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香 作者:来自远方

    。

    今晚之后,就看不到了呢……

    杜言睡得有些不安稳,纷繁的梦境开始在脑海中闪过,外婆住的古镇,从水鬼手里救了他的老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哪怕一丝痕迹,却发现留在手心的只是一捧细沙,顺着指缝流走,再不见了踪迹……

    头痛欲裂……

    这是杜言在被苏素叫醒之后的第一感觉,宿醉的滋味真够难受的。那帮臭小子,给他等着,早晚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厉害!

    看了看表,刚好七点整。杜言即便不舒服也没耽搁,迅速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带着苏素出了门。送鬼出门也是有讲究的,今天是他查好的日子,过了今天,就要再等半个月了。谁知道这半个月里会发生什么?杜言不想冒险。

    杜言给苏素找了几个地方,最终挑了一处市郊的老宅子。据说这宅子是清末民初时期一个大户建的,当时为了防白匪,还在宅子周围建了土墙和吊脚楼,和整个宅子的样子有些不搭,显得不伦不类的。后来这宅子的主人一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嫡系子孙接二连三的年纪轻轻就死得不明不白,最后剩下一支的男孙也病在床上,一直都是靠着汤药续命。直到遇上一个有些道行的风水先生看了看,才道这宅子建的时候冲撞了这里的一所有些年月的阴宅,宅子里的阴气越来越重,自然阳气便被压制,一家子的男人到最后都留不住。当时当家的是这家的老太太,向来就信奉这些,听到风水先生这么一说,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收拾了细软带着一大家子人搬走了,自此便断了音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所宅子就空了下来。

    后来那个风水先生的话传了出去,方圆十里的人家也都陆陆续续的搬走了,直到现在,这所宅子周围还是荒凉得紧。市政规划的时候,见这宅子保存得好,周围生态也没被破坏,便把这里划做了一处旅游景点,做了开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景点开放以来,总是或多或少的会出一些事情,虽然没闹出人命来,终归不吉利,就有人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说这里闹鬼,一来二去的,闲言闲语的传出去,到这里的游人也越来越少了,以致现在根本就没什么人会来这里,连旅游指南上都没有这个景点。这栋老宅子又被关照说是拆不得,结果当初承包这里的商家只能自认倒霉。

    杜言背着包从大巴上下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这所老宅子掩映在绿树丛中的一角,本该热闹的路上却只见林间偶尔蹿过的小动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拍了拍斜背在肩上的黑包,杜言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样?这地方给你找的好吧?”

    今天气温有些偏高,吹过的风都夹带着热气,苏素本身就惧光,虽然躲在杜言的包里,可透过拉锁的缝隙,哪怕是被一点阳光照到都觉得热辣辣的难受。但是自从大巴带着杜言和她到了这个地方,苏素就觉得身上开始有力气,浑身的毛孔似乎都要舒张开了一样,舒服得直想叹气。听到杜言的话,恩了一声,也没和杜言拌嘴,只是乖觉的继续团缩在包里,等着杜言将她带去那个找好的地方。

    杜言看了看表,早上七点出来的,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要趁着正午之前把苏素安置好,否则就算这地方阴气重,苏素这种厉鬼也扛不住正午的阳光,哪怕照到一点,就像是人喝了最厉害的毒药一样,立刻就得去向阎王大人报道。

    拉了拉挎包的袋子,杜言检查了一下包的拉链,默记了一下送鬼的流程,确定一切都没出错之后,便肃穆了神情,点燃三支短香,分别朝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拜了几拜,等到香燃尽,叮嘱苏素在他提醒之前莫再出声,开始计算着脚底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着那所老宅子走去。

