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头脑,想跟她说说自己的担忧,他怀疑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却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想了又想,道:“那个……复姐。你觉得发生的事情都是偶然么?”

    复丽芬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附近有人对他们的悄悄话感兴趣。

    “你怎么看?”她问邹清荷。

    邹清荷从行李包里拿出柳下溪的速写本与铅笔,在空白的地方写上:“哥的第一个速写本不见了。”然后在这排字的上方写了一个大大的“偷”字。

    “速写本不值钱,偷走它根本就没有理由。”他停顿了一下,望着复丽芬,对方眼神清明――清荷有怀疑过是不是她拿了。

    复丽芬点头:“价值在你哥画的人物素描上,事件的最先起因是丢了钱包的旅客与列车员争论。”

    “没错!”大有知己之感。

    聪明的复丽芬继续道:“你哥画的素描很真实,跟照相机似的,一眼就可以认出谁是谁来,但有人不想自己的画像被人注意;有的人是大众脸,看一眼就被人忘记了。火车上来来往往的面孔太多了,普通人对陌生人的相貌记得不清楚。”

    邹清荷得到复丽芬言语上的支持,展开了笑容,等复丽芬说完话,他用笔画了一个圆圈:“我们来假设一下:火车上的小偷是一个团体,其中有一个是他们的头,这个头肯定神秘一些,我用大‘a’来表示。a君有手下假设为二十名,分别进入了不同的车厢,对了,复姐当时有没有看清那几个丢钱包嚷着要搜行李的人?他们还在车厢内么?”

    “没有啊,他们的长相没有特别的地方,跟着列车长离开车厢后,就没见他们回我们车厢来过。”

    “这就对了,我假设的是:a君是胆大妄为的人,他的目标不是一个两个钱包,而是整列火车。”邹清荷突然住了口,沉思了小会儿,接着道,“哦,a君想要观察火车上的旅客,寻找肥羊。于是,他想到了查票的法子。找手下b与c假扮钱包丢失,然后与列车员交涉。特别是我们这节车厢的旅客,都打开过行李被检查了。a君很清楚旅客包里有些什么东西,或者谁看上去有现金在手。我在想,柳大哥他在那节车厢帮忙抓小偷时有出示过警员证件――a君故意派手下d与e两人在柳大哥面前犯案,借此引开柳大哥。a君的手下f――也就是季哥的师姐,认出了季哥,知道他也是警察。f在12车厢看中了那五人保护的密码箱,动手偷,失手,赔进了放风的弟弟。也许,他们在上火车之前,就得到风声,确认某个特定的富翁坐这列火车,所以,他们跟踪那位富翁,借口查票找到富翁所在的那节车厢。”

    “不对。”复丽芬摇头,“坐火车,有钱人会坐软、硬卧,不会坐硬座。火车开动的时候卧铺车厢一般是关着的,不跟硬座相连。”

    “耶?”这是邹清荷没有想到的,他喃喃辩解道,“卧铺对他们来说成本过高。”

    “这点先不论,你继续说下去。”

    “只有这样假设才说得通啊。要知道,毕竟大家都是同一地方上车的,有认识的面孔也正常。”

    “停!”复丽芬打断他:“你要知道,你们是中途站上来的哟,那些人都是跟你们一个站上来的,我是从起点站上车的,在你们之前车上旅客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样子,或者根本就是冲你们来的?你们有没有被人盯上?”

    “这怎么可能!”邹清荷没有控制好音量,声音大了点,惊动了其他的旅客。他摇头:“我们不可能被人盯上,我们一看就不像有钱人嘛。”

    不对!他想起来了,在售票厅的时候,柳大哥跟季哥争论是买卧铺还是座位票的时候很引人注目。柳大哥本人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还有,季哥在火车站外面突然消失不见,是不是见到了他的师姐?不――不可能,季哥应该没有见到,不然,先前不会那么吃惊。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什么地方别扭?

