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霸摇头一叹,细微传音曲岩:“小道不比长征弱,厉害。”
    曲岩轻微颔首,没有传音回应,瞥了眼袁霸,扫了眼两位黑袍护卫,意思是在告诉袁霸莫传音。
    第三局,用时一刻钟。
    第四局,用时一炷香。
    第五局到第八局,每一局棋所耗费时间都比前一局时长,到第八局时,已是耗时近一个时辰。
    魔首连败八局,却是一局更比一局强,到了最后一局,王彦涛表现出来的仅是险胜,这就导致魔首战意越发盎然。
    而此时已是午间,冯永健准备的药膳早已准备妥当,上了一回桌,一刻钟前加热过一回,用碟子遮盖药膳恒温,只等魔首上桌揭开。
    王彦涛主动说:“魔首先行品尝药膳。”
    魔首不同意,说:“再战八局。”
    于是,战局继续。
    于是,冯永健也不再惧怕鲛人,跑出来观战。
    于是,远在琅琊仙宫后山的戚长征睁开双眼。
    睁眼就见赤着身子的姜九龙直勾勾盯着他,准确的说是盯着他的下身。
    而戚长征的目光便是停留在姜九龙胸前,浑身顿时燥热,麻麻痒痒的感觉从脊椎骨向着身周扩散,头顶龙角又有凸起的趋势。
    咽了口唾沫,骂了声娘,戚长征猛转过身。
    突发的举动搅混了龙晶液池,姜九龙这才注意到戚长征清醒,目光上望,看见的是戚长征背脊处那若隐若现的龙鳞,忽然咯咯娇笑起来,跃出水面,慢条斯理的穿上道袍。
    “什么破毛病,动不动光着身子像什么话。”戚长征嘀嘀咕咕跃出龙晶液池穿衣,回头看眼龙晶液池,又看了眼圣元果树,“他娘的,亏大发了。”说着,将二十余颗木行圣元果采摘收起。
    圣元果树就有这么个特点,采摘必须五行圣元果一起,若是单独采摘某一属性的圣元果,余下四属性圣元果也将在接下来的时日枯萎,重新变成圣元果树养料。
    戚长征此时采摘的木行圣元果有二十余颗,也就是说,在这八九天时间,他吸收了金水火土四行圣元果近百。
    加上方圆三十几个平方的龙晶液池子消耗的近半龙晶液,可不是亏大发了。
    姜九龙似笑非笑瞥了眼他,还别说,这一眼看在戚长征眼中真有那么些风情款款的味道,戚长征又觉得浑身发痒,恶狠狠的瞪了眼姜九龙,“你个臭小子,从今往后不允许你脱道袍,听见没有?”
    姜九龙咯咯直笑,“小蝶姐为我量身制作的道袍脱起来方便得很。”
    戚长征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不许脱!”
    姜九龙说好,回身婀娜而行,边走还边唱:“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长征,九龙美不美,九龙美不美……”
    “滚!”戚长征气急败坏,“老子不是圣僧,你不是女儿国国主,以后再不给你讲故事,你个龙崽子……”
    姜九龙咯咯娇笑,重复唱着“九龙美不美”蹦蹦跳跳离开后山。
    戚长征看着消失的姜九龙背影,嘀咕着“作孽哦”跟着走出。
    永健酒楼窗边的对弈还在继续。戚长征走出狻猊释放雾化领域的那一刻,魔首捏起“车”的手指明显一僵,抬头盯着王彦涛。这一看足有四息,似乎在这四息之内,他醒悟了过来。就见他抛下手中“车”,摇头叹道:“本王输了!”
    王彦涛诧异,“方才开局,何来胜负?”
