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不应裘 作者:雾容

    的确难得。燕裘并不想袒护自个爸爸,事实上当初他就坚信能爱爸爸一生一世的人只有自己,毕竟爸爸的优点不少,缺点却相对高出优点好一大截,就冲动莽撞这一项也就够了,要知道吴水牛要么不闯,闯的必是大祸,稍微缺乏韧性的人,早晚该崩溃。可是阮元沛宠了这个人十年,燕裘也开始相信阮元沛,毕竟有这等耐心,余下的日子也该不会太困难。

    这两个人,大概会相偕白首吧?

    换作当年,燕裘是万万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现下却不然,虽然爸爸被霸占的确令他这个儿子嫉妒,却有更多的安心。

    或许正因为安心,才腾出空间来关心别的人……祁允然怎么没有音信了呢?

    燕裘轻掐眉心,表情变得凝重,也让阮元沛一颗心都吊到嗓子眼去了,或许是因为过分紧张,连粗枝大叶的水牛都感受到,在桌底下悄悄握住他的手,挤眉弄眼起来。

    阮元沛不觉失笑,这也惹起燕裘的注意,燕裘不用细想也明白爸爸在干什么,不禁动手揉了揉额角,转眸睨视阮元沛有些忐忑却不带半丝退让意思的坚定表情,好一会才开口:“嗯,蓝山咖啡,我也喜欢。”

    阮元沛微愕,掩不住惊喜。

    “太好了,那就这么办!”水牛大喜过望,吃得更加津津有味:“来,球球得多吃一点,这皮包骨的,打架的时候直接敲骨头,多痛呀。”

    宋景桓在旁边笑了笑,说:“水牛,有谁敢揍球球了?宋家和燕家都在这里呢,何况还有你罩着。”

    “去,你小子用脑子想想,干架那会儿杀得眼睛都红了,管你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还不是先动手后说话?身份背景是个屁,给弄死了,就是搞块好一点的墓地又怎么了?了不起呀?要重生还得看上面给不给你开这玩笑呢,不然人都死了,身后事什么的全是忙给生人看的,报仇什么的就更加荒谬。所以,自己变强才是硬道理,你小子有空也来找老子练两手才对。”

    宋景桓悻悻然撇开脸,嘀咕:“要跟你练一练,我该直接去挑墓地了。”

    “臭小子真没出息,球球可不要学他。”

    “呀呀,我说吴水牛你年纪比我小,怎么老叫我臭小子臭小子的,你小子也该节制一点吧。”

    “老子揍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节制个毛线。”水牛一边说一边扳指节:“要维权是吗?跟老子的拳头先聊聊,它要是依你,老子叫你一声宋哥。”

    宋景桓再怎么也不会傻得自找罪受,跟吴水牛的拳头聊,就跟裸|体挡推土机没两样,该死得一干二净了。宋十一少蔫掉,可乐了白暮,他手上一杯水喷掉半杯,晃掉半杯,也没剩多少都给呛完了,闷着脑袋笑了半天,直闹得十一少牙齿痒痒。

    “切,你就知道埋汰我,怎么不找白暮比一比?”

    白暮轻挑眉,直接竖中指回应,宋景桓握杯子的手指都泛白了。

    “哈。”水牛跟白暮对看一眼,笑说:“小十一,要比干架,你还比不过小白,可别不相信,就是小白没有专心学过哪一门格斗枝,也能把你给干趴下去,毕竟你实战经验太少了,跟小白不一样,他小子以前几乎每天都得干架。”

    宋景桓一脸不信,连燕裘也多看了白暮一眼。

    白暮特别受用,挑衅似地丢了宋景桓一个充满鄙视的眼神说:“要跟我比比?”

