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生子] 作者:北境有冻离

    ,都似乎飘在眼前,无一不是对他自作多情,痴心妄想的嘲讽。

    燕承启连忙从一旁的柜子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吹点燃了一旁的蜡烛,又端起那盏烛灯,借着火光去看坐在床铺上的人。

    他坐不住一样倚在一旁的床边,浑身似乎被抽走了骨头,没有一点力气,那平日里总是骄傲地挺得笔直的脊背此刻也微微佝偻着,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他披散着头发,似乎是簪发的玉簪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发丝有些凌乱地披散着,面容苍白憔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呆滞而无神地盯在地面上,连眨眼都很少,似乎是丢了三魂七魄,只是一个躯壳木木地坐在那里。两手无意识地搭在膝上,微拢着小腹。

    他这幅从来未有过的颓唐模样着实让燕承启心里被猛地击了一下,暗暗地钝痛起来,像是百只蚂蚁在撕咬他的心。燕承启手里的蜡烛流下蜡泪,滚烫的蜡油滴在燕承启手上,几乎立刻就凝固起来,燕承启却似乎也没感觉到痛一样,什么话也没说。

    半晌,燕承启才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问道:“楚茗,你到底怎么了?”

    楚茗似乎被他这一声叫回了魂,他的目光散在燕承启脸上,许久许久才聚了光,看清楚眼前的男子。

    他还是如同初见时一样,气宇轩昂,骄矜贵气。剑眉星眸,神采奕奕。

    楚茗想问的话有很多,到最后看着他那长长的眼尾,形若桃花的眸子却又如鲠在喉,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件事,也不知道自己能站在什么立场去责问燕承启。

    楚茗最后抿了抿苍白的唇瓣,轻声问道:“燕承启,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欺瞒我。”

    燕承启心下一沉,今日的楚茗实在太过怪异,令他不知该如何应对,看着楚茗无神的眸子,却又忍不住点头,只想赶紧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他将烛台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又忍不住伸手握着楚茗得手,他的手也冰冷得很,似乎怎样都捂不热:“你说。”

    “燕承启……你当初为什么答应皇上娶了我?”

    室内一阵死一般的寂静。静到连烛火燃烧的声音似乎都听得到。

    燕承启哪里知道他会突然问这个,但真正的理由他又不能真的说出来,一时之间也寻不到什么适合的说辞,只能无声地将眉蹙得越来越紧。

    楚茗感觉到燕承启握着自己的手隐约松了一些,加之这沉默,心里的那个推测似乎又被无声地证实了。

    一声突兀的笑声打破了沉寂,楚茗掩着唇,冷冷地盯着那烛火看,似乎这烛火都并不能融化他眼中就那层厚厚的冰壳:“殿下不必再说了。”

    燕承启反手抓紧了他的手,俯下身抱住他,心底的慌乱使得他无暇顾及许多,只是将一些话没有多加思考直接吐露出来,字字恳切:“予h,你不要这样,我好怕……我承认,当初娶你的时候确实心有不甘,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的情意也不是假的,我也慢慢爱上了你,你难道看不出吗?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也告诉我,像你说过的那样,一起承担好么?”

    楚茗冷淡地在他怀里垂下眼皮,疲倦与余痛一并卷上心头,森然的冷意盘亘在心上无法消散。他无所谓地点点头,淡淡地开口道:

    “端泽,我做了个梦。”

    燕承启心下微微一松,忙抚摸着楚茗清瘦的脊背,声音低沉温柔,令人无端感到安心:“那一定是个噩梦吧?不要怕……都是梦……”

    “不。”楚茗打断他,“那是个美梦……美得令我差点以为这是真的。”

    “你做了什么梦?”

    楚茗闭上眼睛,咬得腮帮子都发酸,眼睛一阵涩痛,过了好半晌才说:“我忘了。”

    他实在是无法描述这些日子来的温情,也无法接受这一切都是假的。

    水中月,镜中花,一切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难为他还作了真,演了这样久。

    “端泽,今儿个我去了你书房,碰碎了你的一只涮笔筒。”说着楚茗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递给燕承启,“是我太不小心了。”

    燕承启打开小包,看清那里面的模样,眼中闪过几分怒气,但对楚茗却一点也发作不起来,只好收起来那个小包道:“没事,你没受伤吧?”

    “没有。”

    “那你在书房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燕承启无端地紧张起来。

    楚茗愣了一下,然后道:“没有。”

    燕承启这才放下心来,轻声哄道:“没事,一个涮笔筒罢了……只不过以后不要再随意进入我的书房了好么?那里有许多奏折和物件,有些是军中机密……”

    “端泽,”楚茗打断他,声音嘶哑,像是从沙砾里磨过一样,“你能为我描一副丹青吗?”

    看到燕承启瞬间有些僵硬的神情,楚茗忍不住笑了笑,又听到燕承启有些慌张地道:“予,予h……我丹青描的不好,我怕描了你,将你风神朗姿描不出三分来,这样你又要笑我了……”

    楚茗觉得一股浓浓的疲倦涌上来,他现在再也无法与燕承启虚与委蛇,他使力推开燕承启,然后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倦了,想睡一会,你不要来叫醒我。”

    “可是你还没有用晚……”

    “求你。”楚茗咳了两声,觉得一股闷痛顺着小腹席卷上来,“求你现在出去。”

    他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喙,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燕承启也无法再说,只能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给他掖了掖被角,边径自出去了。

    燕承启在心里想着,怎么今儿个,楚茗变得这么奇怪?

