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往后仰,视线盯着转动的吊扇。

    “妈的,老子的衬衣都湿了。这怪物太有压迫感了!”车开了十几分钟,一直盯着后面看的小成率先打破车内的沉默。

    “别学他讲话!听起刺耳!”跟齐宁一起受伤的那位烦小成学对方自称“老子”。

    “小成,拿刀子过来。”齐宁揉了揉自己肿胀的眼帘,笑道:“没必要畏惧他!他啊,顶多让你受伤或者死亡。受伤算什么?难道你没受过伤?给点药,治疗一下,时间一到伤口自然会愈合,你还是你。怕痛?知道痛是好事,说明你还活着。死了更不用怕,难道还怕鬼啊。”

    “齐长官,道理我当然明白!面对他时,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坐在副驾位上的柳下溪凉凉地道:“芾先生不阴险,不算可怕的人。他标榜着个人至上主义,坚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惹犯我,死伤回报。欠了人情千里奔波来还债,算是凶徒里的君子。”

    齐宁假装听不懂柳下溪话中带刺,调侃道:“老六,你蛮欣赏他的嘛。”

    “错!我不欣赏他轻贱人命的行为。等理清了案件,了结目前的事,我会逮捕他!”

    “哈哈,到时算我一份。我也是‘人惹犯我,死伤回报’的个性。先前为了顾全大局,让他放走李季,吃了他的拳头,这个报仇不会打几声‘哈哈’就让它过去。”齐宁接过小成拿来的手术刀,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快速挥出两刀划破眼帘,任由脓血封住双眼。

    “齐长官!”他的三名部下惊呼起来,周正立即刹车。

    “大惊小怪!开你的车!”齐宁闭着眼睛推开小成的手,朝周正吼道。

    等脓血流尽,擦掉血迹上了药,贴上纱布,双眼的视力恢复了。齐宁闭上眼睛,往后倒在椅背上,说:“安静点,别吵我,我睡一下。”

    看着对自己决绝无比的齐宁,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对他的满腔怒火慢慢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暗想:和平年代,为什么这家伙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短暂的一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没有继续深想,模模糊糊也打起盹来。

    车驶进小区的车库,柳下溪揉了揉双眼,回头一看,后座的三人都在睡。

    “到了。”

    齐宁朝柳下溪挥手,道:“什么也别问,早上七点过来,我会把知道的全告诉你。”

    柳下溪回到家,胡莞明还坐在客厅看电视,见他进来,说:“厨房里有汤,要不要喝?”

    “清荷煲的?”

    胡莞明搔了搔自己的发角,不好意思地说:“算是也不是。”

    柳下溪进了厨房,灶台上贴着张纸,上面是清荷的笔迹,写着煲烫的材料与步骤。炉子上搁着煲汤的沙锅,闻不到香味,揭开盖子一看,汤凉了。

    柳下溪开了小火,回到卧室,清荷还有睡。他先给手机充电,拿了衣服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对着清荷的额头印上轻吻。回厨房端了碗汤,噫?汤味不错!“小胡,剩下的汤送给齐宁他们。”

    传说中的杀手40

    清晨,朦胧的晨光穿透浅蓝色的窗纱镀亮了室内。

    床头柜上的闹钟在响,被吵醒的邹清荷睁开眼睛扭头朝闹钟望去,眼睛先看到的是柳大哥熟睡中的脸。他睡得很沉,响声很大的闹钟都没把他吵醒。梦中不知被什么困扰了,他眉头紧皱,眼角拖着数条皱纹,嘴唇也抿得很紧促使脸部肌肉僵硬地紧绷着。案子的事令他很烦吧,加上自己中毒……清荷想抚摸他的脸颊,希望能用手指烫平他眉间的皱褶。有了想法立即行动……动了动,才发现两只手都被握着,柳大哥的左手臂还压在自己的肚子上。