    “还是别。”水牛随意挥挥手,制止他们:“你们俩,一个是一板一眼的,另一个邪门歪道,真打起来,就是不死,也得有几根骨头交代进去。你们俩,倒是可以找球球比去,他动手有分寸。”

    宋景桓立即摆手:“才不要。”

    开玩笑,他宋景桓当初就给小表弟的外表骗了,一头撞过去,就里里外外被驯服了,才闹得现在可怜兮兮地追着小表弟屁股后跑,球球有多厉害,他还不知道吗?才不要自找罪受。

    白暮倒是兴致勃勃,好奇心蠢蠢欲动,便殷勤地说:“燕裘有这么行哦?要不要现在去玩玩,你们要谈话,晚一点也没有关系吧?”

    “不行,球球说要谈话,就今天谈。”不等别人多说,水牛径自表示,在他心里,办案、大夫人和儿子都是摆在第一位的,其他靠边站:“改天再玩吧。”

    “切。”

    宋景桓看燕裘似乎心不在焉,悄悄把话题导向燕裘回美国后的情况。

    这一回燕裘是受朋友请求,回去帮忙搭线解决一件案子的,因为是在校期间与宋景桓的共同朋友,话题也丰富,有阮元沛带着水牛,二人还能插话,但白暮就完全受冷落了,尤其是关于法律什么的他根本一窍不通。

    白暮一边吃,一边听着,心情越发烦躁,暗忖:早晚勾搭个律师,叫他教我这些破事。旁边几个人相谈甚欢,白暮的心情越发的郁闷,刀叉都要把盘子弄成一块块了,刮得瓷面吱吱作响,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餐具往桌上重重掷去,口气恶劣地喊道:“我吃饱了。”

    几个人停住,全都看向他,知道白暮抗议被冷落,就转换话题,开始谈家常。

    白暮不是个白痴,他心里明白,吴水牛就别提了,那家伙特别没心眼,但燕裘,阮元沛,宋景桓却是聪明得紧,分明知道他没那个素质,却偏要谈论法律什么的,不是故意排挤他吗?是呀,宋十一不爽他,燕裘不上心,阮元沛故意讨好燕裘的,这不是都不把他当一回事吗?

    这时候,话题已经被吴水牛带向办案,渐渐谈到少年罪犯的问题,白暮寻隙插话:“是呀,现在的小鬼越来越厉害,前阵子祁允然在大街上捉了个小贼,那只是个十来岁的小鬼而已,不过他背后操纵的人可都是大个子的成年人,一下子全冲上去,把祁允然揍了个半死。”

    “……”

    “什么?!”吴水牛整个跳起来:“不是吧?那媳妇儿怎么了?”

    宋景桓的眼角微微抽搐,嘴唇抖了几回,欲言又止。

    “这是真的?”燕裘倒是很平静地问。

    分明十分平和的态度,白暮却冒了一身冷汗,本能地摇头,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只好迎着责备的瞪视讪讪地说:“靠,他被围殴之前我上去把那些人踢到肝爆,都给打跑了,可是之后他怎么了,我也没有管。哼哼,我说,那些人怎么看都是惯犯,祁允然多管闲事,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我当初是帮了他,现在……有没有受到报复,我可不知道哟。”

    “爸,我们改天再谈。”燕裘拿起餐巾轻拭唇角,甚至有教养地摆放好餐具,才起身道别:“我先走。”

    水牛喊住儿子:“是去确认祁医生的情况吗?打电话不成?”

    “……”燕裘轻抿唇,也不掩饰了:“之前有打他,拨手机没有接听,现在,我亲自到东三院问问,可以更清楚了解情况。”

    “这样哎?也是,只管去,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就来一通电话,爸和大夫人都会帮你。”

    燕裘轻颔首,对几个人道了再见,转身就匆匆离开。

    白暮喜滋滋地挥手送别燕裘,于回过头托着脸颊肆无忌惮地欣赏宋十一少跟抹了煤炭似的黑脸,乐不可支。

    水牛还是担心媳妇,手掌扇拍着桌子问:“小白,你刚刚不是在唬人吧?“

    “没呢,是真事,要不是我出去,小老鼠不死也要吐几升血,不过我手贱救了他,没办法。”

