱的头发，总的来说透过玻璃周志勤看著那个背影就觉得心情很好，对儿子也和颜悦色起来。
父子俩讨论了半天儿关於同性恋人是否能得到幸福这个严肃的社会问题。
其实周志勤不同意儿子搞基是出於爱惜他，中国家长都有这个通病。好像自己吃过的亏，就要千方百计不让孩子们再吃。其实人生是很公平的，这里不跌倒哪里就会跌倒。不跌倒的人也不是完全的幸运，总是有他不跌倒的秘方，总是付出了别人不知道的努力。周志勤虽然明白一个道理──让孩子们去犯属於他们自己的错误，去面对自己。但是还是一个普通的受中国文化熏陶的家长，他不想鹏飞这麽优秀的孩子在感情生活上碰壁。智商高的人未必情商高，而且同性恋现在并没有被社会接受，他受过的苦，心里的累还有压抑，他不想儿子再经历一遍。
周鹏飞却觉得人应该自由的追逐快乐，喜欢的对象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诚实的去感受快乐。至於是不是要承受严峻的考验，周鹏飞想得更简单了，他对周志勤说：“如果能在在一起克服问题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坚持那就算了吧。何必勉强呢？勉强也没有意思。今天黎叔还跟我说，今天的选择未必是一辈子的选择，人不快乐了，还抱著那个不快乐的东西干什麽。我在不能承受压力和痛苦的时候自然知道放手。”
“但是有些痛苦不是你放手就会消失的。”
“就像你们吗？”周鹏飞挑衅的扬起下巴，指向窗外的黎淼。
周志勤不高兴的瞥了儿子一眼，表示老子的私生活还轮不到儿子置喙。周鹏飞却很不识趣，继续问：“我看黎叔这人挺好的，也很干脆，就是太……爸你别被他利用了。”
周志勤知道那个太後面跟的词语大概是什麽。但是他不苟同周鹏飞的判断。在所有巴结自己的人当中，黎淼不算脖子硬的，但是绝对不算能为了一斗米便折腰的那种。
当然周志勤这个评价也带著极其严重的个人主义色彩。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黎叔其实不是同性恋吧？”
“你小子管好自己的事情吧，你妈那里我去做工作，你自己也表现好点，能不给她添堵吗？”周志勤其实还想说──你明知道她没文化，但是不想在儿子面前贬低他的母亲，所以把话吞了回去。
“我尽量。”
“这事儿都办不好，还能期望你什麽啊。”
周志勤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他知道周鹏飞自尊心很强，只要自己表现出一点的失望，这孩子就会回去埋头努力，让自己刮目相看一番。
见黎淼还等在外面，周志勤很快结束了父子两之间的谈话，带著儿子一起走了出去。
三人打高尔夫的情况看起来莫名诡异，周鹏飞力气大姿势标准，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打了。虽然也谈不上多好，但是手脚很熟练。黎淼则比较笨，总是击不中球，周志勤恨铁不成钢的看著他。周鹏飞有时候回头，看到他老爸给黎淼扶球杆的样子，心里一阵羡慕。不过羡慕之後他又想起这两天偷偷观察黎淼的结果──这是个很直的直男！他又觉得替他爸可惜，人生三大悲剧之一基佬爱直男。
周鹏飞对於那些巴结他爸和顺带巴结他的人都有点成见。所以黎淼完全不符合他心中後妈的标准。甚至他觉得黎淼给他爸当二奶都有点不放心。
不过既然他爸愿挨，那麽愿打那个人是谁他也没资格管。
周鹏飞内心还是颇有点文艺男青年的气质的，他总觉得真爱难觅，如果是真爱，那就算要“you jup, i jup”也无所谓了。
黎淼大概是被周志勤冷落的时间太长了，竟然在周志勤的手把手教导中感觉有点飘飘然。
当然意识到自己嘴角的笑容很贱的时候他有点发懵。
周志勤对自己情绪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一个很难估量的程度，黎淼开始莫名的担心起来。他甚至在心里大骂，黎淼你这个神经病能不能不要这麽得意！
这种被上位者重视感觉，简直就像毒药一样。跟权力同样诱人。
大概所有的良驹和伯乐都是这麽诡异的和谐吧。
周志勤完全不知道黎淼的笑容是因为自己的亲切，他还以为黎淼是在敷衍自己，所以一直不在打球的状态，表现得也相当一般。只是臭球比黎淼少一点而已。结果三天玩了一下午，周鹏飞完胜两个大叔。
晚饭自然由黎淼安排，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周志勤跟自己关系最好的那段时候，什麽都高高兴兴的，说话也不用思前想後，更不用去时时刻刻揣摩周志勤是不是又不高兴了，是不是又在考虑什麽了，自己该怎麽说话怎麽做事。
难得轻松的一顿饭却被周志勤的老婆的到来搞得气氛紧张起来。
黎淼预先根本不知道周夫人要来，其实周鹏飞也没想到他妈会来。只有周志勤在他老婆到之前三分锺知道了。因为他老婆也在这个馆子里吃饭。下午见他出门了就约了牌友打麻将，这个馆子就在她们打麻将的附近，於是过来解决晚饭。哪晓得她们坐的大堂，眼看著自己老公儿子和一个青年一起走进了包间。周志勤他老婆也没多想，就跟过去看了。
虽然她没把黎淼当成自己儿子的男朋友，但是也没看出黎淼是自己老公的下属。