    杜言曾经学过,要想送鬼,除了找到能安置的聚阴之地,还需要在送鬼的路上多有注意。香烛纸钱不可少,但脚下的步子却不能乱了分毫,送女子厉鬼步子需为单数,1、3、7为尾数最妙,若是踏错一步,送鬼很可能会变成招鬼,自己也会招来厄运。这些都是杜言年少时从古镇老人那里听来的,那些满是沟壑的面孔下,掩藏着多少代人的智慧。他们的学识和本领不再为主流社会所接受和承认,他们只能聚集在一起,躲在那个古旧的镇子里,一边回忆着当初的所学所用,一边暗叹着老朽无用。

    江南的水乡,承载了这些老人多少的叹息。

    杜言轻吁一口气,苏素听出了杜言语气中认真,安安静静的,再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杜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那一片密林的入口之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一个树后走了出来,摘下墨镜,本是暗黑色的瞳孔在阳光的反射下,竟然带了一丝金光。

    杜言走到走到那栋老宅门前,恰恰好是九九八十一步,不由得松了口气,看起来,今天这趟会行得顺利。

    老宅斑驳的大门和外墙显然已经被修缮过了。四边角楼上的支木也像是年代不久,很可能就是之前旅游开发的时候连带维修的。只不过旅游项目到底没开展起来,没了收益,这所宅子又显得冷清,估计承包人也就歇了那份维护的心思,整座老宅子依旧透出了一股古旧而压抑的气氛。

    宅子边卖票的地方也空荡荡的没了人影。杜言勾勾嘴角,恩,省了门票钱,很好!

    从包里拿出一支香,点燃了插在门前,口中默念着打扰了,请勿见怪。等到香燃尽,杜言绷紧了精神,走进了那扇大门。

    门边墙上的牌子上,清楚的镌刻着“白宅”。

    第十三章

    燃香,断线,请符,送鬼。

    杜言将苏素带到老宅西侧跨院得的一棵树下,依次摆好香果,捏了个口字诀,燃起三支香,四下一拜,将香插在树前,做好这一切之后,才拉开背包将苏素放出来。

    “苏素,今后你就待在这吧。”杜言示意苏素靠近一些,然后将绑在苏素脚踝上的红绳解开,“这里偶尔也会有人出现,但是毕竟也是难得的聚阴之地,对你影响不大。等警方将你的尸身找到,火化归天,你就可以渐渐化去一身的戾气,终有投胎转世的一天的。”

    苏素好奇的围着那棵有些年月的老树飘了一圈,听完杜言的话,撇撇嘴,“杜言,你的口气真像个老头子,你还说你不是什么道士,要是给其他人听到你这番话,十个有九个会说你是神棍。”

    杜言被苏素气得一哏,干脆也不理会她,等到插在地上的香燃尽,起身将从苏素脚踝上取下的红绳绑到老树的一根枝杈上,结了个死结,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透明胶,在苏素诧异的神情下,将那根红绳围了一圈,再覆上一层保鲜膜,又围了一圈,接着重复这个动作,直到一卷透明胶全部用尽,那根枝杈上多了个包子样的东西,只能在那团包子中间看到一抹红。

    如果苏素不是个满脸阴气和戾气的鬼,估计她现在的表情会是个很可爱的遄帧

    “杜言,你这是做什么啊?好好的绕这些做什么?”

    好奇的戳戳那个透明的包子,猛的一股吸力,苏素险些被吸进去。连忙躲到另一边。

    “不懂了吧?这是保护你的。那根红绳上有我的一滴血,能防止你乱跑,也能阻止其他的东西接近这棵树,只要那个东西不会太厉害,这对你有好处。”

    “那也不用缠这些东西吧?”

    “怎么不用?”

    杜言弯腰开始收拾地上的香果,燃尽的香直接埋进土里,而留下的水果则被杜言重新放回包里,换得苏素好几声小气鬼的称赞。

    “你又吃不了,留下也是送给这附近的虫蚁,我没那么好心帮你做好邻里关系。”

    杜言一边说一边收拾,等到把铺在地上的黄纸都收起来后,才指着那团东西对苏素说道,“这绳子绑在这里,风吹日晒,雨淋虫咬,早晚有毁掉的一天,到时候我要是来不及补救,你就倒霉了。这么做,至少能提前预防,我隔断时间给你带些东西过来,然后再看看绳子是不是安好,也就省下了事后补救的麻烦。你得感谢我,明白吗?”