    魔首忽然冒出一句很有深度的话来,他说:“起了胜负心便是输了。”说着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中央圆桌旁坐下,沉默不语,随即黑纹爬上他的脸。
    对鲛人印象大为改观的冯永健,原本打算为其打开扣在药膳菜肴的碟子,忽见诡异黑纹出现,手脚顿时发软,要不是二蛋搀扶,保不准一屁股坐倒在地。
    王彦涛不明缘由,旦见曲岩几人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便也猜到了几分,等到孔汲道人出现窗边,虬吠“汪”的一声叫唤,一道人影飞落魔首对面坐下,王彦涛方才一屁股坐下,却是未坐实椅子,一跤摔倒在地,脸上的汗水滚滚而落,后背的道袍转瞬便被汗水打湿。
    却无一人会笑话于他。
    曲岩亲自上前搀扶起他,戚长征对他招招手,说:“彦涛师兄,过来坐。”
    王彦涛真心想要谦让来着,曲岩在,金戈三人也在,戚长征谁也没叫单叫他落座,他又哪里敢坐,奈何浑身发软无力,连站着都觉得双腿打飘,曲岩搀着他坐下,他连抗拒的力气也无。
    直到曲岩四人离去疗伤,二蛋也离去疗伤,他才恢复了些许精神。
    他只有融元境修为,不说与魔首斗智斗勇,单只面对魔首,换做其他的任何一位融元境大修士,还能保持镇定就已是难能可贵。更何况凭着智慧与勇气,在魔首无处不在的威压之下,生生拖延半日时光。
    期间的艰辛外人难以想象。
    莫说是他区区融元境大修士,哪怕是天阳境大能修士乃至阴阳境大能,谁又能在面对魔首之时还能保持冷静?还能步步为营激起魔首的好胜心?最终获得宝贵的半日时间,等来戚长征出关。
    估计就连厚黑如戚长征,在相同情境下也不一定能办到。
    虬吠狻猊都只能与姜九龙坐在一旁,而他却能得到戚长征亲自相邀,且魔首并无异样,这是他为自己挣得的尊敬。
    戚长征倒了一整杯龙晶液递给王彦涛,笑呵呵的拍着他肩膀道:“伤神吧。”
    王彦涛喝下整杯龙晶液,方才起身对戚长征施礼,又对魔首施了一礼退去。
    他不笨,接下来的话题他参与不了,继续坐在这张桌子上已经失去作用,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须弥懂事,陪着王彦涛下楼,却是在下到三楼之时,莫名其妙一个趔趄从三楼楼梯滚落。坐在窗边与虬吠似模似样下棋的狻猊眉心微蹙,自窗口一跃而下。
    戚长征没有去注意,他取出一支雪茄点燃,“你的胆量不够大。”
    魔首看着他,也取出一支雪茄点燃,烟雾缥缈间,脸上的黑纹一点点褪去。
    戚长征笑了笑,摇摇头道:“说的不是现在,是之前。”
    魔首略有怔愣,随即摇头一叹,道:“你们人类太过狡猾啊!”
    戚长征不置可否,挥挥手,八个倒扣药膳的碟子飞落一侧摆放,“我舅的手艺不错,修元界独一份,我也有好些日子没尝过了,先吃,吃完再带你四处转转,想下棋也行。”
    魔首说:“不下了,再下不知又会失去什么。”
    戚长征哈哈笑,魔首也笑。二人边笑边吃,看上去其乐融融。
    出了永健酒楼的门,王彦涛回头看了眼四楼窗口,此时方能长舒口气,拍拍须弥肩膀,对化形矮胖青年的狻猊稽首一礼,自身汇入拥挤人流。
    须弥对着王彦涛背影合十一礼,未开口,眼中多有赞佩之色。
    狻猊对须弥说:“你非凡人。”
    须弥诧异,道:“方外之人,本非凡人。”
    狻猊眉心微蹙,道:“你知我说的非此意。”
    须弥道:“他们说小僧是佛子。”
    狻猊摇摇头。
    须弥又道:“长征师叔问我是不是佛祖转世,小僧说不知。”
    狻猊眉心皱得深了些,“龙王说我与佛有缘,此佛不知何解。”
    须弥手中有戚长征赠予他的十八佛子,他念了三遍十八佛子,方道:“师叔后来不再问我是否佛祖转世,今年十八,师叔赠我十八佛子,说我是佛祖十八子,小僧便是十八佛子。佛祖是佛,佛子能成佛,小僧能有成佛的一日。”
    须弥抬头看了眼四楼,咧嘴轻笑道:“你师叔怎能跟龙王比。缘不缘的我不知,在我眼中看来,现在的你就是个倒霉孩子。”说着嘿嘿怪笑,飞回四楼。
    须弥没有抬头上看,呆立许久,尔后咧嘴一笑,似乎在自言自语:“现在的我是倒霉孩子,还有五年另一月便不再倒霉,便是能成佛的佛子。”此时方抬头看四楼窗户,呢喃着:“师叔怎就不能与龙王比?”
    窗口扔下一个装满酒的酒杯,正砸在须弥头顶,杯破酒满身,便有笑声传来:“倒霉孩子。”
    须弥抹了把脸上酒水,笑容恬淡,走入人流,所过之处不时有惊呼声响起。
    有挑担的汉子,扁担突然折断,断裂的一端直插须弥脑袋,却是擦耳飞过;有顽童在闹市嬉戏,石子果仁砸来砸去,须弥身侧时有骂声传出,那是被砸中的旁人;有鸡飞狗跳,飞鸡落在须弥肩膀,恶犬飞扑而来,卖鸡摊贩眼疾手快,拽着狗尾巴,须弥含笑送回肩上的鸡……
    窗边狻猊嘿嘿怪笑,直说倒霉孩子,突有酒坛子砸中他脑袋,却是戚长征挥手抛开空坛子,本应落在旁边桌上,不知是手滑了还是为何,竟是砸中了狻猊脑袋。
    空酒坛结实得很,未破却是掉落窗边桌面,砸乱了姜九龙与虬吠的棋局,正打算将军虬吠的姜九龙大怒,挥手拍飞酒坛。而此时狻猊正哀怨看戚长征,结果又被酒坛砸中。再结实的酒坛子也挡不住姜九龙一拍之力,酒坛在狻猊脸庞爆裂开来。
    姜九龙咯咯娇笑,虬吠拍桌“汪汪”叫,那是在说:“倒霉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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