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句话,立马绷紧神经。

    他们本来觉得翻过伊斯达尔山,到达死亡森林边缘就算是暂时安全了,毕竟艾琳悠汀的军队不会费那个大劲追一个外国姑娘而翻山越岭,没想到在这时候横生枝节。

    然而随流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倒是认出司胜的菲利娅先左顾右盼起来。

    啥?灵魂之子?!说谁?

    对于灵魂之子的好奇压过了司胜大人亲自来接她的喜悦,菲利娅左右看看,这里除了她,只有翼族佣兵团和那个脏得要死的流浪汉……等等,难道真的……

    菲利娅瞪得眼睛快要脱窗,有种吃饭时不小心吞下死苍蝇的感觉。

    她看看随流,对方是一副死鱼眼的样子没有反应,再看看司胜,对方似乎很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点点头。

    不会吧?!!!

    菲利娅张大嘴巴,她真切地感到自己内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成一片一片了,美丽、强大、冷酷,但内心善良的水之灵魂之子真的就是面前这个语言障碍行为粗鲁的流浪汉。

    “她怎么了?”清河看到菲利娅站在原地迎风石化,有些不明所以。

    “她在哀悼她逝去的青春。”司胜为了忍笑轻咳了一声。

    随流本以为为了一个小传告司胜是绝不会远渡重洋来到这个战乱之地的,此时却看到他穿着灰色大麾站在不远处,脸上因为逆光看不太清相貌,但随流还是认了出来,“司胜……大人?!”

    他没想到司胜居然亲自来了。

    听到声音中包含的惊喜,司胜心里积压的不爽快突然消失了不少,可是……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难道灵魂之子偏爱使用变装来欢迎远方的客人吗?”

    司胜上下打量随流,虽然他一早就知道这位灵魂之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但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满是污浊的斗篷,连原貌都看不出来的脏脸,而且还胡子拉碴头发纠结!随流不是有洁癖的么?

    随流茫然地看看自己身上,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招人待见。然而他已经不再有洁癖了,洁癖这种东西,随着先知的操练早就烟消云散。

    于是他很是坦然地向翼族的人示意司胜是自己人,然后才解释,“我在米迦沙漠呆了一个多月,收到你的信之后就跑到这边,但是……”随流停顿了一下,那神情似乎有些害羞,“但是中间不小心掉进泥潭,没时间收拾……”

    其实随流为了绘制地形图在沙漠里呆了几十天,哪里会有干净可言,到达米迦运河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幅脏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样子了,之后在伊斯达尔山脚的森林掉进泥潭只不过是雪上加霜。

    司胜却还不知道这个茬,他心里感概,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为了自己一句话就连夜赶路,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居然连洗漱都没顾上……

    他慢慢地眯起眼睛,原本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思转眼间心花怒放。

    当然,这一点从他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充其量就是清河和宫九郎敏锐地发现上司莫名其妙就高兴起来,这两天被他阴阳怪气整得睡不着觉得两人心里顿时放下一块大石。

    司胜咳了一声,向着随流微笑道:“我只是顺路过来的,这次有灵魂协会的任务。”

    “我是来观光的。”清河插嘴。

    “我我我我本来不想来的!”宫九郎在一旁声明自己的立场。

    司胜玩味地看了两人一眼。

    于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清河和宫九郎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打扰到了司胜和随流久别重逢的对话,此时统统把嘴巴闭上。

    随流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恭敬地对司胜行了个礼,“那么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们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司胜大人尽管吩咐,司胜大人对我有恩,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然办到。”

    作为一个报恩的人,随流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非常的好。司胜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还没有礼貌地结束通话,害得自己在沙漠中孤独一人无人发泄,自己都没有跟他计较,和两年前没心没肺的自己相比,他现在简直就是个大圣人。

    可惜他不知道,在司胜的眼里,他做得还不够好,非常,不够好。

    司胜可一点都不喜欢随流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更不想就这样跟随流打个照面便分开。这样子他们两人又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一面,随流今年已经十九岁,早就过了婚嫁的年龄,再过两年保不齐见到的就是他一家老小了。

    司胜这么一想,就觉得很危险,得想办法把随流拴在自己身边才行。

    他琢磨了一下,认为自己的武技和灵魂之术都过关,随流又是灵魂之子,这样的组合去闯死亡森林,自保还是绰绰有余,于是试探性地邀请随流,“坦白说,我这个任务有些棘手,要进入死亡森林里去办,灵魂之子大人难道不助我一臂之力吗?”