    “可我活着的时候看电视,里边天师道士的都是直接一条绳子一道符咒……”

    “那是蒙人呢!”杜言斜了苏素一眼,“你当那些符都是金刚石做的?还贴上就能镇个几十年上百年,早就化成一团灰了。要不然哪需要那么多的捉鬼天师?无非就是前代人搞不定,只能贴个符意思意思,等到那张符化掉了,这个肉脚早跑没影了,留给后人去解决罢了。”

    杜言一口气说完,早把苏素给说得目瞪口呆,只不过她这形象实在不怎么样,杜言恶心得转过头,“行了,这也给你安置好了。我今天就回去了,顺便会给你留意找没找到你的尸身,两个月后我再来。”

    “哎……等等……”

    苏素刚要开口让杜言再陪她一会,变故就在一瞬间,又是那股让她胆寒的气息迎面扑来,苏素猛的向后退去,却仍快不过那只恐怖的手。脖子被紧紧的扼住,舌拖出唇外,两只手想要拽开扼住她的那只手,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杜言也被突生的变故吓了一跳,看到抓着苏素的男人,惊愕之余,也诧异于这人之前是躲在哪里?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感觉到附近有人气?

    “放开她!”

    惊愕归惊愕,杜言也知道不能就放任这人这么抓着苏素。

    “放开?”

    那人转过头,露出那张让杜言脸红的妖艳面孔,“凭什么?”

    杜言现在也顾不上脸红了,就连心跳也没快上半拍,如果说上次他还对苏素的话有些迟疑,这次面对这个男人,他已经有了五六分的肯定,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他给杜言的感觉,比之前的栾冰还要奇怪。杜言不明白,三年前的自己为什么没看出来?还是说这人之前收敛了自己身上的这股气息?

    白晖冷冷的看着杜言,上次看到杜言,只认为这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之前能够阻挠他抓住这只鬼,就开始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是他讨厌的那种满口惩奸除恶,驱鬼辟邪的老鼠。可是,那种人会帮助这种厉鬼吗?他们哪怕只是怀疑,也只会把这种东西打得魂飞魄散,就算还没化成鬼的,只是身上沾染了些许阴气的普通人也一样!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丝丝尘土,白晖闻到了些许燃尽的香的味道,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黑色的眼睛开始变得黯沉,杜言不由自主的被那双似乎深不见底的瞳孔吸引住,沉浸在那双眸子主人的情绪中,悲哀,绝望,恐惧,愤恨,恶毒……

    杜言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中可以涌出这么多的情感,只不过,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人吗?

    白晖没有忽略杜言那一瞬间的晃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扼住苏素脖子的手不断收紧,再收紧,直到手中的这只厉鬼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只鬼穷追不舍,之前也不是没有鬼从他的手底下逃走,他从不会去找第二次。或许是因为这只鬼是凭借了外力?还是借助了他极其讨厌的那种外力?

    鬼就是鬼!

    白晖想不明白,所以就懒得去想了。

    见杜言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带着一丝恶意的,将苏素提到了杜言的面前,用另一只手捏住了苏素的胳膊,扭转,用力,直到苏素的惨叫声尖利的冲进耳鼓,白晖满足的舔了舔唇,杜言却变得脸色煞白。

    他敌不过这个男人!

    杜言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清晰的感受到恐惧与无能为力。

    他清楚的记得外婆的教诲,遇上这种情况,不能硬拼,尽量想办法全身而退。明知不敌还要去硬碰硬,无疑是鸡蛋撞石头,找死!

    杜言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苏素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弱,视线落在苏素身上,那只即将魂飞魄散的厉鬼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怨恨与埋怨,青黑色的嘴唇张开,除了惨叫之外,只不断的无声向杜言说道,“跑,快跑!”

