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女人回眸瞬间,月光照亮她半张脸,清辉皎皎,玉质流光。
    眼,是疏淡。
    眉,是冷凉。
    在她身上,每一处细节,每一个举动,甚至一种神态表情,皆不曾流露半点俗媚。
    可偏偏她的出身、她的经历,还有她之前从事的职业,都注定她该被风尘浸染,受命运摧折。
    “院子住久了,一时间没能适应,所以抬脚就往这边走。”
    沈婠轻嗯,算作回应。
    没有多聊的意思。
    宋禛却没那么好打发,“沈小姐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
    “出来透口气。”
    “西院不比前排的倒座房,采光和通风都很好,怎么,沈小姐觉得闷?”
    沈婠避而不答,只道:“很晚了,宋先生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毕竟……”她停顿一瞬,“熬夜伤身。”
    说完,越过男人,径直回房。
    擦身而过之际,宋禛鼻翼轻动,一股幽香钻进鼻孔。
    ……
    沈婠在宋家住下的第二天,圈里就开始流传各种小道消息,还传得像模像样。
    “这是把野鸡接回家,当凤凰来养的架势啊?”
    “谁让这只野鸡会下蛋,下的还是独蛋?”
    “这宋大少说没就没了,留点血脉在世上不容易,难怪宋老爷子这么重视规矩的人也破例了。”
    “生个女娃而已,又没给他宋家添个继承人,至于吗?”
    “女娃?不对啊……我怎么听说,是个小男孩儿?”
    “讲真,那女的……真是做那个的?”
    “蜜糖的头牌,据说长得好,身材好,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最关键的是特别会伺候爷们儿。出台一宿四万起步,被她服侍过的大佬富豪都赞不绝口。”
    “蜜糖的小姐?难怪光风霁月的宋大少也一头栽了进去,看来,不是唐僧清心寡欲,而是狐狸精段数不够。”
    “哈哈……这比喻倒是有趣!”
    风言风语,对听见的人来说是苦恼,对听不见的人来讲就等于放屁。
    沈婠暂时还没收到这股“妖风”,当然,收到了也不惧。
    “沈小姐是要出门吗?”佣人见她带着两个孩子,打扮得整整齐齐,便小心猜测。
    “嗯。”
    “那我让管家备车,您稍等两分钟。”
    沈婠张嘴,想说不用,但佣人已经跑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说两分钟,就真的是两分钟,母子(女)三人坐上宾利后座,开车的还是昨天接他们的司机。
    好像叫……老徐。
    “沈小姐,去哪儿?”
    “莲花路。”
    老徐一顿,扶住方向盘,直视前方,借此遮掩眸中浮现的诧异。
    四十分钟后,车停稳。
    老徐:“到了,沈小姐。”
    沈婠轻嗯一声,叫醒已经睡着的小姑娘。
    “妈妈……”
    “乖,我们到了。”
    莲花路,在京平又被称作“夜店一条街”,所以不怪老徐听到之后会是那种反应。
    不过,接下来还有更刺激的。
    当沈婠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车,一路往巷子里走,直至走到尽头深处,进了挂着粉色招牌的那家夜店大门,老徐两颗眼珠子差点滚出来。
    他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禛少,沈小姐出门了!”
    那头沉凛一瞬:“去哪儿?”
    “莲花路,”老徐没有卖关子,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说完,“一家叫‘蜜糖’的夜店。”
    “蜜糖?!”那头音调陡然拔高,甚至于有些破碎嘶哑。
    隔着手机,老徐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气。
    “是、是叫蜜糖……”磕磕巴巴。
    粉色招牌,上面还画了两颗棒棒糖。
    ……
    蜜糖,白天不营业。
    所以这个点,看不到客人。
    沈婠进门之后就放开俩孩子的手,让他们自由撒欢儿。
    清清和赞赞也半点不认生,仿佛回到自己家。
    小姑娘用含糊不清的小奶音指挥一个正在打扫清洁的服务员帮她把杂物间里的小木马搬出来。
    赞赞则直奔吧台旁边一个地柜,从里面翻出他还没拼完的乐高,分三次运送,抱到对面的瑜伽垫上,然后坐下来,开始拆了拼,拼了拆。
    乐此不疲。
    “来了——”慵懒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自二楼传来。
    沈婠抬头。
    只见一个红裙红唇的女人,长发大波浪,扶着栏杆,风情万种地从二楼下来。
    正在做事的服务员纷纷停下手头工作,开口叫人——
    “昙姐!”
    女人白皙柳长的手挥了挥,语气随意且慵懒:“嗯,做事吧。”
    房间内。
    沈婠先进。
    郦晓昙落后两步,反手关上门,那股子媚劲儿也顺势一收,几步跟上去,语气稍急:“不是说好我这边派车去接?怎么突然又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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