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贱人养的东西!你敢这时候才来?你是想让老夫死了算了是吧?老子是你的叔父!楼家败在你里真是祖上扔完了阴德!你死了都得被穿了脊梁骨,压在耻辱台上跪一千年,受你宗亲唾骂!

    说着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扯下鞋子狠狠扔过去。

    楼客从战场回来开始便是筋疲力尽,在商止新哪儿早去了半条命,紧赶慢赶才到了司狱,现在眼前是一片黑,嗓子里火在烧一样,竟然一时间根本没有留意,被甩在额角,那血就顺着流下来

    她退后两步,和男人一齐愣住了。

    谁能想到,帝国颇有神话的楼客将军,现在青衣素履虚弱地靠抚在狱内的墙边,被一只鞋敲到头破血流?

    而楼客却愣的是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会被这么痛骂一场!

    看着她长大的叔父现在像个市井泼皮,瞪着她好似想生吃了她她徒然生出无力的悲凉,心里不知哪里去哭诉:

    我是想救你的啊!我想救楼家啊!战场千里风沙,我一刻都不能安睡,生怕半点闪失败了帝国败了你们的命,我的身体早就从里烂到外全凭着一把毒药撑起来了。但就是这样,她都要保楼家!

    她是在选叔父和上主时选了上主可上主是她的君啊!若是能用她自己换他们,她乐意永远泡在刑架上!

    但她保护的却反过来怪她这些天只要战役结束,她救出来的族人对她只有两个反应:要么拼了命地感谢,要么疯了一样咒骂。但共同点是,他们其实都觉得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你我楼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关在狱受这种折磨?!

    没人问她她怎么样。

    她依稀记得以前的叔父轻轻拍她的肩膀,说楼客,你想练斩石剑吗?叔父教你。

    而现在只剩下一个狼狈的男人面色狰狞,满脸戒备的显得有些后悔,思考他是否不该如此快和她撕破脸皮。

    这就是她的家人,被恐惧折磨得变成了一种极度胆小和自私的物种。

    她觉得委屈。

    可满腔的委屈和悲凉无处可去,只能在她纤瘦的身躯里悲鸣着乱撞然后她深呼吸,自己站起来淡淡说:带叔父回去吧给。

    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满脸麻木的后辈,依稀觉得她压抑着汹涌的什么东西并且以后会永远只能压抑。

    她竟然若无其事地把鞋子递回来了。

    这便是商止新的高明,她热爱

    破坏别人重视的东西。对楼客,她亲杀了瑾姣,又用将军府的人来向她施压,其实并不只只影响了战争的难易她同时操控人心,让族人恨她。

    你败一场战役,孤就杀你将军府一人。

    这是施压战争,让她压上一座大山而动,将军府的人只会惊恐地看向商止新。

    不过死亡的顺序,你作为将军府长家,亲自来排。

    这是操纵人心,楼家宗族于是瞬间把愤恨的目光投向那个亲送他们去狱的人尽管她那么努力。

    她只好气喘吁吁地疲于奔命,然后同时被万人唾骂以前敬她崇她的人。

    这才是商止新亲为楼客安排的后半生。

    楼客回营时,忽然想起商止新嘲讽的话来,其实她听见了。

    你不还是变成了你最厌恶的人。

    可不是嘛,楼客本该是风骨清高的君子。

    到现在懦弱隐忍、认贼作父、唾面自干。

    从此以此残躯,关押悲凉至死不休。楼客觉得她回到战场,问的第一句话会是:还有九转丹吗?

    然后投入无休止的厮杀,春去秋来迅速地让人茫然。

    边界之寥寥此生而已。

    可就在她那么想着,不知多少年月,后方加急来报:

    将军速回,上主急寻。

    楼客抬头,骤然风沙铺面。

    第226章 侍假成真9

    商止新亲眼看楼客半死不活地挣扎了很久, 确实没什么触动, 只是有时候觉得,不如干脆杀了算了?

