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我这不都是跟顾大人你学的么?”一队宫女迎面走来,眼看顾淮笙不看路就要撞上去,赵越拉了一把:“看路。”
    “知道知道,看着呢。”顾淮笙掸掸被抓皱的衣袖,旋即便跟着赵越一并拐进了御书房大门。
    两人刚一进门,就收获了一大片眼神。
    顾淮笙脚步一顿,往后一撤:“诸位大人热情如斯,还真是教下官受宠若惊啊!”
    然而没一人搭理他,均是拱手冲赵越行礼:“烎王!”
    也就赵砚待他走到身边后拉了拉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老师演的太浮夸了,学生就看到张大人偷偷翻了老大一个白眼。”
    “乖。”顾淮笙摸赵越脑袋,也弯腰学着他那样小声道:“相信我,他那是嫉妒我的美貌。”
    赵砚……赵砚佩服地给顾淮笙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旁若无人的小动作,全然那一众观众当瞎子,尤其那个张大人就站在两人对面,不止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那小话也是听的明明白白,嘴角抽了抽,差点就又没忍住附送一个大白眼。
    “顾大人今儿怎么看着怪怪的,吃错药了?”洪大人亦是看在眼里,忍不住胳膊捣了张大人一下。
    张大人闻言,面色微变,提醒道:“洪大人慎言。”
    洪大人闭了嘴,转头就对上赵越冰冷慑人的眼神,顿时头皮一麻心里咯噔,慌忙转开视线,心虚垂下了脑袋。
    赵越看了洪大人许久,连带着张大人都受到了波及,一众人被赵越慑人的气场搞的噤若寒蝉,一时间,竟是谁也没有先开口当这个出头鸟。
    还是顾淮笙见气氛紧张,笑着出来打圆场:“王爷别这么严肃嘛,瞧把几位大人给紧张的,叫我过来,不是讨论六皇子被下毒一事吗?那咱们就有事说事,不过据我所知,人不是被收押起来待查了么?不知诸位大人还有何见解?”
    顾淮笙这一出声,赵越气场陡变,被压的几乎抬不起头的诸人皆是暗松一口,但就算顾淮笙开了头,这应和的却依旧没有,都在那暗搓搓地你瞅我我瞅他,最后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张大人身上。
    顾淮笙看的有趣,冲小孩儿使了个眼色,便拉着人走到一边坐下,喝茶看起了热闹。
    见赵越坐到了案后依旧无人开口,顾淮笙撇了撇嘴,开口直接点名:“张大人,不若你来说说。”
    顾淮笙点名张大人,赵越目光便直接看了过去,盯得张大人想缩着都不行,硬着头皮跨步出列,对赵越拱手行礼。
    “此番六皇子险遭下毒,必然是与即将举行的登基大典息息相关。”张大人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便顺溜了:“有人想要阻碍登基大典顺利举行,故而臣等以为,不止要严查真凶,还当加以重视才是。”
    “哦?”赵越暗搓搓跟顾淮笙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依诸位之见,当如何重视,才算重视?”
    “臣等以为,六皇子虽是先帝子嗣,理应继承皇位,可终归年岁尚幼,难以服众,而先帝子嗣固然单薄,但尚有兄弟在世,除开年过六旬的明王,宁王和成王都正当壮年,顺位继承亦无不可。”张大人说着抬头看了赵越一眼,见他脸上没什么冷淡之外的情绪波动,这才接着道:“而烎王却一力推出六皇子,两人必然心有不服,所以……”
    “张大人是认为,宁王与明王嫌疑最大?”见张大人表情一顿梗住,赵越嘴角一勾,轻声问:“是这个意思么?”