她有点第六感，总觉得那个长得那麽好看的男的不简单，於是跟过去的步子就更快了。但是为了防止周志勤难看，她边走边给周志勤打了电话。
第十一章 人在屋檐下 01
周志勤的老婆跟他同岁，相貌相当朴实，穿衣的风格也相当走主流路线。只是可惜气质跟城乡结合部走得太近了，所以再贵的衣服上身都像是淘宝买的。
黎淼不敢一直打量张玲，人进门那一刻起他头皮都紧了。
见黎淼狗腿的过去给张玲搬椅子，周志勤觉得自己眼前正在上演一出大红灯笼高高挂。
张玲知道自己老公在本地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人了，所以在有外人的时候她通常都会给足周志勤面子，自己既然不懂长袖善舞那一套，就干脆闭紧嘴巴，还能有一个矜持高贵的形象。
她摸不清黎淼是个什麽路子，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没有说话。黎淼替她拉椅子，她也就说了句“客气”便坐下了。
周志勤也不管在那儿忙得团团转的黎淼，声音不高的对自己老婆说：“这是我们局的财务处长，小黎。”
“哦，小黎啊，真年轻有为。”
“张姐过奖了。张姐爱吃点什麽，我马上让他们弄。”
“随便吧……”
见张玲黑著脸盯著老公和儿子，黎淼忽然觉得压力很大。他又问了几句，张玲始终话都很少，最後黎淼出了包间，去找领班张罗加菜。也算是给周家三口留出一点空间。
黎淼交代完加菜，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微微有点发抖。
虽然周志勤的老婆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其貌不扬，说难听点就是很土，一点都不配不上周志勤。但是他们毕竟是合法的受保护的夫妻，即使周志勤说他们从来没有夫妻生活。黎淼一想到自己赤条条的跟周志勤在床上翻滚过，就被道德那条红线严峻的拷问著。
以前他总是从自己的自尊自己的人格去唾弃和周志勤上床这件事情，但是今天是第一次让他觉得在道德上自己就是个无耻的败类。
黎淼发现自从当官以来，或者说自从他老婆要跟他离婚开始，他就越来越丧失道德约束了，越来越没有羞耻感，底线模糊。
这让黎淼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很害怕。
他像是在被一个黑洞一点点吞噬，无法抗拒。
当他习惯了官场里的那一套，真真假假，尔虞我诈，大家都不要脸，他发现自己也变成了那样的人。
黎淼很怕周志勤的老婆，至少这一刻他还有这点廉耻。
周鹏飞冲出包间的时候黎淼正准备开门进去，所以他一出来就把黎淼撞了个踉跄。周鹏飞赶紧扶住他爹的心肝宝贝，黎淼疑惑的望著他。
但事情其实很容易想象，周鹏飞一定是和他妈又谈崩了。
小孩子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赌气，拂袖而去。
黎淼一想到进去还要伺候周志勤跟他老婆两个“受伤”的人，心里就烦躁得像是有一群老鼠在上蹿下跳一样。
黎淼装作一脸不明白状况的样子摊著手走到自己座位旁边。
这时候周鹏飞走了黎淼才发现自己的位置多微妙──他坐在周志勤跟张玲中间，这他妈就是炮灰的专用位置啊！黎淼心中暗暗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周志勤也开始说场面话：“你别管他了，现在孩子没一个能听进去大人的话的。”
“哎，是这样的……”
“干脆你们吃吧，我外面还有几个打牌的朋友。”
张玲忽然提出要走，黎淼巴不得把这尊佛送出去，结果周志勤却说：“坐著吃吧，小黎走张罗了。”
黎淼真想在桌下踹周志勤一脚。
一顿饭黎淼吃得肩膀疼，他太紧张了，特别害怕张玲看出什麽。
周志勤也不是特别避嫌，还跟黎淼亲切的讨论这个菜那个菜，搞得一旁的张玲都有些冷落。黎淼赶紧把话题往女同志喜欢的那些上面引，大家干巴巴的说著，都巴不得早点结束这饭局。
不过张玲还是看出点情况了──黎淼跟周志勤之间不仅仅是普通的上下级，至少也是朋友关系。
自己老公是什麽德行张玲还是知道一二的，平时不怎麽爱跟人说说笑笑，看著挺严肃的，但是跟朋友在一起又听随和。黎淼显然是享受了随和那一级的待遇。看著这个小夥子年纪轻轻，还挺有一套的。张玲对黎淼的印象不能说变好了，应该说她将黎淼这个人在心里挂上号了。
张玲是开了车出来的，不过周志勤却硬邀请黎淼去他家里坐坐，於是他很自然的就上了黎淼的车，让他老婆开车走前头，一副好像黎淼不知道去他们家的路似的。
张玲这下更关注黎淼了，周志勤鲜少主动邀人去自己家里，就是邀请也是领导，不会是下属。
黎淼究竟跟周志勤有多深的往来？张玲一边开车一边琢磨，她甚至在想这个人管财务的，是不是也帮自己老公管著外面的小金库？！
第十一章 人在屋檐下 02
开著车的黎淼口气有点埋怨，“周局，你让去家里坐是有什麽事情要说吗？”
“没什麽事啊，你不是没上来过嘛，去坐坐吧。”
“以後有的是机会，今天张姐看著不太高兴啊。”
“她更年期，每天都不高兴。”
黎淼无语了，有这麽说自己老婆的吗？！可一细想，好像很多男人都这麽在外面说自己老婆的，只是心里是不是真的就这麽想，黎淼觉得未必。男人的心态有时候特别奇怪，好像只有贬低自己的老婆才能凸显出自己是个真汉子。
“就不能改天吗？”
