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她接近之时,自那收敛许多的脚步声中,姜晨已知是谁来了,便放了纸笔。敲门声响起之时,姜晨目光落在身侧写着一串姓名的画卷之上,看了会,漫不经心卷起搁置了,语气还一如既往的平静,“进。”

    花蝴蝶端着几盘点心,伸手推开门。

    姜晨正坐雅间,面前的紫檀雕花书案上垂着一排洗干净还未干透的笔墨,一幅卷好的画卷在他手侧。他手边一盏茶水漾着微波,细长的茶叶立于碗底,映出一种奇异的淡青绿色。

    他就如此静静地看着,看着茶碗时隐时现的雾气,神色无波无澜。

    到她进来,才抬起头。

    花蝴蝶还穿着厚重华丽的赤红牡丹广袖衫,曳曳于地,眉眼艳丽妖娆,端是一副娇艳的相貌。

    原本她是在长安留守的,但之前姜晨有意表露对夏子谦的兴趣,她又放心不下其他人手,就亲自过来了。

    若说米丽古丽是柔情若水的女子,那花蝴蝶就如她的姓名一般,似是纷飞的蝴蝶,令人沉迷的罂粟。眉眼妖娆的女子不太受人尊重,但往往没有人抵抗这种美貌。

    唯有他才能如此熟视无睹。

    大约便是,谷主心中早已有了文小月吧。

    花蝴蝶想。

    踏进门来,只看到一身白衣静静坐在桌前,房中纱罩中的灯火微微闪烁,月色从雕花木窗外投落进来,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没有照亮他的脸,反而投落下一片阴影。

    脚步声原本连贯,却忽然停于门口不动,姜晨升了些不解。抬头扫了一瞬,就收回了视线,看她神情,已知些许来意,总之不会是送点心这般简单,淡道,“……说吧。”

    “谷主……”花蝴蝶下意识就尊称了一句,又住了口。她想到恶人谷的变故,忽然哑然了。她实是不知该如何委婉地说明一些事情,说明之时,不会让谷主痛心。为此,她的目光是如此为难,甚至颇有……也许该称之为同情,和对一些狼心狗肺的人的痛恨。

    即便她没有亲眼相见,也听闻过谷主对丁丁十分照顾,甚至圣女大人对那小姑娘也青眼有加,可是……

    可是……

    她徘徊不定,不敢言语,定定地望着姜晨一会儿,十分痛心的收回了视线。

    姜晨:……

    他面对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其妙的目光,难得没有立刻体察到她此刻复杂的心思。便放了茶杯,将茶盖都端正的盖好,从书案边站起来,全无半分不耐地复又问一句,“不必忌讳。”

    花蝴蝶像是哑了嗓子,张了张口,却没有半个字音出来。

    姜晨也不出声催她,静静站着听她言谈,无论神情或是其他,对于她的吞吞吐吐都没有半分不满或是指责,平静如常。

    好似无论何言,都不能在心中掀起波澜。

    花蝴蝶抿了抿红唇,道,“丁丁与卡卢比,二人联手背叛谷主。”

    姜晨,难得一怔。

    良久沉默,他唇间只是出来了不咸不淡的一个语气词,“哦?”

    一个字,没有表达任何情绪。

    花蝴蝶既然已开了口,便再也不能隐瞒,“丁丁在谷中宣扬,谷主沉迷美色,置恶人谷谷众于无物……不、不……”这句诛心之言,还是让花蝴蝶难以启齿。

    何为不配,若带恶人谷众败退朝廷军将的人都不配谷主之位,又有何人能配。

    但重要之是,这丫头手段残暴又厉害,已掌控恶人谷。若非昔日她在谷中也结识一二生死之交,谷中巨变恐怕也被瞒地死死的,恐怕谷外之人,大都被瞒着。

    姜晨轻轻淡淡地替她说了下去,“不配做恶人谷谷主,是么?”

    花蝴蝶细长的眉微微蹙起,“谷主……”你原是明了于心?

    可为何,还要放任?

    姜晨垂了垂眸,意味不明道,“看我这好徒儿,倒当真有其父风采。”

    小小年纪就能定心掌控恶人谷,当真可敬。

    说来可笑。

    他并不记得原本的谢谭儿曾背叛过王遗风,到他之时,就急不可耐的背叛。

    无论为何原因,都算是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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