    “臣只是推测,并无证据。”张大人瞥了眼一旁的其他几人,顶着赵越的气场压力继续往下掰扯:“谁下毒手,暂且不论,臣要说的是,六皇子太小,若是继位,那两位必然旁生野心,届时六皇子就好比活靶子,先帝几位皇子,也就剩下六皇子这一脉,实在不宜推他出来冒这个险。”
    “那照张大人的意思,是准备拥立明王还是宁王啊?”顾淮笙听了一耳朵,伸手捏一块糕点塞小孩儿手里,懒洋洋地问道。
    “明王宁王皆非明君之才。”洪大人这时候走出来,冲赵越拱手:“六皇子天资过人,若用心栽培,假以时日,必然可成就一代明主,但眼下确实为时过早,就算要顺位继承,也该等成年之后。”
    “洪大人所言极是。”张大人接过话头:“六皇子若是登基,明王宁王必然兴风作浪不会安分,届时又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暂且无可预知,但必然会内乱又起难得安宁,而唯一有服众之才的,也就是烎王了,一来烎王平乱有功,百官信服,二来,亦是皇家正统血脉,继位顺理成章不怕招人诟病,明王宁王纵使有心,也定然不敢造次。”
    张大人说罢洪大人来:“臣等也知道,烎王志不在此,但还请您以大局为重,暂揽重任,待将来六皇子成年,您再禅位于他,也可。”
    洪大人话音落下,内阁诸人便以张大人为首,依次出列跪成一片,齐声谏言:“请烎王以大局为重,暂揽重任,以振我大魏河山,定朝廷安宁!”
    这一出一唱一和的表演甚是精彩,可惜在场看戏的三人皆是不为所动。抛开顾淮笙跟赵越时不时眉来眼去不谈,赵砚亦是吃吃喝喝好不开心。
    内阁诸人等了半天也未有回应,纳闷儿抬头,看到这一画面顿时变了脸色,然而一个个憋的肝疼,却敢怒不敢言。心中对顾淮笙就愈发不满,都认为是他耽误了赵越,活脱脱就是一个媚君祸国的妖臣佞幸。
    “你们瞪我干嘛?”顾淮笙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不是个乐意装睁眼瞎的,笑眯眯就望了过去,惊的诸人慌忙低头,然他依旧没就此放过:“我跟烎王婚约在前,你们逼他继位在后,难道还能怨到我头上不成?你们现在能逼他继位,下一次是不是就得逼他立后纳妃,充盈后宫,把我这个妖臣佞幸给处死啊?”
    这一针见血堪比几人肚里蛔虫,当场吓的几人额冒冷汗,连连否认。
    顾淮笙却并未就此罢休,拍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起身走到几人面前,居高临下的颔首挑眉:“尔等口口声声六皇子年幼不堪大任,担心他遭奸人迫害,担心明王宁王因此造反,是问,在尔等心里,我大魏皇宫就这么不中用,竟连一国之主都护不住?诸位是看不起大魏,还是看不起咱们大魏禁卫军啊?再说明王宁王二人,他们若有造反的魄力,当初内乱之际,也不会龟缩一隅以保自安,就他们这样,能掀起多大风浪?至于私底下那些阴私手段,有何可惧?当我朝大理寺刑部都是假的吗?亏的尔等官居内阁,却不知竟是如此胆小怕事畏首求全之辈!尔等当真为社稷着想,不如做好分内之事,为家国福祉,为黎民百姓一尽绵薄之力,而不是整天追着烎王,高谈阔论登基继位之道!”
    “顾大人这是强词夺理!”洪大人当即抬起头来:“吾等并非阻拦六皇子继位,正事以大局考量,才谏言烎王暂揽,待将来时机成熟,烎王再禅位六皇子,吾等绝不多言……”
    “那也要烎王他愿意。”顾淮笙歪头看向洪大人:“别拿江山社稷道德绑架他,他不欠谁什么,你们现在口口声声仁义道德逼他就范,当初他受人制掣,遭人排挤之时,怎么就不见你们公道挺身?先帝遗脉尚在,由六皇子继位顺理成章,亦是天命所归,谁敢冒谋逆之罪加以阻拦?!”
    “顾大人,你这……”
    “够了!”赵越喝住准备开口的张大人,冷脸站起身来:“诸位大人的心情本王理解,但此事确实没有再议的必要,下毒之人不管是谁,本王都必将严查不怠,大家大可不必为忧虑至此,再且钦天监日子都定下了,大典在即,还是别枉生事端的好。”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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