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万花 作者:醉饮长歌

    足够让他一个小小的元婴期心生畏惧。

    巫邢似有所感,看了他一眼,递了一个安抚的眼色。

    待得后方几人皆到了背后,这才沉声暴喝,将手中的墨黑色圆球送向虚空中一点。

    那团黑色悄无声息,却气势骇人。

    它轻飘飘却极为快速的袭向了巫邢目光中那一点,然后停滞下来。

    虚空之中出现了不少极为细小的裂痕,以那颗圆球为中心,就如同被锤子凿开的琉璃瓷器一般,逐渐剥落,露出了内里更为幽深的黑色。

    从那黑色之内,泄露出吞噬的力量与浓烈的魔气,仅仅只是一眼,便让青岩感觉安稳呆在体内的元婴都要被吞了进去。

    青岩看着那逐渐剥落的空间,连呼吸都微微停滞了下来。

    这场面像极了久远之前他幻想过的世界末日。

    虽然青岩不想示弱,但那股吞噬之力极为可怖,顶着气势坚持不过几息,他便有些头脑发蒙,不再犹豫,躲到了巫邢身后。

    为了逞强而致使自己受些什么暗伤,显然是划不来的。

    巫邢对于青岩这种直白的依赖表现十分受用,连一贯在下属面前表现得冷然的神色也略微放松了些许。

    几个魔修看了顶头上司几眼,最后扭头与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岩对视。

    ……还真是托这个人的福。

    青岩被看得莫名其妙。

    “走。”巫邢等了一阵,反手将青岩自背后拽了出来,给他套上一个指环,拉着他往那黑黢黢的入口走去。

    青岩低头看了一眼被巫邢套进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心情相当微妙。

    穿越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障并不容易,即便是这些大乘之期的魔修,在前方有巫邢开路的前提下也尤为艰难。

    相比之下,走在最前面本该承受最大压力、并且修为低微的青岩却并没有表现出有任何为难的模样。

    他依旧瞅着手中的戒指,这一次心情不再那么微妙了,这戒指竟然能够让他安然的抵挡住来自周围空间的压力。

    背后几个辛苦抵挡的魔修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如芒在背,让青岩打了个寒噤。

    特权阶级就是这么可恨。

    通道很长,周围极静,因为修者一贯喜欢内息的缘故,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青岩随着巫邢往前走,半晌,他开口打破了宁静,偏头问道:“为什么你在川弥现身的时候,仙帝没有直接下来?”

    问完,他就听到背后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几个魔修瞅着青岩,看着这个敢直接在魔尊面前提仙帝的人,眼神从羡慕嫉妒恨直接上升成了哀悼。

    可惜让他们失望的是,在青岩问过之后,巫邢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因为……”巫邢开口解释,却顿住了。

    几个魔修不禁竖起了耳朵,连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青岩一愣:“什么?”

    巫邢面无表情的扫过背后几个人,一抬手下了隔音的禁制,留下几个魔修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在一边挠心抓肺。

    黑豹在一边瞅着他们,打了个呵欠。

    “他下不来。”巫邢道。

    青岩疑惑:“为什么,你能来川弥,为什么他不行?”

    “川弥与上鸿天界中间,隔着妖界的惑乱渊。”巫邢解释道,“妖界对上鸿天界并不友好,仙帝若是经过妖界,定然是要引起一番混乱的,他想要离开,最快的方式便是借道与其交好的鬼界。”

    青岩一愣,“那也不是下不来。”

    “鬼界与各个小世界都有交集,因为小世界数量不少,所以每个小世界与鬼界的交汇点,仅有一个。”巫邢很想笑一下,但一想到那几个属下还在,便依旧板着一张脸,“不巧,与川弥的交汇点旁边,便是魔界的一个入口。”

    任何人在穿过空间壁垒的时候,被突然冒出来的人骚扰都是有危险的。

    别人不用太过于努力的袭击他,只要将其身边固定好的空间通口重新打破,能够绞碎吞噬一切的空间力量也足够让仙帝和巫邢这种修为的人喝上一壶。

    运气不好的,就直接死在里面了。

    “这么说来,上鸿天界的位置还真是尴尬。”青岩总算知道为什么巫邢和大部分魔界之人只喜欢在川弥蹦q了,“那你又不怕自己在这空间之内出事?”