    喧嚣的闹钟停下来。邹清荷支起肩膀伸长脖子去看闹钟上的时间,才早晨六点过一刻。柳大哥不去晨练的话,离上班时间还早,让他多睡一会儿,八点再叫他起床。

    睡不着,又不想翻身惊动柳大哥。真安静,突然觉得耳边的呼吸吹得鬓角处痒痒的,鼻端嗅到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怪味儿。药味?腥味?汗臭味?哪里来的?缩缩鼻子细嗅:柳大哥身上还残留淋浴露的清香,他的头发上散发着洗发水的芬香。这怪味儿难道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啊,记忆重现,昨天在东皇酒楼吃饭喝酒,席中身体突然很难受不听使唤接着失去了意识……曾经醒过几次,跟柳大哥讲过电话,当时他那边好像有事发生了……有一次醒来请小胡帮忙买菜给柳大哥煲点汤……每次醒来的时间不长,四肢轻微抽搐,说话也不流利,全身使不上力,打针、吃药、睡觉,意识浑浑噩噩……走马观花的记忆片断回放完毕得出结论:曾出过几次汗一直没洗澡,这臭味是自己身上的。“咚咚,咚咚”有人在大力敲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柳处长,您醒了吗?”门外传来了胡莞明的声音。

    啊!既然柳大哥把闹钟定在这个时辰,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得把他叫醒!

    “柳大哥,醒醒!”

    清荷的声音比机械的闹钟声有效,柳下溪很快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睛对上清荷的一双大眼,脸上的阴霾马上消失,僵硬的肌肉松懈下来,眼里溢出温柔的笑意。接着连忙问:“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肚子有点饿了。”清荷笑道。等柳大哥松开双手,他的两条手臂呈麻木状态,动一动有针刺般的感觉,不过他没说出来。

    柳下溪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随后翻身坐起来,掀开被子粗略地检查了他的身体,没发现异样。“想吃什么?我去买。”

    “什么都可以。”邹清荷咂嘴,接着又说:“柳大哥,时间……”

    “等我,很快。”柳下溪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嘴。

    邹清荷等他拿了衣服去洗卫间,自己也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床边的地毡上。扭扭脖子,摆摆腰肢,再活动一下四肢,睡眠充足状态不错。血液循环不足四肢稍稍有点麻木,身体没其他毛病,昨天的难受仿佛跟梦境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提起睡衣的衣领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异味儿。洗澡!他迈着两条力气还没完全恢复的腿,跨大步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干净衣服,打开房门看到胡莞明站在走廊里,便笑着打招呼:“早。”

    “早,”胡莞明腼腆地回答,抬头又问:“柳处长起来吗?”

    “起来了。你有事找他?”

    “不是,齐长官要我叫他起床,他们有事要谈。”

    “这样啊!”清荷抓了抓下巴,垂下眼睑想了想,“小胡,能不能帮我们买早餐?”

    “早餐我已经买好了,放在厨房里。”

    “谢谢。我去洗澡,很快下来。”

    柳下溪一边打开洗卫间的门,一边说:“清荷,早上吃饺子吧,想吃什么馅?”噫?清荷不在床上,拖鞋还在床边,衣柜没关,房门开着。他急忙走出房门,下了楼往餐厅瞧去,胡莞明在餐桌上摆早餐。

    “他去洗澡了。”胡莞明看到他后说。

    柳下溪转身回到楼上,见客房的门开着,进去一看,洗卫间有动静。他返回卧室拿了清荷的拖鞋放在洗卫间的门口。

    他进了书房,拿了公文包下楼,坐在餐厅等清荷一起吃早餐。

    没过多久,清荷洗完澡过来,坐在柳下溪的右边,瞅着他的脸问:“手臂上的伤怎样了?”

    “不妨事。”柳下溪挽起衣袖,把缠在上面的厚绷带展示给他看。

    “唉,”清荷叹气,眉头打结,不安地说:“到底是谁想害柳大哥?”

    “清荷,你还记得刘久传吗?”

    “记得!选美大赛时在岛上失踪的刘老板……难道是他?!”清荷惊讶地张大了嘴。

    “偷袭我,伤了我左臂的人就是他儿子刘承运。在酒楼里主动跟你搭话的女人是刘承运的阿姨蒋津平……”柳下溪对清荷转叙了小成得到的情报。

    邹清荷听后摇头,非常肯定地说:“不可能!刘老板离开大家时什么也没带!不可能有遗留物!我觉得这表示当年失踪被认为已经死亡的刘久传还活着!”

