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雪重 作者:文休

    《青莲雪重》作者:文休

    【文案】

    童府二公子青莲,虽绝世容颜,惊才绝绝,却只能终日披发掩面,软禁童府。父亲童屹虽悉心教导,但却极尽苛责,青莲幸得兄长童景瑜多年关护,长大成人。

    青莲一场源于孝心的出走,引得当今天子嘉瑞的倾目,湖心小榭君王的邀乐为约,是一场夺权的阴谋伊始,还是那心灵契阔的君子相交?

    一封圣旨下,青莲以一个乐师的身份入宫,期许着自由,却不料深陷另一个巨大的囚笼。朝局的平静就此打破,迷离的身世因此揭开,那无尽的折磨背后所掩藏的,又是怎样一段殇虐纠缠的情恋,噬心刻骨的恨意?

    为了那个深爱着自己的母亲,痛恨着自己的父亲,仰慕的兄长,敬畏的君主,青莲残喘的活着,纠缠着人生,又岂知那悲苦之后是那深深的眷恋与倾慕。

    本文身心俱虐,入文者,慎!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禁忌之恋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莲 ┃ 配角:童屹,童景瑜,嘉瑞 ┃ 其它:家法,训诫,虐文,虐身虐心,父子,父兄

    跪受

    汗一滴滴的砸落在水磨方砖上,在这敬祠堂里只怕又是难熬的一晚膝盖早已经受不住久跪的折磨,疼痛与神智叫嚣着,是肩还是膝盖,早已经分不清楚,原知今日总免不了厄运,但又出了那事,只怕不会好过了吧,现在只盼望父亲早些过来,免了母亲久久的期盼与等待。想起今天可以见到母亲,青莲苦涩的心头也泛起一片欣喜。

    即便再欣喜也要先撑过这一时才好,敬祠堂大门紧闭,幽幽的烛光映照着神龛上各色灵牌,那一个个过去显赫一时的人物,如今只剩下那如烛火般或明或灭的英灵映照着这一个没有童家血统的孩子又独自跪在这里承受着命运。

    祠堂的门紧闭着,凝滞的空气压的人有些郁郁,冷汗顺着披散的长发贴着脸颊落下,青莲的头无力的垂着,不觉间地上已经汪了一小滩水。突然祠堂厚重的门伴随着那不紧不慢的吱嘎声打开,霁月光风,一片清辉泻入,零落的步伐像是那拨弄琴弦的手,挑动的余韵如同青莲现在不住的战栗,虽然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加上又偷偷溜出家门被抓现行定受父亲责罚,但是还是免不了惧怕,同是深爱着的人,为何总也不能令他们展颜呢?

    啪,清脆的一声掌掴,让在那个跪着的单薄的身子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这样就跪不住了?”童屹简单的一句话,透出无上的威严,“你不是很有能耐出去招摇吗?”

    面对父亲的质问,青莲没有止住身子的颤抖,不过又努力重新跪好。青莲抬头望了一眼父亲,正对上那炯炯若火的眼神,心里一阵胆怯,不免又垂下头去。那样苍白的面容,期期的神情,肿胀的指痕,又重新掩在那长发之下,青莲强忍着痛苦紧紧地咬着嘴唇,没有辩解,没有哭诉,原本带着盛怒而来的童屹看着儿子面前的柔弱心里也不住紧了一下,毕竟是她的生辰,所以才有今天这事吧。

    青莲非常害怕这样在这里出现安静的场面,因为安静往往酝酿着更大的风暴,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经历着胆颤心寒,如同在街上被恶霸纠缠时越过景瑜解救的手遇上父亲寒若秋霜的目光。第一次偷溜出府的那一些紧张已经不算什么了,当抓在手中的锦盒被夺去,当被父亲的亲兵严绑了塞入车舆中,青莲就知道今天又是难以过去的一天。

    也不知为何当时自己要开口,也不知为何长发要在那时散落,青莲只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出门,不该束发,不该说话,为何父亲以往苛责的要求竟在这事后想起来是多么的富有深意,可为何就今天没有听从呢?母亲,当我今夜从敬祠堂回来,只怕你见到我只会更伤心吧。