“我看你吃饭也不自在得很，在想什麽呢，小黎？”
“没…没什麽……”黎淼很讨厌周志勤的明知故问，简直就按著老鼠尾巴在问你为什麽跑不掉啊？
“你不用太紧张，我跟你也没有什麽关系，你又不是我的外遇。何必怕我老婆？”
黎淼心里一紧，没想到周志勤这时候竟然又来玩儿陈世美的嘴脸了，什麽叫你又不是我的外遇？！不是外遇，那上床算是拍教学片吗？！
“我不是怕，是心虚。”
周志勤呵呵一笑，把手伸过去放在黎淼大腿上，拍了拍说：“这样你才该心虚……”
“别闹，开车呢。”
“警察看不到了。”话是这麽说，可是周志勤还是把手缩回去了。
这些小细节都是微妙的变化，黎淼敏感的察觉到了。他并不是觉得周志勤面对自己忽然变得无欲则刚了，而是他觉得周志勤好像越来越可以控制住面对自己时的情绪了，这样他就更琢磨不透周志勤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即使周志勤暗示自己不会再要求黎淼怎麽样了，可是这完全不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完全恢复到一个普通下属和一个普通上司之间的关系。
“张姐她……知道你是……那个吗？”
“不知道。”话虽然这麽说，但是周志勤心里猜张玲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从她对儿子性取向的反应来看，是知道自己也是的。只是夫妻这麽多年了，好像已经习惯了保留一点空间和距离，就像周志勤从来不问她是和谁打麻将了，为什麽一通宵不回来，用了多少钱，家里还有多少钱，这些问题夫妻之间明明该是很容易问出口的，但是他们俩却处处回避。在一起讨论的都是儿子的问题，周志勤工作上的事情张玲也从来不插嘴。那麽相同的，周志勤虽然从未被质问过是不是同性恋，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张玲就什麽都不知道。
三十多分锺之後，两辆车都停在了周家门口。
周志勤用鼓励的看神看著黎淼，黎淼更害怕了。自己遇见的这都是些什麽事儿啊！
他硬著头皮跟周夫人唠著嗑一起走进周志勤家里。
一进门，就把黎淼怔住了。
那屋子装修得跟拍戏似的，本来黎淼觉得周志勤这人相当务实，应该不是追求浮华的人，可这家装还真不敢恭维。整个屋子像是民国时期军阀的大院子似的，瓶瓶罐罐一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椅子是桃木的，电视墙背後的木雕屏风，镂空挂件。
看完这些黎淼已经想把周志勤划到永不来往的人群里去。
“周局你家这装修真是太有品位了！”
周志勤忍住了没翻白眼，张玲难得听到人夸赞他们家的装修，於是高兴的接了一句，“都是我胡乱弄的，老周还不喜欢呢。”
“那是他不会欣赏，张姐你这个水平都能开个装修公司了。”
周志勤咳嗽一声，暗示黎淼你的马屁拍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张玲用余光瞟著自己老公和黎淼的一举一动，她更加确定这个财务处长也是自己老公小金库的钥匙，周志勤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戏谑反而说明他跟黎淼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
张玲猜测今天周志勤把人叫到自己家里来一定又是要说些关於“洗钱”的事情。
虽然她个普通的妇人，并不懂什麽是洗钱，但是她之前见过另外一个也是做财务的小夥子经常到家里来拎著袋子来有拎著袋子走，神神秘秘的。
这个黎淼大概就是接班人吧。
有了个认知，张玲开始跟黎淼套磁，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这也把黎淼吓得小心肝噗通跳，周志勤在一旁看著，觉得生活简直充满了乐趣。
第十一章 人在屋檐下 03
跟周志勤的老婆又聊了一会儿育儿心得什麽的，终於言尽词穷，黎淼用有点求助意味的眼神看著周志勤。
周志勤喝了一口自己老婆泡的冻顶乌龙，缓缓的吩咐道：“小玲啊，我跟黎处长有些事情谈，你先上楼看电视吧。”
“好，好，你们聊，水在茶壶里，自己添啊，别客气小黎，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黎淼被这
恋耽美
张，他已经被周志勤这个老混蛋搞得草木皆兵了。
第十章 小算盘 05
从林副局长办公室出来，黎淼忽然觉得周志勤这是做给自己看的，招投标一点不通知自己，以前哪怕是个很小的事情，他都会跟黎淼随口一说，像是跟老婆报备一样。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情，黎淼头绪都没理清，今天周志勤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黎淼真是有点发慌。
这样的情况从黎淼一口咬了周志勤之後就出现了。一开始黎淼还去各种撒欢，想知道一下周志勤对他冷淡的原因。但是冷脸看多了，他也是有脾气了的。半个月之後黎淼开始巴结杨书记，送给杨书记的好烟过滤嘴比送给周志勤的还要长一点。周志勤这人看著很“高雅”，不是个俗人，其实他看到黎淼送给老杨的烟之後就心里又给黎淼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了。