    苏素不知道抓着自己的这个人会不会伤害杜言,但是,她清楚,如果杜言还不跑,甚至是打算出手帮她,那这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是因为怨恨而生成的厉鬼,对怨气和仇恨异常的敏感,身后的这个男人,身上聚集了太多这种戾气,他不是和她一样的鬼,却比她这种东西还要可怕!

    她不希望杜言出事情,绝对不行!

    杜言咬着嘴唇,看着男人肆意的撕扯着苏素的魂魄,看着苏素痛苦得扭曲却仍旧要让自己逃跑,终于,雪白的牙齿咬紧唇瓣,一丝鲜红顺着杜言的唇角滑落,血气浓郁,散发在拂过的风中,带进了掠食者的鼻端,诱人的香气弥漫。

    白晖从没闻到过这种味道,诱人,甜腻,喉咙一阵干咳,这种饥饿的感觉,已经几十年没有尝到过了。

    他自食鬼开始,便再未害过人命,而这股甜腻的味道,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初被红色浸满的感觉。

    终于,獠牙刺破了牙床,随手将苏素丢到一边,白晖一瞬不瞬的盯着杜言沾染上鲜红的唇……

    杜言看到白晖放开苏素,猛的一凛,马上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在纸上画出一枚有些奇怪的六角图案,极快的拍向身边的那棵老树,轻微的一声爆响,瘫软成一团的苏素迅速的失去了踪影,杜言的手,也被白晖紧紧的捉住。

    感受到手腕上的冰冷,杜言隐隐的发抖,他不是不害怕,可他就是鬼迷了心窍,错过了逃跑的机会。

    未被抓住的一只手探进包里,他记得,口袋里还有一把折叠刀……

    白晖近乎痴迷的看着杜言指尖上的那一抹红,在杜言几乎以为他要宰了自己的时候,竟然将杜言的那只手指放进了嘴里,冰冷粘腻的舌尖卷动着,将那股香甜的味道全部包进了艳红的双唇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白晖是东方品种,这点是肯定的

    第十四章

    呼……呼……

    杜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嗓子热辣辣的干疼着,耳鼓隆隆作响,胸腔因为缺少氧气几乎要炸裂一般的疼痛着。眼前隐隐的发暗,腿也越来越沉,可他却不能停下,一定要跑,快跑!跑到那个人追不上为止……

    眼前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被那人舔过的手指也隐隐发疼,杜言的步子越来越沉,终于,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尖锐的沙石磨破了牛仔裤,在他的膝盖和手掌留下了一道道鲜红色的划痕,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渗出、滴落在地上,无声的溅起肉眼不可见的灰尘,这一切都像慢动作一样在杜言的眼前回放,直到一片阴影笼罩在他的上方,遮住了阳光,洒下了一片阴冷的暗影。

    杜言没来得及抬起头,一只冰冷的大手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可怕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际,尖锐的疼痛撕破了他的血管,绝望开始蔓延……

    啊!

    杜言大叫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睡衣已经完全被冷汗溻透,乌黑的发也湿粘在他的额头脸侧,黑色的双眼带着恐惧,因做了噩梦而变得苍白的唇干涩的张开,不断的喘着粗气。

    闭上双眼,狠狠的耙梳了两下头发。

    已经一个星期了……

    已经一个星期连续做这个噩梦了……

    杜言掀开被子,站起身,随手关掉了空调,走进了浴室。

    穿着睡衣站在花洒下边,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发缓缓流过,滑过苍白的面孔,隐入服帖在身上的睡衣领口,在年轻的身躯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仰起头,杜言紧闭着双眼,任由水流不断的冲刷着他的面孔,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从那个噩梦中逃脱出来……

    那一天,那个可怕的男人,就那样的抓着他的手腕,从他的指尖,吮去了他的血……

    杜言在最初的愕然之后,开始隐隐的害怕,这个男人,似乎正从他的指尖吸取他的生命,贪婪的,不知满足的,想要夺走他的一切……

    而那张美丽的面孔愈发的妖异,沾染上鲜红的唇瓣似乎也因为餍足而勾起了一抹弧度。这个可怕的男人就像聊斋里艳鬼,不经意间,就能迷惑人的神智,夺取人的性命。

    有那么一刻,杜言的神智已经渐渐远去,他甚至觉得,被这个男人夺走所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直到那个男人放开他的手指,冰冷的指尖探到他的唇角,抹去了他唇上的一抹鲜红,杜言才清醒过来,在男人俯身之际,一把从背包里掏出折叠刀,狠狠的划在了男人的脸上。

    没有流血!