    哼,私自出府,与人纠缠,真是丢尽了将军府的脸面,要不是与自己偶然路遇,那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今日之后呢,还能瞒住吗?青莲,素月,枉费我多年苦心。不可原谅,哪怕是今天!刚才那点怜悯之情又被熊熊怒火延烧殆尽。“景瑜,把那紫金鞭取来!”童屹怒斥道。

    景瑜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敬祠堂里依旧只是寂静,青莲心中一片忐忑,小心的跪伏在地上,那种用上等犀牛皮缠绕紫金丝线拧合而成的鞭子,光是听到名字就已经让自己背脊阵阵发凉,父亲已经很久没有用紫金鞭教训自己了,看来今天的确是做错事了,触了父亲的逆鳞。青莲一想到今天将军府的英武名声就要被自己的无能给蒙尘,青莲心中一阵难过,不禁起身抬起盈盈泣的双眼,想要向父亲俯首认错,可是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让他吃惊。

    没有见到举鞭的手,父亲的怒目也不向着自己,只见此时兄长抓着鞭柄的手紧紧地攥着,紧的指节都已经隐隐泛白,顶着父亲的怒目,却没有动手。

    “童景瑜!”童屹的一句话,虽并无高声,却给人以无形的压力,童将军战场叱咤,喝敌万千,怎可能连自家的子弟也震慑不住。

    童景瑜此时低下头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莲,恨他,气他,可是现在却不想打他,眼前这一个人的颤抖昭示着他的痛苦,从回府算起,想他也已经跪了三四个时辰了。童景瑜知道青莲比不得自己,自幼习武,体魄强健,想来从早上教场出走,折腾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夜已深沉,莲园那个女人又在焦急的等着与自己孩儿相见了吧。

    凌厉的鞭声破空响起,击打在青莲单薄的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鞭着声,虽然紫金鞭的疼痛预期,但是等它真的降临时,青莲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由于童景瑜使了劲道,那单薄的衣衫应声而裂,青莲扑到在地。

    一鞭咬着一鞭呼啸着疾风而来,青莲挣扎着跪好,他知道自己需要真诚的悔过,然后去见她的母亲。青莲倾尽全力抵御着那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痛楚,鞭子咬进肉里,血迹早已在衣服上氤氲开来,可是那叠加的疼痛正在摧毁者青莲的毅智,跪不住的青莲用双手支撑着地面,喉间压抑着的哽咽声终于在童景瑜一鞭打至左肩时,没有忍着,呼喊出来。

    接着青莲的痛呼声,鞭声也停了下来,负手对着祖宗灵牌的童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那一个跪伏在地上颤抖喘气的孩子,童屹知道青莲性子隐忍,不到痛处绝不会呼喊出声,只怕现在已痛极。看着青莲零落的衣衫,和后背迷漫的血迹,知道景瑜下手并未留情,童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青莲罚中呼痛而再起怒意,心中却又渐渐不忍,原是那样的深爱着她,可现在却又在这里虐打他的孩子。“景瑜,再打二十鞭,让他记住这次的教训!”说完,童屹摆摆手,径自走出敬祠堂。

    青莲用手撑着地面,喘息着,想平息了不定的气息再接着受罚,而童景瑜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个跪伏在自己面前,被自己虐打的忍不住呼痛的异母弟弟。童景瑜知道青莲为什么会痛呼,所以现在有些后悔,原是已经小心的避开青莲有着旧伤的左肩,可惜最后还是失手。

    童景瑜原本刚硬的面部线条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有些阴郁,他痛恨自己,为何现在下不去手打他,如今他尚可与母亲相见,可是自己呢,与母亲阴阳两隔,还有那一个刚刚出世就夭折的幼妹,这是青莲扎在童景瑜心头的一根利刺,每每在他对青莲心生怜情之时用锥心之痛提醒他母妹殇恨!

    青莲渐渐地从地上撑起身子,重新跪好,由于旧伤处受鞭,疼痛异常,所以右手颤抖着扶上左肩痛伤处。青莲知道此刻父亲已经走了,而等待他的会是兄长接下来执行的二十鞭惩罚,可是疼痛被久久的等待的时间无情的放大,青莲有些经受不住,可是还是坚持跪着,只是忍不住抬头望了一下这一个久不落鞭的兄长。

    青莲的一切童景瑜当然全都看在眼里,他也自然不会忘记青莲的左肩旧伤缘何而来,从此抓筝若神只见闻言,知道他今日在教场的忍耐,在街上被别人欺凌的苦痛,只怕肩在那时就已经被扭伤了吧,可为何他自知能力有限却还要勉强,为何就不能相信我,有事让我帮你去办?