    “出过事了。”巫邢道。

    青岩呆怔,轻咦了一声。

    “便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你该不会以为,这川弥之上的修者,有能力将我伤成那样罢?”

    青岩迷迷糊糊的意识到了什么,略微犹豫过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魔尊大约与仙帝一样,其行踪定然不会被太多人所掌握。

    能够让巫邢放下心来交代行踪的,大约就是那几个心腹,而在穿越空间这种的危险时候出了事,不用过多的思索什么,也能够知道大约是出了内奸。

    青岩面色微动,抬手拍了拍巫邢的肩膀,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是挺悲剧的。

    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脸,道:“你之前那伤,看着可不像是空间之力所伤。”

    空间之中的力量多为吞噬与撕扯,而巫邢之前却是利器所伤。

    很明显是打斗之后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巫邢看了他一阵,却是不再说了。

    人人皆知他与仙帝不死不休,但个中缘由,却并不为人所知。

    小世界中廊坊传闻自然是将仙帝的形象塑造得极为高大,而巫邢便成了每个话本中都必须要有的一个反面角色――更何况他那至尊之名的前缀,可是“魔”之一字。

    巫邢自认还没有与青岩交心到能够将私密都交代出来,即便说了,这人此刻除却医术,对他也没有任何帮助。

    青岩感觉手中一疼,低头瞅了一眼被巫邢紧紧扣着的手,抬头再看巫邢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大约是踩到了巫邢心中的隐秘,便收了声,安静了下来。

    魔界之中血月高悬,即使是白昼之时也极为昏暗。

    许是为了符合其魔界之称,各种各样的植被与生物都长得狰狞万分,争斗和掠夺在起伏的峰峦之中上演,不时能够看到没有树木遮掩的地方,魔物正蚕食着失败者余留下来的肉体。

    魔界之中地广人稀,隔上好几百里也不见一座修者的洞府。

    除却昏暗的天空与冲天的血光之外,这里的一切似乎便是野兽世界的翻版。

    弱肉强食,丛林的法则。

    巫邢带着青岩自魔界上空一晃而过,下方的魔物毫无所觉,依旧大嚼着今日捕获的猎物。

    “这便是魔界?”

    “怎的?可是后悔了?”巫邢问,不待青岩回答,又道:“可即便后悔了,你也没有办法自我身边脱身而去。”

    青岩难得翻了个白眼,吊着一对死鱼眼瞅他,道:“我只是没想到,这里比起想象中的要容易接受一些。”

    巫邢看着前方被浓厚瘴气笼罩的区域,不放心的又在青岩身上套了几个禁制,颇感兴趣的问道:“你想象中的魔界该是如何?”

    “大概……”青岩想了想,“大概就是血流成河尸骨遍地怨气滔天……之类的样子。”

    巫邢嘴角一抽,“那是鬼界。”

    “恩……那以后千万不要去鬼界。”青岩点了点头,语调轻松,看着眼前主动避让开来瘴气,颇有些好奇。

    “里面便是魔宫。”巫邢道,“这片瘴气极为危险,就算是常年在瘴气之中存活的魔物,碰到了此处的瘴气,也会转瞬便全身溃烂而亡。”

    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尊者大人,到了。”背后一个魔修出声,提醒巫邢。

    虽然尊者大人如此放松的模样实属难得,但也不能将他在众多魔修之中的形象破坏掉。

    他们几个心腹看看便足够了,其他人,还是乖乖享受尊者大人的威压为好。

    上位者最需要的,是敬畏仰慕他的属下,而最好的,便是将他奉为信仰的信徒。

    巫邢应声点头。

    周围是瘴气快速褪去,在彻底脱离瘴气的瞬间,胸口的沉闷顿时一松,迎面扑来一阵清冽的灵气,竟是比之之前试炼之中的灵气还要浓厚上不少。

    这还是最外围的、与瘴气相接的地方。

    该说,不愧是供给魔尊的宫殿,怕是比之上鸿天界相去不远。

    可魔修所需要的,难道不是魔气?