    杜言瞪大了双眼,看着男人脸上并不算浅的划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只是一瞬的时间,竟然消失无踪。那张妖艳的面孔又恢复了光滑。

    “有意思……”男人指尖轻触着刚刚被杜言划伤的脸颊,微微眯起了双眼,暗黑色的瞳孔清楚的攫住了杜言带着惊愕与恐慌的面孔,“已经很久没人能伤到我了呢,真有意思……”

    杜言狠狠捏住了手中的折叠刀,这一次,刀锋划过了他自己的掌心,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黄纸,穿过刀尖,在男人的手再度伸向他的时候,狠狠的一刀划去,这一次,男人身上的伤口再没有愈合。

    男人有些奇异的看着似婴儿嘴唇一样裂开的手掌,划开的表皮下,是白色的肌理,纵横交错的血管,就像是被截断的水流,整齐的切口,干涸的,没有一丝液体流出。

    趁着男人闪神的当,杜言转过身飞快的向外跑去。他不知道自己将背部留给这个男人是不是找死,可他必须跑,如果不跑,他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被这个男人剖开肚子,吸成一具干尸。

    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不是人!

    绝对不是!

    幸运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追过来,杜言自大学毕业就没有这么拼命的跑过了,等到他拦住一辆巴士,他几乎喘得说不出话来。车上售票的小姑娘见杜言这幅样子,面色如常的收了他二十五块车票钱,然后好心的递给杜言一个塑料袋子。

    “要是想吐就吐到袋子里,吐到车里可不行。”

    巴士上并没有几个人,开车的司机瞄了杜言一眼,和坐回他身边的小姑娘搭了几句话,杜言脱力的靠在位置上,整个人都陷进了座椅里面。

    看到没?又一个被吓到的……

    就是,这地方闹鬼呢,肯定是好奇心重的……

    好奇心害死猫,现在的年轻人啊,不信这些个,怎么样,吃亏了吧……

    就是,我回去得嘱咐我那小子,可别没事逞能,也来这……

    虽然很吵,可杜言却从来没觉得人的说话声是这么美妙,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坐在自己前边搁两个位子的几位大妈,杜言又闭上了眼睛。

    他虽然觉得听到人声让自己安心,可也不喜欢这些闲话的对象是他自己。所以,向来不是善心的杜某人,就不打算告诉某位大妈她背上贴着个会让她破财的小东西了。

    当天回到家,杜言就病倒了。

    本来送鬼就耗费精力,后来勉强将苏素缚到那棵树上,又被那个男人吓到了,这连累带吓的,不病才奇怪了。

    杜言和公司请了两天假,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人才缓过来。

    可是,他晚上再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颓然的关掉花洒,杜言三两下扯掉湿透的睡衣,拽过浴巾狠狠的擦干了全身,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眼下青黑的眼圈,杜言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发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耳的咔嚓声传进了杜言的耳朵。疑惑的停下擦拭着头发的手,杜言穿上浴袍,走出浴室,从衣柜里又拽出一条睡裤套上,顺着那个奇怪的声音四下寻找,最终目光锁定在窗前。

    那个声音突然停下了。

    杜言屏住气息,顺手抄起一把水果刀,觉得还不够,又抄起了一个晾衣棍。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窗前。

    昨天新闻还播报了,这段时间t市已经发生了三起入室盗窃杀人案,嫌犯都是趁着主人熟睡,划破窗玻璃入室盗窃,一旦被发现就杀人灭口。杜言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他有些后悔这么急着就把苏素给送走了,要是留着她在,估计这闯空门的家伙绝对讨不了好。

    杜言靠在窗边的墙上,那个咔嚓声又开始响起,然后,就听到吱呀一声,明显是窗户被推开的声音,之后,一只手抓住了窗帘,杜言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对准目标,狠狠的一棍子削了下去!