    “啊?这……”

    随流迟疑起来,一方面,他现在只会治愈术,怕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另一方面,翼族那边还有事等着他。他回头看了看一众翼族佣兵,转过头对司胜为难地说:“老师让我去帮助翼族的人平定灾祸,所以我大约要跟他们一起前往中海翼族的驻地。”

    这倒让司胜无话可说了,祠逸的吩咐,就是司胜的师公也不敢推辞,更何况是随流这个小小的徒弟。

    没想到科夫里却在此时插嘴了,他搞明白司胜跟随流的关系,觉得司胜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于是开诚布公,“……坦白说,我现在的情况很棘手,这也是我一开始并不信任你的原因。我并不是要回翼族的地方。”

    “?”随流表示不解,不是要解决你们族中的纠纷吗?

    科夫里苦笑一声,“你一个灵魂之子,打仗也许有一套,但我们现在是在逃亡,我们这群人已经被阿莱克琉岛上的族人给驱逐了,这一次本来是想寻找祠逸大人给我们安排个去处。现在看来,既然祠逸大人不在,你们又要去死亡森林,我们这群人跟你们一同前往也不错,追兵多半是不会想到我们会去死亡森林的。”

    后面的翼族士兵大概是这么多天来一直惶惶然没有目的地可去,兼且被天空中的追兵搞得焦头烂额,此时连死亡森林也不怕了,听到这话便纷纷附和。

    随流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这群人的确是应该去找先知而不是自己,先知见多识广,必然知道怎么安置这群人。

    现在既然科夫里这么说,司胜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郁闷,随流能跟来是最好,可是又平白无故多了一群大灯泡。好在随流因此便不会拒绝司胜的提议,决定和他一路。

    至此,这群人之中最为痛苦的倒是随流了。

    要知道决定留下来,这就意味着他们还得在森林里多呆几天――这群人现在走的路,正是去往荣耀大陆西北部死亡森林的捷径,其中要好几天才能遇到补给的村庄,现在不是汛期,指不定这几天里能不能找到可以洗澡的水源。

    随流心里简直要淌血了,他也不愿意整天这样脏兮兮的见人,可是面对恩人和这一大群茫然无措的翼族人,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再一次在心里轻轻地悼念了一下远去的柔软床铺和美味时蔬,然后耷拉着脑袋沉默地走在队伍前面。

    尽职的佣人

    众人一路行走,司胜便走上去跟随流交谈,他很纳闷好好一个灵魂之子跑到沙漠去受那个罪干什么,而且……他怎么会为了赶路这么肮脏狼狈,居然连胡子都没剃!要知道对于灵魂之子来说,不管是水元素召唤术还是移动灵术都是小菜一碟。

    他狐疑地看着随流:“你怎么跑到米迦沙漠去了?为什么不用空渡来伊斯达尔山?”

    随流缓缓摇头,大约是想起了两个月以来的痛苦生活,原本就没有温度的表情又下降了两度,“我去沙漠绘制地图。”

    “绘制地图?”

    “嗯,师父让我把荣耀大陆米迦沙漠绘制出等高图来。”

    “等高图?”清河这个电灯泡本来一直在偷听两人说话,此时听到新名词,便好奇地凑过来。

    “就是这个,”随流说着边走边掏出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张厚厚的羊皮纸展开,上面画面了不规则的环状曲线。

    “这是什么?”司胜虽然不太明白,但他好歹也带过兵打过仗,一看这个图顿时好像有什么启发。

    “这是师父教给我的,每条线的高度间隔大约是一百米,如此画出的地图要比现在街市上卖的详细有用很多。”

    司胜脑子灵活,盯着图纸转眼间明白了这图的意思,“长度的话,可以用尺测量,高度要如何测量?”

    “师父给了相关的工具和计算方法。”随流看司胜对这个有兴趣,就把地图递给司胜。

    “……”司胜看着图纸若有所思,也就忘了要询问随流怎么一直脏兮兮不洗澡原因。要知道,目前人们绘制的地图基本上以散点透视的具象图形为主,只能大概估算出平行距离,以及哪里有座山哪里有条河,而究竟山有多高,地势如何就统统没有标注了。

    司胜仔仔细细地看了地图半天,转而想到如果使用这样的图纸,那么行军打仗必然更加有利……由随流的举动来看,祠逸手里必然已经有了和这个东西一样的大陆地图……这个先知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然而随流却不管司胜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看太阳,发现已经快到晚上,很自觉地跑去和翼族的人一起捡柴生火做饭了。如今过了伊斯达尔山,他们便没有顾忌地动了明火。

