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后 作者:小厉

    手,轻触自己被击中的颧骨,除了疼痛,还有心里的黯然。对顾叶,他有了那么点失望。

    他今天身心疲惫的回到这个自以为温暖的地方,强烈地渴望着从爱人那里得到了理解和宽容。在那个满是应酬与虚伪的订婚宴上,他觉得浑身冰冷,厌恶看见所有人的笑脸,自己父亲、母亲的,族内长辈的,苏家的,那些奉承他的,一切都是扭曲而恶心。

    他只想顾叶,想顾叶体贴地慰藉自己的疲倦,想他能温存地安抚身不由己的自己。

    他想要的不是冷硬的拳头。

    看见顾叶站在那里对自己怒目相视,那双依旧清澈的眼睛里却不是当年初逢时的羞涩爱慕,是让人心寒的责备跟厌弃。

    钱维动动嘴唇,最后却紧紧抿住,什么都没有说。

    钱维转身回屋里拿了件衣服,又折回门口,对依旧杵在那里皱着眉头瞪他的顾叶说到:

    “这两天我可能有些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们都冷静下。分手的事不准再提,我会处理妥当。”

    顾叶冷笑道:“处理?怎么处理?刚订完婚就去退婚吗?你想怎么退?那什么狗屁苏家就那么好欺负?钱维你耍我耍了这么多年也腻歪了吧?我这么爽快地要离开你其实你是在心里偷着乐吧?不准提分手?你他妈的都结婚了我还占着茅坑干什么?分!明天我就走得干干净净,绝不惹您大少爷烦心!绝对不会碍着您的康庄大道!”

    “闭嘴!”

    “你凭什么叫我闭嘴?你想跟你爹在外面包养情人似的包养我?你倒是遗传得不错,不过我没那么贱。我知道你是想顺着你妈的意思,我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敢留大少爷您!您滚回去跟你妈过去吧!”

    有些话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说的,越了底线就疯狂了。

    钱维果断地一巴掌扇过来,丝毫没有收力。顾叶被打在墙上,脑袋撞得墙“砰”一声响,脸上立马浮出了五指印。

    钱维敛着气息,微眯起眼睛,从上方俯视跌坐在地上的顾叶,顾叶昂起脸咬着嘴唇将吃痛的呼声吞到肚子里,看见钱维这个样子,心里还是一惊。眼前的这个人此刻气势惊人,俨然不是自己熟悉的温柔爱人,而是一个愠怒的上位者,高高在上地遥远。他听见钱维陌生的声音盘旋在自己上方:

    “顾叶,一定要我亲自教你什么是分寸吗?我的好脾气是有限度的,惹怒我你担不起后果。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里。”

    顾叶一直轻轻颤抖的嘴唇里发不出一个音节,他只是努力坚持着昂起头,让快要溢出来的液体收回去,他不想在最后一刻失了平等的尊严。

    钱维离开,连门都没有给顾叶关上,任它在黑暗中大咧咧地开着。

    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彼此伤害。

    受伤最深的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顾叶用手背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没有眼泪,不可以有眼泪。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发了两天短信,第一条给弟弟章柳,告诉他这两天安分待在学校那边,不要过来找自己。

    第二条发给了齐晖:“明天过来帮我搬家。”

    刚发送成功,齐晖就拨过来电话,顾叶接起来,听见齐晖万年不变地低稳嗓音,齐晖问道:“叶片,怎么了?”

    积攒了多日的情绪被好友一句问询,彻底决堤,顾叶不回答,只是攥着手机,将头埋进膝盖中,紧紧缩成一团,呜呜痛苦,像在人群中走失的孩子。

    齐晖赶过来的时候,顾叶无力着侧躺在地板上,依旧是抽涕着。齐晖打开房间的灯,看见顾叶红肿的眼睛和刺眼的五道指印子,什么都没有问,将他从地板上捞起来,扶到卧室,又沉默着拿来湿毛巾,给他擦干净脸。