    青岩相当不解,刚想开口问,抬头视线便扫到出门来迎接巫邢的众多魔修。

    这群魔修修为不低,能呆在魔宫之内,怎么着也会是大乘期之上的修为,而在这魔界之中,能够在魔界尊者手下做事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儿去。

    这群人即便不运力,其本身所带的气势也极为强悍。

    更何况这群人还是魔修,身上的戾气和血腥随便站出一个来,都足够将一个分神期的修者骇的心神不稳。

    就算是有巫邢护持着的青岩,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抬头直面这些人的锋芒。

    事实上,被气势一震,青岩连疑惑的心思都没有了,赶忙想要抽回还被巫邢握着的手。

    巫邢眉头一皱,却是用力拉住了青岩,不让他后退也不让他将手抽回来。

    青岩被周围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简直想一脚踹上去。

    但很明显他做不到――尤其是在这群巫邢的属下面前,这么做根本就是自找罪受。

    巫邢见青岩挣扎不断,眉头一皱,丝毫不避忌那些属下,道:“慌甚么?”

    青岩抬头看他,又看了前方那些人一眼,越发的想退缩了。

    他真的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

    应该说,他真的不习惯被一群强者这样围观,简直就像动物园里供给游人观看玩乐的动物一样,毫无反抗之力,所有的一切都赤裸裸的曝晒在这些目光之下。

    实在是太尴尬了。

    巫邢没有得到回答,却轻易的看穿了青岩的退缩。

    他眉头一皱,转头冷冷的扫过那群出来迎接的人,道:“自即日起,本尊之下所有人,见到青岩,皆需尊称东方先生。”

    青岩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巫邢。

    而站在队列之前的几人,眉头霎时也皱了起来,看向青岩的目光却带上了几分思量。

    东方这个姓氏,大家都懂的,而能让尊者如此重视的,该不会真的是……

    其中几人看青岩的目光顿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至于为什么蠢蠢欲动嘛……

    巫邢眼刀向那几人狠狠的甩了过去,一字一顿:“若有不敬者,当斩!”

    此话一出,青岩顿时被那些魔修的目光扎成了刺猬。

    ☆、63?鬼界之讯

    不只是巫邢那些属下,就连青岩本人都觉得他脑子有坑。

    让一群早已渡劫成魔的人尊称一个小小的元婴期为先生,这现实吗?

    然而事实告诉青岩,在顶头上司发了话之后,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青岩出了自己那座紧靠着巫邢寝殿的偏殿,一路上碰到的侍女修为都在分神期之上,见他一来,却都敛了一身气势,恭恭敬敬的称了一声先生。

    嘶――压力好大。

    青岩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低眉垂眼的两个侍女,抿了抿唇,有些犹疑。

    “东方先生可有什么吩咐?”那侍女见他顿下脚步不走,便低声问道,声音颇为柔和,让人听了便忍不住心生好感。

    青岩却浑身一紧,眨了眨眼,暗自琢磨着自己被这宫中的魔修套麻袋拖角落里揍一顿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琢磨起来,这可能性似乎挺悬乎。

    “东方先生?”侍女又唤了他一声。

    青岩回过神,看向那个侍女,颔首道:“带我去药园。”

    侍女极小的停顿了一瞬,行过礼之后便在前方引路。

    魔宫作为魔尊住处以及处理魔界事务的地方,所占的面积极大,其中除却被众星拱月一般立在最中间的主殿之外,还有几座偏殿,更远的地方还有那些地位相当于“重臣”的魔修所居住的洞府和宫殿。