    随流心里很高兴,他把自己仅剩的一点干粮让给了菲利娅,自己吃的一直是充满腥味粘腻难嚼的生肉,现在只要一想到那红彤彤软绵绵的东西就犯恶心。

    表面上,他神情严肃,态度淡定,但是他处理猎物的速度泄露了他对一顿热腾腾美餐的期待。

    他在一众翼族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一只兔子扒皮剖开肚子挖出内脏一气呵成,将打来的猎物处理得干干净净,其动作的利索程度可以媲美深山里的猎人。然后,他便带着雀跃的心情,慢慢踱步到翼族人的中间,把处理好的肉块递给翼族人,开始“监视”这群人做饭。

    此时如果有个人能够读懂随流的内心,那么他会明白随流只不过是在用友善的眼神催促对方动作快点,他饿了他等不及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香喷喷有调料的熟肉了。

    但是翼族人们并不知道,他们面对随流“阴霾”的眼神顿时感到压力很大!

    原本随流以德报怨地给他们治疗,他们都很感激,觉得随流虽然不苟言笑,但人品还是非常不错。可是此时,他们也不知是给锅里的热气熏的还是被灵魂之子严肃的表情给吓得,汗水涔涔落下。

    原本在放佐料的翼族人手不小心抖了一下,一大块调料落入了锅里,他们顿时发现,如果再让这么一尊凶神站在这里,那这顿饭别想顺利做熟。

    “灵魂之子大人……您……要不去边儿上坐着,汤好了我们给您盛一碗端过去?”当然一会儿您被调料呛死的机率也很大。

    然而随流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阻止这顿饭顺利做好的元凶,心里想,我一错神你们就加多了调料,诚心不让我吃顿好饭,现在居然还要把我赶到一边?于是他站在那儿就不动弹了。

    翼族人见随流依然一张死人脸,并且用诡异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锅里翻滚的肉块,统统心里发毛,顿时不敢说话了。

    司胜远远地眺望着随流。

    脏兮兮的没有任何当年灵魂之子的潇洒形象,站在一群膀大腰圆外加大翅膀的翼族战士之中小得像个豆芽菜,简直要消失在人堆里,但即便这样,这情景竟然很和谐,一点也分不出身份的高贵低贱。

    司胜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完美的东西给扭曲了,非常不爽。

    于是他突兀地走到那一群翼族人之中。

    翼族的人很不明就里,即使他们没听说过司胜的大名,从灵魂之子和老大恭敬的态度来看,此人必然高高在上来头不小,此时混到他们中间来干嘛。

    然而司胜果然是没有心思跟他们一起煮汤的。他从人群中一把揪住随流,把他拖离了大锅,一直拖到自己帐篷旁边。

    司胜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解救了紧张兮兮的翼族众人,随流对于司胜的行为也十分不解。他是从字面意义上被“拖”走的,他很不情愿离开大锅旁边!

    我的肉肉肉肉肉!

    可惜司胜可不会明白随流那“纯真”而“天然”的愿望,他皱起眉头,上下打量随流现在那幅德行,最后犹豫着伸出手来摸了摸他肮脏的脸,皱紧眉头,“你怎么不找点水把自己弄干净?这地方又不是缺水的沙漠,你一个水之子,如果真想弄水出来清洗,不会办不到吧。”

    随流摸摸自己的脏脸,很纳闷司胜怎么会摸,他很清楚自己脏到家了,翼族那帮野人不在乎,但是菲利娅可是自己靠近一些都要显出嫌弃的表情的。

    他纳闷归纳闷,司胜的问题倒是没忘,面无表情地说:“会暴露身份。”

    “暴露身份?”

    “现在我们还没走出伊斯达尔山,有可能碰到艾琳悠汀的人,我在艾琳悠汀的风评不好。”

    风评不好?

    司胜略一思索,马上就推断出了随流一直不洗脸的本因。

    ……看来两年前他在米迦战争之前,跟先知跑去学灵魂之术的事情对艾琳悠汀帝国军的士气影响很大啊,以至于军队到现在都要将战争延期的责任推卸到灵魂之子身上吗?

