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杀手 作者:深蓝

    要为了复仇这样虚无缥缈的事而活着。

    活着,并不是为了什么。但活着一天,就要充分的去享受。

    比如,现在。

    第二章

    并不算娇媚的呻吟,还带着刻意的压抑,却能轻易挑起人的欲望,让人疯狂。

    文森特看了眼车窗外,皱眉,「已经到了,我说你是不是该停下了。」

    加长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入高大的黑色铁门,来到灰色的高大城堡前。

    文森特仰头,透过天窗看着城堡尖尖的哥德式屋顶,轻轻抱住男人的脖子。

    休斯顿看着他因为高潮而染上淡淡血色的脸,不得不再一次赞叹他完美艺术品般的美丽。

    美丽而危险,温顺而叛逆,高贵而堕落,优雅而放荡。

    像一个折翼堕落的天使。

    同时诱使别人因他而堕落。

    如果他是个笨蛋,休斯顿会更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因为笨蛋没有威胁,但是相对的,笨蛋太容易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会让人很快失去兴趣。而越是难以掌控、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是能引起人的兴趣。

    这就如同对弈,棋逢对手,才能保持长久的乐趣。

    休斯顿家族和佩雷拉家族是世仇。

    两方的敌对冲突从十九世纪初开始,持续了两个多世纪。休斯顿留文森特在身边,部分原因是为了羞辱佩雷拉家族――道上人都知道,佩雷拉家族的二少爷,是躺在休斯顿床上的男妓。

    这种程度的羞辱,对贵族来说,与拿刀去捅他没什么区别。

    唐?佩雷拉,佩雷拉家族的现任族长,文森特的哥哥,以叛逃罪,在道上向文森特下了一级追杀令。

    不过除了佩雷拉家族的杀手,道上没人愿意牵扯进这两方的恩怨。钱固然诱人,也要有命花才行。

    文森特下了车,穿着黑色制服的侍者替他开门。

    休斯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等他,对他伸出一只手。他墨色的头发被风微微吹乱,背后是炫目的灯火。

    那一刻,文森特突然有种错觉。

    他仿佛一直站在那里伸出手,等着自己。把自己从黑暗中带进光明。

    不过到底是光明还是黑暗,他再清楚不过。

    文森特的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响亮的回响,一声又一声,节奏从容而规律。

    古堡顶楼,巨大的半圆形阳台,文森特背靠着栏杆,吹着冷冷的夜风,指间弥散着淡淡的烟味。他一直只抽低焦油、低尼古丁的女士香烟,那修长纤细的烟身与他的气质很相称,优雅又带着些许懒散。

    有时候他会做一些无聊的思考。

    比如,我为什么活着?

    文森特从来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他虽然恨唐,但是没有想过要去杀他,因为他不想因此死掉。他想活着,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也许活下去本身就是一种目的。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他也不会异想天开地认为休斯顿会为了他去和唐火并。这两大家族虽然摩擦不断,但极少出现正面冲突。两只野狼相互仇视的同时,不会忘记天上飞着的秃鹫和周围虎视眈眈的豺犬。

    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

    有温暖的床,虽然经常睡不好;有精致的衣服,虽然肯定要被剥下来。他在休斯顿身边,只要乖乖听话,就很安全。

    只是,会觉得缺少什么,这样的生活让他觉得空虚而糜烂。

    「小孩子不要老是抽烟。」淡雅的男音在夜色中响起。那嗓音和烟草一样,可以给人沉溺的感觉。

    休斯顿的手从文森特背后环过来,拥抱他冰冷的身体,拿掉他指尖上的烟,「但是又不忍心让你戒了。」

    「为什么?」文森特把樱桃味道的烟雾慢慢吐出来。

    「你不知道,自己抽烟的样子有多美。」

    文森特只是淡淡的笑。

    他是男人,不需要这种恭维,但这样的恭维如果是从休斯顿嘴里说出来就另当别论了,谁叫他是他的饲主。

    他在休斯顿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然后踮起脚尖,淡色的唇轻轻在他嘴角吻了一下。「我猜,你总是用这样的话来勾引女人。」

    休斯顿笑了笑,眼神很温柔,他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文森特。「打开看看。」

    文森特楞了下,接过去,手指灵巧地拆开缎带和包装。

    一只精巧的玻璃瓶,瓶身装饰法国的空军军旗。

    vol de nuit 午夜飞行。

    娇兰一九三三年推出,融合了清新、优雅、冒险和刺激的特质。绽放于美丽女人的发际,每夜每夜,浅浅飘散在空气中,带着魅惑人心的妖冶。

    文森特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玩着这精致的小玻璃瓶。

    女士香水?