    青莲如水的目光迎上童景瑜渐生的怒火,没有躲闪,然后报以一个解己危难的感谢微笑,尽管泪落血痕,苍白无力。童景瑜这时怒意更盛,都到什么时候了,眼前这个家伙,居然还对眼前这一个折磨他的刽子手微笑,可是自己还能怎样,真的再对这一个已经不堪苦痛的人再下手完成那二十鞭惩罚的命令?

    童景瑜恨恨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握鞭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而眼前的青莲却也不避开自己怒火如炽的目光,微笑而平静,他果然知道自己为何而怒,算是安慰我吗?久久的凝视之后,童景瑜终于放开手中的紫金鞭,将一锦盒怒掷于地,头也不回,大步走出敬祠堂。

    莲园

    青莲小心的将地上的锦盒收入怀中,知道今夜的苦痛算是已经过去了,景瑜不仅在街上救了自己,这次又放过了自己,接下来就是去向母亲贺寿了,想到此处青莲便小心的用手支撑着,慢慢站起。可是长时间的跪罚早已让膝盖疼痛不堪,随着膝盖一点一点离开地面,那无形中刺入膝弯处的针便深入一份。臀腿早已僵直,青莲不得不把全身的重量倾注于双手,让膝盖一点点离地,一点点放松,咬牙忍住疼痛。

    可是毕竟是跪久了,再加上之前才受过鞭刑,新伤旧伤加在一处,早已没有气力。青莲左手一软,原本支撑才起的膝盖又重新砸落回地面,“啊――”青莲一声痛呼,摔倒在地,膝盖像是被无数细针齐齐扎入,而背上的鞭伤也被重新牵动,鲜血涌出,极度的疼痛让青莲伏在地上喘着气,可现在再也没有气力站起来了。

    就在此时,迷离着泪水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慈祥的面容,童禄,照看童家敬祠堂的家奴。童禄小心的将青莲扶起,而青莲也终于依撑着老人温暖而宽大的手艰难的站立起来。童禄知道,今天月圆十五,是这一个孩子可以见到母亲的日子,而也正是因为要见到母亲,多半会在敬祠堂里受罚。童禄当白日里看见这一个温柔如水的孩子又被押回了敬祠堂,就知道今天晚上青莲又要受罚,看现在这个样子,一切总算是过去了。

    童禄将散乱的长发掖回耳后,露出青莲苍白如纸的面容,小心翼翼的扶着青莲挪动着步子,看着眼前的孩子因为疼痛而攒起的双眉,为压抑痛苦而抿紧的双唇,老人心里很难过,虽说上代恩怨已无从评说,可也不能波及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啊。童禄调整了一下情绪,依旧小心扶着青莲走向莲园,他知道,无法背起这一个倔强的孩子。青莲虽然周身无一处不痛,但他依旧坚持支起身子走着,怎可将自己的重量倚在面前这一个已经年逾耳顺的老人身上。

    今天的月色很美,彩云追月,皎洁的玉盘悬挂在天幕,寂静的照射着大地众生,不论欢愉还是苦痛。清凉的月光照的回廊两边花木摇曳生姿,春尽夏来,日渐繁茂的庭树投下一片阴影,笼着地面花草,也笼着青莲的心头。只怕就这样回去母亲见到了会伤心的吧。

    路遇的巡夜家丁都噤声避让,有一些年资的都知道今天青莲公子这个样子,定是又被将军罚过了,要去见住在莲园的母亲,制住年轻者,任他们眼中好奇,鄙夷,怀疑随意,只余叹息。

    等到了童府最西边的莲园门口时,青莲坚持不让童禄送入院内,虽然童禄是少数几个可以进入莲园的人。看着青莲扶着院门吃力的站着,童禄知道若是这位公子的坚持,自己定然是拗不过他的,虽然青莲只字未说,因此童禄再担心也只好甩手而去。