    米迦王国得到了瑞斯莱特的支持,瑞斯莱特造船术发达,艾琳悠汀在水战上吃了不少亏,如果有随流在的话,情况就会大大改观。

    如果我是领导者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原来是这样……

    司胜闭上嘴,没有就这一问题再次讨论。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在众人不知道的地方,艾琳悠汀的线人对于随流的长相和行踪突然不再给与情报了,当年他背叛国家临阵脱逃的事情,也突然不再在酒吧里被吟游诗人津津乐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的司胜正在伸手给随流理头发。

    然而他很快就放弃了,他发现它们真的是纠结在一起,实在没有办法打理。

    司胜可从没干过给人梳头这种事情,于是缩回手来拍拍,随即非常自然地吩咐随流,“帮我那份汤来,我饿了。”简直就像指挥自己家里的仆人一样自然。

    而随流点了点头,转身就去照办,不一会儿手里捧着两碗肉汤,把其中一碗递到司胜手里。

    在从随流手里接过碗的同时,因为身高差,随流是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司胜的,两只眼睛望着司胜。司胜错了错神,他从随流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很温和的感情,似乎是很友好的凝视,他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样的眼神,两年前的随流是绝对不会有的。

    这样的随流,他不太习惯,但也不讨厌。

    司胜突然觉得,这样的随流甚至是可爱的。这么想的同时,他又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到了,怎么会觉得这家伙脏不拉叽的样子可爱。他明明是想要征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惜这两年先知把随流□得太好,以至于随流似乎已经丧失了那种杀戮的气质。

    为了掩饰内心尴尬,司胜咳了一声,接过碗来,喝了一口。

    味道异常辛辣!

    司胜觉得翼族人的口味真是太重,转头看见宫九郎正挤在远处的大锅那里抢肉,完全无视了自己这个主人的存在,便不自觉地又吩咐随流去弄点水来给自己喝。

    这地方哪里有水,从地图来看他们明天才能找到水源,生火做饭的水还是使用水属性的灵魂之术从土地底下吸上来的,这地方土质厚硬,随流和科夫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凑齐三锅水。

    随流只好把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司胜便毫不犹豫地将之充作了自己的水壶,当然,他没忘记给随流的碗里兑水,两人一顿饭将水壶里的水喝个精光。

    之后,司胜便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使唤随流使唤上了瘾,把宫九郎的职责都推给了随流,这让随流开始变得忙前忙后。

    随流对此毫无知觉,他已经伺候了先知两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些杂事。

    先知是个上至国家大事,下至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做得很完美的人,但他同时又是很喜欢使唤自己能够使用的人的,说白了,就是个十分任性的大人物。

    随流天天应付着这样一个人,司胜和先知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大善人一样的正面角色了。

    随流很淡定,可是厚道的科夫里对此十分看不下去。

    他不喜欢司胜,人家灵魂之子为了报恩,对你毕恭毕敬是因为他知恩图报,你这家伙倒是得了便宜卖乖,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大爷,这算是什么事儿。

    可惜这是随流和司胜之间的事,他要插手反而显得多管闲事。

    于是科夫里只能在心里不爽,兼且用一种带着不屑与鄙视的目光看司胜。

    司胜是何等精明,马上就察觉了他的不友好。

    他大约估计出了科夫里的想法,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于是伸手吩咐随流去把自己的帐篷支好,顺道连床也一并铺上。果然,科夫里此时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司胜便很欠揍地看回去,云淡风轻地挑衅,“怎么,我这么对待随流,你有意见?”

    科夫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司胜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我过分了?”

    科夫里愤慨地说:“你不该这样对待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尽管他现在看起来很落魄!”

    司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他似的,虽然我就是在欺负他,但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我没事儿欺负欺负喜欢的人我高兴,他伺候先知那个老同性恋伺候了两年,我是他的恩人,自然也要享受他的伺候。

    当然,我喜欢的人我自己欺负起来高兴,别人想欺负那就是门都没有了。然而司胜并不屑于对别人说这些,于是微笑着拍拍科夫里的肩膀,“想知道我为什么欺负他吗?”

    科夫里不屑地嗤了一声。

    司胜突然靠近了科夫里,用很神秘的语气在他耳边说:“因为我喜欢他,可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他虽然从头到脚都脏到了家,我就是喜欢他,要他做我的情人,我高兴他呆在我身边伺候我。”

    科夫里顿时膛目结舌了……

    喜、喜欢,喜欢灵魂之子?

    喜欢……呃,那个浑身上下都是泥巴的……的……灵魂之子?!

    这不符合正常人类的审美观啊!最重要的是……这个司胜是个男人,灵魂之子似乎……也是个男人啊!

