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出书版] 作者:青丘

    白翌,就见他从箱子里翻出了长久未见的那只借寿婆的寿碗。他把碗递给我,要我去盛一碗清水来。我端来水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背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那块铜简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过,便也赶紧凑过去看。白翌拦住了我,他接过我手中的碗,把贴在铜简上的璜玉扔进了碗里,顿时玉器就开始溢出了大量的黑雾,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块砚台丢进水里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放心地开始问我的问题,我问道:“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说我们要找的顾问已经找到了,莫非就是这块铜疙瘩?”

    白翌抽了一口烟,指着铜简说:“就是这个东西在作怪,不过现在它大部分的煞气都已经被璜玉所吸收了。”

    我转念想了想,觉得白翌说话有些不对头,连忙问道:“那个璜璧既然能够克制这怪东西,那么为什么当初千目湖的盒子和那块玉放了那么久了,我依然中招了呢?”

    白翌摆了摆手,看着那块玉说:“这是我的一个失策,那个时候情况太危急。你想想看,无论当年是谁把玉放入盒子里的,都是有其目的。我说过了,那个盒子一开始并非是放璜玉的,而是后来有人去掉了包。八苦封魂咒是何等厉害?但是那里的山川湖泊却相对的安稳,也就是说璜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克制八苦封魂器的一种法器,所以那人才会进行掉包。赵老板把玉给我之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璜璧的确具有吸纳邪气的作用,但它的作用并不强,可以说它无法凭自身去化解那些怨气。所以我就借助符咒之力,增强这块璜璧化解阴毒的力量,但是毕竟璜璧的力量有限,它还是被腐蚀不轻,于是现在只有借助这只碗来净化玉璧。”

    经过白翌的解释,我终于知道了大抵是怎么一回事。这么说,当年放置鬼器的那个人并非是为了害人,而是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想借着璜璧的化煞之力来封住这个阴邪的东西,不过借寿婆在这件事情里,到底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她旁观那六个“人”跳入井中,应该就是为了这块铜简。而她却为此要老石隐瞒整整五十年,有些事情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会那么千折百绕的。

    六子似乎没有我想得那么复杂,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你说这个东西就是我们要找的元凶?”

    白翌看着那块铜简,眼神略微的复杂起来。他说道:“这是我个人的一个猜测,你们姑且一听。如果加入五十年前的线索的话,事情可能是这样的,这块铜简不知什么时候被扔了进去,随后意外发生了,乔二奶奶为情投井。死后的她受到鬼器威胁的同时,也获得了鬼器里的怨气。我说过,鬼器是可以激化这些冤魂的戾气的。此后时间推进到了五十年前,鬼器可能吸引了一些因为八苦封魂咒而死或者被束缚的冤魂来到了这井里,正好被老石阿公看到。全部事情的引导者很可能就是借寿婆,她警告了老石阿公不可以告诉旁人,非要等五十年后的我们来此才能告知。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六子,你老板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有关鬼咒的一些零散的消息,但是却没什么真正有用的讯息。不过借寿婆对此是十分了解的,于是她就借助古井里的那个东西,来告知你老板许多消息,但是在井里的,不单单只有鬼器,还有那个厉鬼化的乔二奶奶,所以,估计你老板收到的消息也是那么断断续续的。可是因为他收到的资料相对多一些,于是就可以做出判断,撇除了乔二奶奶那些无用的知字片语,直接看那些连串的话。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去村里找这口井,因为他没有去看乔二奶奶那些零散的消息,看这种密码是要费一番心思的,他没必要把精力花在无谓的东西上,只是没想到那藏鬼器的地点,就是通过乔二奶奶那些零散的怨念所透露的。”

    六子听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抬头说:“那么,接下去咱们该怎么办?”

    白翌掐灭烟头,拿起那块铜简说:“先把铜简上的字解读出来,看看它给了我们什么消息。对了六子,你有没有考古用的防氧化药剂和小的清理刷子,我大学是学这个的,看看能不能把这块铜简最大程度的解读出来,六子你给我打下手。”

    六子点了点头,抹了一把脸就准备出去。我指了指自个儿问:“那有我什么活么?”