    「很早以前就觉得它是为你而存在的。喜欢吗?」

    文森特打开瓶盖,轻轻把香水喷在手腕上。

    有多少年没收到过礼物了?虽然是没用的东西、虽然有着些许羞辱的意味。

    休斯顿无时无刻不在对文森特彰显自己的强势、自己主人的地位。

    而文森特,也不厌其烦,一遍遍向他表明自己的忠诚和温顺。

    倒是很合拍的两人。

    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手腕上的香水,然后带着微笑亲吻面前高大的男子。

    「谢谢你,休斯顿。」

    午夜的钟声在古老城市中,穿透迷蒙的雾气,悠悠回响。

    文森特经过走廊,准备回自己房间时,看见大厅里的蜜拉贝尔。

    她此刻身着深红色的制服,一头华丽的鬈发直落到腰际。大模大样的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淑女的矜持。

    「哎呀,我的文森宝贝。」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文森特,蜜拉贝尔一声甜甜的叫唤,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过去。

    文森特绅士的对她微笑,不着痕迹地从她的魔爪下躲开。

    蜜拉贝尔?休斯顿,休斯顿的堂妹,帮派里出了名的母老虎,做事手段雷厉风行,丝毫不逊于男人。打理着休斯顿家族旗下俱乐部、酒吧一类的娱乐产业。

    据蜜拉贝尔自己说,看到文森特的第一眼,她就陷入疯狂的热恋,曾经无数次试图把他从堂哥手里抢过来,都宣告失败。

    「听说你今天过生日?」

    「差不多吧。」文森特走到沙发坐下,习惯性双腿交叠。

    蜜拉贝尔打量了下他,「二十?」

    「事实上,是十八。」

    「哎呀,这么重要的生日,就这样冷冷清清的过吗?休斯顿居然没有给你办party?」蜜拉贝尔漂亮的五官浮现出愤愤不平的神态。

    「小姐,你也知道我不太擅长应酬。」

    蜜拉贝尔大惊小怪的看了他一眼,「文森,你总是这么谦虚。」

    他只是温和而谦虚的微笑。

    「啊,对了,送你的礼物。」她把茶几上的箱子推到他面前。

    「不会是一大堆欧元吧。」文森特边调侃,边打开皮箱,然后他楞了下。

    蜜拉贝尔认真看着他的神色,得意一笑。「很对你胃口吧――蜜拉贝尔限量黄金珍藏版达姆弹套装,比休斯顿送你的停产香水强多了。」

    达姆弹,入身变形弹的一种,杀伤力极强。一百公尺的距离遭到达姆弹直接命中,头部――百分之九十的人会死亡,四肢――百分之二十死亡,剩下的全部截肢,左胸――百分之百死亡,右胸――百分之七十死亡,腹部――百分之七十死亡。根据《海牙公约》,现已被国际禁止使用。

    文森特纤长的手指拿出一颗子弹,指尖捏着子弹两端对着灯光欣赏它细长优雅的金属线条。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如同在看自己的情人。

    「谢谢你,蜜拉贝尔,我很喜欢。」

    「喂……」蜜拉贝尔突然靠近,手放在他的腿上。「感谢我,不如和我上床。」

    文森特想了下,然后手放在她的手上,温柔且轻柔把她的手拿开。「真的很抱歉,我今天很累了。」

    蜜拉贝尔不满的哼了一声,旋即不死心追问,「改天?」

    「蜜拉贝尔小姐,您知道,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休斯顿会不高兴的。」他顿了下,又强调一般补充,「他是我的上司。」

    蜜拉贝尔翻了个白眼,摊手,「好吧、好吧。文森特先生,我堂哥的乖猫咪。」

    她站起来,潇洒的甩甩如同丝绸一般柔滑的鬈发。

    文森特端坐在沙发上,用有些抱歉的眼神仰望她,对她微笑。就在他以为蜜拉贝尔放弃打他的主意时,她却突然一转身,抓住他的手腕。

    「喂,陪我去苏豪区玩吧,这个要求可不过分,你不能再拒绝了吧?」美女扬了扬细长的眉毛,嘴角的笑容有一点恶劣。

    这就是讨价还价的技巧,第一次不妨把价码抬高些,以便留出议价空间。

    果然,文森特这次再不好意思拒绝。「那好吧……」

    苏豪红灯区。

    文森特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毕竟他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