    “哦,你小子真行,改明儿给你送一只大水果篮道谢。”

    宋景桓倒想送白暮几颗花生米,直接崩掉这家伙。

    注意宋十一少毒辣辣的目光,白暮比了个掐脖子吐舌头的鬼脸,而后一脸遗憾地摊着手耸耸肩。

    十一少头上爆满十字路口,攥紧拳头,五指勒得咯咯发响,颀长身形筛糠似地抖个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飘过~~~~~~~~~~~~挺尸去。

    唉,看来俺写这篇文真失败,都没多少人爱看……幸好篇幅不长,看咱慢慢把他们弄在一起……咩嘿嘿嘿

    20

    第十九章

    风过带起落叶翻飞,秋意渐浓,枝头已经稀疏,不再葱郁的淡绿在风中摇曳,除了淡黄色落叶地毯,倒是枫叶红了,火炎般浓烈的红,一洗整年的沉寂,在萧瑟秋风中冶艳夺目,成为s市第一中医院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祁允然与护士一起陪同手术结束后首次允许下床的病患来赏枫叶,病患恢复情况很好,祁允然的心情也随之飞扬,整天带在脸上的微笑更加柔和。

    “祁医生,你天生就是治愈系的,看着你,感觉病都好得特别快。”

    车祸后重伤康服中的十几岁年轻病人笑嘻嘻地说着,小伙子坐在轮椅上,双腿打着石膏,左臂还吊在脖子上,但年少就是狂,即使这模样仍旧不知收敛,还热衷于调戏医生。

    “志贺,你大概是觉得我好欺负吧?”祁允然摇头失笑,这小伙给其他医生板着脸一瞪就老实了,却尽对他打马虎眼,但祁允然也不讨厌,他很享受与病患之间的互动,感觉可以互相依赖和支持,这正是他所渴望的。

    沈志贺一撇唇,嘀咕:“才不是呢,不过祁医生这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活像那什么古时候的酸秀才似地,感觉很好欺负,你说是吧,李护士。”

    推着轮椅的年轻小护士红了脸,说:“祁医生这样就很好。”

    “哦哦,祁医生,你看李护士的脸很红耶,是不是病了,要不你帮她诊一诊?”

    祁允然尴尬地苦笑,连忙从不知分寸的小伙手中救回听诊器,并投给李护士满带歉意的一瞥。李护士有些黯然,闷闷不乐地扯了扯唇角,便撇开脸看枫叶去了。

    沈志贺虽然年纪轻轻,但21世纪的少年总不比旧社会那时候的单纯,人小鬼大的沈志贺立即看出端倪,他偏过脸张阖着嘴巴,无声地说:“医生,这么可爱的小护士你也不喜欢哦?她有大胸器哦。”小伙子单手在胸前比了个向上托的动作。

    祁允然只觉呼吸一窒,尴尬得不得了,他揉了揉额角,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小子,他脸带无奈的苦笑,抬拨开给风吹得微乱覆脸的发丝,另一手轻轻摸抚少年缠着绷带的头颅:“别胡思乱想,我要回去了,你也别太累,再一会就回去休息,知道吗?李护士,志贺就麻烦你了。”

    轻轻点头,祁允然就转身离开。

    沈志贺突然皱起眉头摸摸脑袋,又往胸口挠挠:“李护士,祁医生身上有魔性耶。”

    李护士转脸看向渐远的白袍,又收回视线,低叹:“别胡说,祁医生……只是人太温柔。”

    沈志贺看在眼里,也知情识趣地闭嘴,赏赏枫叶,思忖着回校以后要怎么样叫那些臭小子进贡漫画和psp慰问他这伤残大爷。

    祁允然一路走进医院,正要往办公室去,却见外科主任向他招手,祁允然立即迎上去打招呼:“徐主任?”

    年近五十的徐述崇上下打量眼前温文的年轻人,轻轻点头:“小祁,你来这也有一个多月了,还习惯吗?”

