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文相起身,道:“方虚圣之诗文,远超一字千金,更何况是首本原作非罪之人虽然只是受连累的族人或像这等被卖身之人,可以交换,但数目庞大,已经习惯庆国,回返景国恐怕并非他们所愿,实在有所不便,还望方虚圣莫怪。”

    庆君接口道:“文相说的是,还请方虚圣体谅。”

    方运却面无表情道:“就把他们安置在象州,十分方便。”

    庆君猛地吸一口气,气得满面通红,所有庆国官员也双拳紧握,关节咯咯作响,一个个都差点气炸了。

    方运这话简直就在说,现在象州是庆国,但马上就要成为景国的!

    视庆国人如无物!

    景国官员之前还很生气,现在心中暗笑怪不得方运能当上虚圣,单凭这张嘴就能把景国人活活气死。

    庆君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天威如岳,缓缓道:“照方虚圣之言,我庆国象州乃是您的囊中之物?”

    “事在人为。”方运道。

    庆君突然一笑,道:“不如这样,若您能文战一州功成,那朕就同意你以诗词换人。若您文战失败,人留下,诗词也要留下!如何?”

    方运点点头,道:“好,那我就写一首诗,赠与这位舞姬,无论我文战成败,事后此诗都归庆国。”

    “好!方虚圣快人快语,朕万分期待。来人,上文房四宝!”

    庆国官员认定方运文战必然失败,白得一首好诗。方才被方运轻视的怒火也缓缓消散。

    庆国宦官立刻撤下桌案上的食物,换上最好的文房四宝。

    方运从笔筒中选了一支狼侯笔。

    所有人瞪大眼睛,因为狼侯笔是人族能用的最硬的毛笔。笔毛如针,不到书法一境,手握狼侯笔必然会刺破纸张,不可能写出完整的文字。

    方运选狼侯笔,明显不会是写什么好诗词,笔如刀,诗词当如何?

    众多庆国人露出担忧之色。

    庆君嘴角含笑。手握酒杯,看方运能写出何等诗词。

    方运也不管他人如何,一边书写。一边轻吟。

    故国三千里,

    深宫二十年。

    一曲木兰辞,

    双泪落君前。

    诗成,一阵奇特的悲意从诗中出现。向四周散发。

    众舞姬哭作一团。悲意浓浓。

    那些文位高的人只是感叹,但那些乐师、宦官和宫女等人却眼眶发红,许多人默默流着泪。

    但不过刹那之后,庆国群臣须发怒张,恨不得上前撕烂那诗文。

    庆君先是一愣,怒目圆睁,睚眦欲裂,但突然惊醒。却已经迟了。

    “啪……”庆君手中的瓷杯被生生捏碎,鲜血从指间流淌。

    笔如刀。诗如剑!

    “哎呀!君上!”一旁的宦官匆忙冲过去,但庆君抬腿一脚踢在这个平时很宠爱的宦官的肚子上,把他从台阶踢到下面,后脑磕在地面,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鲜血从他的脑后流出。

    庆君扔掉手里的杯子碎片,随手在黄袍擦拭几下,厌恶地看了一眼昏死的宦官,道:“拖出去,碍眼的东西。”+

    一旁的侍卫宦官急忙把那宦官拖走并打扫干净,一些小宦官心中暗喜,这个宦官失宠,他们便有机会上位了。

    赛侍郎看了一眼庆国翰林将军辛植,笑道:“好诗!好诗!”

    何鲁东装模作样诧异问:“好在何处?”

    赛侍郎道:“‘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这两句,前者为距离,后者为时间,对仗工整,敢问,除却空间与时间,还有何物最能困人?宫廷深深深几许,单凭三千里与二十年,就彰显方虚圣的笔力之老辣、文辞之精准,绝非常人能及。这两句,堪称宫词之精品,前人难及,后人难以超越。这两句之恨,唯有那句方虚圣的‘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怨可一较高下。”

    景国人装模作样点头,其实心里乐开花,赛侍郎简直指着鼻子在骂庆君:“舞姬宫女就是在恨你!而且恨得前无古人!”

    庆君低头看着桌案,一言不发,鉴赏诗词文乃是读书人的本分,当年曾经有国君打断,本来还算是明君,结果被一众读书人贬损成了昏君,得了许久的骂名。

    更何况,就算他敢阻拦,景国人也绝对不会停嘴,越阻拦庆国越丢脸。

    何鲁东又问:“那后两句好在何处?”

    姜河川却接口道:“可叹舞姬,被锁深宫二十年,故国相隔数千里,早就彻底与景国脱离关系,不过因为一曲《木兰辞》,竟然被奸人利用,逼得在君王面前含冤流泪。前两句恨无情,后两句却是恨绝情!”

    那舞姬再也控制不住,伏地嚎啕大哭。

    在座之中有象州官员,竟然低头用衣袖抹泪,不在少数。

    象州籍的读书人,一直被庆国打压,无论象州人如何争取权利,都是徒劳,最后要么麻木,要么暗恨,有么拼命奋斗,离开象州,或去古地,或去圣院,宁可战死也不受这种歧视。

    赛侍郎只是翰林,不敢当面说的太过,但姜河川是大儒,却根本不用在乎庆君之怒。

    姜河川乃是性情中人,看着舞姬伏地大哭,眼圈微红,道:“方虚圣此诗,非是宫女之恨,非是深宫之怨,而是书写象州人之恨!年轻时,老夫遇逃离象州之人,曾见他当街呐喊,同为人族,为何独象州如此!”

    席中象州官员衣袖更湿。

    几个年轻的象州官员死死握着拳,死死咬着牙,泪水慢慢滑落面庞。

    庆国加诸于象州人身上的罪恶,万世难消!

    方运默默收起毛笔。

    敖煌低头擦干眼泪,咬牙切齿道:“景国左相一肚子坏水,但太后是个聪明人,这庆国倒好,什么君君臣臣,明明是昏昏沉沉!两国相争,拉一个女子出来当替死鬼。得亏方运有担当,直接赎回这些人,要是换成别人,必然被你们推出去打杀了然后用来污蔑。”

    但是,一些庆国官员依旧愤怒,庆君也是怒火未消,因为方运这首诗,点到了所有君王的痛处。

    如此对待一个宫女,而且实际是自己的国民,这就是不仁!

    天子君王可以不义,可以不礼,可以不信,可以无能,但唯独不能不仁。

    仁君乃是儒家对国君的基本要求,一个国君若被批不仁,在圣元大陆是最极端的指责。

    景国官员们已经对方运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只是一次突发事件,方运不仅能用一首诗扭转局势,还能指责庆君残暴不仁,为文战象州、收复失地制造出最充分的理由。

    一旦此诗流传,足以引发象州人的共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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