    白翌指着那碗水说:“水全黑了就马上换新的,直到玉不再散发黑气。”

    六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准备出门,临走的时候还喝了一大口那个酸梅汤,说是为了防中暑。白翌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盯着那口碗,开始一碗一碗的换水,后来嫌麻烦,我干脆拎了两个塑料桶,一个放清水一个放浊水,坐在大厅里一边看着碗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报道。

    白翌走到我身后问我怎么样了,我指着那半桶的污水说:“居然还没放光,得了,看来我就跟这块玉卯上了。”

    白翌给我倒了一杯茶说:“不用太紧张,我们现在的线索可以说越来越明朗了,这是好事。”

    我摆了摆手说:“没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点我看得开。只是我老爹老妈就我一个儿子,我如果真的完了……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我爸妈,他们为我操劳了一辈子。”

    白翌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摸了摸我的头说:“别瞎想了,我说过会让你死么?只要我不准,阎王爷也不能收你。”

    我一听,这小子还来劲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一盘菜,不过,我觉得也的确是因为有了白翌才让我的状况没往最倒霉的方向发展。白翌的出现,或许对我来说是最最值得庆幸的事。我傻呵呵笑了两声,继续给碗里换水。白翌依然没把手从我的肩上移开,我感觉他把整个人贴在我的背上,从后面抱住了我,我觉得他还有话要说,就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道:“如果哪天…你发现我有事瞒着你,你会怎么样,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欺骗你?”

    我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看着他,他低着头,睫毛遮住了眼神。不过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害怕我的回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但是信任他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我不能去想象怀疑白翌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景。我尽量让自己笑得豁达说:“怎么会呢,你瞒我什么呀,你我还能不相信么,怎么突然说起这话来了?”

    白翌见我如此,也微微地笑了笑,然后慢慢拿开了放在我肩头的手。当我感觉他的手从我肩头移开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种东西也变轻了。这让我心中突觉一紧,我连忙拉住了他的手问道:“有什么事么?”

    他再一次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说:“没什么事,对了,这事结束之后,如果我们都安然无恙,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问道:“什么地方?”

    白翌正要开口,六子就冲了进来。他直喊着外面热,一进来又看到我们黏在一起,连忙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几步。我迅速放开了白翌的手掩饰尴尬地说道:“东西拿来了?”

    六子提着一个铝合金箱子放在了茶几上,甩了一头的汗说:“你六哥我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东西尽管用,甭客气啊!”

    白翌此时的眼神,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前面那种不安的神情仿佛是我的幻觉一般。他拿起盒子走到写字台那里,六子对这种事情早已驾轻就熟,拿出工具在旁边辅助白翌修复,并且做着相应的记录工作。他们的神情非常专注,倒是我依然在倒腾着那碗里的“墨汁”。终于玉璧不再冒出一丝的黑气,我把它从碗里拿了出来。六子他们花了一下午的功夫也就整理出来几十个字,看来要辨别这些文字是需要很大的功夫和耐力,想来那些考古学家面朝黄土背朝青天的挖掘挽救文物真的不容易。难怪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过去的时候读书特别牛,我问他为什么不去考考古系,出来可以当考古专家。他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小安你不知道啊,去当了考古的,就是等于去当个老农民,到时候你对象都找不到,还不如学金融呢。”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六子突然拍着桌子大吼道:“果然是那么一回事!”

    我“啊”了一声走过去,问他们翻得怎么样了。六子摆了摆手让我先等一等,他们把后续的搞出来,然后再和我解释。我又继续等了两个小时,天都黑了下来,一看时间已经超过了七点半了。终于白翌扭了扭头,六子放下了笔,我这才走过去问道:“二位……这算好了么?”

    白翌指着那张纸头说:“翻译出来了,看来我们真的只有再去一次玛多了。”

    六子塞给我那张纸,让我自己看。上面翻译出了一段文字,幸好六子已经把那些绕口的文字翻译成了白话文,虽然很不完整,但是我还算能够看得下去。它上面写道:先王铸九鼎,锁神魄,却因天时之变,无法得以所愿。山陵崩前留遗诏,赐死九名天赋异禀之人,用八种极其残忍的方式将他们杀死,分别是:将一个在阴时阴月要降生的孩子硬生生的从母体腹中剖出,将拥有透视阴间之眼的异人夺取双目并用来祭剑,将一个倾城美女剥皮取肉活剥而亡,将一个长寿之人投入虫蛊之中而亡,将一个学士砍头并将头颅祭祀树神而亡,将一个宗族之士见恶鬼断骨而亡,将一对多情夫妇对戮而亡,将一个无魂之人碎心而亡。至此收集九个异人之骨骸,与九鼎同毁,再铸鬼器,封闭河伯殿的通道。凡是进入,靠近,触碰鬼器者皆为恶鬼,永守河伯殿,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我抬头说道:“什么意思,他们用那么变态的方法虐杀了九个倒霉蛋,就是为了要制作鬼器,给那个什么河伯殿当看门的?古代人还真的是吃饱了撑得慌啊。”

    而在铜简的后面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图,描绘了一个在大山与大河之间的宫殿,虽然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但是那种磅礴的气势仍能在残缺的铜简上窥之一二,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河伯殿?