    这位厚道的翼族小王子是个性取向非常正常的男人,他非常不能认同司胜异乎常人的性向,瞬间被他的告白宣言击倒,直到司胜已经离开都没有回神。

    科夫里在这种恍惚的状态下,目瞪口呆中慢慢想起,东赤大陆似乎有个很有名的同性恋侯爵,为了自己的性向连公主的婚都敢拒,那个家伙,似乎……名字就叫作司胜。

    他有些僵硬地回头看看脏兮兮的随流,脑袋里一团浆糊,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司胜这个同性恋,还有这个同性恋的审美观!

    这两人都是怪人,这一群人都是怪人!

    司胜看到科夫里接受不能的样子,开心地哼着小曲儿走开了。

    其实在他内心里从来没有把随流当作伺候自己的仆人的打算,如果情况适合,反过来让他伺候随流他也很乐意。不得不说他此时对随流的态度,包含了某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喜欢就要欺负欺负的幼稚心情。

    湖

    这一众诡异的组合又在山里走了一日。

    这一路上随流打猎,司胜看着,随流做饭,司胜吃着,随流铺床,司胜睡着……随流对于司胜简直……比贴身女佣还尽责,而司胜对于一切都享受得心安理得。

    菲利娅越看越不对劲,她凑到宫九郎身边,“喂,长老和那个灵魂之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九郎很想嚼嚼舌根,可是又迫于司胜的淫威,此时便摇摇手指头,眼观鼻口观心地一脸正色,“自然神曰‘不可说不可说’。”

    菲利娅搜集情报未果,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盯着正坐在一起的随流和司胜。

    司胜也不嫌随流脏,两人此时正对着脑袋在研究荣耀大陆的地图,司胜说了些什么,而随流点点头,并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非常和谐。

    “他们……有□!”

    但转眼菲利娅又觉得这想法简直否定了自己身为一个外貌协会人士的人生价值!

    如果灵魂之子是个容姿英俊的帅哥,那么和司胜凑在一起帅哥乘以二,那当然是赏心悦目,可是现在是尊贵英俊的帅哥配上脏兮兮胡子拉碴的流浪汉灵魂之子,这可就一点都没有遐想的余地了!

    啊啊啊啊灵魂之子,你就算洗干净点也好啊?!

    随流做了恶梦,他严重地感受了一番类似于鬼压床的可怕经历,然后挣扎着醒来,却发现菲利娅骑在自己肚子上,手里拿着一柄亮闪闪地小刀正在对自己微笑,“亲爱的灵魂之子大人,早上好。”

    见到这种诡异的景色,随流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受到全新挑战,他脖子上的冷汗刷地就冒出来了。这个诡异的女人想对我干什么……

    菲利娅开心地嬉笑,“嗨,别这副表情,灵魂之子,你难道没觉得你少了什么东西吗?”

    随流反射性地摸向自己小腹下面的那个地方。

    那个每到早晨都很有精神的东西还好好地在那儿。

    短暂地沉默之后,菲利娅爆发出夸张地大笑,“啊哈哈哈,你……你以为,以为你少的是那玩意儿?哈哈哈哈,放、放心吧……我不会把它怎么样的,啊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之后,她前倾身体压住随流,然后用那柄危险地小刀在随流的脸上左蹭右蹭,说道:“我除了你那没有品味的胡子之外什么都没有拿走,至于那个地方,即使你自己不珍惜,我也会替你好好保护的,哈哈哈哈,不然长老大人就要守寡了。”

    其实菲利娅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惋惜、纠结而痛苦的,她始终不能忽略随流与司胜的暧昧,她是个很有胆量的女孩,有疑问就立马去问司胜大人,而司胜大人告诉了她确定的答案――他的确是喜欢这个灵魂之子的。

    这简直是个晴天霹雳,菲利娅本来是坚决不相信的,然而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之后,心里那道名为帅哥至上的高墙已经开始坍塌,精神仿佛变得麻木起来。于是她悲痛了一整晚,再三思考,决定要好好改造这个流浪汉,方不负司胜长老风流倜傥同性恋侯爵的名号。

    由于他们暂时没有碰到水源,那么改造的第一步,便是把随流那碍事的胡子给剃掉了,为此她还大大地作了一番功夫,因为怕这个流浪汉抵抗,她甚至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迷香,并在长老的协助下……总算完成了任务。