周志勤刻意的梳理并不是黎淼以为的生气。不得不说黎淼其实并不真正了解周志勤这个三俗又忧郁的领导。
周志勤并不是怕自己对黎淼有了感情，他是怕自己的感情毁了两个人。
黎淼是个藏不住事的人，高兴不高兴，得意不得意都放在脸上，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特别会做人。而周志勤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这样的黎淼。他施压是得不到感情的，这一点猪都明白。所以他决定冷却一下跟黎淼的关系。从另一个角度讲，他也不想黎淼觉得自己是因为图他的身体而什麽都给他，他希望黎淼明白他所都得到的一切都不是因为自己的贪图，而是因为感情的付出。不过，这一点大概黎淼是怎麽都很难明白的，因为他是个二百五！周志勤深深明白这一切，所以心里再舍不得，再心心念念，他都在表面上冷落了黎淼。
周毅自从到了营销上就更加春风得意了，虽然周志勤三番五次警告他营销是水最深的部门，叫他不要太高调了，但是这些耳提面命是拦不住真汉子的。
黎淼和周志勤的冷淡他们两人心知肚明，外人也只能看到个大概，并没有明显的感觉到周志勤对黎淼的疏远。两人还是一起奔饭局，一起搓麻将，只是周志勤再也不给黎淼打半夜谈心电话了，周毅也经常会被带著出席以前只带黎淼的活动。
周志勤本来还越好跟黎淼去c市新建好的高尔夫球场玩玩洋玩意的，结果黎淼三请四请他都表示没时间，拒绝了。结果後来黎淼从旁人口中得知，周志勤和球一样的周毅去了！
黎淼真是看不清周志勤的牌路，而且王总的调令迟迟不下，局里始终弥漫著一股紧张的气氛。
身在其中的黎淼也很难避免，而且他跟田晓w的工作磨合也进展得不够顺利。
就在一个头五个大的炎热夏天，黎淼迎来了周志勤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儿子周鹏飞。
那是七月十六日，黎淼对数字很敏感，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女儿也放暑假了，而且她不喜欢女保姆，所以黎淼几乎天天都推掉应酬回家做好一个家庭主夫。那天下午下了暴雨，本来晚上答应汐儿出去吃pizza的，结果下午天儿不好就取消了，黎淼正在家里给女儿做炸年糕。周鹏飞就来砸门了。
是真的砸门，把汐儿吓坏了，以为有什麽坏人来抢劫。
黎淼一开门看见拎著个箱子的周鹏飞，他也懵了。最主要的是周鹏飞身後也没站在周志勤。
周鹏飞挤进门里，踢掉运动鞋，光著脚就进了黎淼家里。还带著一股淡淡的脚臭，黎淼因为还没搞清楚状况，於是暂时忽略了脚臭的问题。
“我说周鹏飞你跑我家来干什麽？”
“住几天……”
“你爸知道麽？”
“不知道。”
“你等一下，你等一下。你这个是什麽情况。”
见黎淼围著围裙，周鹏飞还真是惊w了一下。这人和上次见到的完全不同。本来以为是个精明能干的人。黎淼平时给人的感觉也许没有周鹏飞所觉得的那麽精明能干，但是绝对也不是头脑简单的感觉，所以有一面之缘的周鹏飞也不算完全看走眼。
只是表象往往是欺骗人的。
比如斯文优雅的周志勤脱了衣服就是个禽兽的事实大概知道的人也不多。
在黎淼心理，其实周志勤不脱衣服也是禽兽。
“黎叔叔，你家几个房间啊？我听说你离婚了，没有多余的房间就我们俩住吧。诶，这个小美女是你女儿？”
见周鹏飞自来熟的要去抱汐儿，黎淼皱了皱眉头，不高兴的往前走了一步，但是也没阻拦周鹏飞。
他知道周志勤特别宠周鹏飞，所以刚才的吃惊过後他便觉得这是个重新修复他和周志勤关系的好机会。虽然表面看起来黎淼有赶人的意思，但是从头到尾他也没让周鹏飞走过。
第十章 小算盘 06
黎淼小算盘开始打得啪啪的，他觉得如果今天就给周志勤打电话，周志勤一来把人就接走了，自己表现的机会就没了。他可没那麽傻，而且青春期叛逆可不好收拾，万一周鹏飞这个彪子还在周志勤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怕是他们本来就已经有裂口的关系这下可要更难修复了。
黎淼见周鹏飞已经开始跟自己女儿玩儿到一块去了，於是问了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你们吃什麽我吃什麽，不用特别给我准备！”
黎淼翻翻白眼，腹诽了一句“准备个球”！
晚饭还是加菜了，黎淼狠狠卖弄了一番他那个拿不出手的厨艺，周鹏飞虽然满脸嫌弃，但是马屁还是拍得很直白的──他吃了特多。
晚上女儿去看动画片了，周鹏飞被黎淼叫到书房单独说话。
黎淼的书房里很多书，一不小心进去了还以为是在哪个学校的图书馆，三面墙里都是书架，书架上满满的书，没有丝毫的空隙。
“叔你这儿书真多……”
“你什麽原因…离家出走啊？”
“没什麽，我过几天就有住处了就搬走。”
“你觉得我能帮你保密，不告诉你爸？”
“你肯定不行啊，但是我听说我爸最近没和你混一起了。是不是分手了？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得帮我。”