    青莲倚着院门看了一眼莲园花木扶疏,莲池横波,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入园中,庆幸着母亲是不可以靠近院门的。现在还是先去梳洗一下,赶紧去见母亲的好啊。

    舀着水冲刷着身体,余一地淡淡的殷红,青莲疼的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要快,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他不想让母亲再多等一刻。粗略的冲洗了一下身体上的血迹,青莲便取袍而衣,虽然自己的服饰极尽丝滑柔软,但是触碰在如今有如春田初犁的背上也痛苦非常,那些只当自己受尽父亲宠爱与关注的府人,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府中的青莲二公子会有这样残破的身子。

    青莲将放置于一旁的锦盒重新袖入囊中,努力平复面上疼痛的表情,清清浅浅的笑着,向莲园主屋处去。

    拜寿

    穿过莲池边的雨廊,摇摇就可以望见莲月楼一片灯火明亮,青莲扶着沿廊慢慢走去,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痛苦,青莲知道,伤是定然瞒不住的,要想个办法然母亲开怀才好。

    青莲满怀心事的走进屋内,红烛,锦幔,绣屏,一片喜气温暖,盖过楼外冷清月色。青莲的强颜对上座中母亲温和的目光,只听见屋内红烛燃烧的声音,下人们想必都已经被母亲遣去休息了吧,又是一月未见,乍一见母亲,青莲竟忘了所有,不觉流下泪来,之前的委屈苦痛躲不得什么,只要能见到母亲就好。

    母亲还是那般慈善美丽,从以前的彤枫楼到如今的莲园,看不出任何风霜的痕迹,脸上洋溢着着笑意,永远是这么可亲。屋内的陈设已经焕然一新,摆放的都是母亲平时喜爱的饰物,想来父亲果然还是记得母亲今天整寿的,青莲心中一片暖意,抬手试了试泪水。

    母子相见,情感各异,青莲见到母亲自然心中一片欣喜,而素月今见爱子,心头一片怆然。爱子脸颊的肿痕只怕已经说明青莲来前和以往一般的坎坷,濡湿的长发,衣领口隐约的鞭痕,再看见青莲的笑和泪,作为一个被禁足一月只能见一次亲子的人母而言,唯一能做的便是收起往日的思郁,给予亲子母爱的微笑。

    素月仔细的端详着青莲,一月未见,青莲似乎又有些变化,高了些,瘦了些,可又似乎没有变,远山眉若黛,桃目星若寒,素月心里暗暗叹息,如此灼目的容貌,男子长得太美,不要像他父亲那般流离才好。

    青莲慢慢收回注视的目光,能看到母亲洋溢的微笑,心中温暖幸福。青莲走上前去,慢慢跪下,仔细的向着母亲磕了三个头,然后注视着母亲,一字一句的说道“儿子,青莲,恭祝母亲,生辰快乐,芳颜永驻。”然后又诚心的俯身拜下,青莲素来不常说话,一句贺词说的很不连贯,不过在素月耳中,或者说这样的声音在任何人耳中听起来都会是无上的悦耳动听吧。

    许是之前跪得太久,青莲拜寿这一跪下去,挣扎了几次都没有能再站起来,素月心中难过,却面色平静的抬手扶起跪在身前的儿子,一把拉入怀中,可又无处不撞到青莲何处不伤的身子,剧痛袭来,青莲只好咬牙忍受。

    素月掏出一根银线织锦的绦子,一手拢起青莲披散的长发,默默的将长发绑起,青莲则贪婪的倚在母亲怀中享受着这短暂的温存,直到绑好发带,在母亲轻轻的安抚下,青莲才缓缓起身。

    绑了发,青莲那纤秀清隽的脸颊便露于人前,分外精神,素月知道在府中童屹是不允许青莲束发的,而事实上他也知道,青莲的长发也根本无法束起,而绑发曝于人前还有那颈后无法再掩饰的伤痕和素月眼中难以掩饰的哀伤。

    这时青莲从怀中掏出那一个得之不易锦盒,双手奉与母亲,这是他今天千辛万苦,为母亲买的礼物,为母亲难得的整寿奉上一片心意。

    素月欣喜地的接过锦盒,只看了一眼便合上。开口询问儿子礼物来处。“是父亲许我买的”青莲似是浅笑着,低头说道。素月也就没有再问了。

    素月知道青莲每次进来见自己都不容易,看情形还没用饭,便领着爱子走入厅内取了煨在小暖炉上的一碗银耳羹,递给儿子。可是当青莲准备用时,左手根本就端不住碗,端的散了一地,碎了碗。