    邹清荷抬起了头。

    复丽芬托腮在沉思,然后她拿过了柳下溪的速写本,一页一页仔细翻看,过于专注地盯着速写本上的素描……

    看不懂她的眼神。

    对!邹清荷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几乎要跳起来――这位复姐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记得是她大声反对搜查行李,一名独自在外的女性,胆子太大了些。然后,那本速写本被她拿走的可能性极大;再来,是她嚷着要打牌,换位引来了那位怀里抱着皮包的客人,然后那位客人的皮包就被抢,柳大哥追小偷下了火车。如果季哥离开是偶然的话,不对,也不能算是偶然,记不得她当时说了些什么,也许有暗示的字眼在内说不定。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她是从起点站上车的,跟我们不是一个站上来的。但是,我也没有见到她的车票,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理由呢?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独独留下我,觊觎行李?柳大哥与季哥的钱并不在行李里,而在他们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我的那么点钱,用得劳师动众么?行李里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我与柳大哥的行李里根本没什么,季哥的行李箱更简单,复姐的行李里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看上去也不像小偷。

    邹清荷抓头,百思不得其解。

    复丽芬突然拉他的手腕,有些压抑的兴奋:“这个人!眼熟。”她摊开速写本上的某张人物素描。

    这一张的场景画的是邹清荷捉小偷之前的事,眼镜青年喝了一声:“抓住他!”,小偷从这个座位往车窗外蹿,坐在此处的三个人全部让出道来站在走廊里,这是三人之中的一位青年。素描的线条简洁,明暗调子并不细致。不过人物特征出来了:平头、国字脸、小眼睛,浓眉毛、下巴过宽。

    “这个人就是当时嚷着说钱包丢了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复丽芬很兴奋,“看来,你的假设很接近事实啦。”

    突如其来的寒意从背面袭来,邹清荷几乎反射性要蹬下身来,可是,没有位置可以挪动身体,一把长长的西瓜刀搁在他的脖子上。

    邹清荷看面前的复丽芬,血色从她脸上消失,她眼神里有些“恐惧”的情绪,一名青年男子不请自来地坐在她身边,带着与长途旅程不相符的清雅:雪白的上衣居然没有一点应该出现的脏迹,发型是时尚的四六分,后脑修得短,双眼皮非常深,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大约二十刚出头的样子,灰色条纹西裤,穿着皮鞋。

    邹清荷的眼神越过他的肩,看到前面的通道被关上了,有人守着门。

    有四、五个拿着西瓜刀的青年,对这节车厢的旅客们喝道:“快把行李打开!把值钱的东西,手表、钱包、项链都拿出来!”

    公开抢劫!

    窗外,黑色在逐渐减淡……

    青年轻轻一笑:“喜欢玩侦探游戏啊。”他从复丽芬手里拿走了速写本,慢条斯理地翻动,脸上浮出了斯文的微笑。“怎么办呢,要不要杀你们灭口呢?”

    与刀锋接触的皮肤在颤栗……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7

    刀架到脖子之前,邹清荷有着对未知事件莫名的惊惧,心一直悬在半空,他害怕也担心着柳下溪与季佳,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刀架在脖子上后,他反而镇静下来了。

    “最坏也不过是现在这样子。”他有了置死地而后生的觉悟。

    这是真实的可以碰触的危险,反而不如无法想象的危机来的动摇心智。

    “啪”的一声,那名白衣青年合上了速写本。他侧过脸面对复丽芬,昏暗的灯光给他的脸附上了层妖异的玄黄。邹清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这个闲心发现全身整整洁洁的青年,眼角上有细微的眼屎……

    “把东西拿出来吧。”白衣青年笑眯眯地侧过脸对复丽芬道。

    “什,什,什么……东西?”复丽芬惊恐道。

    邹清荷吃惊地把眼睛盯在她脸上,与他对视的眼神却是宁静的,让人放心的,根本就不是她表现出的那种惊惶者该有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啊,所有的事情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样,所有不自然的地方就有了来源。

    她到底带着什么东西让这群盗贼觊觎?明明知道自己被人盯上,她还表现得如此张扬?有没有可能是声东击西?复姐是聪明的,给人感觉也是舒服的,绝对不是坏人!