    收拾完,顾叶已经抽泣着睡了过去。

    齐晖在外面客厅里陪了他一晚。

    钱维从顾叶那里出来后,压抑不住心里的燥火,径直去了谢锋的酒吧。

    deep里面照旧喧嚣,谢锋早有预料似的接待了黑着脸的钱维,不多说也不多问,就是陪着他一杯一杯地闷酒。

    朋友是用来疗伤的。

    人不找事事找人。

    微醺的时候有人凑了过来,钱维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的人,只吐出一个字“滚。”

    温江倒也不生气,笑道:

    “我是来跟钱少爷解释的,我呢,对顾叶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钱少爷可别误会。”

    谢锋怕钱维失控闹出事儿来,道:

    “这位先生,你是有上赶着贴人冷腚的癖好啊?这里不欢迎你,请远点。”

    温江还是不生气,咂咂嘴,继续道:

    “我只是想来告诉钱少爷的,我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我好,尤其是你,钱维。”

    谢锋本想骂上两句,但是见钱维不动声色,也就忍了,温江笑着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

    “今天钱少爷表现不错,跟苏帆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6

    6、第六章

    顾叶晚上睡得很不安稳,浅眠中辗转反侧,一大早就睡不着了,起身,左脸还是火辣辣地疼,揉着头发想去卫生间,走到客厅才发现和衣躺在沙发里的齐晖。

    对了,昨天一片混乱之后齐晖赶了过来,自己还真是没用,老是连累别人。齐晖一米八多的身子蜷在沙发上显得相当憋屈,盖着一条薄毯子,一半已经斜在地上。顾叶过去想把毯子给他重新盖盖,刚动,不想齐晖睡得也浅,睁开了眼睛。

    顾叶干脆坐在地上,靠着沙发,道:“昨天过来是不是看到好戏了?”

    齐晖揉揉眼睛,伸个懒腰,一张平日里天天冷着的脸带着几分难得的呆气,看样子是没睡好,道:

    “你这沙发真不舒服硌得我浑身疼。”

    顾叶道:“谁让你不去睡床的。”

    “跟你睡一个床啊?就你睡觉那混账样,我还不如睡沙发呢。”

    顾叶笑道:“我睡觉怎么了?钱维不是一直跟我睡得好好的……”

    顾叶叹了口气,果然,止不住的惯性,什么都跟叫钱维的人有关,避不开,逃不掉,扯不清。

    齐晖看见脸色一下子黯了下去的顾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抬脚踹踹顾叶屁股,道:

    “快起来,地上凉,出去吃早餐还是在家吃。”

    “在家吧,你做。”

    齐晖把顾叶拉到沙发上,自己认命地进了厨房,煮包挂面,加两个荷包蛋。

    吃饭的时候,齐晖问顾叶是不是认真考虑搬家的事情,顾叶戳着那个荷包蛋,闷了一会才说:

    “我跟钱维分了,当然得搬。”

    “决定搬到哪里了吗?”

    “太突然,还没有找房子,先搬到你那里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单身吗?连你也落井下石!”

    “我最近跟女朋友住在一起,你去不方便。”

    顾叶听了不再吱声,沉默着戳眼前的鸡蛋,齐晖有些看不下去,道:

    “你难为鸡蛋干嘛?你先等几天,我帮你找找房子。”

    “我……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顾叶完全没有胃口再吃饭,齐晖道:

    “看你早晨起来不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吵吵架就过去了,我还要上班,有事打我电话。”

    顾叶背对着齐晖点点头,自己就进了卧室,顺手将门带上,然后听见齐晖开门关门的声音后,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点不太想让齐晖看见自己的惨烈。

    喜欢男人,不是他的选择,是宿命。如果他可以选择,他真的希望能像齐晖,像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跟一个可爱的女孩谈恋爱,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牵手拥吻,可以收到来自父母朋友的祝福,可以许诺,可以进行神圣的婚姻,然后生一对健康的小孩,承欢膝下。