    面对长辈和上司的慰问,祁允然老实回应:“啊?嗯,这里很好,大家都很出色,这一个多月让我学习到不少新知识。尤其是徐主任操刀的几次大手术,让我获益不浅,很感谢您的指导。”

    徐主任听得连连颔首,姿态有些得瑟,谁都爱听好话,特别是从祁允然这类憨厚诚实的人口中说出来,尤其动听。

    “小祁,你自身资质不错,这个把月跟大家也相处融洽,眼下期限快到了,你看……想不想继续待着?主任给你递一封推荐信,你就可以留下来了。”

    祁允然不想会是这种话题,当下懵了,有些不知所措。s市的一院的确比b市的东三院好,论发展,留在这里前景更好,可是他毕竟在b市生活了不少年月,而且在听见这提议以后,还有些不清不楚的情绪在发酵,强烈得几乎撑破他的心脏,

    为什么呢?祁允然心乱如麻,犹豫不决。

    徐主任知道年轻人拿不定主意,就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先考虑清楚。

    祁允然失魂落魄地走回办公室去,但眼前有更多需要救治的病患在等他,只好收拾心情投入工作,更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忙碌的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直至下班祁允然才能趴下来喘一口气,而压抑了一整天的以后,祁允然只觉千头万绪,更加找不到线索了。

    留在s市第一中医院发展是多么诱人的条件,可是一旦答应,也就代表他从此离开b市。他的家乡不在b市,当初留下是因为何鸿远,现在可以说是因为工作,如果都失去,他就同时失去留恋那片土地的理由。那么,离开又何妨?收拾几本书,带上一些衣物,把房子退租,然后就到s市发展。为了生活,现代人多半过着这样的生活,不是吗?利害已经分析清楚,可祁允然却怎么也下定不了决心,有些什么促使他不想放弃b市的生活,细细想来,祁允然只想到一个原因……燕裘。

    祁允然原就不擅交际,开始是因为害怕性取向被发现才刻意与人保持距离,而且他性格温顺,没脾气又好说话,这使得个性张扬的年轻人们总是轻易忽略他,久而久之,祁允然的人际关系总是不温不火的,后来何鸿远的出现让祁允然的世界变得更加狭隘。

    当感情世界崩溃的一刹那,燕裘有如天神降临,领导这出悲剧走向最好的结局。燕裘给祁允然的内心带来旁人无法想象的强烈冲击,面对这么个背景和能力都出众的人,祁允然始终带有敬畏,后来几次意外接触,竟然可以相处融洽,虽然燕裘偶尔会捉弄人,但燕裘不会摆架子,待人温和有礼,而且同为同性恋者也不存在歧视的问题,这样的朋友……离开b市或许就再难遇上了吧?再说,这里环境再好,再有前途,但东三院的病患就不是病患吗?说到底,在哪里都是为了救死扶伤,环境是次要。

    “那就……回b市去吧。”祁允然开始仍旧有些犹豫,喃喃自语过后却顿觉豁然开朗,拨开云雾透出的阳光洒满心田,暖烘烘的。

    原来我有这么希望留在b市吗?祁允然暗忖。

    祁允然也不是没有追求的人,他过去想的是跟何鸿远一起过下去,当一辈子的医生,而现在不过是渴望交个朋友,应该……也不为过吧?

    可是……燕裘回去美国……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想到这,祁允然搁在双腿上的手掌不觉轻轻蹭动,决心再次动摇。他与燕裘已经失去联系,而且他们的交情并不深,原就只因为何鸿远而聚在一起,现在事件已经划下句号,说不定一切都就此结束……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或许……该留在s市重新开始?