    跟他们一起吃早餐的胡莞明疑惑地问:“那件案子幸亏有你们,刘久传为什么把矛头指向柳处长?”

    清荷朝柳下溪翻着白眼,微笑道:“当时柳大哥或明或暗维护美女的行为触怒了刘老板。他身为大公司的老板,过了几年高高在上的日子,人格多少有些扭曲,听不进别人的言语,憎恨我们也不算意外。我们逃过船沉的灾难,上了岛又面临着狂风暴雨,杀人凶手也在我们中间,大家身心交瘁。刘老板不信任我跟柳大哥,怀疑的目光中隐藏着憎恨,才会独自离开。我想,当时注意到他心态变化的没几个人,光凭他留下的名字,他家人不会把憎恨对准柳大哥或者我。只有他亲自回到家人身边,捏造一套利于他自己的假话,故意扭曲事实,他的家人都被他蒙骗了。”

    柳下溪觉得清荷说得有理,提出新疑问:“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露面?”

    清荷轻拍柳下溪的右肩,笑道:“柳大哥不了解商界的事。孤岛谋杀还有选美大赛的丑闻闹得很大,不少赞助厂商都受了牵连。有关部门暗中介入调查,发现刘老板包养女人,胡乱花销还去澳门豪赌挪用了大量的公款。加上他们公司刚起步涉入房地产,建在岛上的别墅被台风摧毁,直接经济损伤很大。刘老板如果活着回来,吃不完得兜着走,说不定会被人告上法庭,他失踪反而对他个人对公司有利。毕竟他的经营不是个人私企,不可能任由他挥霍。事实证明,他们公司被他连累得一蹶不振,缩水成中型企业。”

    “刘久传……他隐身在蒋津平和刘承运身后?!身上带有赌性,当过富豪的他不甘心过平淡的日子,等待机会咸鱼翻身……”柳下溪沉吟起来。

    “柳处长,七点快到了。”胡莞明提醒他。

    柳下溪到了齐宁的临时住处,门一推就开。

    客厅的三人座沙发对面支了病床,齐宁就躺在床上。他还在吊药水,右手搁在前额上,闭着眼睛假寐。挨着床着的茶几上放着空了的粥碗和水杯。

    柳下溪关好门,走过去坐在三人沙发的中间,轻声说:“我来了。”

    齐宁放下右手睁开眼睛,说:“芾先生的出现是个意外,他的行动只是个人性质。老六,我们暂时不要把精力放在他身上,目前最重要的是追回詹姆斯?贝里被盗走的研究资料。你回去说服你们局长暂时搁浅追捕他的行动。”

    柳下溪摇着头说:“局长不会听我的,他有他的难处和立场。”

    齐宁叹了一口气,说:“我把李主任换回来后,跟八局谈好暂时不要动他,没想到八局把事情推给了你们局长。”

    柳下溪沉默了片刻,说:“帮我找一个人。”

    “谁?”

    “刘久传。”

    “他当年没死在海上?”

    “刚才清荷跟我聊过,认为他没死。我想,可能是他在背后操纵蒋津平和刘承运,在詹姆斯?贝里的案子中插了一脚。”

    齐宁的左手按了一下镶在病床旁的呼叫铃,小成马上从卧室里走出来。齐宁吩咐道:“尽快找到刘久传!”

    “是!”小成接到命令后立即背起他的大挎包出门了。

    齐宁望着客厅的吊顶,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缓缓地说:“我跟你们从滑雪场分开后去了国外执行任务,完成任务后我独自绕道去了一趟法国,打算给你三哥带几瓶好酒回来。傍晚时,租来的车子在途中抛锚,我搭乘过路的车来到一个小镇,吃完晚饭在小镇上散步,看到有趣的手工制品,想买回来给小黑皮和你们。走到镇尾的商铺,正买东西,突然附近某幢房子里传来惨叫声,我和店主等人赶过去。迟了,发出惨叫的人已经死在室内,死者就是汉斯。”

    传说中的杀手41

    柳下溪问齐宁:“杀他的凶手是‘真假’兄弟?”