    说是魔宫,事实上却是魔界权力中心的一个庞大的官僚居住地。

    但认真数数,能住在这里边儿的魔修,排除未渡劫的大乘期之下的仆役,数量也才堪堪达到逾百之数,而在昨日抵达之时,青岩就见了大半。

    可是人数少,人家排场却大得很。

    放眼望去,十数里宫殿连成群,其中也就住了两三个交好的魔修而已,转个弯,便又是一大片的宫殿屋顶。

    而尴尬的是,这里只有那些重臣能够在殿顶之上飞行,仆役们是不被允许的。

    虽然那些仆役也都是强悍的魔修,脚程极快,但这种极为强烈的两极分化,让即使在大唐呆过的青岩,也有些无法适应。

    尤其是……这些仆役都个个强悍到能够一手捏死他。

    “药园距离我的宫殿有多远?”青岩问,若是实在距离遥远,便让这侍女指个路,他直接过去了。

    在这廊间穿来穿去真不如直接飞来得快。

    “并不多远,尊者大人在先生尚未来时便吩咐了药田之地。”侍女答道。

    她们这些仆役,都是本来都生于魔界的原住民,大多都是因为想要脱离原来的生活亦或是仰慕魔界至尊,而离开了自己原本的城池,对这魔宫的所有者献上了自己心头之血,心甘情愿的成为其手中的傀儡。

    若有异心,心脏便会破裂,连元婴都无法幸免。

    如今巫邢下了令,魔宫上下尽皆要对着人尊称一声先生,她们自然是听从其吩咐,不会有一丝二心。

    即便是有二心的,在见了巫邢拉着青岩直接进入了前不久突然加建的尊者寝殿旁那座偏殿之时,也已经绝了不该有的心思。

    魔尊巫邢一贯心狠手辣,就连自己的师父都能毫不犹豫的背叛,还将他师父视作心头肉的师兄杀害,这样的人……还真没有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

    最上心的,大约就是之前一直计划着对仙帝的报复吧。

    “你与我说说,这魔界之中,可有什么稀罕东西?”青岩问,他刚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去找巫邢讨个口谕或者什么东西,让他有资格去翻阅魔宫之中存着的卷宗。

    之所以这么急着去找药田,还是听巫邢说那里种下的几味药时,发觉有他需要的。

    他需要什么药材?

    自然是能够用来整巫邢一番的。

    “有很多,先生。”那侍女道,“魔界三十六个主城,每个主城的核心都是稀罕物件。”

    青岩一挑眉,“比如?”

    “比如被尊者大人抢夺而来的血鸦珠,笼罩在魔宫周围的瘴气,便是由这血鸦珠吸引而来的。”

    “那主城的核心被抢夺了,岂不是……?”

    “原本魔界有四十九座主城,尊者大人入主魔界之时,十三个城池城主不服尊者大人,便联合起来企图夺取魔尊之位。”

    而现在巫邢活得好好儿的,魔界主城只剩下了三十六个。

    十三座城池的人命。

    青岩打了个哆嗦,怪不得别人还只是个心魔,巫邢的心魔都能直接在他虚弱之时抢了他的身体做主了。

    “还有呢?”青岩定了定心神,话头一转,道:“莫说那些晦气了,说说其他的。”

    他突然想到,若是他对那些城池的核心表示出更多的兴趣,巫邢会不会因为他一时兴起就直接把仁家城池给毁了。

    青岩觉得自己肯定没有那么祸水,但是以巫邢的脑回路,指不定真的就这么做了。

    青岩对当褒姒第二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好的,先生。”那侍女答道,脚步不停,似乎是思索了一阵,又道:“魔界有不少其他地方没有的东西,宫外那片瘴气之中,便生长着不少药材。”

    “恩?”青岩对这个倒是颇有兴趣。

    “譬如能促进妖修炼化反骨,或者是能作为元神寄托之物的水镜鬼花。”侍女道。

    “竟有如此奇物。”青岩啧啧感慨了一声,惋惜道:“可惜那瘴气太过厉害,我若是进入了,定然死无全尸。”

    “先生说笑了。”那侍女却是笑了,略微有些逾矩,道:“若是有尊者大人护持,想要出入瘴气并不多难。”

    青岩黑漆漆的眼中精光一闪,摩挲了一下手中巫邢送的戒指,看到指环上闪过一抹暗光,这才抬起头来继续看路,而走在前方的侍女却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对。

    他笑了几声,颇感兴趣:“当真?”