    不必背负对父母的歉疚,不必接受种种偏见鄙夷的目光,不必惴惴不安地等待爱人的承诺。

    顾叶坐起来,环顾四周,在这里住得太久了,都忘记这里是钱维的房子了,搬,搬得彻彻底底地,就算露宿街头也不要在留在这里乞讨那个男人的眷顾了。

    空荡荡的屋子,少了个人还真是不适应,平时这个时间钱维应该也是刚起床,肯定一派悠闲地享受早餐,自己猫在被窝里还能闻见香郁的咖啡味道,自己上午一般没有事情,喜欢赖床到中午,钱维吃完早饭会过来捏捏自己屁股,有时是踢两脚,骂两句懒虫子。

    自己有时候也会睡眼惺忪地起床,趴在钱维身上一直被他拖拉到门口,亲两下再蹿回被窝里。

    有点想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了,昨天自己貌似打了他一拳,今天应该还青着,他要是这样去公司,啧啧,那些下属真是有的想象了。

    想拿个混蛋干嘛,顾叶摸摸自己被扇巴掌的那地方,还不是一样疼,他活该被揍。算了,既然决定搬家,就开始收拾吧。

    不过,当他站在客厅里环顾这个家时,还是懵了……

    自己喜欢看书更喜欢屯书,书房里有三个顶到天花板的书柜,衣服家具什么的大都是钱维置办的,自己压根都不想拿,可是那些书,自己实在舍不得,怎么办?叫搬家公司?可是要搬到哪里去呢?有点头疼了。

    这时候又听见门响,顾叶以为是齐晖,喊道:

    “你忘拿什么了还回来一趟。”

    走到门口却愣住,进来的是钱维。

    一夜没有睡觉的钱维,脸色暗青,他皱着眉头,脸上厉色更重,问道:

    “你跟谁说话呢,谁在这里过夜了?”

    顾叶见到钱维竟然一大清早就过来,不管是过来干什么的,心里总是有那么点庆幸的暗喜,不过看见钱维脸色那么难看,他也板着脸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爱跟谁睡跟谁睡。”

    钱维冷笑:“装,继续装!我在停车场碰到齐晖了,你是不又没骨气地去麻烦别人了?”

    顾叶继续板着脸,钱维微叹,走过去,将人揽过来,摸摸他还红肿着的左脸,道:

    “昨天我失手了,对不起。”

    顾叶眼圈就红了,吸吸鼻子,道:

    “谁听你这个,我正要搬家呢,我可跟你说明白了,那些书全是我的!”

    “搬什么搬,这房子买的时候早就记在你名下了。房产证在书桌最底下抽屉里,自己去看。”

    这件事钱维以前倒是没有提过,顾叶也没有想过。

    难得钱维放下身段一大清早回来给他道歉,自己再僵着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气话说说就行了,吵过闹过,更重要的是抱在一起想想度过难关的办法。

    顾叶把脑袋靠在钱维肩膀上,提高了几分声音道:

    “我就说嘛!这是我的房子,让你滚你就得滚!”

    “好,都听你的!”

    “我现在暂时几个小时内原谅你!但是,你不快点把你那未婚妻解决掉!我跟你真的一刀两断!”

    “好,只要不离开我,怎么都好。”

    “脸还疼不?”

    “不疼,你的呢?”

    “疼!很疼!你他妈的那么使劲,我都没使劲!”

    “对不起。”

    “哼,这才像话……其实,我知道……钱维,你很难的……”

    “嘘,什么都别说,让我好好抱会。”

    这才刚温存了几分钟,卧室里顾叶的手机大响起来,钱维松开手,顾叶不甘心地嘀咕着去接电话。

    “谓,谁啊?”

    那边说了不到两分钟,顾叶挂断电话,脸色刷白,盯着钱维,道:

    “你记得我那个师兄不?姓孟的。”

    “记得,圈里的人,你说过,怎么了?”