    他离开这里已经四年,四年的时光在这灯红酒绿的腐败之地,实在算不上什么。这里,每日都在重复相同的事,一夜一夜,永不停息。

    一样的灯光、一样的店铺、一样拙劣的化妆和劣质烟草。

    唯一不一样的,只有飞快老去的人而已。

    蜜拉贝尔开着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指尖随着音响里流泄出的轻快音乐,在方向盘上打着节奏。

    文森特懒洋洋的靠在车座里,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

    「文森特,你难道都不好奇为什么我喜欢这里吗?」

    依旧看着窗外,淡淡开口,「为什么?」

    「真是敷衍啊……」蜜拉贝尔不满的嘟囔。

    「不,我真的很好奇,蜜拉贝尔小姐。」他坐直身体,转过头,看着驾驶座上女人漂亮的侧脸。

    「好吧,既然你好奇,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蜜拉贝尔红色的唇膏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迷人鲜亮,她朱红的唇一张一合,「因为这些人在挣扎。」

    「挣扎?」文森特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你没有看到吗?他们为了生存下去,在最底层做着最奋力的挣扎。贫穷、疾病、肮脏、毒品。越是挣扎,他们陷得越深,也因此,更加拼命的不愿意被死亡吞没。这种明明没有希望却仍在奋争的景象,难道不是很美吗?」

    「是吗……」文森特弯起眼睛,只是,他并不是在微笑。「也不是没有希望啊。」他喃喃低语,又重新看向窗外。

    「不,文森特,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生来属于此,注定毁灭于此埋在于此。你虽然也曾在这里,那也只是暂时栖居而已。你不属于这里,完全不属于。命运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写好了。」

    「那么,我应该属于哪里呢?」他轻轻扬起嘴角,微挑的眼角看着她。

    蜜拉贝尔突然猛转方向盘,让车子在路边停下。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她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熟练的熄火,跳下车。

    文森特微微摇了摇头,也跟着她下了车。

    眼前是一家高级俱乐部,而且是一间不折不扣的鸭店。

    文森特看着眼前的招牌陷入沉默。

    蜜拉贝尔刚出现在店门口,便有三个高挑的男人从店里走出来。

    文森特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男人搂着蜜拉贝尔的肩往店内走进去,接着一直尾随着蜜拉贝尔的保镖们也一窝蜂涌向店门。

    旋即,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和一声清泠的门铃轻响,店门重新半掩上。

    文森特站在车边,轻而易举就被蜜拉贝尔抛在一边,不,应该说是彻底的抛在脑后。

    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并不想进这样的地方去浑水。

    红发的优雅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夹在指尖,转身走进夜色中灯红酒绿、空气混浊的街道。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方令他想到一个人――

    苏。

    她是文森特在苏豪红灯区时,唯一的一个「朋友」。

    苏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好吧,也许那不算是收留,而是利用。苏为他提供住所,教会他在苏豪区生存所必需的知识,帮他介绍客人,然后收取费用。

    苏的母亲是一个妓女,她没有父亲。

    她比文森特大两岁,是个漂亮而强硬的姑娘。她的头发总是很短,因为每长长一些,她就会把头发剪掉去卖。

    她和文森特有个共通点,在苏豪区几乎绝迹的一种气质――纯净。

    然而,文森特的纯净源自于他高贵的血统和与生俱来的气质,而苏的纯净来源于她的固执和倔强。

    也许就像蜜拉贝尔所说,她在挣扎,奋力的挣扎,与束缚自己的命运之网进行疯狂的搏斗。

    苏每天被自己的母亲虐待折磨,却能够对那些打骂视若无睹。擦干嘴角的血迹之后,她会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脱掉沾着血的衬衫,穿着黑色蕾丝吊带袜继续去街角做生意。

    赚钱,买麻药、食物和水,给那个已经发了疯的母亲。

    她曾经无数次用肯定无比的语气告诉文森特:我会离开这个地方!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自从离开这个地方,文森特便再没有回来过,也再没有见到过苏。

    也许,她真的已经离开了。

    现在,他只是随意的沿着街道行走而已,显得那么漫无目的。他漠然的目光冷冷扫过自身边经过的人,他的气质与这里如此格格不入,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他搭讪。

    他并不觉得自己在刻意寻找曾经栖身的那个狭小肮脏的房间。

    然后,他放慢了脚步,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那细弱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男女争吵、调情、高声谈笑的声音中,却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一个女人被几个男人揪着头发从楼梯上拖下来,拖进一条狭窄黑暗的小巷。