黎淼很佩服周鹏飞的强大逻辑，不过他还是抓到了关键，周志勤最近到底和谁混在一起？
他这人骨子里的三八因子是很强大的，平时为了保持形象，在外人面前常常尽力压抑，只有在周志勤面前随便一点儿。这会儿周鹏飞已经抛出了诱饵，他正挣扎著要不要问问看。最後黎淼还是忍住了，表现出了长辈的严肃模样，转移的话题，“你爸爸最近很忙，他工作上的事情多，你也别总是给他添堵啊。马上高考录取就要结束了，你去哪个学校？”
“武汉大学。”
黎淼眨眨眼睛，脑子里立刻联想到李牧跟他说过的话──周志勤想去湖北当老总。
见黎淼不说话，周鹏飞又接著道：“通知书都到了，我交了个男朋友，我爸妈为了这事打起来了。我出来躲两天。”
“为什麽闹起来了？”
“这是我家的事吧……”
见周鹏飞笑得那麽狡黠，黎淼很是不爽，他妈的遗传基因。
他现在基本了解情况了，於是交代了几句家里的情况，便去洗碗了。周鹏飞第一时间冲进浴室冲凉了。
黎淼一听见周鹏飞进浴室开了水便忙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拿出手机给周志勤打电话。周志勤那头过了好几秒才接通。
“周局，是我，小黎。”
“嗯，什麽事……”
“我看天气预报说周末天气放晴了，我们去打高尔夫吧。”
“周末？周末再说吧。”
“周局，出来聊聊天也好啊，我们好久都没好好聊聊了。”
周志勤看看手表，心想这个时间黎淼发哪门子的颠，又不是吃晚饭又不是打麻将又不是上洗浴中心的时间，他打来约周末打球。周志勤总觉得黎淼藏著什麽坏，於是最後还是同意了。两人约了时间，黎淼还殷勤的说要去接他。
周志勤哼哼唧唧的没反对。黎淼高兴的挂了电话，最近能这样单独约到周志勤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本来他们关系就急冻了，而且王总要走的消息风声越来越密，周志勤为了避嫌基本谁请都是一个字──推。
周鹏飞住进黎淼家里真是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贴切──鸡飞狗跳。
黎淼白天去上班了，晚上回来，看到自己家都以为走错了，这哪里是间屋，这就是个特洛伊战争的现场。
汐儿也被周鹏飞带到一块儿去了，黎淼看到女儿花猫一样的小脸蛋，就气不打一处来。
黎淼是一个有整洁强迫的男人。
虽然这一点他隐藏的很好，他不喜欢别人因为他爱收拾屋子而觉得他娘娘腔。
黎淼见周鹏飞四仰八叉的在沙发上已经睡著了，他便没有管他，抱起女儿去了自己的房间。安顿好习儿之後他才下楼开始拖著疲倦的身体收拾房间。
心里一万个不高兴，他觉得周鹏飞太不懂事了，可又不敢把这个臭小子拧起来削一顿。
早上黎淼起床之後就发现周鹏飞已经起来了，还用自己的咖啡机弄了一杯挺香的咖啡正在厚颜无耻的享受著。
“黎叔叔早！房间收拾得吓我一跳。”
黎淼臭著个脸，半眯著眼睛，像是只流氓兔。
上班的时候黎淼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去找周志勤投诉他儿子弄得自己快要挂了。
黎淼终於盼星星盼月亮把周末盼来了。死活拉著周鹏飞上车，其实黎淼觉得周鹏飞并不蠢，大概是猜到了自己要把他打包送回发货地，所以不情不愿的。
“你把保险带打上。”
周鹏飞赌气的就是不动，最後黎淼为了节约时间，只能侧身去帮周鹏飞打保险带。
周鹏飞其实没想到黎淼会这麽做，他心里有点看不起黎淼，总觉得这人为了讨好领导家属真是什麽都会做。不过这也没什麽，因为这样的人周鹏飞见得太多，从他爸开始当官，这样的人就没缺过。只是水平差距而已。
到了自己家楼下，周鹏飞也坐著表示自己不下车。
黎淼拿出手机，给周志勤打了电话，表示他到了。
等他挂了电话，周鹏飞才问：“你准备带我去哪？”
“跟你爸一起出去活动活动。我知道你把原来的手机卡扔了，但是跟你爸沟通沟通性取向的事情应该比较容易吧。你何必闹得这麽僵呢，我听说你对女的也不是不行。万一以後又有喜欢的女的出现了呢。人要给自己留点後路。闹来闹去，你能付多少责任。”
周鹏飞好像听出点黎淼的意思，不过他没多想，更没去联想这话黎淼还有点映射他爸的意思。
周志勤很快就从别墅里走出来了，穿著一身便装，看起来倒年轻了几岁的样子。
第十章 小算盘 07
三个人坐在一个车里，一点都不和谐，火药味十足。
周志勤很不讲道理的上车就批评了黎淼：“你怎麽不早告诉他在你那儿？！我这几天找他都找疯了。”
黎淼抠抠脑袋，心想才两天半，但是话也不能这麽说，只好陪不是。
反正他知道周志勤不会因为他知情不报而生气，只要人给他看著的，完好的，没少个啥，都是功劳。而且错过了头一两天不冷静的时间，这会儿正是父子两谈心的好时机。黎淼觉得自己也算煞费苦心了，不知道周志勤能不能承他的情。
开进高尔夫球场的范围，周志勤就想起来他今天没带球杆出来。
想来黎淼应该也不会打，於是想今天就重点教育儿子吧，打球就算了。
结果车停下来之後，黎淼开了後备箱，他喜欢的苏打水，还有两三套球杆和手套，什麽都有，周志勤暗中赞了一下黎淼的细心。
服务台的美女见到一行三人即刻过来招呼，见周志勤是金卡会员，於是更加殷勤的把人请进了休息室，给泡上了柚子茶，又去安排场地。
周鹏飞和周志勤两人小眼瞪小眼，父子两之间像是隔著一堵柏林墙似的，难以沟通。