    “昨天他在疗养院自杀了。”

    7

    7、第七章

    孟良是顾叶读研究生时候认识的师兄,专修先秦历史,平日里特别活跃的一个人,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冷场这么一说。研二的时候他就在一家数一数二的游戏公司做策划,收入优渥,人长得也帅,好多小小姑娘上赶着追她,不过他是不折不扣的gay。

    孟良人缘好,不过因为性向的关系,他一般不跟人深交,当然除了一个圈子里的几个人,比如顾叶,在学校那会偶尔也一起出去搓一顿,混个酒吧什么的,有次喝高了孟良还跟顾叶开玩笑,说,你看要不咱俩一起过算了。顾叶还真认真考虑过,喜欢孟良的个性,却无法将他当成爱人,好在对方也只当是在玩笑。

    顾叶跟钱维在一起后,被钱维占去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慢慢淡出了以前的圈子,见到孟良的机会也少了,不过偶尔还是跟朋友们一起聚会,最初几年的聚会上还都能看见孟良,人变得愈发干练,已经做了高层主管,那种精英气魄愈发引人注目。

    再之后,突然从朋友那里听说孟良辞掉了工作,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没有跟大家告别,也没有说缘由。

    当年顾叶接到过孟良的电话的时候,猜到他肯能过得不怎么顺利,电话里孟良有些消沉,说很想念以前的朋友,特别想跟大家再聚一聚,说自己跟家里出柜了,还劝顾叶,如果可以,永远不要出柜,能瞒着就瞒着。

    之后很久杳无音讯,脸顾叶都快忘记自己在学生时代还有过这样一个朋友了。

    再得到孟良的消息,惊讶地知道了他在一家疗养院里的。整个故事是从一个知情的朋友那里听说的。过程太复杂,不是一天两夜能够聊得明白,简单的说,就是孟良爱上了个没有心的男人,自己放弃了工作,跟家里闹翻,义无反顾的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以为能和男友开始一段幸福。

    可那男人更钟情于下半身的游戏,孟良只是沧海一粟罢了。孟良慢慢地无法忍受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想离开又切不断,留下又反复受伤害,直到男人留下一张纸条卷走了孟良所有的积蓄离开。

    孟良回到了父母那里,顺从地接受家里人的痛斥,接受了相亲,然后准备结婚。

    结婚前夕,他的未婚妻发现了孟良的怪异,送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精神分裂,孟良父母觉得养个精神病在家里太过丢脸,干脆将他放在疗养院里。

    顾叶来看过他一次,孟良一会恍惚一会清醒,恍惚地时候想哭就哭,想叫就叫,撕心裂肺中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名字,清醒的时候还能叫出顾叶的名字,还笑着责怪顾叶怎么才来看他。

    这就是顾叶所知道的孟良的一生,二十三岁到二十九岁。

    早晨电话来得太仓促,连惊愕或者悲痛的时间都没有,顾叶就匆匆赶来,钱维要送他,顾叶拒绝了。

    怎么说呢,他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合钱维,钱维去了倒像一个彻底的旁观者,他是强者,大概体会不到某些情绪。

    赶到的时候,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个人守在那里,看不见他的父母,就有三五个朋友里里外外打理,有同学,有圈里的朋友。

    一片白布,隔断了阴阳,没有人再会关心你曾经的爱恨情仇,谁还会再在乎你的挣扎,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直到人世间将你淡忘。

    顾叶非常想问孟师兄有没有后悔,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下午顾叶就离开了,却没有直接回家,走进了最近的地铁上,坐在里面的长椅上,看着穿梭的人群换了一波又一波,脑子里闪现着的是孟师兄最后的面庞,很平静,好像自己不在欠这个世界什么了,也不追究什么了。

    自己再坐会吧,还没有收拾好心情去面对钱维,怕见到钱维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以前不怕,现在有些怕了。

    是因为害怕钱维离开,所以更加小心翼翼吗?

    钱维老说自己没心没肺,是不敢有,有心的结局就像孟师兄一样,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幸运,碰到能够白头偕老的爱人的,在同志的世界里,更是神话。

    钱维打来几个电话,顾叶都没有接起来,就那样一直坐在地铁站,人多的地方才不会那么难受,看看大家脸上的表情,宽慰地想想,自己或许还算是活得非常好的,最起码还健康的活着。

    搭乘最后一班地铁回家,站在楼下看见自己家里亮着灯,顾叶微笑,快步冲上去。

    他不掏钥匙,哐框砸门,钱维打开门的时候,他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男人,傻傻的笑着,趴在钱维耳边道:“活着真好,我妈说得对,好死不如赖活着。”

    钱维揉乱顾叶的头发,有些心疼,道:

    “怎么不接我电话,我正要派人出去找呢。”

    “派人?你自己不会亲自去找我?”