    六子看到这里,皱着眉头说:“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好像这一切都是源于周文王,这事好像一开始是周文王搞出来的,但是最后却成了周王朝的秘史,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周文王那么害怕和惊恐的?看这架势,虐杀了那么多奇人,还有王室宗族,这绝对是舍了儿子去套狼的做法啊。”

    我摇了摇头,我对那个时代的历史本来就不熟悉,我只看过封神榜,知道那个时候是人与神并存的时代。不过这都是小说,真实的历史,现在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但我们却必须去了解这几千年来的秘密,否则我们也会成为鬼器所化的恶鬼。白翌见我们都不再说话,便补充道:“这件事所有的矛头,现在都指向了河伯殿,而赵老板生前所查最后消息,就是关于玛多县的,到了那里,我们就跟着赵老板的足迹去查到底有什么。总之六子先去订机票,我们收拾下,尽快动身去玛多,到了那里再见机行事。”

    六子向来有很强的办事能力,不过因为一下午的专注,让他看起来有些恍惚。听了白翌的话,半天也没见他动作,我以为他真的累了,可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那么我们这次……会不会也中招呢?”

    我没想到,到了这一步他还会那么问。我以为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被他那么一问,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可怕的危险。这样想来,六子是我兄弟,我不能看着他为了财就走这那么危险的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哎,六子啊,我们认识也快二十年了,我实在太了解你了。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们这次去能不能活着回来,但是我是不能不去的,不去是死,去了说不定可以有活路,要不你就别去了……”

    看得出,六子有些退缩了。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后抬头说:“不能不去,前面算我孬了,这次我真的不能不去。如果不去的话,赵老板那里的摊子我根本没办法收拾,既然那个老头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肯定是不得了的东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真的是我命薄没能活着出来,那也是我没这富贵命,到时候,要是我们真的都挂了,就到阴曹地府去当兄弟吧。”

    我猜到他会那么说,想要再劝劝他,白翌却挡在我的前面说:“现在一切还是个开头,后面的事只有我们两个大约是做不到的,我们也需要六子的帮助。”

    不知道为什么,白翌这句话仿佛是当头泼下一盆冰冷的水,把我从头凉到脚底。但就是这样,我才感觉到一种窒息的紧迫感。我们应该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其实我们三人都知道,最后那个所谓无魂之人很可能就是我,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无魂,但是这种感觉仿佛在否定我是一个活人一样。我迫切的想要证实一切,所以也就没再和六子绕弯子。

    六子听到了白翌的话,神情也稍微放松了些许,他喝了一口茶,和我们吃完面之后就回去了。到了半夜,他才打了一个电话说,明天下午四点就上飞机,先到西宁,然后由西宁接头的人牵线进入玛多。他让我们带一些必要的私人用品和证件就可以了,其他的东西自己斟酌,尤其是老白,必定要带些比较实用的东西。

    在这方面六子有着他自己的一套方式,当初太行山之行时我就看出这小子在搞物流和行政方面有着很强的行动力。我也不用多问,我转头把六子的消息告诉白翌。发现他正看着那个铜简出神,我问他,还有什么古怪,他居然没有反应。我推了他一下,他才像从沉思中恢复过来一样,问我怎么了,我说:“你看那东西看那么出神做什么,难道那东西还有什么问题?”

    他摇了摇头,用拇指捏着下巴说:“不,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只是在回想一些过去的事情,我曾经……遇到过的一些事情。总之,如果没有那件事情,我可能连女朋友也有了,也不会来到这个城市。”

    白翌很少谈论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当他说道女朋友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听着有些刺耳。我有些悻然道:“是啊,能让你那么一个人才窝这里真是屈尊了,来这里也没什么关系,好歹也要有一个美女,然后来个异地浪漫恋什么的,没想到遇到我那么一个没胸没屁股的大男人,委屈啊,委屈。”

    他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没被我损火了,笑着拿下眼镜说:“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些补偿什么的,嗯?”