    “自是真话。”侍女道,又说了几样稀罕物,青岩敷衍的附和了几句,两人便停在了药园之前。

    青岩挥退了侍女,转身往药园走去。

    那侍女行礼,抬头见青岩身影已然不见,抬手往自己嘴里塞下了几颗丹药,眉头紧紧的蹙着,额头上滚起了汗珠,似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她双手颤抖的自贴身带着的储物袋中拿出纸笔来,仓促的写下几个字之后看着符纸燃烧殆尽,当下也将手中的朱砂笔毁去,自袋中拿出了另一瓶丹药来,仰头便服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而侍女七窍流血,不过转瞬便失去了声息。

    丹田之内,她的元婴也没能逃过进入魔宫之时种下的傀儡法印,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爆破声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而本该进入药园的青岩此刻却又折返了回来,他看着死相可怖,倒在药园之外的侍女,停下步子不再靠近,却是一声呼哨,眼看着一头黑豹出现在他眼前,背上还坐着阿甘。

    “是何物?”青岩问道。

    黑豹一甩尾巴,将嘴里叼着的符纸往前送了送。

    青岩犹豫了一下,却是看都没看,弯腰抱过阿甘,对黑豹道:“去给巫邢吧,这个对他也许比较有用。”

    说完,便带着阿甘转身进了药园。

    黑豹看着他的背影,走到侍女的尸体边上,爪子轻轻划了划,那具尸体转瞬便没了痕迹。

    若不是这侍女提到水镜鬼花,青岩根本就察觉不出什么不对来。

    危险的地方必然会有宝物,这对于那些常年奔波在外的人来说,是一句十分适用的真理。

    谁都知道,风险与机会是并存的,所以那瘴气之中有点儿什么宝贝,的确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然而水镜鬼花却不同。

    这种灵草极为稀少,稀少到即便是学识渊博的医者也不一定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可不巧的是,养心诀里有。

    水镜鬼花的效用并不如同那个侍女所说,这灵草在未开花之时,长得就如同极为普通的野草一般无二,极难发现。而一旦开花,方圆百里之内,却是绝对不会再有灵物存活的。

    水镜鬼花名字中带着一个鬼字,由名便可知其意,这灵草开花之后为了结果,所需要养分便是生灵的神魂。

    这也是为什么在开花之前,其形就如同普通野草一般。

    若是极为扎眼,又有什么有灵之物敢与它毗邻呢?若是没有生灵在它附近,那它开花之时,又凭借什么来结果?

    水镜鬼花开花之后,为了得到足够的魂魄来结果,其香气便会成为最为吸引人的诱惑,将人的魂魄勾出来,然后一口吞吃掉。

    这便是其水镜之名的由来。

    而其最大的一点漏洞,便是这水镜鬼花,其特性绝不适合在瘴气密布毫无生气的地方生存,它一般生长在魂魄充足的鬼界。

    也只有鬼界的那些修者,才会对水镜鬼花稍微了解得多一些。

    毕竟是生存之需。

    而若说这水镜鬼花对于人的裨益之处,也不是没有的。

    待其结了果,便能帮助魂魄或元神塑得肉身。

    思及此,青岩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的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阿甘,又想到了在他丹田之内过得相当委屈的玉骨。

    总觉得,这侍女提到水镜鬼花是想告诉他什么……比如能够帮到他身边的人之类的。

    可他并不知道有什么人会用如此凶残的方式给他递消息。

    或者,那个人是想让他去鬼界。

    青岩又提步往前走,瞬间就想到了自家谷主。

    不过下一秒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知道自家谷主虽然不靠谱,但也不会是那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人,若是有这想法,又怎么会去当济世救人的医者呢?