    齐宁轻轻呼出一口气,说:“从杀人手法上判断是他们没错。命中心脏的子弹本该令汉斯当场死亡,但他在中弹之前主要穴道被长针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进入心脏……等‘真假’兄弟离开后他大声发出惨叫,封住穴道的长针被震动移位当即死亡。‘真假’兄弟的可怕不是把人杀死,而是令死者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承受死亡即将来临的绝望。”

    “看来他们这种所谓的杀人专家,杀人时都有自己的习惯……”柳下溪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双手,没办法想法感觉不到痛楚的死亡滋味……他摇了摇头,重新盯着齐宁,问:“你故意假扮汉斯的理由是什么?”

    “好奇,想会会他们。”

    柳下溪皱眉,不相信齐宁的他,怀疑地盯着他,冷笑道:“别骗人,你出现在那里绝对不是巧遇!”

    “你啊,越来越多疑了!”齐宁睁开眼睛转头望他,嘴角轻轻扯动强行挤出笑容。

    柳下溪的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瞪着齐宁说:“最近‘偶然’频繁出现,不得不抱持怀疑态度。以你的个性买几瓶酒不会绕道去法国,来回的路费就够你受了。比起几瓶红酒,对三哥而言你早点回来更令他高兴。”

    “你这个现实主义哪能领略浪漫情趣的奥妙?!”齐宁大笑起来。可惜乐极生悲,笑得太大声扯动身上的伤口,痛得他整张脸扭成一团。

    浪漫情趣?现在哪有空闲聊这个话题?柳下溪恼火地道:“别浪费时间,说实话吧。”

    齐宁收住了笑,眨了眨眼,低声说:“老六,专搞情报这一行的也不容易。真真假假的情报都有时效性,分析其真伪最耗人力脑力,一旦过了最具有价值的时间段,前期的付出都是白费。汉斯在情报界名气不小,是指他卖出来的情报可信度极高。他擅长藏匿行踪,想找到他很难。我有事找他,查到他藏身在法国后立即动身,没想到有人赶在我前面杀了他。我在汉斯的尸体上搜出那张转交到你手上的数据卡,可惜卡被血浸过里面的数据残缺不全。我想知道汉斯临死前是否对‘真假’兄弟透露了我想要的情报,所以才假扮汉斯引他们上钩。正如我所料,这对兄弟很快咬上来。彼此追逐了一段时间,国内突然传来寻找汉斯下落的讯息。我们两方面着手,我继续跟‘真假’兄弟周旋,我的部下调查约翰牧师。调查发现约翰牧师很神秘,不是单纯的传教士。我收到调查报告后起程回国,‘真假’兄弟也追踪而来。约翰牧师应该发现我们的人在调查他,躲在四合院里不露面。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只在周围监视,没有潜进四合院里,没想到他死在地下室。”

    柳下溪见齐宁停下不说了,问他:“那块黑色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齐宁微微一笑,道:“詹姆斯?贝里提供给我的样品。那晚我假扮汉斯前去拜访他,等他老婆睡了后,他带我去书房把黑石头交给我,希望我为他找买主。条件是不能交给军方,只能民用。他说牧师骗了他,不想继续由他摆布。但他对这项研究本身极有兴趣,想凭自己的力量继续研究下去。”

    “牧师骗了他?”

