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徐升没以前那么好骗,隔着两三米,平静地看他了一会儿,反问:“是吗?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困。”
    汤执愣了愣,习惯性地继续强行圆谎:“是很困的,你看得不准。”
    徐升还是站着,用有些许微妙的角度和眼神俯视汤执。
    汤执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从未见过的迟疑不决。汤执觉得徐升好像有什么事想告诉自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未决定是否要说。
    溪城起风了。
    酒店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风呼啸的尖声只能隐约传进房中。
    徐升的手机又震了震,应该是收到了什么短信。
    他低头读完后,好像松了口气,又抬头看了汤执一眼。
    电光火石间,难以言喻的不宁袭击了汤执,心神好像突然具有自我意识,开始不断上下起伏。
    徐升还是不开口,汤执冲动地叫了他一声,问他:“怎么了。”
    与汤执对视了片刻之后,徐升终于告诉他:“你母亲在监狱和人起冲突,受伤了。”
    “情况不坏,”徐升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汤执好像变笨变迟钝了,花费了一小段时间,才理解徐升的意思。
    “明早回滨港是最快的,”徐升继续对汤执说,“如果你睡不着,我让医生给你开安眠药。”
    他看上去既镇定又无情,不过汤执觉得自己可能第一次从他那里获得了关心和怜悯。
    其实汤执从来没想要过。
    徐升走近了一些,汤执后退了一步,徐升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汤执。”他有点不耐烦地抬手,可能想抓汤执。
    汤执又退了一步,背靠到了起居室的柱子上,一副小的油画的画框硌住汤执的背,让汤执觉得有一些痛苦。
    汤执真的觉得很痛,可是也没办法再后退了。
    徐升很轻易地把汤执圈在柱子和他之间,和徐可渝很像的味道包围住了汤执。
    他低下头,碰了汤执的脸,指腹在汤执的脸颊上滑动。
    “要安眠药吗?”他问汤执。
    汤执抬头看徐升,徐升的手滑到了汤执的下巴,用拇指和食指扣着。
    “汤执。”他微微用力,让汤执的脸更向上仰起一些。
    汤执睁着眼睛,觉得面前的徐升,以及房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像透过很多滴浑浊的水,在瓢泼大雨中看到的昏暗的傍晚。
    每滴水中都有汤执觉得值得存放的一段很短的回忆。
    从十岁到二十二岁无数次去程山女子监狱的某几个雨天。
    从寄养家庭逃跑的难得的自由时光。
    坐在高中教室,把所有的练习卷做完。
    隔着探监室厚玻璃给席曼香展示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最开心,最有希望。
    徐升靠近了汤执,低头吻了汤执的眼睛和嘴唇,轻而易举地撬开汤执的牙关,他的上唇有汤执眼泪的湿润的咸味。
    他吮吸汤执的唇舌,抱紧汤执的腰,很含糊地对汤执说别哭,让汤执同时觉得窒息与安慰。
    汤执在恍惚中怀疑,徐升吻他或者从他眼前离开,能够带给他的安慰是相同的。
    唯一不同的是徐升吻他时,会抱着他,给他温暖。
    (皇后社区医院第一版本未被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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