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飘摇 作者:青歌

    难,叹道:

    “案子倒是有了些进展,可是这凶手嘛……唉!”

    “凶手抓不到吗?”

    “其实这凶手倒也不是特别厉害的高手,我手下这么多捕快,只要他露头定能手到擒来。可恨的是这凶手太狡猾,硬是躲起来让我们找他不到,又从何抓起?”

    “居然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杀林家夫妇呢?”

    夕言追问,李岩不紧不慢召夕言一起在院中坐下,说:

    “这事情说起来也不很复杂。你知道林家早年是干什么的吗?”

    夕言自然只有摇头,李岩接着说:

    “他们早年起家的时候,干过些不太光彩的买卖。不然,你以为光靠那个铺子,林家会如此殷实?那个时候他们得罪的人不少,这个凶手便是其中之一。这次蓄势报复,也是计划了许久的。林家少爷我们也得到消息,当日他有急事出门去了,才碰巧躲过一劫。近几天倒是不会回来。不过我还是担心啊!”

    “大人担心什么?”

    “凶手非常狠毒,他的目的应该是杀光林家所有人。如果让他知道林家少爷的去向和归家时日,他必会再对他下手的。不过也没关系,到时候他一动手,就会露出行藏,我们便可趁机抓他。只是这抓人嘛,多少会有些意外,林家少爷到时候怕是有危险啊。说不得,还真要难为他了。”

    “不行!”

    夕言急道:

    “不能让阿青再有危险。林家只有他一人了,怎么可以再出事?”

    “可是不如此,那凶手也不会出来啊,除非……”

    夕言站起身,抱拳躬身道:

    “请大人指点,务必保阿青平安。”

    “难得你如此为友人着想。其实办法倒还真有一个,但是要看你会不会配合。因为必需要有人引凶手出来,不是林青,那就只能是你了。”

    “大人请说。”

    夕言神情坚决,李岩眼中精光一闪。

    第十八章破凶案,李岩耍诡计(二)

    李岩一边窥视着夕言的表情,一边说:

    “办法还是那一个,把凶犯引出来。只是不让林家少爷出面的话,就只能由你这个现在唯一的林家人来引。我会对外称,你是林家私生的孩子,所以才会住在林家,还和林少爷关系亲密。我已了解过,最近你和林家少爷同进同出,多有人看到,那凶犯多半会信。接下来,他自然要想法除掉你,等他动手,我们就抓人。”

    夕言闻言直觉此法可行,便道:

    “那就听凭大人吩咐。”

    “这样的话,我就得给你换个地方住了。”

    “到哪里?”

    李岩咧嘴一笑:

    “狱中。”

    夕言睁大了眼,李岩解释道:

    “主要是因为狱中比较好抓人,不会让他再跑了。你也不希望他跑掉以后再把主意打到林少爷头上对不对?”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地方,我怕凶犯不会上当。”

    “这你放心,越是这样危险的地方,那人越会相信我们放出的流言。通常来说,谁会把需要保护的人放到那种地方?可正是如此,才能显出我们对你的重视。我们越重视,凶犯便越会想要杀了你。我再从旁散布些对他有利的消息,保准他会上当。”

    夕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有些道理。

    “好,夕言听从大人吩咐。”

    李岩大笑几声,拍着他的肩,道:

    “真是个有胆识的好小子。来人,带夕公子去死牢。好生照顾,别太委屈了公子。”

    两个捕快进来,眼神古怪地盯着这个主动进死牢的清俊少年好一会儿,带着他去了州府衙看守最严也是条件最恶劣的一处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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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来之前,夕言没有想到过人世间还有这么恶劣的地方。

    死牢不但阴暗潮湿,还泛着一股子熏人的霉烂和腐败气味。墙上的火把点了也只能照亮小小一团地方,还有大半都没点,林立的铁栏如黑暗中伸出的鬼爪,看起来更加可怖。

    引他进来的两个捕快对这种环境可不也厌得很?只是碍着李岩的命令不得不来罢了。其中一个年轻的偷眼去看夕言,他一直没想通怎么会有人自愿到这里面来?难道他不知道进了这里的人都再没出去的吗?直看到那个清秀少年只在进来时微微皱了眉,其后便神色如常了,他才彻底服气,却也更加疑惑了。

    两个捕快领着夕言进到牢房最里面一间,打开一个单独的囚室让夕言进去。看到同伴用铁锁锁了门,年轻捕快犹豫一下,问道:

    “夕公子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给您带进来。”

    夕言冲他淡淡微笑,道:

    “谢谢这位大人,不用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只请帮我跟李大人说说,他的计划可一定快些,我怕时日长了生变。”

    “好,我会记得给你带话的。”

    夕言笑看两个捕快退出去,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这时候夕言开始细细打量四周环境。

    离他右前方的铁栏外有一支火把燃着,是这里唯一的光源。靠那一点光亮照着,能看到的地方有限,目光所及的牢室里都空无一人。越往远去,越是黑暗,而临近夕言牢室的另一个牢室就有一半是掩在黑暗中的,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影子。

    咦?那个是……

    夕言出色的眼力发现那间牢室里有一个长条的黑影卧倒在墙角,看起来像是个活物。难道还有别人在里面?

    “你好,请问你是人吗?”

    夕言贸贸然出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问法实在有些问题。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想问……”

    夕言不知该怎么说,苦恼了一下,对面传来回应:

    “我觉得你不如问问我是不是鬼好了。”

    夕言看到那黑影动了动,以极缓慢的速度坐了起来。

    对方身在暗处看不太清,夕言只能从声音判断出是个男人。眼看那人也没有挪动地方的打算,夕言主动走到靠近那一边的铁栏边,面对那人影坐下――在这种地方,夕言本能地还是想有个说话的伴。

    “你进来很久了吗?”

    想了半天,夕言好不容易找出个话题。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这个话题,说实话找得很没水准。好在对方可能也是久没见着人影,有人主动搭话还是回了他一句:

    “有一阵了。”

    “哦。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不耐烦地说:

    “小子,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死牢?”

    “知道啊。”

    “那还用问?当然是犯了死罪才来的。”

    “哦。”

    夕言摸摸头,对方恶声恶气的,他又想到那人还不知是做了什么坏事呢,也就没有再接话。没过一会儿,黑影却又主动找上他:

    “喂,小子,看你细皮嫩肉,做什么事让人关进来的?”

    夕言为了自己的名誉,澄清道:

    “不是关进来,是我自己愿意的。”

    “自己愿意?”

    黑影诧异极了,一下子来了精神:

    “还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愿意进死牢的。你肯定有目的吧?”

    “嗯。”

    “说说,怎么回事?”

    黑影往上蹭了蹭,夕言觉得自己能看到他眼里的灼灼精光。

    “这我不能告诉你。”

    夕言飞快摇头,他不认为这种事情可以随意宣扬。黑影咋咋嘴,小声抱怨:

    “小子还挺嘴硬的嘛。行,你不说,我自己猜。”

    黑影挪动几步靠近夕言,坐到了向光的这一面。这时候夕言看清了他的样子,发现此人和他想象中有很大差别:

    一身灰色的紧身长衣,有些破损却还算整齐。端端正正的脸,阳刚坚毅,很有男子气概。夕言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看过来的第一眼,目光如刀,看人看到了骨子里。虽然他立刻就收敛起来,成了懒洋洋半睁半闭的样子,夕言还是把那一道刺人的视线记在了心头。

    灰衣男人依在铁栏上,慢悠悠地分析起来:

    “刚才送你进来的小捕快对你很客气,不像他们平日对犯人的样子,我猜,你不是犯了事儿,要不就是背后有靠山。”

    扫夕言一眼,接着说:

    “从你衣着打扮来看,不像好人家出来的,那就该是你没有犯事儿。那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肯定有人让你来的。刚才你还提到姓李的大人和计划,那么是那个姓李的让你来的对不对?有什么计划是要在死牢里办的?”

    随着男人的分析,夕言脸色开始变了。那男人吃吃笑道:

    “看你喜怒形于色的样子,就不是个作戏的老手。嫩头小子,小心上人家的当啊。”

    夕言听他一边笑一边轻咳起来,忍了忍,还是出了声:

    “别笑了,你受伤了吧。”

    一阵如刀般的目光又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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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破凶案,李岩耍诡计(三)

    男人很久没有出声,夕言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

    “你在想什么?”

    男人歪歪头,说:

    “你会看病?”