    楚茗蜷在床上,这被子似乎不能挽留他身上一点点消退的热度。

    他既然喜欢这样演,却何必让他也陷进去?

    可是那些日子……燕承启的炽热的目光难道都是假的么?

    就没有一分是给他的么?

    楚茗心里乱做一团,前路似乎布满迷障,使他看不清该如何走下去,前路又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或许是一颗日久生情的心,又或许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

    “端泽……”楚茗唇齿间溢出一声叹息似的轻吟,“你可真是个混蛋……”

    在这寂静漆黑的屋内,缓缓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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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燕承启总觉得,楚茗近些日子愈发消瘦了。

    燕承启挟了一筷子爆炒小牛肉,放到楚茗饭碗里,温声道:“你多吃点,你看你最近,瘦的都硌人了!不想着自己也要想着孩子啊!”

    楚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底觉得可笑至极,却终是将那牛肉放进嘴中咀嚼。

    若不是想着孩子,他如何再与这样虚情假意的人生活在一张床上,笑着面对他那些对别人的关怀,逼着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令他难堪的丹青呢?

    “谢谢,味道很好。”

    楚茗放下饭碗,淡淡道:“我吃完了。”

    燕承启也跟着放下了饭碗,长眉一皱,面色有些难看:“你怎么吃这么少?这样对身体能好吗!回来!”

    楚茗回头有些逞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很轻:“我真的饱了。”

    燕承启起身,拽着他的手,将他拉回饭桌,拾起筷子给他,语气也忍不住放得轻了些缓了些,半哄半劝:“你再吃点,就算是为了孩子。你这么瘦,我心疼。真的。”

    楚茗顶着面前还有大半的饭碗,一阵恍惚。

    他到底是心疼他呢,还是在心疼一个影子呢?

    楚茗觉得一阵漫长的心痛,这种心痛并不像那夜那样尖锐难忍,那般几欲窒息的耻辱,而是像毒蛇嘴角滴下的一滴滴毒液,慢慢地腐蚀着最柔软的地方,时不时地刺痛一下。

    连绵无绝期。

    楚茗随便挟了一些离他较近的一些菜肴,麻木地咀嚼着饭菜,味同嚼蜡,也吃不出菜和菜之间的区别,只是纯粹地听进去了“吃饭”这个指令,很快地将一碗饭塞进去了。

    楚茗拿起一旁的帕子抹了下嘴角,被噎得并不舒服,但他也不愿意再看着眼前这个惺惺作态的人,只能耐着心思对燕承启笑了笑,点头,然后离开。

    一路上胃里都不舒服,楚茗咬着牙自己走回去房里,面色发白,额上都是冷汗,一进屋子里瞧见了春桃,紧绷着的心思这才松下一点,他扶着一旁的柱子,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将刚刚硬塞进去的那些东西吐了出来,他呕得越来越厉害,感觉胃里灼烧的痛楚蔓延上来,到最后甚至是从喉咙里呕出几缕血丝。

    春桃吓坏了,赶紧到一旁去搀着楚茗,楚茗一只手紧紧压在腹部,眸色黯淡,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虚弱无力:“春桃,你快,你快去叫御医来……嗯…………”

    楚茗感觉到胃里的疼痛和孩子不正常地挣动,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一点:“快去!”

    他很怕。

    他很怕自己现在唯一剩下的这个孩子发生什么事…………

    楚茗忽然觉得脚下一轻,自己被抱了起来,陷在一个很温暖很有力的臂弯之中,熟悉的冷香萦绕在鼻间。不得不说,这股香气,确实能令他感到一股无端的安心。

    他撑不住沉重的眼皮,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楚茗再睁眼的时候,燕承启正在一片烛火摇曳中盯着他看。他的眸子里面是沉沉的担忧,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燕承启的眼下有很重的青黑的痕迹。

    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传来:“你醒了?喝点药吧。”

    楚茗没有说话,自己撑着起身,半坐起来,后背靠在床头。

    燕承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来,里面还有个瓷勺,他的眼底漆黑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茗伸手接过了碗,垂下眼笑笑道:“不用劳烦,我自己来就好。”说着,将瓷勺抵在碗的另一侧,就要一口灌进去。

    燕承启压抑着的火气似乎终于被触发了,他一把夺下楚茗抵在唇上的药碗,出气般地用力将碗带着勺子摔在地上,瓷碗碰地,上好的薄胎瓷摔在地上发出尖利的一声,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甚至还有一片碎瓷溅到了燕承启脸上,在他脸上划了不深不浅的一道伤痕,立刻就流出血来。

    燕承启似乎感觉不到一般,根本就没有顾及脸上的伤口,只是盯着楚茗,痛心疾首地道:“予h!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逼自己!要这样强迫自己!要这样逼我!”

    楚茗听见了他的话呆了呆,视线却凝固在了他脸上流血的伤口上。

    “你为什么这样做!你这样伤害你自己,无论什么原因,都比你直接捅我一刀来的更狠,更痛!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楚茗双唇嗫嚅,最后只是轻轻笑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折磨他?

    ……

    他只觉得他可笑得离谱。

    哪里轮的上他折磨他呢?他又哪里配得上折磨他?

    真心离伤心最近。

    楚茗嗓子里颓然地发出一声嗤笑,不知是在笑他自己傻还是在笑燕承启这离谱的怪罪。

    草草交付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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