    只有楼客走的那当日, 她心里忽然思考起一个问题。她想:这样下去不行啊, 以自己的性格, 她根本没可能爱上楼客。

    楼客被清风雅月地养大,受的是皇权至上的教育, 若是在心里给重视的东西排个序, 大概是君上、宗族、自己, 然后才轮到其他所有。

    她或许喜欢瑾姣,但不妨碍自己利用她维护宗族。若瑾姣不是皇女呢?她现在就跪在皇帝的脚下请求为将军府正名, 接着风光月霁当她的继承人,然后心里愧疚, 把它当个逆鳞和死穴。

    但很巧, 瑾姣是商止新, 于是什么都变了, 对情人的愧疚扩大到一种令人恐惧和痛彻心扉的地步,因为君上第一。

    她说, 若是人命能讨得商止新片刻欢欣那么人命又算什么?对自己她都狠得下心, 何况别人。

    所以她以前身死受辱都要为楼家重新称起一片天地, 现在却能忍受它被商止新近乎儿戏地毁去, 因为瑾姣变成了第一位,她是她的君主而楼客从不自以善良,她知道自己的残酷。

    她并非不重视楼姓, 她愿意以一身脏污换取楼家的前途,也并不是不敬重自己的亲人她只是用要求自己的在要求楼家,一切要以商止新为先。

    所以她两面受敌,对两边都一片赤诚。她挖出心脏献给商止新,商止新不在乎挖出脑浆给楼家,楼家怒骂她为何不把尸体全给他们,让他们排在第一。

    可楼家却只看他们得到的不够多,不想楼客本可以不顾他们。她毕竟只是一个人,她已经很辛苦了。

    商止新冷酷地嬉笑她的狼狈,思考着她把楼客从司狱带出来,就是要得到这样的结局吗?

    她们若是要相爱,重点根本不在楼客而在自己,楼客完全在她掌控之下。但商止新太过奇怪,她好似根本没有爱情这根弦。这就是很矛盾的一点:瑾姣有能力爱人,可以瑾姣这个身份爱上的人是瑾姣的,商止新不屑一顾。

    但虽然逻辑都明确,好似哪里不对然后商止新才骤然想起,她为何要考虑这样下去自己没法爱上楼客?

    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爱上楼客?

    心里有隐约的期盼吗?她对楼客有余情吗?不可能,她分明了解自己的残忍。

    她戏弄楼客说把她当成消遣,自会娶一位身份血统高贵的帝后,其实是假话。

    她没法和任何人共塌而眠,就算是假意,就算那人完全依附她忠诚她反正她有肆意妄为的权力。而后说到子嗣,她也绝不会让任何人生下属于她的孩子,后裔这两个字让她犯恶心。

    商姓仿佛是用良知换取的力量,历代的皇脉之都流淌着冷漠暴虐的鲜血而商止新登峰造极。

    那么这莫名其妙的试图爱上楼客的思考从何而来?商止新又陷入这丝不知谓。

    如楼客很久不知商止新如何,商止新也再没有关注楼客的心思,反正只要知道她活得不好,商止新就无所谓。

    不过倒是收到过数次边疆的来报,姓联盟被挡在磬炑关踌躇难进,以楼客主战场的关卡数来捷报,其余几处也都有响应,战事一举反转。

    在其他地方听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放在这个世界完全没问题:

    楼客凶声在外久,本就是个素有杀名的人物。何况这根本不算是人类的世界,血统把一切都怪物化了既然有一人屠国的可能,那一个天才力挽狂澜

    太正常不过。

    但就算如此,朝可用的人也仍旧不多,而姓反叛也只算得上是内忧,还有传说的外患,北面妖魔域常年需要镇守。

    所以商止新动身御驾亲征了。反正她是泡在血水里的心肠,战争从来戳在她的痒处。

    可就是这么一回她受伤了。

    对的铁牙逼近她时她分明感受到自己能够躲开!但不知什么控制她让她一瞬间犹豫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犹豫,杀戮的本能刻入了她的骨髓,她竟然犹豫。

    可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裂,然后是剧烈的头痛。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念头:丞相府的火,楼若素的失踪,那具焦黑的尸体。

    楼姐姐?她从唇齿之间愕然吐出这几个字来。

    分明还是阴森病意的语调,里面竟然出现了一点属于少女的茫然她忽然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瑾姣还是商止新。

    楼客快步从层层重门穿行过来,面部线条僵硬如铁,以掩盖那丝深藏的忧虑的恐慌,身上未来得及换下的戎装还尚带一丝血气。

    接到信函瞬间她便扔下一切回了帝都。她在担心就算她知道商止新已经没有大碍,不妨碍心里慌乱。商止新之前说的不错,爱上君主将会是她永远的枷锁痛苦和挣扎是她赐的,只好努力甘之如饴。