    素月再无言语,只帮儿子再舀了一碗后便托词回房去了,青莲素知母亲身子羸弱,今夜实沉便恭手送母亲去了。却不知,母亲转过花阁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看着桌上儿子颤抖着手,蹙紧着眉,不负之前笑意晏晏,素月的泪泫然而下,心痛如裂石,如那锦盒中断裂的紫玉钗一般。

    定省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童家本为礼乐诗书之家,三代鸿儒,就连童屹也是众口交赞的儒将,因此在童家子弟遵循“晨昏定省”之古礼也是颇有传统,更不用说是和父亲童屹同住玄英居的青莲了。

    若说莲园是童府独僻出来的精巧院落,那么玄英居则是就是府中绝对是堂屋正居,而“玄英”二字亦为上代君主明宗钦赐。玄英居位于童府中心,其主厅玄英堂正对童府中门,以便直开三门,俯聆圣听,所以玄英居自二门之后尚还有三进,并有独立的庭湖山阁,依此,童府圣眷,可窥一斑,而青莲所居的清韵阁便在这玄英居内。

    由于与父亲童屹同住玄英居,因此身为人子的青莲更要遵循晨昏定省的孝训了。虽说昨夜前去莲园与母亲团聚,但是只要父亲住在府内,青莲便要去玄英居问晨请安的,所以一早便收拾妥当强忍不适叩辞了莲园。

    卯时将近,暮春的天际已有一些微亮,青莲便来到童屹的住处,于门外跪等父亲起身。虽说昨夜青莲才收了不轻的责罚,但是对于这一问晨的规矩,自打青莲来了童府便做的一丝不苟,正如他现在贵的笔直的身子一般,哪怕罚得再重,但凡只要起得身来,青莲便会来问晨,霜雪露雨,少有间断。

    硕大的将军府当然不会少了人伺候,所以待的天亮时自有下人准备一切梳洗用食器具,不过对于童府主人教育子女的规矩自然也不会有人质疑,哪怕府中二公子,此时已在将军卧室门外跪等了近大半个时辰的青莲已经苍白了脸色,摇晃了身体,正咬牙坚持着,也不会有人上前相扶。

    鸡啼二边,此时天空已渐渐泛白,昨夜明亮的玉盘现在只在淡蓝色的天幕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影子。以往童屹此时早已起身,而今日,直到现在童屹才缓缓的打开了房门,低头映入眼帘的自是来问晨的青莲。

    虽说暮春天已渐暖,加之居处门前接着修了雨廊,但是一早便跪此侯等的青莲还是沾了一身的露气。青莲看见父亲起身,便顾不上早已僵直的身子,艰难的俯身叩问“父亲,早安”。

    虽然青莲的声音此时低沉沙哑,但是这一切看在父亲童屹的眼里还是满意的,允了起身便又往屋里去了,而青莲也赶忙挣扎着起身,随着父亲走进房门,这时已等候多时的仆人也自然跟随进屋去了。

    躬身服侍父亲净面,漱口,上衣,虽有下人服侍准备,但还是身为人子的青莲亲自侍奉,一切做得中规中矩,小心翼翼。待得一切都梳洗完毕,青莲遍去取了父亲的青冥剑,跟随父亲来到居处外小小的院落中,因为父亲有闻鸡起舞,疏散筋骨的习惯。

    兜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一把青冥剑是名家用整块玄铁打造,连剑鞘也是青铜所制,沉重非常,由于军中童屹常使铁枪,故这把名剑只有陪将军晨练的用武之地了。

    青冥剑重,若是在平时,秀弱的青莲拿着都有些吃力,更别说是经历过昨晚的责罚,加之左手根本使不上力气,所以这把名剑以一个近乎是要拖在地上的极为不雅的方式被青莲拿到园中。

    看着青莲羸弱无力,童屹气不打一出来,若是一直是这个样子,以后哪有气力在外谋生存啊,肩臂筋骨是真的好不了吗,还是他无心锻炼强健?