    只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额角就开始阵阵地抽痛,胸中有股气郁结难舒,祁允然匆匆收拾桌上文具,也顾不上与同事招呼,闷着脑袋朝宿舍走去。

    医院与宿舍的距离并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医院购下整幢单元楼设成宿舍,两室一厅的格局,环境很不错。

    祁允然这个前来学习交流的医生被分派与复健科医生周路雄当室友,周路雄三十来岁,性格豪迈爽朗,经常会找他谈论病患的情况,祁允然看到这个人就会想起热情的吴水牛,因此也未曾排斥,个把月同住下来也相安无事。

    祁允然带着满腹心事回去的时候,周路雄在大厅里看新闻联播,大概因为听见开门的声响,正看往这边,祁允然轻轻点头示意,他身心疲惫,只想回房间去躺下来好好理清楚头绪。

    然而周路雄却拍拍身侧的沙发,招呼祁允然坐下,男性阳刚的脸上尽是不容商量的强势。

    祁允然才迈开脚步,这会儿轻轻叹息,只好过去。

    不待祁允然开口,周路雄先声夺人:“听说院里要留你,是吗?”

    “啊?”祁允然不想上说的这件事,他正心烦呢,不禁重重叹息:“嗯,徐主任是有这么提起过。”

    “那就是真的了?太好了,你可以留下来,原本还想着你要是回b市去了,以后我得坐几个小时飞机才能见到你了呢。”

    面对男人爽朗的笑容,祁允然也不禁微笑:“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留下来。”

    “咦?”周路雄大惊失色:“赫?你还要考虑什么?据我了解,你之前那家医院绝对比不起这家,还想什么呢?”

    “大概,我是觉得b市比较适合我。”

    祁允然挑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不准备深入,正要结束对话,周中雄却大手一伸把他拉到沙发上。

    周路雄这时候已经起身,大掌分别扣住祁允然的双肩,总是随笑声高高扬起的眉毛这时候沉在眼皮上,紧紧挤向眉心。

    祁允然只觉莫明其妙,就这么迎着严肃的眼神,一脸困惑。

    “怎么了?”

    “祁允然,你喜欢男人的是吧?”

    刹那间,祁允然以为自己的血液要倒流了,他不敢想象当这件事在医院传开来的后果,他害怕极了。

    大概是看出来祁允然的惊惧,周路雄扯了扯唇角,安慰:“别担心,我……我是……想……”

    这么个大男人在眼前忸忸怩怩的,换作平日就是引人发笑的滑稽画面,可不包括现在,祁允然惊疑的目光始终盯紧周路雄,想象着可能的情况,通体冰凉。

    周路雄支吾了好一会,突然双肩一垮,无奈地苦笑:“你能不能为了我留在s市?留下来。”

    此时记忆就像水中的污垢,逐渐晕开,消散,但祁允然已经将周路雄的身影与记忆中一幕重叠。

    当年何鸿远也就这么桎着他的双肩,深情款款地说:“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飘。。。看到很多人的告白……咱就不客气地一一么么了,抱抱呀。

    t――t有人关心的感觉好极了,本嬷嬷最近又病美人了,现在还在发烧,先睡,照例明天修。

    修文……

    21

    第二十章

    “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被你吸引,祁允然,你也没有伴是吧?和我一起留在s市。”周路雄语气低柔,对愣怔中的祁允然极尽蛊惑。

    祁允然只感六神无主,木头人似地杵着,心乱如麻。他实在想不透周路雄为什么会向他表白,之前还是毫无迹象的,他努力搜寻记忆,周路雄是医院里的活跃份子,经游走在各科室,擅长交际,跟谁都能打成一气,在女护士之中人气也很高。这样的人,偶尔遇见后勾肩搭背、细声耳语,祁允然也只以平常心对待,哪里想过周路雄有另一种心思?到了这时候,他仍旧不敢置信,此时也不禁问:“为什么?”

    “嗯?”周路雄好不容易得到回应,却又是另一个问题,而且对象还是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两行浓眉稍稍往中心挤兑:“如果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那是因为你原本就是我喜欢的型,很可爱,很清纯。”

    可爱和清纯通常用做形容女性,祁允然再温吞的性子,也对这两个形容词颇有微词,更对周路雄的心意产生猜疑,便壮起胆子问:“你……是双性恋?”