    不合理的地方多着哩……这么大的破绽居然没有发现――她既然在北京读大学,暑假刚开始应该是南下,而不是现在的北上,她可能并不是什么大学生,就算是也应该是过去式吧?

    这么镇静会不会是因为她有同伴在?孤身女子胆子应该没有这么大,连自己也没有这种胆量啊。

    “何必装傻呢,恐吓人这种粗俗的行为,我是不屑为之啊,姑娘实在不愿意――合作,那我看来还是得做上一回啊。” 他手里耍着一把极锋利的匕首,一边说,一边摇头,仿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真是装模作样的家伙!邹清荷看不惯。长得人模人样,却一眼就能看出满身邪祟之气。果然不是自己淳朴老家可以看到的品种。

    “不――不懂――你的――意思。”复丽芬口吃了。

    “真的么?是不是认为我的耐心很好呢?打人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我懒得做。”他站了起来,一双眼尾下垂的大眼魅惑轻佻,柔和地唤道:“小飞,过来,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是,老大!”一名深棕肤色矮壮的年几步跃过来。

    他穿着白色泛黄的背心,却在腰部缠着一个皮兜,这么热的天居然把那东西围在腰上!

    “一定会热得慌。”邹清荷有些胡乱地想,一时倒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矮壮少年咧着不知多久没刷牙,有浓烈口臭的大嘴。复丽芬难受的把脸转到窗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的空气。

    见她不合作,矮壮少年把手伸进了皮兜――会不会是暗器?脑子里残留着武侠小说里的帮派故事,邹清荷暂时忘记自身安危,好奇地看着,猜想少年会从皮兜里拿出什么东西,来威逼有个性的复丽芬就范。

    “蛇!”邹清荷叫出声来,实在令人意外!

    一条蛇!头呈椭圆形,尾极短,略呈三棱形,尾末端钝圆而略扁,通身黑色与黄色相间,黑色环纹和黄色环纹几乎等宽,腹部为灰白色,长约150厘米,盘在少年粗壮的手臂上,吐着猩红的信子……邹清荷有关蛇的知识并不是很丰富,隐约听人说过黑黄相间的蛇,可能是种名叫金环蛇的毒蛇,栖息于丘陵、山地的一种含有剧毒的蛇。偿若在火车上被这种蛇咬上一口,又没有血清可以注射……邹清荷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一向镇静的复丽芬听到邹清荷的叫声后,转身就面对着向她的脸吐着腥红信子的蛇,她那张麦色的脸泛青了,汗从额头滚出。

    “说不说!”少年略显得意,满是精彩油泽的面孔闪闪发亮,对付女性用刀子拳头,不容用蛇啊,老鼠啊有效果。

    复丽芬双眼一翻,突然昏倒在车窗边上。

    “妈的!”少年手一抖,蛇立即朝复丽芬蹿去,缠上了她的脖子,一圈绕过

    邹清荷有反胃的感觉。

    邹清荷捉过几次蛇,是那种没有毒性水里游走的水蛇,捉蛇有句老话――蛇打七寸!

    邹清荷搁在桌上的手掌心里满是汗水,握紧了又松开。蛇是活物,不甘心地冲着他吐着信子,虎视眈眈,把他当成猎物。

    “老大,怎么办?那女人昏了过去。”少年回头求救地望回白衣青年。

    “自己找!”白衣青年有点儿不耐烦了。

    “哦!”少年应了一声,他好像清楚复丽芬的行李是哪份,立即着手把她的大包从座椅底下拖出来,白衣青年后来又加上一句:“抓紧时间!”

    蛇缠着复丽芬的脖子,越来越紧,邹清荷手指动了动,蛇警惕地瞪着他。

    再动,蛇蓄势待发,手动蛇跃,一瞬间,邹清荷迅速把脖子偏过左侧,刀是架在右侧的,蛇是瞄准他脖子的,险险的,蛇咬住了拿刀的手腕,几乎……好侥幸!