    随流一面流着冷汗一面摸了摸自己下巴,果然光滑无比,这女孩的刮面技术还是不错,否则她手一歪,随流的小命恐怕就此没有。

    然而既便是刮了胡子,随流看起来依然很脏。

    所幸,当晚扎营吃完饭后,翼族的几人去探路,就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小湖,小湖四面光秃秃的风景不怎么样,风也很大,但对于急于洗澡的菲利娅和随流来说足够了。

    随流琢磨了一下,估计现在已经快走出伊斯达尔山的地界,不可能再碰到艾琳悠汀的士兵了,于是立马决定要洗个干干净净。

    菲利娅是这一众人中唯一的女孩,她先洗似乎理所应当,洗澡的时候众人退避。

    随流先去营地支了帐篷,之后又铺床伺候好司胜睡觉,之后又去照顾篝火,等干好一切杂事,不说菲利娅已经洗好睡下,连翼族的人都已经呼呼呵呵地洗完回到营地了。

    随流这才拿起自己的各色衣服奔到一个人都没有的湖边。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着皎洁的月亮投下的细碎光斑,顿时觉得亲切无比,他深吸一口气,把身上的衣服连带带来的脏衣服全抛进水里去,自己也走进去。

    这湖本来就小,此时还不到春汛时节,气候干燥,湖最深的地方也没有几米,根本不怕衣服漂没了。

    他将自己整个淹没到湖水里去,让自己从头到脚都浸透,过一会儿才浮出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水……清凉的,丰沛的水。

    能够解渴的,清洁的水。

    他是水之子,他爱水!

    脸上的脏灰被洗个干干净净,露出细腻的皮肤,光洁的额头,干净清晰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淡色的嘴唇。

    两年过去,或许是跟着先知被锻炼过,随流的身材比原来紧实了些,显出了单薄而健康的肌肉轮廓。他皮肤本来一直是雪白的,连先知有时候都要忍不住称赞一句,“虽然脑子笨得像猪,不过……还真是个雪肌美人。”(喂这真的是称赞吗?)

    可惜此时随流在沙漠呆了一个月,饶是他已经注意不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也被晒黑了不少,此时皮肤呈现出暧昧的蜂蜜色。

    司胜一早知道随流今天要洗澡,在帐篷里还没把铺盖躺热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了湖边,刚到湖边就见到的是这景色。

    他站在原处,有些呆滞,他发现两年不见,灵魂之子又添了一些之前所没有的气质。

    当然,并不是外貌改变了,而是某些内在的东西,透过身体显现出来。

    随流跟两年前一样,依然是没有表情的面瘫脸,但内心却似乎要比之前柔软许多,如果说他原来是颗坚硬的钻石,现在就是块光滑的软玉,始终不变的,却是那份强大力量与高贵出身的压迫感。

    司胜不禁在暗中握了握拳头。

    随流此时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强大和高贵,那种东西在先知那里屁都不如,早已经被扔到西海群岛。此时的他,处在终于能够洗澡的极度兴奋的情绪里,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大方地偷窥,要知道,他已经好长时间没能这么痛快的接触水元素了。

    洗好头,随流开始慢慢把头发理顺,这是一项大工程。

    从苦修院逃出来之后他原本打算剪个短发,可先知说那是暴殄天物,坚决阻止了。

    他的头发本来很好,此时更是一点也没有之前肮脏纠结的样子,在波光闪闪的水里被映得像黑色绸缎一样。

    收拾好累赘的头发之后,他在湖里开心地游了一会儿,把浮灰都去得差不多,这才直起身来,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破布把累赘的长头发尽数扎高,露出光滑的后背。月光投影的水纹在他身上交织出梦幻的色彩,水从他头发上淌下来,顺着脊柱优美的弧线一路下滚,最后消失在挺翘的臀缝里。

    随流手里拿一块布,沿着身体曲线细细揉搓。

    这个灵魂之子还真是……对我的招待每次都差不多,先要用丑脸吓吓人,然后再给一顿光着身体的眼福,司胜眯起眼睛,努力按捺鼓噪的心情,但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已经超出了赏心悦目的极限!

    “谁?!”

    身体的逐渐干净,让随流的警惕性也渐渐回炉,他本是背对着司胜,此时连看都没看来人,挥手使起了灵魂之术,这地方全是水,他可以算是占尽了地利的便宜,顿时漫天水浪卷了起来,把司胜包裹其中,那声势着实惊人。

    可惜这吓不着司胜,他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水墙浇了个湿透,基本上对这等灵术还是应对自如,手上划了几个圈,默念几句灵语,便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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