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 作者:屋脊上的猫

    第 8 章

    “甄爷,里边请,我们王爷在书房呢。”纪忠迎到门口。

    “是麽,他来得倒早。”进来的这个人身形很高、肤色有些黑,左腮下半部分有一块深红色的胎记。

    进了正厅,甄爷坐在了最北边的一把椅子上,一个小丫鬟奉了茶,随即退下,只留下他一个人。

    片刻,房门被再次推开。

    “甄爷,听说南边朋友的生意准备开张了?”

    “王爷也听说了?”

    “宰相伍维天在联络各位大臣,准备晋见‘清君侧’,要拿我这个亲王开刀了。”

    “跟风而动的都是谁?”

    “倒不很多,朝中文官武将有一半是我的人,剩下的还有一些骑墙派,不会出头。只是老元帅司徒毅有些难办。”

    “他现在不是在家养病吗,让他多休息几日好了。这个伍维天你要多加小心,我总觉得他有点别扭,头一次见他就觉得眼熟。”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瑒拿出一张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白纸,打开铺在近旁的茶几上。

    甄爷放下茶碗走过去,那上边是一位二八妙龄的少女,说不上国色天香,但有那麽一股纯真清新的气息,看装扮,家道也还算殷实却绝不是大富大贵,不解地看看瑒。

    “听宫里的老宫女说,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微服出巡,然後带回来这麽一幅画,起初是天天挂在墙上望着,後来,登基作了皇上,没多久就大婚了,渐渐地,这幅画就没人再提起过。我是从御书房的那堆故纸堆里翻出来的,以前,常去那里玩。我派人查了,这个姑娘是一个乡绅的女儿,先皇回朝没多久,因为未婚先孕被父兄从家里赶出来,不知去向。还有,她,姓伍。”

    “你是说……”

    “你说呢,难道你觉得这眉眼不像。”

    “没想到,你的心思变得如此缜密,时时都走在我前面。”

    “是麽。”可惜,你,一点都没变。

    从纪宅出来,没走两步,甄爷发现自己身後多了一条尾巴,看似一个卖杂货的小贩,挑着一个担子。甄爷左转右拐也没能甩掉,抬头,看见一块牌匾──“承恩楼”,一闪身走了进去。

    承恩楼里,满目落英,亭台楼阁、回廊水榭,一应俱全,好似官宦人家的宅院,实际上这里是皇家教坊,和城东的“彩衣楼”同属鸿垆司管辖。彩衣楼里全部为女伶,专攻歌舞;承恩楼里全部为男伶,专攻戏曲。这些优伶一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被教坊买来学习乐谱,在各种庆典上为达官贵人表演助兴。虽然,名义上教坊只提供歌舞,但是,由於这些人都经过精心调教,不但通晓音律,书画、棋艺也很有造诣,若再有出众的容貌,难免有人要生非分之想。碰上这种情况,青楼的花魁还可挑拣一下客人,耍一耍脾气,而他们连这种权利都没有。

    “这位爷,您……有何贵干?”承恩楼的鲍老爹迎上来,往这里来的大多是熟客,眼前这个人看穿着是个富商很是面生。

    “……敝姓甄,到这里来……”环顾四周,三三两两踢腿吊嗓子的,自己杵在这里十分扎眼,忽听得绿树掩映下的一座二层木楼上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古筝声,於是随手一指,“……听曲子。”

    “先生,这里是教坊。”鲍老爹的脸立时沈了下来,虽然时常有一些达官贵人打这些优伶的主意,但是,从没有人这麽明目张胆地上门点名,最多是借着演戏、宴请的名义留在府里,毕竟这里不是风月场子,何况,这位甄爷点的是承恩楼的头牌,瑞哥儿,这可是鸿垆司卿谢永昌的大公子──谢斌的人。

    “所以,我来听曲子。”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早听说承恩楼的名声,不过眼见为实。”