    “牧师跟他合作之初故意模糊概念,说好了这项研究不为军事服务。他太天真了,科技跟国防息息相通,怎么可能独立发展?詹姆斯?贝里非常固执,是一个不合格的学者型军人,服役期间对军队制度,长官的强硬作风相当反感,连带着憎恨一切与军事相关的事务。老六,你别用怀疑的目光瞧我,我说的是实话。他这个人,我还是蛮尊敬的。那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愉快,就像多年没见面的老友。他本人也没有察觉危险,我料不到有人会杀他,只派了人在附近监视,没有发出保护指令。我回到以汉斯名义登记的宾馆,设置陷阱等待‘真假’兄弟上门。老六,给我递杯水过来,我要吃药。”

    说到关键部分话题又被岔开了。柳下溪苦笑了一下,给齐宁倒了杯水,扶他坐起来吃药。

    “那对兄弟没来,我白等了一晚。”齐宁靠在高高竖起的枕头上,闭着眼睛说:“早晨我得知了詹姆斯?贝里的死讯非常吃惊。想到汉斯的身份不能用了,必需马上把手上的资料交给国安……”

    “假汉斯的尸体是谁的?”

    “假相,没有尸体。我跟国安上层沟通后,自导自演了一出跳楼自杀的无声默剧。赶到现场的大部分是国安的人,分局刑警只是配合他们行动。汉斯没有亲人,他的尸体无人认领。我手上有他的血液样本和头发等一些证明其身份的物件。令人意外的是美方没有派人前来调查,由此判断他们早就知道汉斯死了。我在分局见你插手这案子,才决定把你扯进来。后面的发展你也猜到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柳下溪深思了一阵子,道:“大致的情况我了解了。在东皇酒楼跟你们交手的是‘真假’兄弟吗?”

    “我不能确认。”

    柳下溪一惊,连忙问:“怎么?你们不是抓住一个么?”

    齐宁脸上浮出苦笑,涩涩地说:“自杀了。抓到的那个自杀了。他嘴里有针,上车后才发现他已经吞针自杀。我跟他们多次交过手,这两个人的确是一路偷袭我的家伙。但是,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对。”

    “什么意思?”

    “杀死汉斯的手法干净利索。子弹正中心脏的中心,插入穴道内的长针刚好没入皮肤,现场没有浪费一根针。比较起来,这两个人手法粗糙……玩枪的速度快,命中率也高,但精准度有偏差;用针的准头不算好,一次性甩出的针多,力道弱,射入人体还留有三分之一在外面。我怀疑这两个人是他们的徒弟……传说版本有几种,其一,‘真假’兄弟曾经落网;其二,一死一伤淡出江湖。”

    “你故意放走一个是想引出真正的‘真假’兄弟?”

    齐宁笑道:“嗯。当然,引出来的人越多越好。”

    柳下溪苦笑道:“想不到你们被西贝货弄得损兵折将。”

    齐宁抚着下巴,笑道:“给人看的。表现得太优秀吓得那些牛鬼蛇神潜下水躲进洞可不是好事。老六,有时示弱也是一种高智慧体现。人啊,表现得太强太好会遭来不必要的嫉恨。再说芾先生就在楼下,我要分一半心思看住他。”

    “你怎么落在芾先生手上的?”

    “八局想逮捕芾先生,我劝阻过他们,可惜没人听。我算了一下芾先生撤退的路线,分别派人堵在路口。我则守在机率最高的路口等他,当然,那时我就在车上动手术,让部下取出体内的针。手术刚刚动完,就得知二死一伤,李季落在芾先生手上。那时芾先生也来到车前,我跟帮我动手术的部下拦截他,动了手,说服他放了李季挟持我。在途中故意激怒他,被他揍晕。我部下带他去了郊区,等我清醒过来,周正已经找到了我们。周正跟芾先生谈条件,芾先生突然提到你,周正就把你找来了。杀害詹姆斯?贝里的凶手,你有眉目了吗?”

    “我想,凶手应该是他身边的人,凶手就是这四人当中。”柳下溪把交给局长的名单重写了一份递给齐宁,问他:“约翰牧师的死,你的看法怎样?”

    “自杀。芾先生认为他是虔诚的信徒,他的信仰不容许他自杀。我的看法相反,那个人私欲太重,打着宗教的幌子行便利之事,早就背离了信仰。”

    “从现场看,的确找不到他杀的证据……”自杀吗?感觉不对……现场是不是有看漏的地方?柳下溪此刻后悔那晚没细看现场,察觉自己被齐宁忽悠了,情绪波动大,心没静下来。

    “有关他的档案已经放在你们局长的办公桌上了。老六,你该回去上班了。还有,最近出入小心点,别被‘真假’兄弟盯上。邹清荷不要让他出门,公司那边让你大哥去管。我个人觉得,针比子弹麻烦。”

    柳下溪结束了跟齐宁的谈话,看表,上班已经到了。

    楼下车库,小成坐在他车上打瞌睡,见他上车,说:“刘久传找到了。”

    真快!柳下溪高兴地问:“在哪儿?”