    当青莲颤抖着手横举着青冥重剑递给父亲时。童屹就着青莲平举的双臂拔出剑来,就在青莲将要放下手的那一刻,严厉的说道“把剑鞘给我举平了!”说罢,用手中剑柄将青莲已经摇摇坠的双手连同青铜剑鞘,又顶到了于胸齐平的位置,然后放开,完全不顾青莲颤抖的双臂和一头的冷汗。

    教场

    春暖花树,风动袖舞,青冥重剑舞在童屹手中俊秀飘逸,根本看不出它沉重非凡,而侍立在一旁的青莲此时却受尽了这青冥重剑躯壳的折磨。

    新伤旧伤加在一处,青莲平举着剑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双臂就已经开始不住颤抖,脸上的冷汗濡湿了颊边的长发,一缕一缕的耷拉在额前。此时那精致古朴的剑鞘仿佛成了可怕的刑具,哪怕是静止,也折磨着青莲的每一寸筋骨。左肩的旧伤牵扯着整个臂膀酸软疼痛,而这种由内而外的疼痛正向全身蔓延。

    青莲低垂着头,手已经抖得厉害了,可是却不敢让剑鞘掉落,暗自咬牙坚持着,因为他知道父亲正在一旁舞剑,而手上捧着的也正是父亲最钟爱的青冥宝剑的一部分。尽管童屹剑法使得行云流水,但青莲却始终未曾看向父亲一眼,只是集中着精神抵抗着疼痛,直到父亲出现在自己面前,取走了手中摇摇坠的剑鞘。

    手上的分量一轻,青莲顿时觉得自己肩臂的筋脉被人瞬时箍筋,双臂僵持在原处,放不下去,青莲抬起迷蒙的泪眼,望向父亲。

    看着满是牙印的惨淡双唇和落不下去的双臂,童屹自然知道青莲此时一定因为肩臂血脉不和疼痛非常,但是因为青莲儿时左肩受过严重的骨伤,筋脉已经错落扭曲,所以习武已基本无望,但是正因为如此,童屹觉得青莲更应该锻炼肩臂筋骨,以期恢复到常人也好。

    青冥回鞘,童屹将它交给迎上来的家仆童福,便抬手为青莲的双臂推拿活血,让僵直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揉捏青莲双臂每一处穴道,做的非常仔细,也就顾不上青莲已经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

    之后童屹便和青莲一同用餐,当然也是青莲侍立在一旁,直到父亲用好了自己方才进餐。以往童屹都会和青莲一起去童府教场,不过童屹看着青莲握不稳牙箸,只能慢慢进食,今日倒也没有催促,而是自行先去了教场,吩咐青莲用好即来。

    青莲自是不敢过于耽搁,努力用了几口粥食,整了衣衫便也起身往教场去了。从玄英居到童府东面的教场,这一路青莲走的极为忐忑,玄英居周围来往的守卫家丁更多了,分布在院落各个交通处,青莲叹了口气,显然下次是很难再有机会出府了。

    红日渐升,洒在地上的的阳光昭示着又一天的生机,还未走到教场,府兵练之声便已传来,待得走进,就看见童景瑜披着旭日的霞光,神采奕奕的在前带领着近五百名童府兵丁练军阵,练有度,喊声回荡在这平坦开阔的场地,振奋着教场上每一个人,府兵们都想用自己最英武的一面接受家主童将军的审视。

    青莲还未走入教场童屹便已瞧见,不知为何青莲没有直接走进来而是在外呆呆的看了一阵,是怯懦吗,被清晨小小的责罚而打击到了吗?童屹想到此处心中极为不悦,因为他一直想打磨青莲以强硬的性格,而青莲柔儒的性子总让人失望。

    所以等到青莲终于入了教场来到父亲旁报到时,童屹一脸阴郁让青莲又习惯性的垂下了头,而这一些看在童屹眼中无疑是火上添油。

    虽然身子羸弱又受过旧伤,长发不束冠披散着再怎么看也毫无英气,但作为将军府的二公子,青莲自然也是要努力习武的,当然青莲所练得自然也不是一般世家子弟练得骑射之类,而且这些硬功青莲也根本练不了。