    “学过一些。”

    “那帮我看看。”

    男人伸出一只手,隔着铁栏递过来。

    夕言踌躇一下,搭上那男人的脉门。良久,松开手道:

    “你的气热虚浮,体内有阴寒之气淤积,使气不通血不畅,是内伤。还有一种少见的寒毒盘踞于丹田之处,和丹田中另一股力量相抗,双方在你的经脉中冲突,你肯定时常觉得寒冷入骨疼痛难止吧。”

    说着,夕言抬眼看着男人的表情,对他的忍耐力大感佩服,经脉中有两股力道相拼,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住的,而从脉像上看,这伤已不止两三天了。

    男人正好也注视着夕言,带着探究,看到夕言松了他的手,还充满同情味道地望他,男人似是有些高兴,又颇无奈地叹道:

    “小子,你还真是个少见的人哪。”

    “有吗?”

    夕言没听懂他的意思,本着对病人负责的想法,叮嘱道:

    “你这伤可不能再拖了,如果你可以出去,要赶紧吃药。内伤还是很好办的,只是丹田处的寒毒有点麻烦。用稽明草最好,可是那种药南方太少见,要费心找。”

    “这伤你能治?”

    男人眼中精光乍现,猛然间气势大盛,夕言心中暗自嘀咕,果然不是个普通人。

    “这伤不算太难吧,就是那毒难治一些却也不是什么绝症啊。”

    夕言理所当然地说着,他根本想不到他在九阳派所学医术皆是世间少有的高深之术,全是前辈修行者从世间收集整理出的精华。修行大派的传承动则千年,能保留下来收入门派典籍中的医术是对修行者都有效用的,对平常人就更不用说了。夕言所说的寒毒在人世间几乎等同于无解,到了他嘴里就跟个普通病症没什么区别。

    男人深受寒毒之苦,以至于不得不躲到死牢这种地方做最后的也是最无奈的抗争。就在自己都打算放弃时,突然跑出个少年,跟他说这并不是不治绝症,让他如何能不惊奇?

    男人猛地伸手去抓夕言,夕言反应之快也大出男人意料,一个翻身躲到一边,防备地盯着他:

    “你要做什么?”

    夕言本就清秀得过份,现在瞪大了眼,看起来更是可爱得像个小姑娘,可惜还没有半点自觉,直勾勾盯着对方,看得男人极度无言。

    “咳,小子,劝你一句,以后不要摆出这种表情死盯着人看。”

    男人收回了手,重新盘坐下来。

    “认识一下吧。我叫司空靳,你呢?”

    “……夕言。”

    “嗤,还真像是你的名字。”

    司空靳的话让夕言小小地翻个白眼,叫司空靳的男人说话的语气他觉得这可不是句赞美。

    “好了,不说这个。”

    男人摆摆手,说:

    “夕言小子,你可以把我治好对吧。”

    夕言诚实地点头,司空靳满意一笑:

    “那交给你了。”

    夕言扭扭眉,往后蹭了蹭,正色说:

    “不干。”

    “为什么?大夫就该救人不是吗?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夕言小声咕嘀:

    “那是佛家修行的事儿,我又不是修佛的。”

    “你说什么?”

    司空靳一挑眉,夕言慌忙摆手:

    “没什么。我是说,我也没办法啊。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出去。这里又没有药,我有办法也治不了你。而且,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夕言在司空靳的瞪视下越说越小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司空靳咋咋嘴,说:

    “那好办,我们出去就行了。”

    ……

    “我不走。”

    “走!”

    “不走。”

    (这两个人似乎半点也没有想到这里是守备森严的死牢,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啊!)

    司空靳眼睛瞪得牛一样大,夕言毫不客气地回瞪回去。司空靳很伤脑筋似地揉揉眉心,抱怨道:

    “还以为你这小子是个天真的家伙,怎么在这种时候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了。”

    “喂,小子,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和那个什么李大人订下的计划对不对?我跟你说,这里可是死牢,不论是什么计划,也不会把人送进死牢来的。进了死牢,就等于是个死人的,不到上法场别想出去。你这个愣头小子,肯定是被人骗了。”

    “你不了解事情经过,请不要乱说。”

    事关林青安危,夕言的口气冷下来。司空靳哼了一声,道:

    “你非要这样想,那好吧,我们就等等看。不过说好了,如果证明我的话是正确的,你就要给我治伤。相对的,我也会在危险时,保你平安。”

    说完,司空靳站起身拍拍衣上灰尘,对夕言露齿一笑:

    “等你有危险的时候,记得叫我,我会马上来救你的。”

    夕言呆呆地望着这个男人退到黑暗中,然后伸手一拉一推,牢门应声而开,那男人足不出声地消失在黑色通道中。

    “司空……靳,真是个奇怪的人。”

    夕言仔细想了想他说的话,再回想一下李岩的计划,实在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心中虽多了一丝疑虑,还是想着要把计划进行下去。

    又过了两天,外面全无动静。夕言静静呆在死牢中,除了给他送饭的一个哑巴老头,再无别人来过。夕言再好的练气修养功夫,也有些心思不定了。按李岩的说法,并不能保证林青不会在这两天回来。万一他回来早了,被那凶手正好撞上,可不就糟了?