    小成打着呵欠道:“运气好,我们的运气好啊。他目前在沙洲,想偷渡去澳门,正四处活动着呢。可惜他忘记了自己在那边闹失踪的事影响大,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知道他面孔的人多。那老家伙啊,真不是东西!儿子被抓后连夜跑路。哈哈,跑来跑去又跑到他的鬼门关,被海警巡逻警抓了个正着。巡逻警对上面孔一瞧,哟,您老不是前几年失踪的刘某某?!你说搞不搞笑。”

    传说中的杀手42

    听了小成的话,柳下溪微微一笑,问:“刘久传什么时候能到北京?”他心想:刘久传失踪期间可能在沙洲住过一段时间,对那边熟悉,往那边逃跑也在情理之中。

    “今晚或者明早。”小成瞄了他一眼,边开车边问:“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柳下溪目光直视前方,回答道:“唆使者。”

    “他?”小成很不以为然,“就凭他?!”

    柳下溪笑道:“没错。像他这种有大起大落经历的人,有些话,某些人听得进去。”

    “说得没错!有些人原本就贪婪,只要有人在旁边稍加扇动很容易干蠢事。你今天的心情不错,这一连串事件心里有底了?”

    “嗯,是有了点底气。了解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剩下的是求证。”

    “哦?!说说。”

    “抱歉,暂时还得保密。”

    “哈哈,”小成大笑道:“希望你早点结束案子,我们也方便脱身。”

    “齐宁的伤需要多长时间调养?”

    小成的脸阴沉下来,轻声说:“完全复原需要三个月左右。”

    柳下溪到了局里,回办公室前先绕道去了刑侦各队的队办。有位刑警叫住他,说:“柳处,局长在你办公室等你。”

    柳下溪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隔得老远就听到局长爽朗的笑声。

    “局长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他嘴角翘起,脚步加速。

    局长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见他走过来,乐呵呵地道:“小柳,你要的档案都来了。”

    柳下溪探头往办公室里一瞧,吓了一跳,室内的空间被资料、物证占完了。

    局长愉快地拍打他的肩膀,低声对他说:“案子,上头放权,指名由你全权负责,而且没有限时破案。这一次,你可以放开手脚大展身手。逮捕芾先生的命令也可以延后暂缓,全看你的意思。全市的刑警都是你的后援,由你调派。相关的文件在你办公桌上。”

    柳下溪回头瞧着局长布满血丝的双眼,点着头道:“是!”

    局长松懈下来,毫无形像张口打呵欠,伸了伸懒腰,说:“我回家换换衣服,有事打电话给我。”

    送走局长,柳下溪再次回到办公室,看着满屋的东西,心想:消化掉这些档案得花多长时间?他察看了一下,从詹姆斯?贝里家里搜来的物证占地面积最大;堆得最高的是依诺公司相关人员档案;有关约翰牧师的份量最少;芾先生和“真假”兄弟的档案也不少……找不到来自印度一老一少的档案,汉斯的也没有。他先拿起约翰牧师的档案,瞧着脸上浮出苦笑,简洁明了过于公式化……物证只有那把手枪和子弹壳,指纹报告、现场搜查报告和尸检报告的总结论是自杀。“自杀吗?”他坐在办公椅上右手五指敲击桌面,想了想,打内线电话叫来两名刑警把芾先生的“真假”兄弟的档案搬出去,空了块地出来,摆放地下室的现场照片。军方提供的现场照很详细,各个角度都有……跟报告描述一致,找不到任何破绽……自杀,不合情理……凶手伪造了自杀现场后怎样离开地下室?另有暗道吗?暗道……他拿出放大镜仔细察看,照片上地下室太凌乱,得再去一起现场。相关的资料上没提到哑巴和他的口供……尸体已经火化?齐宁是什么意思?他希望警方以约翰牧师自杀来结案?军方……插手到什么程度?目前只能肯定,齐宁对牧师的死隐瞒了一部分真实情况……那家伙不拿出证据逼问他,绝不会主动吐出实情……正思考着,那两位搬档案的两名刑警走进来,其中一个问:“柳处,还有哪些要搬走?”