    “当然去,人多找的快嘛。”

    “钱维。”

    “嗯?”

    “我们不要轻易分开,好不好?”

    “嗯,不会。”

    “可以承诺吗?”

    “可以。”

    “切,鬼才信,你都要结婚了。”

    “相信我,我会解决的。”

    “好。”

    “孟师兄是个好人,他给我找过兼职。”

    “嗯。”

    “他以前特别爱笑,一特爽朗的东北爷们,我们都爱听他讲历史段子。”

    “嗯。”

    “我以前玩的好几款游戏策划都是他,老有才了。”

    “嗯。”

    “他们说孟师兄很爱那个男人。”

    “嗯。”

    “今天一天没有见到孟师兄的父母。”

    “嗯。”

    “我都怀疑,那个男人会不会知道孟师兄过世了。”

    “叶子。”

    “嗯?”

    “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难过。”

    “去洗洗睡吧,明天就好了。”

    “嗯。”

    “钱维。”

    “嗯?”

    “算了,没事,洗漱睡觉。”

    8

    8、第八章

    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

    跟朋友约出去吃饭,到饭店,坐下,服务员给你递过来菜单,你随意地跟朋友聊天,想着要点哪个菜,突然朋友说了一句:

    “听说了吗?谁谁谁刚去了。”

    你从菜单中抬起头来,几秒后明白过来“去了”是什么意思。“去了”的那个人可能是你久仰的学者,可能是你交往浅薄的朋友。

    你合上菜单,心里可能会有些堵,眼睛有些酸涩,会追问:“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朋友告诉你经过,你心情有些低落,会想一些关于生命的事情。

    再然后呢?叹口气,拿起菜单,继续点菜。

    饭还是要吃下去的不是吗?

    当你继续看着菜单点菜的时候,会有些悲哀,这就是别人的生命对于我们的意义。

    他们的生命去了,而我们仍然要继续,该点菜点菜,该吃饭吃饭。

    我们都是彼此的局外人。

    孟师兄的离开,让顾叶认真的思考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好死不如赖活着。很久之前,有个自杀的人在自己的墓碑上写着:“请让我自私一次。”顾叶看到的时候有些同情,但是自己绝对不会用这种借口的,有什么能比活着更好呢?有时候觉得自己选择的道路有些苦闷了,就在阳光下奔跑,听见结实的脚步声踏在土地上,能呼吸新鲜的空气,能触摸到自己的爱人。有什么比健康的活着还幸运的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二件:跟钱维,能坚持就坚持,不会轻易放手。如果,不能坚持了,要体面的离开。不过,至于要怎样才能“体面”的离开,顾叶没有想好。

    齐晖第二天上午就打过来电话,说是找到了个位置价格都还不错的房子,问顾叶去看看不。

    齐晖这个人,脸上又硬又臭,心里却软的很,顾叶想了想,跟他说等过几天再说吧。齐晖了然,仍旧是什么都不多问,只是说再帮他留意着。

    有些地方炎凉,有些地方仍旧火热,比如现在的deep。

    虽然昨天晚上顾叶回来后没有再跟自己吵闹,甚至还异乎寻常地乖顺,不过钱维心里总还是存在着些不痛快,知道顾叶可能因为那个师兄的离世有些消沉,不过在钱大少眼里,最不齿的就是想不开自我了断的人,连死都不怕了还害怕什么?这种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顾叶何必为这种人烦恼。

    于是有些不爽的钱维自然来找谢锋喝酒了,谢锋有些无奈地接待了这位孽友。

    钱维倚在沙发上,领口随意敞开,眼神散漫掩盖不住凌厉,那边吧台上几个嫩嫩小孩眼神一直往这边撇,谢锋抬脚踹钱维道:

    “大少爷啊,您不跟叶子好好呆着,跑我这里挥发荷尔蒙,又怀念您那金戈铁马峥嵘岁月了?怎么,要不我帮你去勾搭勾搭?”