    我突然感觉到危险的气氛,谨慎地看着他,心虚地说:“你得了吧,不早了,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各自回去睡觉吧。”说完,我眼睛盯着他的动作,像提防什么似的,倒退着回房间。但是白翌这次并没有强行的拦住我,他对我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又陷入了那种空洞的眼神中。我的确有些不放心,一下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回房。可留下,他也不会告诉我,我又何必花无谓的心思去揣测他心里的秘密呢?

    因为睡得实在太晚,我早上根本没办法爬起来。白翌几乎又是把我拖下床的,我昨晚四点才真的合上眼,本来就极度的疲倦,所以这一觉我睡的根本不想醒过来。我窝火地问他急什么,下午四点才到机场,让我睡到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嘛。白翌黑着脸说:“你怎么老是像个女人一样赖床,我要准备一些东西,你得帮我理。”

    我一听这话就来气,我说:“就女人能赖床?你他妈的性别歧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少拿我和女人做比较!得了,什么东西啊,老子我理还不行么?!”其实我心里本来想说,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媳妇,你就拿自己的媳妇当民工啊?只是这种话想着就觉得害臊,更别说是讲出来了,所以我也就懒得跟他拌嘴。漱洗之后,他递给我一个包子说:“吃早饭吧,等会帮我包几样东西,反正你力气是有的,到时候每人拿一袋子。”

    我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撩了撩袖子,看着他从壁橱里又翻出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个像剑匣一样的东西,这个玩意我只有在搬家的时候才看到过一次,只知道白翌很宝贝,平时根本不会拿出来,即使过去几次危机的时候,也没见他取出来过,我嚼着包子纳闷地问道:“老白,机场是禁止带管制刀具的,你这玩意算是违禁品,带不出去。”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揭开了外面的布套子说:“这不是刀具,是一个剑鞘,到时候我会给他们看的。”

    我这下更纳闷了,他这是去干什么,和那些小青年一样玩cosy?没事带那么个碍事的家伙干什么。他叹了一口气,口气非常无奈地说:“我本来想这辈子都不用再拿出这玩意了,不过这次万不得已,也只好用到它。你就不能吃快点么,我还有些东西要你帮忙弄,不要磨蹭。”

    我瞪了他一眼,三下五除二把第二个包子全都塞进嘴里,抹了抹手就去给白翌当助手。他的东西与其说是多不如说是麻烦。首先,他带了几包糯米一样的东西,我问他是什么,他因为忙得不可开交,就头也不抬地回答道:“阴阳米。把这些放在红色的布袋里,我分了三分,给你我和六子。还有,这是避蛊的虬螭五黄散,你用黑色的布袋装起来。记得密封得好一些,这玩意非常臭,到时候洒出来别人还以为你狐臭呢。”

    我看到他像个卖老鼠药的药贩子一样,将一包包的东西塞给我,又给了我几个不同颜色的布袋子。之后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放着防震的塑料膜,他把寿碗放了进去,还有玄璜璧和那块奇怪的铜简。所以与其说他的东西多,不如说他的东西怪。有些还必须要包裹成很奇怪的样子,看来这次老白是把他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了,他突然想到什么,问我道:“我过去给你的护身符你戴了么?”

    我从脖子上掏出那个怪挂件给他看:“戴着呢。对了,你需不需要啊,六子那里开光的宝贝不少,要不去挑一两件压压邪?”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提这个问题,好像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给自己弄一个什么护身符,他摸了摸头发说:“不,我不用,这些东西对我的作用不大,只要你不出事我就放心了。”

    他那么一说我心里暖和了不少,我咳嗽了一下继续帮着打包东西,等这些东西折腾完,就开始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正像白翌所料的那样,我们把东西全部打包装箱后,差不多也已经是一点半了,午饭凑活的吃了一碗面,就得出发去机场与六子会合。如果再让我赖一个小时的床,估计收拾东西的时间会非常仓促,甚至可能导致最后遗漏些什么东西。