黎淼知道这是自己发光发热的时候了，於是开始活跃气氛，这是他的长项之一。周志勤好久没有和黎淼这麽“亲热”的接触过了。他有些贪婪的呼吸著黎淼的味道，踏著每一个黎淼说话的节奏，想象著自己儿子此刻已经不存在，就是个美好的二人世界。
在周志勤脸色的缓和中周鹏飞也终於开始跟他爸说话了。
两父子都尚算理智，看他们能够沟通了，黎淼知情识趣的说去看看外面准备好小车没有，回避了别人家的私人谈话。
周志勤点点头，又忍不住将目光放在黎淼的翘臀上，目送他出了小厅。
站在外面抽烟的黎淼看起来很有点风味，挺拔消瘦的身躯，有点乱的头发，总的来说透过玻璃周志勤看著那个背影就觉得心情很好，对儿子也和颜悦色起来。
父子俩讨论了半天儿关於同性恋人是否能得到幸福这个严肃的社会问题。
其实周志勤不同意儿子搞基是出於爱惜他，中国家长都有这个通病。好像自己吃过的亏，就要千方百计不让孩子们再吃。其实人生是很公平的，这里不跌倒哪里就会跌倒。不跌倒的人也不是完全的幸运，总是有他不跌倒的秘方，总是付出了别人不知道的努力。周志勤虽然明白一个道理──让孩子们去犯属於他们自己的错误，去面对自己。但是还是一个普通的受中国文化熏陶的家长，他不想鹏飞这麽优秀的孩子在感情生活上碰壁。智商高的人未必情商高，而且同性恋现在并没有被社会接受，他受过的苦，心里的累还有压抑，他不想儿子再经历一遍。
周鹏飞却觉得人应该自由的追逐快乐，喜欢的对象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诚实的去感受快乐。至於是不是要承受严峻的考验，周鹏飞想得更简单了，他对周志勤说：“如果能在在一起克服问题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坚持那就算了吧。何必勉强呢？勉强也没有意思。今天黎叔还跟我说，今天的选择未必是一辈子的选择，人不快乐了，还抱著那个不快乐的东西干什麽。我在不能承受压力和痛苦的时候自然知道放手。”
“但是有些痛苦不是你放手就会消失的。”
“就像你们吗？”周鹏飞挑衅的扬起下巴，指向窗外的黎淼。
周志勤不高兴的瞥了儿子一眼，表示老子的私生活还轮不到儿子置喙。周鹏飞却很不识趣，继续问：“我看黎叔这人挺好的，也很干脆，就是太……爸你别被他利用了。”
周志勤知道那个太後面跟的词语大概是什麽。但是他不苟同周鹏飞的判断。在所有巴结自己的人当中，黎淼不算脖子硬的，但是绝对不算能为了一斗米便折腰的那种。
当然周志勤这个评价也带著极其严重的个人主义色彩。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黎叔其实不是同性恋吧？”
“你小子管好自己的事情吧，你妈那里我去做工作，你自己也表现好点，能不给她添堵吗？”周志勤其实还想说──你明知道她没文化，但是不想在儿子面前贬低他的母亲，所以把话吞了回去。
“我尽量。”
“这事儿都办不好，还能期望你什麽啊。”
周志勤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他知道周鹏飞自尊心很强，只要自己表现出一点的失望，这孩子就会回去埋头努力，让自己刮目相看一番。
见黎淼还等在外面，周志勤很快结束了父子两之间的谈话，带著儿子一起走了出去。
三人打高尔夫的情况看起来莫名诡异，周鹏飞力气大姿势标准，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打了。虽然也谈不上多好，但是手脚很熟练。黎淼则比较笨，总是击不中球，周志勤恨铁不成钢的看著他。周鹏飞有时候回头，看到他老爸给黎淼扶球杆的样子，心里一阵羡慕。不过羡慕之後他又想起这两天偷偷观察黎淼的结果──这是个很直的直男！他又觉得替他爸可惜，人生三大悲剧之一基佬爱直男。
周鹏飞对於那些巴结他爸和顺带巴结他的人都有点成见。所以黎淼完全不符合他心中後妈的标准。甚至他觉得黎淼给他爸当二奶都有点不放心。
不过既然他爸愿挨，那麽愿打那个人是谁他也没资格管。
周鹏飞内心还是颇有点文艺男青年的气质的，他总觉得真爱难觅，如果是真爱，那就算要“you jup, i jup”也无所谓了。
黎淼大概是被周志勤冷落的时间太长了，竟然在周志勤的手把手教导中感觉有点飘飘然。
当然意识到自己嘴角的笑容很贱的时候他有点发懵。
周志勤对自己情绪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一个很难估量的程度，黎淼开始莫名的担心起来。他甚至在心里大骂，黎淼你这个神经病能不能不要这麽得意！
这种被上位者重视感觉，简直就像毒药一样。跟权力同样诱人。
大概所有的良驹和伯乐都是这麽诡异的和谐吧。
周志勤完全不知道黎淼的笑容是因为自己的亲切，他还以为黎淼是在敷衍自己，所以一直不在打球的状态，表现得也相当一般。只是臭球比黎淼少一点而已。结果三天玩了一下午，周鹏飞完胜两个大叔。
晚饭自然由黎淼安排，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周志勤跟自己关系最好的那段时候，什麽都高高兴兴的，说话也不用思前想後，更不用去时时刻刻揣摩周志勤是不是又不高兴了，是不是又在考虑什麽了，自己该怎麽说话怎麽做事。