    邹清荷捉住了蛇的七寸。

    蛇的毒牙已经被拨掉了,拿刀的手腕并没有牙痕。

    但刀还是划破了邹清荷的脖子。

    那一瞬间并没有想象中痛。

    血随即流了下来,染红了衫衣。

    “把小金钱还我!”少年着急地伸出手来,停下翻包的动作。因为他看到邹清荷打算把蛇丢出窗外。

    “臭小子!”邹清荷脑后遭受刀柄重击,眼冒金星,脑袋若是容器,现在那里面的杂物好像被重新排列似的,翻江倒海,真痛啊。

    手一松,蛇溜走了。少年吹起了口哨,蛇乖乖蹿向他的手腕。他把蛇重新放回皮兜,拉上拉链。

    “大家快点!”白衣青年看了看表,窗外夜色渐淡,薄膜般的灰黑,曙光随时会撕裂这层暗色。

    车厢内其他几个青年围了过来,他们满载而归。

    邹清荷与复丽芬的行李完全打开了。

    剧痛过去,头有点昏沉,待邹清荷完全清醒过来时,正看到这群人欣喜若狂的表情。

    白衣青年手里拿着复丽芬那没有开封的风扇箱子。

    “一台风扇有什么好抢的。”邹清荷看着这些人,不解地想。“难道里面另有乾坤?不是风扇而是黄金、珠宝或者古文物甚至是稀有的走私物品?想不到复姐居然身携宝物,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偷眼看了看复丽芬,发觉她已经醒过来,正把眼皮撑开一条缝,偷看这群人的动作。

    不对!她并没有紧张与焦急,东西应该不在那里面!

    所有的人都围上来了,期待地贪婪地目光全部盯在纸箱上,连邹清荷也觉得这纸箱装了黄金般沉甸甸起来。

    万众期待下,纸箱被打开了。

    果然不是风扇。

    但也不是邹清荷想象中的东西。

    一包包小胶袋装的白色粉状物。

    邹清荷失望地想:“这些人找错东西了。”

    “老大!我们发达了。”小飞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其他的少年、青年,连守在通道处的盗贼同伙,也全部集中过来,狭小的空间,顿时拥挤热闹起来,使温度直线上升。

    “生粉!”复丽芬突然大叫了一声。

    这句突兀的话立即引起了白衣老大的警惕。他迅速划开一小包,沾了点粉送到舌尖上。

    “莫不是她在给同伙传暗号?”邹清荷想。

    “撤!上当了。”白衣青年望向窗口。

    但,邹清荷与复丽芬已经站起来守住了那里。

    沉静的被压抑的整节车厢仿佛被注入了生机,各自座位上,被这件抢劫事件吓破胆子的旅客们有了动静。

    突然间旅客中蹿出了七八条汉子,围住了他们。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吧!”他们手上是有枪的。

    复丽芬一拳击中了小飞的脸,然后笑道:“我是警察。”

    “妈的!中埋伏了。”盗贼们各自逃窜,狭窄的车厢逃起来并不方便,何况这里还有对他们有深恶痛绝的旅客们。

    有了警察做后盾,旅客们全部活跃起来。

    “把钱包还给我!”“我的手表!”“打死你这个王八蛋!”“叫你抢东西!”起伏的旅客们的抱怨声与拳脚交加的打击声融成一片。

    “瓮中捉鳖。”邹清荷佩服地想。扭动脖子的时候,才想起脖子受了伤,仍在流血,好痛!力气好像随着血液往外涌似的,人发木,头脑很昏。

    然后,他的脖子被一双手卡住了。

    白衣青年冰凉的手指扣住了他的颈,按捏着伤口,火烧般地痛。

    狞笑着冷酷道:“有种就开枪啊。”