    男人们骂着粗话,开始对女人拳打脚踢。

    「该死的,快点把钱交出来!」

    女人在墙角蜷缩起身体,脆弱着哭泣呻吟,却不说话。仿佛已经对这样的对待习以为常,只要忍耐一会,就会过去。

    「干脆杀了她变卖器官吧。」一阵发泄的暴力之后,忽然,一个男人提议。

    这不是一句威胁,在这样处于无政府状态的街区,随便杀死一个没有公民身分的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警方也懒得为一个妓女耗工夫,只不过是医院的停尸间里多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等待医学解剖罢了。

    「哈,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不要……」女人忽然惊慌起来,她伸出如同树枝一般枯瘦的手,抓住一个男人的裤脚,「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还钱、我会还……」

    「shit,我早就对这句话听得恶心了!」男人毫不留情踢开她。

    「她欠了多少?」

    忽然,这个时候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声音的主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指尖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他的脸隐没在幽暗的光线中,但是脸部美丽至极的线条仍旧无法被遮掩。

    几个男人盯着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有一些惊疑,但是很快镇定下来,恶声恶气的道:「少管闲事!和你无关,快点滚开。」

    「你们要现金还是支票?」文森特懒洋洋的抽了口烟,烟雾缥缈,在空气中飘散成妖娆的形状。

    「什么?」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家伙是谁?他以为自己是现代罗宾汉吗?

    「我替她还。」

    女人显然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彻底惊呆在原地。

    「一万美金!」

    「我什么时候欠了……」女人刚一开口,就被个男人狠狠踹了一脚,再也说不出话。

    「这样吗?」文森特从阴影中走出来,走到那几人的面前,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支票,开始签字。

    然后,一支枪顶住他的胸口。

    人总是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

    「把手举起来!」穷凶极恶的男人们露出丑陋的嘴脸。

    「你太愚蠢了!哈,别傻了,你们这种有钱的公子哥是电影看多了吧?你以为自己能救得了她?等我绑架了你,再把你亲爱爹地的银行帐户敲诈干净……」

    文森特看着面前叨叨絮絮说个不停的男人,慢慢的抬起手。

    下一秒,两声枪响。

    那个拿枪指着文森特的家伙,怔怔盯着面前面无表情的人。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什么,只能张口结舌看着有着天蓝色眼珠的少年,带着天使一般的微笑,优雅的开口,「你还没有拉保险栓。」

    当他终于在巨大的恐惧下,发疯一般吼叫着举起枪的那一刻,对方一个转身,动作看上去轻松而悠闲,却一脚踢中他的头,同时夺下他手中的枪。

    文森特微笑着踩着那人的头颅,拉下保险栓,看也没看脚下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扣动了扳机。

    轰然枪响。

    灼热带着腥气的液体高高喷溅而出,溅上他的手、他的衣袖。枪口中,有硝烟弥漫。

    血流成河中,他却在微笑。明明如此血腥、如此肮脏,那张不染一丝烟火气息的面孔上只有平静和淡淡悲悯。在鲜红色的映衬下,他美丽如斯,如同一朵黑色大理石花,在黑暗里张狂着艳丽。

    文森特从阴暗小巷中走出来,一边脱掉沾染血腥的外套,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他抬起头,却忽然止住脚步。

    路边,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高大男子懒懒靠在车门边,他指间暗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

    他转身,看见文森特,然后碾熄了那根烟,对他抬起一只手。

    文森特顺从的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又杀人?」休斯顿轻微勾起嘴角,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滑过他的侧脸,抬起他下巴,「真是不乖的孩子……」

    文森特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休斯顿并不期待他的答案。

    「亲爱的教父,为什么在这样的深夜里,您还不休息?」

    「我来接迷途的小猫。」

    文森特微笑着,慢慢垂下眼睫,那样子看上去如此安静而幸福,有种沉静至极的美丽。

    唇上传来温柔的碰触。绵长而从容不迫的吻,明明不激烈,却会令人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好一会后文森特坐进车子,休斯顿在上车之前,轻声交代给属下一个诡异的任务――去给那个叫苏的女人钱和身分。

    是的,刚才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就是苏。她母亲死后,她没有离开苏豪红灯区,而是踏上母亲的后尘,成了一个几乎和她母亲、和苏豪区随处可见的妓女一样的女人。