    青岩苦恼的皱起眉头,任由阿甘蹦到地上,一袋一袋的往外扔各种灵药的根块和种子。

    看了一阵,青岩蹲下身来清理着阿甘扔出来的东西,蹲到一片似乎刚刚被翻动过的药圃边上,挖了个坑准备种下来。

    “诶,你是……?”

    青岩闻声抬起头来,看向满身尘土、脸上也灰不溜秋的少年,诧异的挑挑眉。

    半晌,他略带疑惑的问道:“邹安?”

    主殿内。

    巫邢看着黑豹带过来的符纸,轻啧一声,道:“鬼界文字,魔宫之内有谁懂?”

    黑豹抻了个懒腰,“廖晓啸。”

    巫邢斜他一眼,冷哼:“别说废话。”

    那家伙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通知不到也麻烦得很。

    黑豹甩了甩尾巴,看了主座上的巫邢一眼,道:“不知道。”

    巫邢一点儿都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去找,不然要你何用。”

    黑豹这一次为了减少自己的工作量,终于不敷衍巫邢了,他看了矮几上的纸条一眼,道:“我懂。”

    巫邢冷冷的扫他一眼,真的好想掐死他!

    “说!”

    “玉骨。”

    “……”

    “上面两个字是玉骨。”

    巫邢眉头一皱,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却是起了身,出了殿门便往药园的方向走去。

    什么时候玉骨又与鬼界扯上关系了?

    若是玉骨生前之故,这几千年来,恩怨早该消逝了才是。

    若是近年来的事情……玉骨已然化身器灵,这因缘要是追求起来,只怕是要落到青岩头上。

    思及此,巫邢心头的烦躁顿时冒了出来。

    青岩自出现在川弥以来,所有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玉骨近年来出现的次数,只能算上浪宁镇的西潮节了。

    浪宁……巫邢愣了愣,想起浪宁之后的荒败与造成这一切的血怨。

    话说回来,那血怨确实是与玉骨有极深的纠葛,若是当初那血怨得以度过最初的那段时间,被引渡进入鬼界成为一方势力之主并不是太难的事。

    血怨这一族一向稀少,对于成功被引渡到鬼界之中的,大多会得到前辈的照拂,在血怨几乎一手遮天的鬼界,那只血怨过得该是如鱼得水才是。

    不过一年多就腾出手来插手魔宫之内,却是让巫邢有些不信。

    但不管他信不信,鬼界的探子进了魔宫却是事实,莫说是魔宫内奸细掩人耳目之为,玉骨的存在,这魔宫之中可没有任何一人知道。

    虽然以前也有这类探子的存在,巫邢也清楚的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但他刚带青岩回来,这才第二天,就出了这事情,还是当着青岩的面,这让他面子往哪儿搁?

    带青岩来魔界,本就是为了让他安心修炼来的,现在修炼还没开始呢,就被人直接骚扰上门了,以后还得了?

    药园。

    青岩正为难的看着邹安,对于他的问话实在是答不上来。

    那个邹运兴在天劫过后是不是还活着,他当真是不知道,可这少年似乎偏生就认为,巫邢自作主张的将他带走,即便不能保证他爷爷的性命,至少也该给他一个交代。

    在希望和彻底死心之间,总该有一个结果让他心头大石落地。

    邹安找不到巫邢,自然便只能拽着这个与巫邢走得极近的人询问了。

    虽然少年的要求并不过分,但他揪着青岩不放,再过多久他也只能说出不知道三个字来。

    好在没过多久,青岩的救星便来了。

    巫邢推开药园的栅栏,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青岩,已经似乎要哭出来的邹安。

    “怎么了?”巫邢一直未放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看起来十分威严,而在邹安眼中,这一皱眉,这人便成了修罗一般可怖的煞神,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他可没有青岩这般好的待遇,廖晓啸带他来的之后仅仅漫不经心的交代了一句这是个医者,便再没有管过他。

    而他一个金丹期,在这种人生地不熟,大能多如狗的地方,又怎能过得如意呢?