    “这……”鲍老爹犹豫了,一两银子就够一个小户人家一年的用度,这个数目的确吸引人,而且随随便便就抛出一千两的,恐怕也不是普通的生意人,谁知道背後靠着哪棵大树呢。

    “老爹。”从楼上下来一个青衣小童,是瑞哥儿的贴身小厮,福子,“瑞哥儿说,既然这位先生是慕名而来,就请上去吧。”

    鲍老爹,抬头看看木楼,知道瑞哥儿怕自己为难,这个孩子一向体谅别人的处境,很少为自己着想,“既然这样,甄爷,请。”

    楼上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三把藤椅和一个摆满了架,别无他物。

    瑞哥儿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那架古筝就放在他的腿上,微微欠身施礼,“甄先生,请坐。”

    看看眼前这位瑞哥儿,论年纪大概十八、九岁,长得眉清目秀,气息沈静,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激起波澜,可是,骨架大了点,若站起来,身高绝不输於自己,唱青衣好像……

    “我是唱武生的。”被人用这种疑惑的眼神打量惯了,很清楚这位甄先生在想什麽。

    “啊……”笑得有点尴尬,居然被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看穿心思,“你是青州人氏?”

    “你怎麽知道?”瑞哥儿十分惊诧,其实自己是哪里人自己也不清楚,养父母的确是青州人,这也只有鲍老爹知道,优伶之间不准相互打听身世,防止生是非。

    “猜。”露出扳回一局的笑容。

    顺着他的目光,瑞哥儿看见桌子上摆的玫瑰糕,这是青州特产,还是很久以前养父活着的时候吃过一次,现在虽然随时可以吃到,但是再也没有记忆中的味道了,“这个,应景罢了。从那麽远传过来,早就化桔为枳了。”

    “这麽大的京城就找不到一家正宗的?”

    “最好的厨子也不过如此。”把碟子推过去。

    “咳咳……”甜腻,就像在嘴里撒了一把糖,赶忙端起桌子上的茶碗就嘴,把这股味道冲淡。

    看他把第三碗茶送下肚子,瑞哥儿才发现哪里不对,也许是有点洁癖,除了谢斌,从没让人用过自己的东西,可是现在,自己却没有阻拦的念头。

    得让他快点走,“甄先生,您不是特地跑来听曲子吧。要是那个人不走,您就在这里待一辈子?”

    透过窗外树枝的缝隙,那个小贩竟然放下担子,在承恩楼对面席地而坐,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知道?”

    若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的怎麽在这种地方混?“您放心,无论是江湖还是官场跟我们都没关系。”其实最好的方法是装不知道,让他们自己解决,也许是这个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露出轻浮的举止吧,总觉得自己该帮一把,“福子,把梯子架在後窗上,带这位先生从偏门出去。”

    翻窗?怎麽听着像是背着父母私下幽会的场景。不管了,反正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改日再来道谢。”

    穆青鹫一点都不为这个人的安危担心,虽然他的脚步不是很稳,但是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不过,在京城里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人命,可不太好收场,尤其又是齐九运的儿子。瞧着教训的差不多了,分开人群走过去。

    “瞧瞧,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怎麽打起来了。看看你醉成这付样子,不就是个姑娘麽。”趁乱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昏睡过去,“还好遇见的是齐公子,不会和你计较。是吧?”

    齐鸣浩认识穆青鹫,知道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论武功也是一等一,好在自己的人虽然个个挂彩,倒也没有什麽大伤,只好悻悻地走了。

    穆青鹫发现怀里的这个人身上没有半点酒气,身子却是滚烫的,这才知道他并不是酒醉。问了问周围的人,没人知道这个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没办法,穆青鹫把他的人和随身的一个包袱都带到了锺先生家。

    “先生,他要紧吗?”看到锺先生从里屋出来,穆青鹫赶上去问。

    锺若凡替他诊病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的武功不弱,但是身上却是新伤旧伤层层叠叠,有明显的被凌虐的痕迹,这人是什麽来历?但是,他只是说:“没什麽大碍,调养几日就好。”

    “那我进去瞧瞧。”穆青鹫兴冲冲进了屋,正对上一道警戒的目光。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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