    她终于还是屈服,屈服于大麻和醉生梦死。

    当她已经认命之时,命运之神却出乎意料的给了她怜悯和救赎。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命运,要比意念强大的多。

    第三章

    偌大的豪华会议室里,橙色的灯光很暗,洒落在会议桌两侧的人肩上。

    文森特环着手臂,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对谈判桌上的一切漠不关心,目光不知落在哪里静静出神。

    「您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休斯顿对面的意大利籍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休斯顿手指交叉,淡笑的看着他,不作回答。他太清楚对方的底线,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吧。」意大利籍男子最终缴械投降,耸耸肩,做出一个放弃的动作,「不过我有个想法。」

    「请讲。」休斯顿依旧淡笑着,仿佛很感兴趣,但眼里并没有笑意。

    「我可以同意您的附加条件,但是……」意大利籍男子忽然也笑了,然后,目光毫不遮掩,带着情色的意味看向文森特,「您的下属非常迷人。」

    休斯顿继续微笑,他的眼睛淡淡看向文森特,不动声色已经自然而然成为他气质的一部分。

    「我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上司,这要问他自己的意思。」

    文森特在那人露骨的目光投过来的一刻,立刻敏锐察觉到,但他面无表情的看向谈判桌,仿佛对自己将面临的一切毫无知觉。

    「文森特。」

    「boss。」他优雅迈开修长笔直的腿,走到休斯顿身边。

    他低眉敛目站在休斯顿身边,红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而滑落。

    沉静中透出的诱惑让那个意大利人觉得身体已经开始燥热难耐。

    休斯顿只是给了文森特一记眼神,根本不用开口,文森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默契得让旁人都嫉妒。

    「我没有意见。」文森特淡淡的说。

    那个附加条件看上去无足轻重,实际上,关系到休斯顿家族势力在南欧的拓展。那个意大利人恐怕也是没看出这点,才会轻易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

    文森特,一只被主人豢养着的宠物而已。奉主人之命去讨好别人,应该也在职责范围之内吧。

    文森特平静的坐在床上,等着在浴室里淋浴的男人。

    他不喜欢别人替他解开衣服,所以,在那个男人披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时,他站起来,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衣扣,脱掉长裤,毫不忸怩的把衣服丢在脚边,躺到床上。

    「你还真够主动的。」

    「是吗?你也够兴奋的。」文森特轻蔑笑了笑,瞥了眼浴袍下高高鼓起的地方。

    意大利籍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扯下身上的浴袍,压到他身上。

    这样交易性质的做爱,通常都很激烈。

    眼前的人已经算是相当温柔了,动作幅度虽然大,但还不至于弄伤他。

    「你怎么那么紧?不习惯做这种事吗?」男子边喘息边说着。

    他抓住文森特的腰用力挺进,额头上的汗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滴落。

    文森特陷在一片白色的床褥中,侧头看向一边,身体虽然向着眼前人放荡的敞开,思绪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

    休斯顿和白羽似乎也曾这样说过。长久的锻炼,让他身体的肌肉韧性实在是太好了。

    「难道你是第一次?」男子忽然重重撞了他一下,肉体碰撞发出淫靡的声响。

    文森特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吃痛的闷哼一声。

    第一次?我的天,真是个极大的误会,与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还不止。

    见他没有回答,脸上反而浮现古怪的笑意,男子的动作不自觉放轻了。

    眼前的人,虽然能引起别人的征服以及凌虐的欲望,但是同时,又矛盾的撩起别人的保护欲。

    感觉到身上的人动作慢下去,文森特有点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行了吗?不行就快点结束。」

    结果话音未落,就引起对方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喂,离开休斯顿,留在我身边吧。」

    床事过后,男子躺在床上抽着雪茄,眯起眼睛看着穿戴整齐准备离开的文森特。

    「做我的隋人,我不会像他那样,把你这样的尤物随便推到别人怀里。」

    文森特手按在门把上,回头对着这个新继位的年轻黑手党首领微微一笑。

    幽暗的光线中,天蓝色眼睛折射出耀眼光泽,让人眩目。

    不过,这实在是个意味不明的笑。看得男子不由得一怔。反应过来时,文森特已经轻轻合上房门离开。

    文森特慢慢走在走廊里,穿过过于庞大的宅子,从客房一路走回自己卧室。

    然而,推开房门的一刻,发现床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boss,您找我有事吗?」他弯起眉眼,笑得与任何一个谄媚的下属无异。方才脸上那一抹疲惫顿时不知去向。

    只有当文森特不爽时,才会叫休斯顿boss。

    这一点,不知文森特发觉了没有,休斯顿却是心知肚明。

    休斯顿掐灭指尖的烟,「你想要什么奖赏?」

    文森特脸上笑意没变,天蓝色眼睛却几不可见的黯了下。

    究竟在期待什么呢……他开始自嘲。

    摇着尾巴,想要博得主人的什么呢?新的项圈,还是漂亮的缎带?