    火车汽笛鸣响,车速减缓。

    下一个站点快到了。

    “脖子要被拧断了。”邹清荷痛苦地想,真是漫长的夜啊,光线终于半遮着面孔从窗外射进来。

    窗外已经是夏日的清晨了。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8

    复丽芬很紧张,这次行动她是诱饵。

    她手上没有武器,枪是不能在公共场所有普通百姓时随便开的,那些警察手里的也不过是麻醉枪而已,让这群抢劫犯以为是真枪起个恐吓作用罢了。

    这次行动主要是捕捉火车上流窜抢劫旅客财物的“老鼠”。

    她是这列火车上“捕鼠行动”的指挥官。

    参与这次“捕鼠”行动的成员中,她并不是官阶最高的,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让她来当这个指挥官,有经验高军阶的队员不是有几位么?而且这次行动是跨省合作,她明白不能出任何纰漏。小心又小心,计划又计划,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能让旅客们受到伤害。

    她只有在把这群盗贼集中在自己周围,精神最为放松的那一瞬间,才能喊出马上行动的暗号。

    可是,邹清荷却成了人质。

    这群老鼠的老大朝窗口望去的时候,复丽芬感觉高这只大老鼠打算跳窗,她立即站了起来,对面的邹清荷也同时站了起来,和她如门神般堵住了窗。

    火车在前进中,跳窗不是件聪明事儿。但她知道火车快到站了,等火车停下来,跳窗就是件非常聪明的事儿了。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次行动并没有通知各个站点的乘警配合。

    如果让这位在道上很有名的“湖南帮”三大贼帮之一“金环蛇”的老大“银环蛇”逃走了,这次行动就不能称为成功。这次行动命名也怪,应该叫“捕蛇行动”才对嘛。当然,这并不是仅仅针对“银环蛇”来的,还针对其他在火车上流窜的盗贼团伙。他们这一队只是“捕鼠总行动”中的一支分队。

    “银环蛇”在道上太有名了,他很少亲自在火车上作案。

    狡猾的他不轻易出洞,肯定不是乖乖等着被人抓的主儿。

    复丽芬考虑过行动后他会有什么后续动作。

    怎么想,“银环蛇”都应该会选她为人质。蛇这种动物是天生的捕手,虽然“银环蛇”是人并不是真正的蛇。

    这个指挥官不好当啊!她一拳并没有击昏小飞,小飞背靠着“银环蛇”,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空间太小,反而不方便动手博击。

    她被逼在角落里动弹不得,位置相当不妙。

    “你给我出去!”“银环蛇”指着复丽芬,他手上是有刀的。

    跳窗的意图很明显了。火车大约还有十来分钟进站。

    “银环蛇”手上有人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不能大意。私人交情上,她很喜欢这位清新的大男孩,何况先前那条蛇缠上她脖子的时候――她并没有真的昏过去。还是这男孩宁愿自己受伤才救了她的。

    她扫视了其他队友,大家都忙着捉拿各自的目标。她也不是孤立无援,还有位来自广州的队友举着麻醉枪对准小飞,小飞手里又拿着那条金环蛇,面对着猩红的蛇信子,冷汗从队友额头滚落,代表着队友已经动摇的心智――麻醉枪死不了人,但被金环蛇咬上一口绝对会死,面对死亡,又有多少人能从容?

    这也是其他成员自觉地避开这儿去捉拿其他的盗贼成员的理由吧。只有那被当成人质的少年才是真正的勇者。复丽芬自嘲地想:“我们可是每天在玩命的呀,偶尔也会闪出爱惜自己性命的念头。”

    复丽芬侧身从角落里走出来,她与“银环蛇”擦身而已,那一瞬间突然出手成爪扣向“银环蛇”的肩!

    “银环蛇”一直警惕地瞪着她,就在她朝他袭击的时候,他把邹清荷的头往小几桌上一按。自己凭借这一按之力,如体操运动员做鞍马动作,双腿撑起,如游鱼般从打开的窗口溜出去。

    好快!复丽芬目瞪口呆。

    她一抓落空,还来不及反应,“银环蛇”已经从窗口消失了。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武侠电影!”