    侍者拉开门,于是她蓦然重见少年皇帝的面容。

    商止新靠坐在床上,发丝散乱在肩头,脸色稍白,唇色浅淡,额头上缠着绷带。她少有的安静,却并不惶惶或者病态,眼神介于暴怒和无措之间,仿佛浅眠正醒。

    她闻声抬头,与楼客四目相对,眸子里一片星光。

    商止新磨着牙冷笑:楼姐姐,你果然活着。

    楼客倒吸一口冷气,无奈地觉得耳边轰鸣,个字敲在她神经上震得她生疼:上主。

    楼姐姐,他们说你骗孤,他们说你叫楼客,是将军府家人。孤受伤失忆,忘记了很多东西。商止新说着,歪头像个孩子,声音也轻,但越说到后面,眼神便越冷,到最后重新接近那个杀人为乐的皇帝:

    他们说你为了盗取证据接近孤,得之后烧掉了丞相府,然后在孤面前消失。孤听得头疼。

    她撑着床榻,另一只向她招了招:孤没有相信。来。

    楼客在亲眼确定她无碍之后骤然放松下来,此刻只觉得侥幸和安心,被问责倒是小事了。

    她呼出一口气,本想跪在她面前,却在她的眼神下又坐到她身边去。

    商止新拥着她的身体,以指头为梳,轻轻地给她理头发:孤想听你自己说你知道,孤只相信你一个人。

    商止新的失忆把她带到少年时代。她记得自己与楼若素情深不移,只是楼若素自称最近有些重要的事,所以有些忽视她,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她们便是同样的好了。

    但她等来的只有宫变已完和召她回去继位的消息。她茫然无措,忽然间得知父死母亡都是完全为了她铺平道路,那种悲痛和恐惧差点把她压垮。

    当年的孩子总以为自己有依靠,可等回头时才发现总是站在她身后的人不见了。她想要向楼若素寻求庇护,但最终只得来楼若素身死将军府火的假信息。

    她当年是个乖巧俏皮的姑娘仅仅是姑娘而已,接二连的打击让她几乎疯了。可她以为自己会死在无人依靠之,然后发觉人这种生物逼一逼是很有潜力的:她想找回

    楼客而做不到商

    止新在这种时刻下刺激了血脉的力量。

    自此,国君觉醒。

    是的。臣是骗子。楼客很直接地看着她道:臣从来不叫楼若素,臣是罪臣楼观之女,改名换姓进入丞相府只是为了伺报复,遇见您是臣意料之外但只因为发现您身份的不一般性,才刻意接近,骗取您的感情,以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

    并非不敢说下去,她发现自己越说,商止新脸上痛苦的表情越浓重。

    她捂着头,仿佛想要暴怒地反驳,但最终只是强忍着轻轻道:接着说。

    楼客忽然就想起她进来之前被告知的事:上主失忆之后对您的执念很深,以其他人告诉她真相,会刺激她的头痛感她只信您的话。

    商止新刚开始醒来的时候对任何人都排斥,却只在嘴里念楼姐姐,像只凶兽的幼崽一样难以接近。

    只有和她说关于楼客的事情她会听但楼客和她的故事本身就是一场欺骗。她听完丞相的话几乎捂着头痛到昏厥,暴怒着咬牙重复孤不信。

    就现在的状态都已经是平静了很久之后的模样了。

    所以楼客忽然说不下去。

    商止新磨牙忍痛的姿态让她有些恍惚,那上翘的眼角和微蹙的眉毛点在苍白色的脸上骤然如隔世重来。

    然后出于安全考虑,你骗孤你是楼若素,放火烧掉了丞相府,以掩盖你的假身份,是不是?

    楼客一怔,忽然发现这话语之的奇怪点:商止新在引导她推卸她的罪责换句话说,她不愿意相信楼若素骗她的不只只是身份,还有感情。

    她愕然地向商止新看去。

    商止新正执拗地看着她,仿佛不耐烦地催促:回答孤。压抑着茫然的不愿相信一旦从楼客身上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她那层脆弱的保护膜会破裂,露出歇斯底里的悲伤来。

    臣楼客试着想要回答,却忽然顿了顿。

    她忽然抬头,说:臣想回来寻您的臣向为楼家正名之后去寻您,她一字一顿地说出那四个字:

    永结同心。

    稍带喑哑而镇静笃定,丝毫听不出半点心虚。

    既然商止新想要以为她们一直相爱那就让她以为她们相爱好了。若是脏污从未出现在她们之间她会不会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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