    第二十五回:阿尼玛卿2

    到了机场那里,六子已经在等了。看我们带的东西也不少,就上来帮忙,于是每个人拎着个袋子。白翌把那个最占体积的剑鞘拿了出来,先到安监部门做个登记,编理由这种事根本难不倒这个闷骚狂。再加上六子的帮忙,我们这群人只在机场停留了没多少时间就放我们上去了。最主要的还是,我们这些东西都不算是违禁品,一般人看都不一定看得明白。你说你带一包糯米,而且量还不多,他们干嘛拦着你?当然我现在也知道了为什么白翌一早就把我拉起来做这些,因为他知道机场里带这些东西都是有数量和重量的限制,所以我们只有分批拿才能顺利通过。

    上了飞机,六子让我们干脆补眠,好好休息一会。我十万分的赞成,估计到了之后我们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了,于是我二话不说就继续睡觉。直到白翌拍着我的脸把我推醒,我才咽着口水朝窗外看去,发现我们已经到了。

    西宁古来就有“西海锁钥”之称,是青藏高原的东方大门,在古代是羌族人的聚集地。在路上白翌就告诉我说,西宁其实是昆仑山脉下来的另一个大支脉――祁连山系中的一系,可以说算得上是风水十分奇特的,因为这里宏观的来说是三江源头,除了黄河之外,还有长江,澜沧江都是在这里发源而出,三龙聚尾,皆不可分,腾九霄而不散龙气,是绝对聚气的宝地。

    到了西宁机场,我们推着行李出了机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里虽然说连接着青藏高原,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高原反应,只是感觉气温要比南方低许多,真不愧是拥有夏都之称的避暑胜地。六子掏出记事本对我们说:“老板在这里的据点我已经查到了,不过对方应该已经知道那老家伙挂了。所以,到了那里你们别说话,一切由我来,东西拿到之后我们就走,别和他们有纠缠。”

    我这才突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于是拍着六子的背问道:“你老板他要去玛多的哪里,我们现在在西宁,离玛多还有一些路程,那么我们到底要去玛多的哪里啊?”

    六子正想要开口,就听到白翌说道:“去阿尼玛卿山。”

    六子看了一眼白翌,点了点头说:“没错,赵老板最后的一道安排就是在阿尼玛卿山的补给点这里,对了,老白你怎么知道的?”

    白翌想了一下说:“我只是做出一个推断,因为如果说是山水之间造神殿的话,那么只有阿尼玛卿山有这个资格。”

    我们三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一辆旅游私车那里。六子说了个地址,让他直接带我们去。下了车发现这里是一个卖五金零件的地方,一个穿着背心的当地青年在修摩托车。看到六子走过去,就问我们需要什么零件,六子给我们使了一个眼色,对着那小子口气很大地说了一句:“我找你们老板,瘸子齐。”

    小伙计一听六子这口气,又看了看我们,低声地说:“老板在后堂里屋,你们自己进去。”

    听完,六子就先我们一步进了狭窄的小屋子。这里明显闷热许多,一个铁皮的摇头风扇吹着风。一个穿着蓝格子衬衫,年纪大约在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坐在那里看着报纸,乍看过去一点也不像是道上混的,倒是有些像我们学校看门的老头。六子走过去口气明显客气许多,眯着眼睛笑道:“齐叔,您好啊!”

    老头摘下老花眼镜,抬头看了看我们,最后也扯着嘴巴笑道:“这不是赵老弟手里的得力干将阿六嘛,怎么了,想到来我们这里?”

    六子笑着说:“呵呵,我是来取前段时间,老板放在您这的几件装备。”

    瘸子齐眉头皱成川字型,他啧了半天说:“这……哎,赵老弟不是前段时间刚刚不幸过世了么,怎么,这次你要来拿装备,准备单干?”

    六子呵呵笑了一阵说:“单干是干不起来的,您也知道我就那些斤两,不过这次来,我是希望能够和齐叔您合作。”

    瘸子齐感兴趣的“哦”了一声,六子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您也知道,赵老板这次准备搞的东西很大,但是我敢肯定您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我是他的心腹,即使他没有直接告诉我,凭我手头的消息,已经差不多知道个大概了。所以如果您肯把这些东西继续给我使用,我拍着胸脯保证,成功率肯定比赵老板的要高。他知道的我也知道,他不知道的我现在也有所了解,您就当是和赵老板合作,之后好处我在他原有的基础上再提百分之十五。如果您不答应……我也知道另外几家或许会有兴趣。”