    那个身影随即便缩了回去,却没听到一声惨叫。

    杜言猛的掀开窗帘,“敢偷到小爷家里,胆肥……”

    话说到一半,在看到窗外那个趴在他家窗台上的人是谁之后,杜言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朦胧的月光下,王成山青色肿胀的面孔正对着杜言,翻白的双眼,青肿的嘴唇,臃肿的身躯像驱虫一样的蠕动着,动作间却带着僵硬与不协调。

    杜言张大了嘴,看着王成山扒在窗台的双手,手上黑色的尖利指甲明显就是刚才那种奇怪声音的来源。

    杜言猛的吞了一口口水,飞快的关上窗户,扣紧之后,飞奔到床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符纸,他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就准备了不少以防万一。虽然不知道对那个男人是不是有效,至少对王成山这种东西是有用的。

    再度冲回窗前,拉开的窗帘,再也遮挡不住王成山可怕的样子。啪的一声将符纸贴在窗楞上,在这简单的动作之后,王成山似乎再无法前进一步,黑色尖利的指甲再碰到玻璃,瞬间就变成了粉末……

    看到这个情景,杜言松了口气,拉上窗帘,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第十五章

    不得不承认,王成山真的很有奋勇进取锲而不舍的精神。

    杜言一个晚上都没合眼,他也不敢,任谁家的窗外蹲着这么个东西挠玻璃,谁敢安心睡大觉?!就那样抱着几张符,靠在窗边听着窗外一阵阵刺耳的咔嚓声。等到凌晨四点多那声音才算停下来。杜言也不敢拉开窗帘,就那样僵硬的坐着,死死的盯着手表,直到分针再度转过一圈,时针指向某个他期待了几个小时的角度之后,才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把窗帘微微掀开一条缝,天已经蒙蒙亮了,王成山早已经没了踪影,只在窗台上留下了一层黑色的粉末。看起来很像某种矿石碾碎后的渣滓,可杜言却并不觉得。看着那厚厚的一层黑,杜言心里就跟吊了十五个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这王成山的怨气得有多重,看这情形,估计他两只爪子都给磨秃了。

    不过,他有怨气也应该去找苏素吧?找他算怎么回事?这算不算被迁怒?

    杜言抓抓脑袋,想不明白。他从来没这么后悔过,自己要不是只学了个半吊子,昨晚就不用心惊胆战的躲在屋子里,直接给王成山一下子,估计就算不能让他魂飞魄散,也能让他不敢再轻易来惹自己。

    倒霉催的!

    杜言嘟囔了几句,回屋拿来扫把把窗台上那一层黑乎乎的东西都扫干净了,也没敢随便丢,而是装到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里面撒上一层盐,用红色绳子扎紧了,又包了一层袋子,才扔到了垃圾箱子里。手边没有锅底灰,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好在他昨晚就摸清了王成山并没化成多厉害的东西,连厉鬼都算不上,估计就是个吸了阴气的尸体,等那口阴气耗尽了,也就烂成一团腐肉了。

    说起来,还是得怪苏素那丫头!

    王成山那口阴气怎么来的,想也知道!既然她把人给害死了,怎么不做得利落点?还没见过这么笨的厉鬼!说她是厉鬼真抬举她!