    “……”周路雄微怔,片刻才轻点头敷衍过去,又说:“这不是重点,我喜欢的是你――祁允然本人,跟性别无关。”

    即使这话说得有多煽情,祁允然的心情却渐渐沉淀,竟然意外地冷静,他细细想来,确定自己对周路雄除了室友一种想法,便没有别的,对于突如其来的告白,其实在心中已经拒绝,只差没有说出口而已。稍微斟酌以后,祁允然轻轻格开握住双肩的手掌,深呼吸:“抱歉,周医生,我暂时没有跟谁交往的意思。”

    有人告白有人拒绝,这很正常,周路雄确实被拒绝伤了心,却不轻言放弃:“为什么?这不会被发现,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再说我们是室友,更不容易惹人怀疑,你根本不用担心。”

    秘密?

    祁允然轻叹,他和何鸿远的秘密守了多少年,他明白在这社会里同性恋很难找到立足点,保密是必须的,可是:“我累了。”

    “啊?”周路雄蹙眉凝望祁允然略微苍白的脸色,片刻后猜测:“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关于过去的事情,祁允然不想再去追究或者谈论,但是今天有人向他告白,总不好过分糟蹋别人的心意,再三思量过后祁允然决定给对方一个交代。

    “其实,不久以前我跟男友分手,因为他结婚了,所以现在我只想专心工作,请你……忘了今天的事。”

    大概费了三秒时间,周路雄消化完整句话,也抓住了重点:“是因为前男友的背叛?但你也对我太不公平了,不能因为这样就完全否定我,或许你留在s市,你以后会了解我的。”

    “我想回b市……”

    “为什么?你在那里有房产还是有重要的人?”

    “不是!”

    高声反驳过后,祁允然自觉反应过度,再以上周路雄怀疑的审视,顿时尴尬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周路雄不傻不呆,更别提情场中打滚这么多年,自然不难推敲出情况,他相信祁允然所谓专心事业什么的根本是借口,在这拒绝他的人心中有另一份爱恋在滋生,不过看情况似乎仍在萌芽状态,可是无论日后如何,今天也不是周路雄所乐见的,他想要祁允然,是真心的渴望,当然不可能祝福那段感情,甚至考虑将它扼杀在摇篮中。

    “他知道吗?”

    祁允然微窒,心跳已经有些不受控制,脱口就说:“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连普通朋友都谈不上。”

    “哦,他也是圈中人?”

    “……”

    “是不是?算了,还是说说你认为成功的机率有多高吧。”

    “……”

    “他的背景怎么样?你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

    周路雄从祁允然的神色中看出端倪,心里越发得意,表面却端着温和且耐心的形象,柔声劝说:“允然,我们这些人不能总是做梦,要遇上一个志趣相投又正好真心喜欢的对象很不容易,不要白白浪费我们的缘分而去追求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会后悔的。”

    祁允然依旧缄默,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周路雄询问的语气就像平常医生询问病患似的,带些探究,带些温柔,却是对症下药,直指重点的。祁允然感觉心中有什么在整理问题的时候,逐渐形成,大概是一个答案。

    通过前一段时间与燕裘的接触,祁允然也算初步了解过这个人,燕裘――斯坦福大学法律系硕士毕业的精英,在国外律政界有一定知名度,前不久为某些私人原因回到国内发展,而且是国内富商宋家的表亲。这么一个人,即使一切重新开始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自己不过是区区实习医生,的确不值一提,想跟燕裘交朋友已经是僭越,他又哪敢痴心妄想,祁允然心里明白,因此更觉得周路雄想太多了,定了定心神就说:“周医生太操心了,我没有沉溺幻想中,纯粹只是不想谈感情的事。”