    金丹期的医者,面对诸多前来要求他医治的大能,却是束手无策。

    以至于,邹安在这魔宫之中呆了一年有余,修为与医术没涨多少,倒是对巫邢的诸多事迹耳熟能详,若是让他说些什么,也能流利的脱口而出。

    “邹老……邹运兴呢?”青岩问,“你知道他的情况么?”

    “这么久,并未曾听说有人渡劫成功羽化登仙的消息。”巫邢道,看了脏兮兮的邹安一眼,与青岩一对比,愈发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果然是极为优秀又好看的。

    这一句话,便相当于宣布了邹运兴的死亡。

    邹安的神色瞬间便萎顿下来,手中握着的灵药根块也被他捏碎,手指缝中的汁水滑落下来,其中还混着几丝鲜红的血色。

    巫邢却是想了更多。

    邹运兴渡劫之处其实距离浪宁也不过是小半截香的脚程,若是那血怨以速度见长,只怕还要更快一些。

    血怨极怕雷劫,但若是扛过了雷劫,其肉体与神魂所受到的锻炼,便不是突破一层能够形容的了。

    不论是修为、肉体强度还是神魂的稳固,都要比初生时翻上好几番。

    雷劫也分数种,而医者的雷劫,便是其中极为恐怖的一种。

    若是那只血怨当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孤注一掷的去蹭了邹运兴的雷劫,而后存活了下来,一年之内通过鬼界之人的认定,也不是太难的事。

    他有这种一往无前的决心,世上便没有什么事能够拦得住他前进的脚步。

    但若是他要对青岩造成什么伤害……

    巫邢抿着唇,他是不介意给幻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的人一点儿教训的,横竖鬼界跟魔界自数千年前分裂之后,便水火不相容,其他几界都知道的事情,也就那些普通人类被蒙在鼓里,将魔鬼二字连在一起,成了极恶的代名词。

    在火上浇一把油让火烧得更旺,反倒还恰恰合了巫邢的心思。

    他巴不得魔、鬼两界再没有和平相处的希望,这样的话在拿下上鸿天界这等宝地之后,还能将号称诸魂归去之所的鬼界也给收入麾下。

    在这种需要征服的时候,暴力是最直接也最利落的手段。

    即便巫邢有那脑子和时间去跟鬼界之人虚与委蛇,他的性子也耐不住这样缓慢的进度。

    还是打一架要简单直白得多。

    只是这样造成的杀孽极重,若是他的想法没错,在无尽的杀戮之中,他与那个始终与他争夺着主导位置的魔身,定会有一个了断。

    自己与自己相斗,赌的,便是悟性与运气了。

    这么想着,巫邢不自觉的伸出手将青岩搂在了怀里,低头埋在他发顶之上,深吸了口气,道:“白泽……青岩,谁都能离我而去,若是你背叛了,我可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岩一愣,没承想怎么就突然扯到他背叛这事上了。

    而比他更加呆滞的,却是邹安。

    “白泽?”他喃喃道,却没有瞒过两人的耳朵。

    青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巫邢,后者低头看着他,脸上露出笑来。

    他说过,青岩身为白泽的事情,他不会隐瞒。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白泽站在他身边,他才是天道所选定的“明君”,而在上鸿天界呆着,丝毫不体恤下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帝,才是最为丑恶虚伪的人。

    这种让仇人身败名裂报复方式让巫邢极为兴奋,他知道,尤其是对于仙帝这样的人来说,一丁点的污点便足够被人无限放大,就像白纸上的一点墨渍一样。

    更何况他要泼上去的,是一大盆子乌黑乌黑的墨汁,不用多久就能染成一张彻底的黑色!

    青岩脸色臭臭的,一把甩开巫邢,视线一扫,走到一个药圃边上蹲下,伸手开始采集药草。

    “这些药材做什么的?”

    “给你调养身体。”青岩回头,对巫邢绽放了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你心口余毒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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