    夕言坐在草垫上,压下心头的烦躁之气。他近来越发觉得自己的静心工夫退步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就算不修行了,可保持平静淡然的心境是他从小的习惯,突然心境变化,让他感觉到不安。

    “难道真的会出事?”

    夕言定定神,压下这个蠢蠢欲动的念头。修行人对自己的真觉和突出其来的预感很是看中,可自己已经不是修行者了,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本能。夕言安慰着自己,静心等待起来。

    这一天的晚上,夕言终于听到轻微脚步声传进来,不是送饭的牢头,会是谁来了呢?

    第二十章辨奸计,夕言明恶心

    来人并不是夕言一心盼望的李岩,而是那个和他有过不太愉快对话的司空靳。

    “嘿,小子,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司空靳大大咧咧地也不知怎么摆弄了两下,就打开了夕言的牢门,不请自入。夕言端坐不动,司空靳一屁股坐到他面前,扬扬手中油纸包:

    “有好东西,请你啊。”

    夕言抬一抬眼皮,司空靳从纸包里摸出一只烤得油光水滑的肥鸡,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酒,喝一口,咋咋嘴,再扯下鸡腿咬一块,哼哼着:

    “真是人间美味啊!”

    夕言盯着地上金黄的烤鸡不言不语,司空靳“啧”了一声,扯下另一只鸡腿递过去:

    “喂,这里头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吃,还不快点拿去。”

    夕言想要说什么,刚一张口,司空靳真接把鸡腿塞进他嘴里。夕言愤愤地吱唔一声,狠咬两下鸡腿。

    死牢里回荡起司空靳大口吃肉喝酒的声音,不时吧唧一下嘴,浓浓的酒香飘出老远。

    夕言啃完鸡腿后,地上已只剩下一堆鸡骨头。他把手中腿骨丢到一起,问司空靳:

    “你来干什么?”

    司空靳舔舔手指,说:

    “当然是来看你的,顺便向你证明,我那天的话可没说错,有个笨蛋被人利用了,还要帮别人数钱呢。”

    “……我没有要帮人数钱。”

    “哈,你也知道我说的是你?那只是一种比方,是说你被人骗了,还傻呼呼地帮别人说话。”

    “那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李大人在骗我?”

    “哼,还‘李大人’呢。行了,我知道不让你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是不会信的。来吧,麻烦的小家伙,我带你去看证据。”

    “我不叫‘小家伙’!”

    夕言的抗议被司空靳无视之,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

    xxxxxxxx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夕言压着嗓子问。司空靳比个噤声的动作,没有放开他的手,两个人猫着腰在树丛中行进。

    这里是一座府邸的后花园,司空靳对此地似乎熟悉得很,根本不用停下来观察方位,哪里有护卫,哪里有通道都一清二楚。没多久,两人来到一座二层小楼下。

    司空靳手一伸去揽夕言的腰,夕言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他:

    “你干什么?”

    还好他记得两人正在入侵别人家,没敢叫得太大声。司空靳翻个白眼,

    “又不是小姑娘,叫什么。那些真的小姑娘,能被我抱一下可会高兴得不得了的。”

    司空靳一脸“你占了大便宜还不知足”的表情,指着楼顶:

    “我们要到那上面去,你不让我抱着,能上得去?”