    火车减速缓行。

    她扑到窗口,那白色的身影在雾色的清晨下立定朝她摆手。

    她咬牙切齿。

    一拳击向了背对她的小飞,蛇脱手扑向了自己的队友。

    两根满是老茧的粗壮手指捏住了蛇的七寸,是一位老农民旅客:“咯条蛇――牙已经剥了,姆怕,么毒。”

    “清荷,怎么样?”复丽芬担心地看着捂住脖子的邹清荷。

    邹清荷说不出话来。好痛!血还在流,头好昏。

    “有么酒?”还是那位老农民过来,有旅客拿出白酒来,老人撕了块干净的棉布用白酒替邹清荷清洗了伤口。然后在自己包里掏出自家种的烟叶铡分的粗烟丝涂在伤口上。

    血在火车停站的时候止住了。

    其余的盗贼被警察们全部捕获,铐上手铐围成了一圈。

    “我带这孩子下车去医院检查一下。”邹清荷脖子上的青痕很吓人,这孩子受苦了。

    复丽芬是仔细的人,她帮邹清荷收拾好被翻烂的行李,在同事的帮忙下下了火车,把他的行李往火车站的寄存处一放。幸好站内医护室有人在值班,近段时间连续高温天气,火车上常有休克的病人,大火车站驻站医护室人员全天二十四小时有人留守,以备有病患时能及时抢救。

    预防破伤风的针是一定要打的,失血过多也要补充生理盐水与葡萄糖,可是吊针的话赶不上下班车了。邹清荷痛得说不出话来,但坚决不肯吊针,说不定柳大哥会赶上下班车呀。伤口重新处理过了,消炎止痛的药也吃了,在时间允许的条件下吊了一小瓶营养液。

    “复姐说说怎么回事吧。”邹清荷在纸上写道,打吊针很无聊呀。

    这事不能说的,可望着卷入本次事件的邹清荷热切好奇的眼睛,复丽芬不忍心拒绝。

    “京广线是南北交通的主要干线,客流量很大。近几年来,这条干线上频繁发生盗窃事件,可以说每趟火车上都有小偷,特别是春运期间,最严重的地段就在过了韶关进入湖南、湖北这段,严重到有公开的抢劫。公安部门与铁道部门合作过很多次,也抓了不少犯人,但情况并没有好转。抓到的总是些小鱼小虾,有名气的头目每次严打都不在场。我们不得不怀疑有人泄露了消息。这一次是集合了五省干员,针对收集到的盗贼集团资料而组织的行动。我负责对付‘金环蛇帮’。 ‘金环蛇帮’的老大就是劫持你的那位,他外号叫‘银环蛇’,属于智慧型的案犯吧!他很少露面,关于他的资料并不多,只能确定他是贪婪的人,希望这次能从他手下嘴里得到有关他个人的资料,照了面就容易抓了。全国通缉,看他往哪里逃!”说到这个,复丽芬还在咬牙切齿。

    “在‘金环蛇帮’,警察也是有眼线的,我们发布了一个假消息。传到‘银环蛇’耳里是这样的:有一批五公斤的海洛因由金三角转广州北上到北京,并传出在哪列火车哪节车厢。你们也是在长沙上火车的,我先前还怀疑过你们,对不起了。”

    邹清荷摇头表示不在意。“假消息他们也信了?”居然能出声了,声音真哑啊。咽喉还是火辣辣地痛。

    “这群喜欢不劳而获的人骨子里脱不掉‘贪婪’二字,总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天网,自在逍遥。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们以钱包被偷为借口要求检查行李的时候,我就知道鱼儿上钩了。说实在的,我反对让人检查行李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好让他们把目标集中到我身上来。他们肯定会想,带毒品在身上的人一定会很低调,五公斤的海洛因可不是笔小钱,越走高调的路线,反而让人降低防备之心,所以同样也可能故意走高调路线。这是心理战术,对‘银环蛇’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有效。

    “‘银环蛇’本人不是在长沙上车的,这人精得很,根本就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金环蛇帮’的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你们身上,你们去12号车厢的时候有警察跟着,把在12号车厢发生的事从头看到尾,我才知道你哥也是同行,在休假。事情碰巧了,那本速写本是我拿的,原本以为有什么玄机,不过一直没有时间看那本子,现在已经放在你们的行李里了。”

    “我哥下火车是你们设计的?”