    钱维丢给他一个“滚”的眼神,谢锋啧啧两声,道:

    “你说你想咋解决吧,要是解决不了你可别拖着人家叶子,耽误人家一辈子,对了前不久还有人跟我打听顾叶来着,都问到多少钱一晚了,你看着办吧,别妨碍人家进财啊。”

    “谁打听?”

    谢锋最爽的事情就是看见钱维黑脸,于是他更加乐和道:

    “我是生意人,诚信可是第一位的,我可不能泄露客人信息。”

    “顾叶是我的人。”

    “那可不好说,那苏家小姐可是马上就成你的人。”

    “我会处理掉的。”

    “这话我可不信,你处理掉第一个能处理掉第二个?第三个呢?第四个呢?你就不觉得这样很伤害顾叶?还真把他当成你包养的mb了?”

    钱维闷掉一杯酒,不再跟他的话,谢锋想想,怕是自己说得过分了,刚想再宽慰几句,就被人扑倒在了沙发上,章柳小朋友蹭在谢锋身上扑腾上了,嘴里吧嗒吧嗒小机关枪似的道:

    “谢蝈蝈,钱蝈蝈,人家好想你们啊!我那个老哥最近不让我去找你们玩不让我出去找乐子我想死你们了!谢蝈蝈请我喝饮料吧谢蝈蝈,钱蝈蝈我刚才在吧台听见几个小男生肖想你啊!要是想我不跟老哥告密,我呢最近想学吉他了哎呀人家看上了个好贵的吉他怎么办啊难倒要去卖身?”

    谢锋乐呵呵地把章柳小朋友从自己胸前捞起来,道:

    “扑那么紧,难倒是肖想我了,好吧,爷今天正好没有地方泻火,你给我泻火我给你买新吉他怎么样?”谢锋边说边把手滑进章柳衣襟里,边摸边道:

    “哎呀,这小腰,这皮肤比女人还细,怎么样从了我?”

    章柳蹭得跳出去,插着腰道:

    “我对你那把老骨头可没有兴趣!小爷我喜欢的是香香软软的大姐姐!就算要找男人小爷也要这个肌肉男!才不会找你小白脸受受!”

    谢锋乐了,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受了?后面那只?”

    章柳道:“这样吧,谢老板给我两个香香软软的大姐姐陪我我就不告诉全世界你是受了,不然……哼哼。”

    谢锋绝对相信章柳小朋友的八卦能力,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道:

    “往里面走,最里间有你的大姐姐们,好好玩去吧。”

    章柳两眼冒着红心就冲过去了,只是人家谢老板指的是最里间的女厕所,章柳小朋友理解成了谢蝈蝈对他好,专门给他留了平时不怎么用的最里间的vip包厢。

    于是章柳小朋友屁颠屁颠地冲到最里间的包厢门口,停住,整整衣服,提提裤子,才转动门把手,用他销魂的小吊嗓子唱到:

    “大姐姐们小爷我来了!”

    推开门,章柳以极华丽的造型登场,然后石化了。

    揉揉眼睛,这不是cos吧,里面哪里有香香软软白白的大姐姐,分明是一堆爷们……还都穿着黑色套装,有除了五六个坐在沙发上的,其余都站在两侧,那气势怎么看怎么像黑社会搞机密似的。

    章柳小朋友果断狗腿地趴到坐在最中间的某位戴着墨镜的大哥面前,虽然心里诽谤道:“这么暗还戴墨镜,丫的你黑社会就能装b啊!”表面上可还是拿出自己最得意的迷人笑脸道:

    “大哥!小的绝对不是来偷听的!小的走错房间了!小的这就滚蛋去找大姐姐去!大哥好汉英雄!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这就撤!”

    那墨镜兄嘴角抽搐两下,看着章柳后方,章柳也好奇地转过头去,一看,“啊!”一声尖叫。

    原来进门的时候被一屋子黑压压的壮汉吓到了,没有注意到没有那边还站着个人呢!那人倒是一身休闲装,抱着胳膊看好戏呢!