    夕言抬头看看楼高,再望一眼楼旁一棵大树,说:

    “我自己上去。”

    司空靳一挑眉:

    “行,那你上给我看看。”

    两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夕言也不和他多说,紧紧衣衫,瞅准一根横出的树枝,两腿用边一蹲,身形拔地而起。在树枝上一借力,轻飘飘地飞上了楼顶瓦面。

    司空靳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

    “好小子,工夫不错啊,还真没看出来。”

    提气一跃,使出“云中飞雁”的轻身工夫也飞上屋顶。碰碰夕言的肩,司空靳压着声音道:

    “喂,小子,原来你会武功。很厉害嘛,把我都骗过去了。”

    “只是跳得比别人高一点,不是什么武功。”

    夕言的声音小如蚊蝇,司空靳还想再问,夕言头一偏,伏到瓦上听下面的动静。

    “不是这里。”

    司空靳拉住他,两人蹑手蹑脚潜到另一侧房顶。司空靳的手柔柔一拂,一块黑灰色的瓦片无声无息跳到他手里。这一招是小擒拿手中有名的“拂云手”,司空靳对小擒拿浸淫许久,此时信手拈来,混然天成。

    看到这一幕的夕言眼前一亮。曾为修行者的他在九阳派中看过不少凡世间最高等的武学秘籍,从来都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可司空靳这一手使出来,让夕言发现自己想错了,原来世间武学高手们还是有不少让人赞叹的技巧。当然,就威力来说修行者的法宝、符术、法诀和世俗武功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司空靳对夕言使了个眼色,夕言贴到露出光亮的孔洞前向下一看,下面是一间装饰华丽的卧房。

    房内有两个人,夕言一眼就看到了李岩。他对面还有一个深蓝色长衫的男人,夕言没见过。两个人正在对谈,夕言凝神一听,正好在说林家的案子。

    “林家的案子有发现吗?”

    长衫男人状似随意地询问着。李岩唑了口茶,笑道:

    “案子?那不是已经找到凶犯了吗?”

    夕言闻言一愣,李岩的下一句让他大惊失色:

    “凶犯早就关到死牢去了,城守大人这一回可是没话说了。”

    长衫男人坐直了身体:

    “不会有问题吗?万一城守真查起来……还有那个小子,他要是到了公堂上咬死不认呢?”

    “哼,由不得他不认。我已经把‘证人’和‘证据’都准备好了,他不认也能定罪。那小子笨得可以,居然被我几句话就骗到了死牢里。以他的天真,翻不出花样来。至于城守大人那里,他现在还有时间来细查这些案子吗?呵,怕是应付新来的守备大人都够他手忙脚乱了吧。要知道这一回可是关系到他的乌纱是否能保住。如果是你,还会有心思去关心我交出来的是不是真的凶犯?”

    夕言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李岩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对他来说,这样阴狠的计谋是无法想象的。

    夕言脸色发白,司空靳拍着他的肩,向外一指,拉着夕言飞了出去。

    司空靳足下轻点,夕言茫茫然被他带着,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出了城。夕言再次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城外的一片草坡上。

    夕言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司空靳回过头来:

    “怎么了?”

    夕言双目无神,直直地盯着前方长草,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十一章世间人心险

    清冷的夜风吹过这片静谧的坡地,长草簌簌直响。夜间出没的小虫子欢快地鸣叫着,全然体会不到夜风中站立着的少年的灰暗心情。

    夕言现在心中可说是五味杂陈。疑惑、愤怒、失望、担忧……夕言头一次如此茫然。

    司空靳倒洒脱得很,十几岁就在江湖上打滚的人什么龌龊事儿他没见过?这还真不算什么。不过那个愣头青小子好像还是张没被染过的白纸啊,瞧瞧那什么表情?诂计还得好一阵才能转过弯儿来。

    司空靳正想着,就四处打量准备找地方呆一夜。夕言突然开口:

    “为什么?”

    “嗯?”

    司空靳被他问得没头没脑,夕言仿佛也不等着他回答,自顾自说下去:

    “我与那李岩无怨无仇,他为何害我?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破不了血案就随便拿人顶数?这世间的王法难道就是这么拿人抵出来的?还是因为我太过好欺,可让他任意哄骗?”

    司空靳越听越皱眉头,最后哧笑一声,道:

    “王法?你还信那东西?所谓王法,本就是为有权有势的强者服务的。这个世界,说到底就是强者为王。以强凌弱那是常识,无论在哪里都一样。”

    司空靳的话听在夕言耳里跟晴天霹雳一样,完全和他十几年所学“天道自然,平心止欲”的修行道理相背。在清松对他的教导中,修行人讲求平心淡情,不为外物所动。不争强,也不好胜,顺应天道融入自然,提升自身修为。如果按司空靳所言,世间众生岂不是生来就该弱肉食?

    夕言脸色一板,反驳道: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弱者天生便该由强人所掌控?这又是何道理?我才不信天道会如此不公。”

    “不公?”