    “不是,应该是‘金环蛇帮’的人做的。那节车厢里有‘金环蛇帮’的人,他们知道了你哥的身份,当然心存警惕,要把他弄下火车。‘金环蛇帮’的人也更加确定毒品在十七车厢了,大概以为你哥是缉毒处的人吧,你季哥也是警察么?”

    “是的,季哥是在北京做警察,我哥在南水县做警察,我们是去北京拜祭因公殉职的警察朋友。”喝了点含盐的温水,咽喉舒服了些,大约是消炎止痛的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复丽芬没有在他们的私事上多问。

    “‘银环蛇’确定了毒品在十七号车厢才铤而走险,真是胆大啊!抢劫整节车厢,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是看《空谷蹄踪》啦。”邹清荷感叹,后怕啊,最倒霉的就是他了。

    “如果你是‘银环蛇’会不会相信毒品的这条消息。”

    邹清荷摇头:“换我是绝对不信的,毒品这种高危险品怎会随身携带呢?更何况还是女孩子,一小点还有可能,大批量的……对了,五公斤海洛因值多少钱啊?”

    复丽芬说了一个数字,邹清荷张大了嘴都可以塞进一整个鸡蛋了:“难怪他们要出动,真是应了那句‘人为财死’了!对了复姐,在12车厢,季哥后来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警察看到?”

    “的确有同事跟在你季哥后面,只是我们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目前我不知道事情发展的怎么样了。那位同事去押送那批抢劫犯了,已经下了火车。犯人们将直接被押送到郑州市省公安厅。你季哥是警察,不会有事的,如果当时真发生了什么,我同事会给我暗示的,他并没有什么表示,那可能就是你季哥什么也没做,简单地跟在人家后面下了火车而已。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找军方把那被捉住的小偷引渡过来,估计他也是‘金环蛇帮’的人。这些小偷胆子真大,军方的人也敢惹。”

    “真是军方的人?”原来中国也是有黑帮的啊。

    “应该不会错。火车停靠的那处,就是某军团的驻地。不在旅客线路标示的地点上,是专门设置的仅供部队人员出入的小站,我有位朋友就在那军团里当兵。”

    说话间,小瓶吊针吊完了。

    两人吃完馒头,他们等待的前往北京的第二班火车进站了。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9

    没有速写本在手,没有闲书来看,没有邹清荷在身边,柳下溪很无聊。

    时间在这种无聊的等待中如蚂蚁行路般漫长。

    火车到了郑州站,他把头伸出窗外,张望着上下站的旅客。突然间,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瞧他看见了谁!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他居然在正等候上车的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邹清荷,在排队上车!

    “清荷!”他的声音从未如此这般响亮。

    看清楚了,是清荷没错!虽然上衣换过了,他现在穿了件蓝色的t恤。

    瞬间,喜悦游遍全身。

    仔细再看,听到他的呼唤,僵硬的整个身子转过来的邹清荷。

    柳下溪看到了他颈上的纱布。

    心尖儿抖动了,清荷居然受了伤!

    正与行李搏斗的邹清荷,仰着满怀喜悦的笑脸对他招手。

    柳下溪急忙下车跑了过来,帮忙拿行李,护着清荷上火车,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柳下溪铁青着脸,冷冽的目光盯着复丽芬――她在这种目光下不禁打了个冷噤,不安地扫向了邹清荷的颈:“这男子真是有杀气啊。”她内疚地想。

    “你是警察吧。”柳下溪直视着她:“警察在办案的时候,居然连累普通百姓受伤!”邹清荷抓住柳下溪的手,柳大哥的手冰凉呢:“柳大哥,别怪复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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