    自打青莲开舒父亲来教场晨练,便开始练太极拳,至此算来也有四五年光景,童屹也是希望青莲能够通过内家功夫御气养气,活络筋骨,以慢慢恢复旧伤。

    一套太极练得久了青莲自然打得很纯熟,不过由于昨天惊吓受伤,今早双臂血脉失和,青莲那看似飘逸的太极在童屹眼中自然是马步不稳,抬手无力,其间根本见不到以静制动、阴阳调和的劲道。昨天出走,今天敷衍,童屹看着青莲的花拳绣腿,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鞭。

    昨夜受罚眠浅,今早跪侯食少,青莲能撑到现在已属竭尽全力,勉强支撑着挪动着身体打拳,而童屹的那狠狠地一鞭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鞭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青莲。青莲扑打在地,呜咽出声,被汗水濡湿的头发粘着地上的尘土,散落一地。

    童屹看到青莲狼狈的样子,哪有当年半分他们的风采,心中怒火中烧,落鞭的越发的狠了,虽然手中的鞭子只是普通的马鞭,但是童屹挥舞中不觉加了劲道,这岂是现在伤痕累累的青莲可以承受的?铺天盖地而来的疼痛消蚀着意志,虽然青莲跪伏在地上并未抗刑,但是再也压抑不住呜咽哭泣之声。

    尽管童屹责子动静很大,但是教场上的府兵早已见怪不怪,依旧心无杂念的练着,只有童景瑜看着青莲哭受责罚,那种焦急、痛惜之情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想着快点出个对策先救救青莲才好。因为童景瑜很清楚,昨天青莲私自出府,被人当街羞辱,要不是莲园那边生辰,是不会只有敬祠堂受一顿鞭子那一罚就可以轻松过关的,因为每次青莲犯错,惩罚往往在几天之中接踵而来,而今天自己看青莲练武,明显的力不从心,难怪父亲会生气。

    青莲的呜咽声从渐起到现在已经弱不可闻了,童景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顶着父亲的怒火上前,“爹,外边传话来,皇上宣召,请即刻入宫!”

    果然童景瑜这一编造的理由让父亲停下了手中的鞭子,童屹迟疑的看着长子笃定的眼神,也不像是撒谎,便甩掉手中的鞭子,径自出了教场,准备入宫去了。

    童屹刚走,童景瑜便遣散了教场众人,大家也都各司其职,待得府兵们都散去,童景瑜才走到青莲身边,而伏在地上的青莲早已没了声息,童景瑜想也没想一把便从地上抱起青莲,大踏步的向清韵阁走去。

    想来父亲已经出府入宫,童景瑜毫无顾忌的抱着青莲进了玄英居清韵阁。服侍二公子的大丫鬟童兰看见童景瑜又抱着满身是血的青莲闯入了清韵阁,便明白自己的公子又被童将军责罚了,便熟练地吩咐众俾们准备的热水汤药,干净布衣,掩门而出,去请通晓医术的老管家童喜来清韵阁瞧瞧命途多舛的二公子,毕竟为公子上药,侍俾们都不方便。

    由于耽搁了些时间,青莲身上的血迹已经粘合了破碎的衣衫退不下来了,童景瑜勉强的试了几次,都只换来青莲闷闷的,想硬扯也不是办法,便抄起伏在床上的青莲,试了浴桶中的水温,看还合适便直接将青莲浸入水中。

    干涸的血迹遇到热水,一下就氤氲开来,不一会儿,浴桶中的水已经渐渐的变成了通明的红色,而这时浸透了的衣衫也被童景瑜小心翼翼的脱了下来。

    原本以为青莲昨天去莲园母亲那边,昨夜的伤应该很好的料理过了,谁知童景瑜现在揭掉衣服衣服看见的,是青紫交错,支离破碎的身子,想来昨天根本没有上药护理,而事实上,昨夜青莲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的确做了近乎是自虐的不当行为,无以是雪上加霜。

    虽然童景瑜为着母妹与青莲有着解不开的心结,但是看见青莲现在毫无生气的趴在自己的面前,那些后背不堪入目的伤痕依旧掩盖不住左肩狰狞的疤痕,童景瑜心就软了,想着因为自己的任性,曾给面前清雅如莲的人造成了终其一生也无法弥补的伤害,而有多少次青莲受罚是为了自己呢?

    童景瑜收回飘远的思绪,小心地开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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