    这些东西根本对宠物本身毫无意义,只是让它们更赏心悦目,成为主人向别人炫耀的一项资本。

    「我累了……请让我……」文森特解开西装的扣子,慢慢脱掉外套,然而,手腕却被人大力抓住。

    他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下一刻,人已经被男人推进浴室。

    「脱光。」休斯顿毫不客气的冷冷命令。浅灰色的眼睛里,怒气不再压抑。

    文森特不想去深究男人的怒气,也不想做无谓的反抗。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早就没什么自尊可言了。

    文森特三两下脱掉衣服,疲惫的侧身靠着冰冷的墙壁,站在莲蓬头下。

    「你想不洗就睡吗?你这一身痕迹要留给谁看?快点洗干净。」休斯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脱掉外套,手里拿着莲蓬头,调试水温。

    文森特张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

    休斯顿脸部的线条依旧冷硬,他似乎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冰山脸,随时高深莫测,不知道要撞沉哪条船。

    「过来。」他低声说,并伸出一只手召唤。

    「休斯顿……」文森特张开眼睛,隔着慢慢浮起的一层水雾看他,天蓝色的眼睛漂亮得让人心痒,他被水气染上一抹绯色的薄唇轻轻开启,「你要帮我洗吗?」

    「嗯。」休斯顿依旧没什么表情,独独那双深邃的浅灰色眸子里,似乎有着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情绪。

    文森特走过去,乖乖站在他面前,又可怜又温顺,像一只小猫。

    休斯顿替他洗干净后,自己也湿了半透,于是也洗了澡。

    文森特躺在自己的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啦的水声。

    也许宠物最想要的奖赏就是这个吧……

    主人心血来潮的温柔,摸摸脑袋、挠挠下巴,就那么简单,却很难得。

    休斯顿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发现文森特已经睡熟了。

    高大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在只有两人的房间里露出难得疲惫的神情。

    「文森特……我就是讨厌你这点……」他轻轻说着,手指温柔的拂过沉睡的人柔软的酒红色头发。

    休斯顿坐在床上看早报,一边喝着咖啡。

    管家恭敬地站在门口,等待差遣。

    「文森特醒了吗?」想到昨夜文森特的「劳累」,老板心情不错,关心一下下属。

    管家据实回答,「文森特少爷天还没亮就开车出去了。」

    「嗯?」休斯顿微微蹙眉,「说去哪里了吗?」

    「没有。」

    「去查查他去哪了。」

    「是。」

    不到几分钟,正在换衣间里穿衣服的休斯顿得到了答案。

    「文森特少爷往白羽先生家的方向去了。」

    事实上,这是一个暗示性很强的答案。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在休斯顿家族中的所有人,对于文森特都有一个共同认知――他是一个荡妇。

    「嘟――嘟――」

    白羽床头的电话不合时机的响了起来。

    床上的华裔男孩正在高潮边缘,看见白羽要抬手去接,他毫不客气一脚踢开电话,带着湿气的眼睛愠怒的盯着白羽。

    此刻正在和白羽翻云覆雨的,是他的固定床伴之一,休斯顿家族中的一位特殊技术人员。

    白羽也不生气,揉揉他的头发,「别闹,是boss。」

    他说着,抬起身体,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电话,「休斯顿先生。」

    男子不能忍受这种对待,这种被吊在悬崖边上的感觉让他极端不爽,不满的噘起嘴巴,然后,他猛地起身,反压下白羽,骑在他的腰上,自己开始激烈动作。

    白羽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免费按摩棒了。

    虽然白羽的语气足够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但却阻止不住身上人呻吟的声音钻进听筒。

    而那头,休斯顿环着手臂坐在皮椅里,听到那端的动静,周身的低气压又强了几分。

    「也没什么事,打个电话看看你在做什么。」他目光冰冷看着桌上的文件,语气却出奇平静。

    白羽奇怪的挑了挑眉。

    「既然你有事,我就挂了。」休斯顿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就径自结束通话。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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