难得轻松的一顿饭却被周志勤的老婆的到来搞得气氛紧张起来。
黎淼预先根本不知道周夫人要来，其实周鹏飞也没想到他妈会来。只有周志勤在他老婆到之前三分锺知道了。因为他老婆也在这个馆子里吃饭。下午见他出门了就约了牌友打麻将，这个馆子就在她们打麻将的附近，於是过来解决晚饭。哪晓得她们坐的大堂，眼看著自己老公儿子和一个青年一起走进了包间。周志勤他老婆也没多想，就跟过去看了。
虽然她没把黎淼当成自己儿子的男朋友，但是也没看出黎淼是自己老公的下属。
她有点第六感，总觉得那个长得那麽好看的男的不简单，於是跟过去的步子就更快了。但是为了防止周志勤难看，她边走边给周志勤打了电话。
第十一章 人在屋檐下 01
周志勤的老婆跟他同岁，相貌相当朴实，穿衣的风格也相当走主流路线。只是可惜气质跟城乡结合部走得太近了，所以再贵的衣服上身都像是淘宝买的。
黎淼不敢一直打量张玲，人进门那一刻起他头皮都紧了。
见黎淼狗腿的过去给张玲搬椅子，周志勤觉得自己眼前正在上演一出大红灯笼高高挂。
张玲知道自己老公在本地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人了，所以在有外人的时候她通常都会给足周志勤面子，自己既然不懂长袖善舞那一套，就干脆闭紧嘴巴，还能有一个矜持高贵的形象。
她摸不清黎淼是个什麽路子，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没有说话。黎淼替她拉椅子，她也就说了句“客气”便坐下了。
周志勤也不管在那儿忙得团团转的黎淼，声音不高的对自己老婆说：“这是我们局的财务处长，小黎。”
“哦，小黎啊，真年轻有为。”
“张姐过奖了。张姐爱吃点什麽，我马上让他们弄。”
“随便吧……”
见张玲黑著脸盯著老公和儿子，黎淼忽然觉得压力很大。他又问了几句，张玲始终话都很少，最後黎淼出了包间，去找领班张罗加菜。也算是给周家三口留出一点空间。
黎淼交代完加菜，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微微有点发抖。
虽然周志勤的老婆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其貌不扬，说难听点就是很土，一点都不配不上周志勤。但是他们毕竟是合法的受保护的夫妻，即使周志勤说他们从来没有夫妻生活。黎淼一想到自己赤条条的跟周志勤在床上翻滚过，就被道德那条红线严峻的拷问著。
以前他总是从自己的自尊自己的人格去唾弃和周志勤上床这件事情，但是今天是第一次让他觉得在道德上自己就是个无耻的败类。
黎淼发现自从当官以来，或者说自从他老婆要跟他离婚开始，他就越来越丧失道德约束了，越来越没有羞耻感，底线模糊。
这让黎淼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很害怕。
他像是在被一个黑洞一点点吞噬，无法抗拒。
当他习惯了官场里的那一套，真真假假，尔虞我诈，大家都不要脸，他发现自己也变成了那样的人。
黎淼很怕周志勤的老婆，至少这一刻他还有这点廉耻。
周鹏飞冲出包间的时候黎淼正准备开门进去，所以他一出来就把黎淼撞了个踉跄。周鹏飞赶紧扶住他爹的心肝宝贝，黎淼疑惑的望著他。
但事情其实很容易想象，周鹏飞一定是和他妈又谈崩了。
小孩子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赌气，拂袖而去。
黎淼一想到进去还要伺候周志勤跟他老婆两个“受伤”的人，心里就烦躁得像是有一群老鼠在上蹿下跳一样。
黎淼装作一脸不明白状况的样子摊著手走到自己座位旁边。
这时候周鹏飞走了黎淼才发现自己的位置多微妙──他坐在周志勤跟张玲中间，这他妈就是炮灰的专用位置啊！黎淼心中暗暗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周志勤也开始说场面话：“你别管他了，现在孩子没一个能听进去大人的话的。”
“哎，是这样的……”
“干脆你们吃吧，我外面还有几个打牌的朋友。”
张玲忽然提出要走，黎淼巴不得把这尊佛送出去，结果周志勤却说：“坐著吃吧，小黎走张罗了。”
黎淼真想在桌下踹周志勤一脚。
一顿饭黎淼吃得肩膀疼，他太紧张了，特别害怕张玲看出什麽。
周志勤也不是特别避嫌，还跟黎淼亲切的讨论这个菜那个菜，搞得一旁的张玲都有些冷落。黎淼赶紧把话题往女同志喜欢的那些上面引，大家干巴巴的说著，都巴不得早点结束这饭局。
不过张玲还是看出点情况了──黎淼跟周志勤之间不仅仅是普通的上下级，至少也是朋友关系。
自己老公是什麽德行张玲还是知道一二的，平时不怎麽爱跟人说说笑笑，看著挺严肃的，但是跟朋友在一起又听随和。黎淼显然是享受了随和那一级的待遇。看著这个小夥子年纪轻轻，还挺有一套的。张玲对黎淼的印象不能说变好了，应该说她将黎淼这个人在心里挂上号了。
张玲是开了车出来的，不过周志勤却硬邀请黎淼去他家里坐坐，於是他很自然的就上了黎淼的车，让他老婆开车走前头，一副好像黎淼不知道去他们家的路似的。
张玲这下更关注黎淼了，周志勤鲜少主动邀人去自己家里，就是邀请也是领导，不会是下属。
黎淼究竟跟周志勤有多深的往来？张玲一边开车一边琢磨，她甚至在想这个人管财务的，是不是也帮自己老公管著外面的小金库？！