    司空靳冷笑:

    “什么叫‘公’,什么又叫‘不公’?我只知道强者可以凌驾于他人之上,可以对弱者为所欲为。而弱者想要反抗,就必须付出代价。至强之人可以驾驭所有,次强之人又可驾驭比他更弱者。至于最弱小的,不想被人奴役就只能让自己变强。这就是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道理。所以你也不用想不通,那个捕快头子只是在奉行这一规则罢了。其实这道理也很明白,你看看山林间的动物便是最明显的例证。虎可以捕猎所有,狼、狐、狈也是它的爪下食物。而狼又可以捕杀鹿、兔,兔们却只能欺负一下花花草草。一目了然不是吗?上天早就把这一强者生存的法则表明在我们面前了。”

    “那就是说,只要为了生存,不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是正确的?”

    “当然。人活在世上,首先就是要生存下去。只有活着,你才能考虑别的事情,命都没了,那才是什么都谈不上了。就像那个捕快头子,这一次他如果不把你交出去顶罪,那么他就被人抓了把柄,会成为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最后的下场不是从此沦落街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你看,他用了手段,就能活下去。多么简单的选择,谁都知道该怎么做。听过人性本恶吗?这就是了。每个人在面临生死决择时,本能的反应都是差不多的。”

    司空靳发泄般说了一大通,终于停下来。他回望夕言,十六岁少年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小子,听明白了?明白了就快点长大吧,像你这样,说好听点是单纯,说难听点就是傻,在江湖上是混不下去的,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司空靳两手一枕,在平坦的草坡上躺下来。两个人一站一躺,仰望满天繁星,一时无话。

    “司空,你身上的毒伤不能再拖了,必须赶快治好。”

    “嗯,我知道,所以才费心费力地把你救出火坑,还教你学聪明点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突发善心。”

    司空咬着草茎含含糊糊地说。夕言点点头,道: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懂了,可我并不是完全赞同。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是时候,我可以帮你祛毒,但你也必须帮我做一件事,做为交换。”

    司空靳笑:

    “还说不赞同,你这不也学得挺快吗?说吧,小子。我本来也没想这么容易就能治好这伤。”

    “好。这次林家的事我不知道你了解了多少,还是从头说一次给你听好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林家除林氏夫妇以外人的下落,还有查清真凶。”

    夕言在司空靳身边盘腿而坐,细细地把整件事的经过说了一遍。司空靳摸着头想了想,说:

    “看来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林家幸存者,才能了解你不在的那两天倒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这样想。可是该怎么入手,我不知道。”

    “行了,这是我最擅长的事情,你跟我做就可以了。”

    夕言扭头看他,眼也不眨。司空靳咋咋嘴,说:

    “你别这么看着我。放心好了,我还需要你帮我解毒,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的。现在我们利益一至,是最好的合作者。”

    “希望如此。”

    夕言垂下眼,被骗过一次的他心中有了动摇,怀疑的种子在单纯的心中生根发芽。

    xxxxxxxx

    州城近日多雨,淅淅沥沥一阵寒过一阵。

    前些时候林家的血案让城里气氛紧张,现在也惭惭平息下去。人嘛,谁又有那么多时间去管别人家的闲事?都得为着自家生计小心经营。

    又是一个雨天,金家宝带了两个长随无处可去,就在恣意楼雅间里坐着吃酒。金家宝哪是个坐得住的人,奈何这两天家里管得严,天气也不好,只得在此枯坐,没一会儿就觉着混身都不爽利。

    长随二春瞧着自家少爷那表情,知道他是坐不住了想往外跑,一寻思要是让他真跑出去出了事儿,那少爷最多被禁足两天,自己这个下人可不要倒大霉?老夫人可说了,这段日子得让少爷安生点儿。忙凑上前去:

    “少爷,您看这酒也吃了,天儿也不早了,咱回去吧?”

    金家宝瞅瞅天色,因着下雨是有些灰,可也算不得晚,哪里就是“不早了”?

    “慌什么,少爷我还没坐够呢。这么早回去,可不又得在那闷死人的书房里坐着?”

    二春被打了回票,只得点头应是,和大喜互望,俱是无奈。

    第二十二章威吓

    吱呀――

    雅间的门突然开了,一只纤长素手把在门栏上。

    金家宝回头的第一眼就被门外的女子把魂儿勾了去。那是个如天仙般的人,满头如墨青丝简单地盘于头上,用一支翠玉簪子斜斜地固定着。吹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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