    柳下溪拍了拍约翰牧师案件的档案,说:“先把这些密封起来送去档案室。”

    “密封?”刑警惊讶地看着他,脸上写着:案子还没完结,怎么会把部分档案密封?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暂时密封,需要时再拿出来。”约翰牧师之死,国安那边缄口不言,做出不闻不问彻底无视的态度,军方的结论又是自杀……内情当然不简单,只要被害人家属不申诉,这案子就会被尘封……这份能放进档案室里的档案,只是官方样板,整理出来给人看的,并不代表这就是真相……想到这里,柳下溪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詹姆斯?贝里案的物证上……先剔除对案件没帮助的杂物吧。他拿起物证清单一一细看,让另一位待命的刑警先搬走案发当晚死者跟汉斯接触时留下的物证和卧室里的床上用品。

    “噫?”翻到物证清单的尾页,柳下溪的瞳孔突然收缩,“两只用完了的痔疮栓盒子?!那对夫妇是谁得了痔疮?”他把詹姆斯?贝里的几份尸检报告拿过来,细细对比,没有哪份提到死者有痔疮……不,是根本没去检查直肠!尸体的解剖集中在内脏器官而不是肠道。如果是由乔老法医来解剖的话,应该不会忽略这些细处……不对,咽喉和食管有硬物擦伤的痕迹过于明显吸引住大家的眼球,没人想到去检查死者的肛门与肠道。尸体既然被国安接收后解剖过,本身不可能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盗走半截尸体的理由是什么?想不通……这一连串事件在这里断点,无法整合案件……

    柳下溪推开办公椅站起来,走到物证前翻出编号尾数为117的物证袋,标签纸上有小字注明,两只盒子都是从死者家的浴室里找到,上面发现的主要指纹属于死者,其他指纹残样不全无法收集。标签纸结尾写着:怀疑死者患有内痔,请尸检时详细检查。解剖尸体的法医忽略了这份物证?或者是部门交接时含糊不清……柳下溪打开物证袋倒出里面的东,两只国产痔疮栓的空盒,一新一旧。旧的那只被捏扁了,受了潮,颜色泛黄。新的那只很新,药品出厂日期是上个月。

    这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接听,对方直接说:“我是负责解剖詹姆斯?贝里尸体的法医曾明。”

    “曾法医,您好。正好我有事想请教你,詹姆斯?贝里是不是患有痔疮?”

    “是的。对不起,我们当时漏掉了死者的肠粘膜检验。”曾法医突然沉默下来,接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那个……好像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柳下溪心一动,问:“是你移花接木偷走了詹姆斯?贝里的半截尸体?!”

    “嘭!”电话的另一头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过了半晌,曾法医才开口说话:“对不起,没弄明白死因,我想再检验一次尸体。得知尸体停放在教堂很快要被火化……所以……所以……请人偷出来……”

    柳下溪好奇地问:“当时教堂里有人守着,怎么偷?”

    “过程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偷了出来!”曾法医的说话语气变得很顽固。

    柳下溪嘴角翘起来,问:“死因是?”

    “肠粘膜检验发现含有牛黄、冰片、炉甘石还有三七等药物成份以及液态氮致冷产生的微小冰晶。詹姆斯?贝里的真正死因是痔疮栓内包有少量致冷物液态氮,由肛门塞入肠道,肠道内热融解了外包裹物,死者的体温立即降低最终死亡,死后肛肠曾被清理过。最新尸检报告三十分钟后送到你办公室。”法医快速说完,立即把电话给挂了。

    柳下溪放下电话,抚着额头独自笑了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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