    那人对着章柳勾勾手指,章柳抿着小嘴一步三曲地挪过去,咬咬牙,再一次果断地转过身去,撅起屁股对着那人,幽怨道:

    “您踢回来吧!”

    那人笑得灿烂,抬腿轻轻踹了两下,笑道:

    “小章鱼,我正到处找你呢,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那么娇嫩的屁股我疼惜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踹啊。”

    9

    9、第九章

    章柳其实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见过倒是真的,得罪过更是真的。

    章柳前些日子跟狐朋狗党混,有人提议说城南开了家特有范的酒吧,要不看看去?章柳最喜欢的就是瞎起哄凑热闹,自然屁颠屁颠地跟去了,去就去了呗,一看,还是个gay吧,章柳就别扭起来了,他可不想跟老哥似的被人压。正寻思着早点离开是非之地,却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那人,也就是今天这伙计,直截了当地问章柳一晚上开价多少钱,章柳怒了,琢磨着怎么整整这玩意,于是半推半就着答应下来,跟着那人去取车。

    走到某个楼梯口的时候,章柳故意慢了那人一步,再趁着男人不注意一脚蹬人屁股上了,章鱼仔邪恶地看着那人咕噜下去,自豪地掐着腰大笑道:“敢惹我章柳大爷,我摔烂你屁股!”

    怎么就说人白痴呢?谁暗里算计人后还把自己名字报上来呢?

    于是今儿就被那男人又碰上了。

    旁边人问道:“龙哥,这就是那个章柳?怎么处理?卸了还是埋了?”

    章柳一个激灵,奶奶的,这是要报复啊要!赤裸裸的黑社会啊!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外面好歹还有钱蝈蝈跟谢蝈蝈呢!

    章柳就着背对着那龙哥的有力地形,抬起腿就往外冲,他那点智商怎么斗得过人家老大,没迈两步就被拎着领子提溜回来了。

    那个龙哥笑道:“那天让你钻了空子你还钻上瘾了,走这次不会放跑你了,好好陪爷回去玩玩。”

    章柳彻底惊了,挣扎道:“放开我!你非法拘留!我告你去!”

    “你?告去吧,不过回头我把你做残了下不了床你可别哭着说没法告了啊。”

    “我擦你祖宗十八代!龙哥个屁,我看你就是被我踹腚的土蛇!还龙哥,你还凤阁鸡仔呢!”

    龙哥捏捏章鱼仔腮帮子,对手下道:“把他嘴封上,带回宅子。”

    于是章柳就被贴上了胶条,手脚被捆,套进个黑袋子给扛走了。

    被套进袋子里的时候,章柳一边扭来扭去一边在心里嘀咕,妈的果然是黑社会,还随身带着袋子!

    章柳被带到了某处豪宅里,被扔到床上的时候还是被捆得紧紧地,那龙哥做到床沿上,摸着章鱼仔头发道:

    “小屁孩,我做你男人怎么样?”

    章柳瞪圆眼睛呜呜直叫,龙哥唰撕下来胶布,章柳疼得眼睛都湿了,呀呀乱叫。

    顺过来气章柳往床里面拱拱,嚷道:

    “我告你!我不喜欢男人!”

    那龙哥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服,露出上身结识的铜色肌肉,章柳偷偷咽了口口水,再打量下那龙哥,啧啧,线条硬朗,还真是壮男帅哥。

    龙哥将章柳打量自己的目光坦然收下,再坦然脱下裤子,内裤下包裹着的大鸟赫然入目,章柳尖叫:

    “你!你!你!干嘛你!有话好好说!”

    龙哥上床,压倒章柳身上,趴到小孩耳朵边,道:“爷我就喜欢玩强的!”

    就在章柳两眼一闭心理复杂地准备就义的时候,龙哥地手机勇敢地响起来了,而且坚持不懈。龙哥捏捏章柳屁股,站起身来,去接起电话,不时还意味深长地瞥两眼章柳,章柳赶紧蜷缩成一团。

    挂断电话,龙哥开始穿衣服,对章柳道:

    “你小子也别跟我装纯情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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