    周路雄对祁允然的反应颇为意外,他还以为刚才的一段话能够击溃懦弱的祁允然,可是打击程度比预想中低太多了,意料之外的发展令他有些烦躁,反而自了阵脚,有些慌张:“你……那你留在s市。”

    祁允然苦笑:“我还是想回b市,周医生,很抱歉不能回应你的心意,我想……就这样吧,忘了今天的事。”

    对周路雄报以歉然的苦笑,祁允然安静地起身离开,他希望事情可以和平地结束。

    可是他的一厢情愿却不被周路雄所接纳,周路雄杵在原地,失神地思忖着。谁又能理解他受到的打击呢?他只知道不能让祁允然潇洒地离去,机会仅此一次,要是不捉紧就会遛走。倾刻间,周路雄心里闪过无数恶念,是执着引起的,他知道祁允然性格温吞软弱,这种人只要造成无法挽回的事实,日后再慢慢蚕食心灵,最终还是会属于他的。

    周路雄脑海里全是祁允然对病患宽容温柔的笑容,自从偶尔窥见,他总是无意识地追寻这抹笑容,渐渐发觉祁允然会笑着原谅每一个人,等他察觉到,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独占这份温柔。

    祁允然回绝了告白,就回到房间里不敢再出去,他明白失恋总需要时间去缓冲,暗暗庆幸卧室是套间式的,至少在这种心烦意乱的时候可以洗个澡缓和一下,他取了干净衣物就走进盥洗室,也不去节约水资源了,狠狠地冲了一个热水澡,把皮肤冲得微红才套上棉质睡衣,一边拭头发,一边思量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虽然他也不是那种受不了饿的体质,可是晚一点再摸黑带个泡面到房间里吃,应该也没有问题。

    在自个房间里,祁允然安心,因此也没想到门外竟然有人在等他,一脚才踏出就被躲在门边的人一脚踹倒了,祁允然运动神经不发达,这一摔更是毫无防备,顿时只觉眼冒金星,手肘直撞地面,估计是撞到筋骨,痛彻心肺。他伏在地上还没缓过来,已经被拦抱住连拖带拽地扔到床上去,等他看清楚是周路雄,惊讶都来不及,这个人猴急地带着浓重酒气压上来又吮又啃,刚刚穿上的睡衣已经给扒得差不多了。

    祁允然反应过来,立即反抗:“周路雄,住……呀!”

    话来不及说全,祁允然立刻明白一件事……复健科的医生果然比他更了解人体构造,周路雄的压制让他半丝力气也使不上,痛楚几乎夺去他所有意识。

    “给我……给我……”

    耳边传来含糊的嘟嚷,祁允然也分辨不出来这个人是真醉或是装傻,但他反对:“住手……不要!”

    然而压住他的人只是有一秒的停顿,下一刻就妄故他的意愿,强横地掠夺他的身体,那双手往顺着他的胸膛往下,一路抓挠搓揉,动作粗鲁之极,留下几处辣痛,估计是给指甲刮破皮了。

    ――难道我的意愿真的不重要吗?

    祁允然自问,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知道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而且从过去到未来或许都只有这个答案――不重要。不过他还没有忘记,曾经有人教训他不应该总是忍受,要坚定立场,适当反抗。

    是呀,他已经摆脱了何鸿远,凭什么被周路雄打败?

    思绪转到这位置上,祁允然已经不知道这是自欺还是自勉,只知道咬紧牙关把眼泪忍住,决不认输,当男人的手指强行侵入私|处,他咬唇把惊呼吞回去,反剪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不断自勉:没关系,很快就过去。

    过分专注,连嘴唇咬出血色也没有发现。

    周路雄以为祁允然已经筋疲力尽放弃反抗,不禁面露喜色,勃|发的欲|望急着攻城略地,掏出男|根便沉腰往下压去。

    “呜!”祁允然只觉一阵寒意爬上脊梁,还是不能淡然地承受这一切,他拼命扭动身体挣扎。

    一时间周路雄也只能停住动作,先把人压住,他粗喘着恶声骂道: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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