第十一章 人在屋檐下 02
开著车的黎淼口气有点埋怨，“周局，你让去家里坐是有什麽事情要说吗？”
“没什麽事啊，你不是没上来过嘛，去坐坐吧。”
“以後有的是机会，今天张姐看著不太高兴啊。”
“她更年期，每天都不高兴。”
黎淼无语了，有这麽说自己老婆的吗？！可一细想，好像很多男人都这麽在外面说自己老婆的，只是心里是不是真的就这麽想，黎淼觉得未必。男人的心态有时候特别奇怪，好像只有贬低自己的老婆才能凸显出自己是个真汉子。
“就不能改天吗？”
“我看你吃饭也不自在得很，在想什麽呢，小黎？”
“没…没什麽……”黎淼很讨厌周志勤的明知故问，简直就按著老鼠尾巴在问你为什麽跑不掉啊？
“你不用太紧张，我跟你也没有什麽关系，你又不是我的外遇。何必怕我老婆？”
黎淼心里一紧，没想到周志勤这时候竟然又来玩儿陈世美的嘴脸了，什麽叫你又不是我的外遇？！不是外遇，那上床算是拍教学片吗？！
“我不是怕，是心虚。”
周志勤呵呵一笑，把手伸过去放在黎淼大腿上，拍了拍说：“这样你才该心虚……”
“别闹，开车呢。”
“警察看不到了。”话是这麽说，可是周志勤还是把手缩回去了。
这些小细节都是微妙的变化，黎淼敏感的察觉到了。他并不是觉得周志勤面对自己忽然变得无欲则刚了，而是他觉得周志勤好像越来越可以控制住面对自己时的情绪了，这样他就更琢磨不透周志勤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即使周志勤暗示自己不会再要求黎淼怎麽样了，可是这完全不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完全恢复到一个普通下属和一个普通上司之间的关系。
“张姐她……知道你是……那个吗？”
“不知道。”话虽然这麽说，但是周志勤心里猜张玲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从她对儿子性取向的反应来看，是知道自己也是的。只是夫妻这麽多年了，好像已经习惯了保留一点空间和距离，就像周志勤从来不问她是和谁打麻将了，为什麽一通宵不回来，用了多少钱，家里还有多少钱，这些问题夫妻之间明明该是很容易问出口的，但是他们俩却处处回避。在一起讨论的都是儿子的问题，周志勤工作上的事情张玲也从来不插嘴。那麽相同的，周志勤虽然从未被质问过是不是同性恋，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张玲就什麽都不知道。
三十多分锺之後，两辆车都停在了周家门口。
周志勤用鼓励的看神看著黎淼，黎淼更害怕了。自己遇见的这都是些什麽事儿啊！
他硬著头皮跟周夫人唠著嗑一起走进周志勤家里。
一进门，就把黎淼怔住了。
那屋子装修得跟拍戏似的，本来黎淼觉得周志勤这人相当务实，应该不是追求浮华的人，可这家装还真不敢恭维。整个屋子像是民国时期军阀的大院子似的，瓶瓶罐罐一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椅子是桃木的，电视墙背後的木雕屏风，镂空挂件。
看完这些黎淼已经想把周志勤划到永不来往的人群里去。
“周局你家这装修真是太有品位了！”
周志勤忍住了没翻白眼，张玲难得听到人夸赞他们家的装修，於是高兴的接了一句，“都是我胡乱弄的，老周还不喜欢呢。”
“那是他不会欣赏，张姐你这个水平都能开个装修公司了。”
周志勤咳嗽一声，暗示黎淼你的马屁拍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张玲用余光瞟著自己老公和黎淼的一举一动，她更加确定这个财务处长也是自己老公小金库的钥匙，周志勤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戏谑反而说明他跟黎淼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
张玲猜测今天周志勤把人叫到自己家里来一定又是要说些关於“洗钱”的事情。
虽然她个普通的妇人，并不懂什麽是洗钱，但是她之前见过另外一个也是做财务的小夥子经常到家里来拎著袋子来有拎著袋子走，神神秘秘的。
这个黎淼大概就是接班人吧。
有了个认知，张玲开始跟黎淼套磁，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这也把黎淼吓得小心肝噗通跳，周志勤在一旁看著，觉得生活简直充满了乐趣。
第十一章 人在屋檐下 03
跟周志勤的老婆又聊了一会儿育儿心得什麽的，终於言尽词穷，黎淼用有点求助意味的眼神看著周志勤。
周志勤喝了一口自己老婆泡的冻顶乌龙，缓缓的吩咐道：“小玲啊，我跟黎处长有些事情谈，你先上楼看电视吧。”
“好，好，你们聊，水在茶壶里，自己添啊，别客气小黎，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黎淼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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