    杜言不屑的撇撇嘴,看着垃圾车把那堆垃圾拉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浮灰,又掸了掸身上的衣服,转过身,头也没回的进了家门。回家之后,痛痛快快的冲了个澡。看看时间还早,把饭煮到锅里,从冰箱里拿出一颗莴苣炒了一半,等到饭菜都做好,正好六点半。想了想,又煎了两个荷包蛋。

    杜言捧着饭碗食不知味,以前是苏素,现在是王成山,接下来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会找上门来!再想想送苏素离开时碰到的那个男人,杜言就觉得眼前发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想归想,饭还是要照吃。杜言就着辛酸的眼泪吃了两碗米饭,打了个饱嗝。

    洗过了碗,杜言琢磨了一下,回屋把生日那时候买的两条红内裤给找出来换上了,还是有些不放心,从抽屉里掏出几张符,在房间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都贴了一张,临出门的时候,又在门锁上边粘了一条红绳,用透明胶贴牢了,要不是想起五路车改点了,需要提前十分钟出门,杜言还打算把以前老妈给他买的一条红腰带给找出来系上。

    好在他没这么做。

    黑西裤白衬衫红腰带?不是潮人就是傻蛋。

    杜言快跑几步赶上公交车之后,挤在上班的人群中,叹了口气,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去拜拜神?或者去请两张门神贴门上?要不贴个圣诞老人?好歹也是红色的啊……

    不过这又不过年不过节的,在门上贴这些会不会被人认为是神经病?

    “小杜,小杜,想什么呢?”

    “啊!徐姐,有事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没什么。”

    杜言右手握拳抵在唇前咳嗽了一声,视线转向一边,躲开了徐姐弯腰露出的春光。搬了公司之后,也不知道王老板在想些什么,把技术部和业务部安排到了一间办公室里,美其名曰联络感情,以便于更好的开展工作。还把有隔板的桌子都给换了,这下子,整个办公室的人都一览无余,无论是谁,想要在私底下做些什么,或者是搞些小动作,都躲不开大家的眼睛了。有嘴碎的都在议论,这王老板要么是真的抠,不打算再给技术部单门租一间办公室,要么就是打算给公司里的人来一次换血,等到人员都安排下来之后再分办公室,现在就一起凑合凑合罢了。

    杜言不是没想过,可他现在被苏素这件事搞得头疼,晚上睡觉都担心会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找上门来,上次公司聚餐他就看出来了,这个王老板,绝对不是好相与的。王成山和他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他现在就等着那笔提成到手,之后该怎么办随便。

    “徐姐,有什么事?”

    杜言不想和徐姐太过接近了,虽然小许不在这里,可也难保其他人不会碎嘴。

    “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徐姐,你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别拿小的开心成不?”杜言摆出一脸的委屈,伏低做小,“你也知道,最近公司里都传呢,大老板可能会开人,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指着每个月的薪水养家糊口呢。”

    “油嘴滑舌的!你哪来的小?”

    “怎么没有?”杜言眨眨眼,“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不是?”

    徐姐被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胸脯颤悠悠的看花了一群雄性生物的眼。

    “得,也不让你着急了。”徐姐干脆站起身,拍了拍手,朝着全办公室的人说道,“大家听我说,王老板发话了,这个月结束后,公司是会有动作,不过不是开人,是招人!原来的都不动,不过技术部和业务部都要扩大,到时候会另开一间办公室。理所当然的,”徐姐刻意顿了顿,“部门扩大之后,技术部除了黄工之外,会再选出一个管事的,业务部到时候会分成几个组,分别选出组长,大家都是和公司一起打拼的,有资历的,可别被那些新招进来的给比下去了啊!”

    徐姐一番话下来,办公室变得比刚刚还要静。徐姐笑笑,冲着杜言眨眨眼,“小杜,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

    尾音上调,带着诱惑,杜言却只想苦笑。看起来,自己之前几次三番的拒绝还是有些得罪这位大姐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给他上眼药。她这话一出口,明显的就把自己摆到了全业务部公敌的位置上,就算这些小伙子不想杀他而后快,估计也不会让他好过了。

    拿起电话,不去理会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杜言还没敏感到认为大家都会把这些心思摆到明面上找他麻烦,打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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