    瘸子齐捏了捏太阳穴,然后指了指对面的几个藤椅让我们坐下,我知道他那么一指,至少已经在此事上已经有所动摇了。这个时候瘸子齐才开始问我和白翌的身份,六子说我们是他这边的人,可以说是事件的直接参与者,赵老板死前指定的合作者,所谓的新消息就是我们提供的。

    他那么一说,瘸子齐马上就打量起我们来。我被看得有些背脊发凉,不过这个时候不能露出心虚的表情,也只有不露声色地回应这老头的目光。白翌本来就是没什么表情变化的人,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老头,眼神里有一种压迫感。这点,可能连六子也做不到。我原本以为他还需要再纠结好些时间,没想到看完我们之后他就拍了下大腿说:“阿六,我是看着你出道的,你的为人齐叔我放心,行!东西你尽管拿去,日后飞黄腾达了,记得今天齐叔为你做的铺垫就行了。”

    六子笑着站了起来,老头子原来真的是瘸子,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和六子拥抱了下,笑着说:“后生可畏啊,当初就让老赵好好提拔你,以你的能力,日后的基业肯定能超过我和老赵,后生可畏啊!”

    六子又客套了几句,瘸子叫了门口修摩托的那个青年带我们去拿东西。一看到所谓的装备,我就明白为什么六子那么重视这里的东西了。因为瘸子齐除了提供必要的登山、探险装备外,最主要的还是他这里有走私的军火炸药。这些东西,很可能在关键的时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六子掂量了下炸药的分量,又扯开一包看了看里面的药芯。旁边的伙计有些不耐烦,说道:“看完了没,这些都是进口货,从中东来的。”

    六子拍拍包裹点点头,塞给伙计一包烟说:“老规矩。”

    伙计扯开烟看了看里面的红纸,口气就变得好很多。他帮我们找了辆运输车,说:“六哥,你们先在西宁住一个晚上,第二天有专门的车子送你们去玛多,到那里你们要做好装备调整,往后就没有大的补给点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了。”

    六子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之后我们就和他来到了预定的宾馆,在这里,我们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白翌大概分析了一下,这次的目标应该是在阿尼玛卿山里的一个地宫。那里大约是黄河与山交汇转折的地方,具体是哪里,能不能找到,我们也只有看运气了。阿尼玛卿山的玛卿在藏语之中就是黄河之源的圣山的含义,直属天下龙脉之宗的昆仑山,历来都是朝圣之地。我们这次行动,本来有瘸子齐负责的车辆支援,但是六子说,这个老头非常阴毒,生怕他偷偷跟着我们,到了地点就把我们三个给放倒了。所以我们决定自己从西宁市乘坐当地的客车,到达洛州所在地玛沁。幸好现在是七月中旬,那里雨多没雪,如果是冬天那里说不定还会大雪封山。总之,我们现在就必须把装备都分清楚了,然后在两天后达到阿尼玛卿山的曲哈尔晓玛冰川末端的登山大本营。

    现在虽然不是登山旺季,但阿尼玛卿山是这几年比较受瞩目的大山,据说最高峰要比珠穆拉玛峰还高,多得是一些科考队和朝圣者,所以我们这群人大包小包的,也就没有引起旁人多大关注。如果有人问,就说我们是南方来的大学登山爱好者。炸药和枪支藏在行李的最里面,其实雪山里是用不到炸药的,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那容易引起极大的雪崩。到那时三个人是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变成阿尼玛卿山的陪葬者,但是枪械很重要,特别是进入地宫之后,那里面的东西就真不好说了。

    我们哥仨忙了一整天,终于整理好了东西。而后,特意避开了瘸子齐的眼线,无声无息地坐在了去玛沁的客车上。我身上的装备主要是食物和一些必要的救急用品,睡袋什么的,在那里水是足够的,只要把深层的雪融化过滤,就可以饮用了,所以我们没带水。而炸药什么的,留在了白翌的行李中。六子戴着必要登山用具,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救急设备,就怕在分散的时候身上没有可以用来自我救助的物品,所以,每个人负重至少在四十多磅。白翌是东西带得最多也最累赘的,那把剑鞘让他用呢绒绳固定在背包上,只不过他在外面包裹了一层黄色的呢绒布,倒也不是非常显眼。

    其实当我一踏上玛多的土地,内心真的有一种即将接近事实真相的激动。这种感觉,却让我觉得离死亡也只有一线之差。如果第八局真的是我要死的话,我们现在的行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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