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看厨房里的人出来了,最后跟李书意道:“都是当父亲的人了,以后行事谨慎些,万事要以自己为先。”
    李书意心头一暖,点了点头,又跟谢元道了谢。
    回家的路上,白敬问他姑父跟李书意说了些什么,李书意始终不答。被他问烦了,丢了句“让我踹了你找个年轻帅气的”,被白敬按住后脑勺亲了半天,回他一句“你想都别想”。
    胡闹完,正好有电话找白敬,他接电话时,李书意盯着他,不知不觉出了神。他昏迷时候的事,白敬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他都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窥得一二。可是李书意想,除了白敬那张脸,大概这人的性情,也是让他无法自拔的原因。就好像他们从前吵架,吵得再激烈,白敬也不会拿当初从牢里救了李意能报仇大半是借了他家的势,来占据制高点。就好像他在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的时候,冒着巨大的风险,急匆匆抓了秦光志报仇,白敬不但没有责怪过他一句不是,还帮他把事情善后收了尾。就好像现在,他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卖惨,说一年多来守着一个无法回应的人,如何不易痛苦,说周围多少人劝他,他也没想过放弃。
    正是因为不说,这些举动就显得那么理所应当又不值一提,可这种不值一提,在逐渐被发掘时才越加让人动心。
    白敬挂了电话,看李书意怔怔地盯着自己,正想问他怎么了,对面的人就靠过来,在他嘴角落了一个温柔的吻。
    到了家里,已经快四点了,李念睡着还没醒,白意一个人在玩。见他们回来了,跑过去抓李书意的手,喊“爸爸”,要李书意陪他玩。
    李书意纠正了他多少回也没用,说多了,看他皱眉露出困惑的表情,怕把他弄迷糊了,干脆也不说了,打算等他大一些再给他解释。
    李书意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肚子饿不饿,在玩什么,引着他说话。他之前本来还担心白意要排斥他的,可大概是他抱李念走时白意还在睡,后来又见是他把李念带回来的,不但没怪他,还对他有了亲近之心。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许管家请人把屋里屋外都好好打扫收拾了一遍,阿姨们在厨房备菜,偶尔出来征询白敬和李书意的意见。没一会儿,李念醒了,白敬去房间里抱他时,李书意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宋潇潇发来的信息,就七个字:李书意,江湖救急。
    李书意皱眉,不知她搞什么幺蛾子,径直打了电话过去。那边接了起来,不等他问,宋潇潇就主动开了口,说她只是想请李书意帮一个小忙,如果他不方便,也不勉强。说完就挂了电话,又给李书意发来一个具体的定位。
    李书意听她的声音,不像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受了什么胁迫。依着宋潇潇的性情,这么不干不脆的,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靳言当初那个事,若不是宋潇潇得了消息透露给他,他的人还在无头苍蝇似的乱找,连医生都说,靳言再晚到一两分钟,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所以李书意心底,一直对她都抱有谢意。
    不管宋潇潇遇到什么事,既然求到他头上,他不可能真的不管。
    李书意起身拿了外套,白敬正好抱着李念出来,李念刚睡醒,嘴里还含了个奶嘴,睁着眼睛到处看。见到李书意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两个月牙。
    李书意走过去,在李念脸上亲了下,又在白敬脸上亲了下,留下句“我有事出去一趟,如果晚了你们先吃饭不必等我”,就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第106章
    宋潇潇爱上了一个人。
    在她以前的想法里,能配得上她的,起码也得是个家世相当,对她的事业有所助益的。或者像李书意那样,外貌能力俱在,性情合她的胃口,工作上还能帮她,她也可以考虑考虑。
    想来想去,总归逃不开一个“利”字。
    这实在不怪她连婚姻爱情都要算计,在她眼里,这玩意儿就是个笑话。
    比如说宋富华,年轻的时候不爱她母亲吗。跪到她外公门前,被打得皮开肉绽,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绝不改口,要跟她母亲在一起。
    她外公只有一个独女,从小放在心尖尖上疼,觉得宋富华家世普通,两个人不门当户对,才出手阻拦。可看女儿在家里伤心得茶饭不思,哪里忍心呢,最终还是把白眼狼招进了家门。
    宋富华算是个有能力的人,当年秦白两家斗,他观望了一段日子,两边也没得罪。后来见秦家背后的势力越来越大,又没在白敬爷爷面前讨得什么好脸色,才站队到了秦家那边。而且前面那些年,对她母亲称得上是忠贞不二,周围人谁不知道,宋富华把自己的爱妻奉若至宝。时日一长,她外公便彻底放下心来,把家产事业,逐步交到了他手里。
    后来呢……宋潇潇端起红酒杯晃了晃,红色的液体映照在黑沉沉的瞳孔中,显出股压抑嗜血的恨意来。
    后来到底是因为被“要生儿子”的执念冲淡了感情,还是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厌弃了容颜不在,又没了价值的妻子,宋潇潇也说不清楚了。只知道她所谓的“家”,对父亲不过是个歇息的旅馆,几个月也难见上一面。
    等她到十二岁的时候,她母亲在生她妹妹宋轻羽时难产而亡。她外公急怒攻心,恨自己识人不清害死了女儿,又被架空没了实权,拿仇人毫无办法,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
    连着走了两个至亲,家里上下一片混乱,大人们都在忙着争权夺利,没人顾得上宋潇潇姐妹三人。
    照顾她们的保姆仗着家中无人,孩子年幼,做事敷衍轻慢。宋轻羽一个刚出生没几日的婴孩,冬日里被她裹了一层薄被就扔在沙发上,发了高烧差点没活下来。哪怕现在长大了,身体底子也差得不行,动辄就要进医院。
    最让宋潇潇恨的,是她第一次见宋思乐的母亲。那打扮得端庄高雅,仿佛她才是正妻的女人,冷冷淡淡扫她们一眼,说:“家里养这么多女儿干什么,把最小的那个送出去算了。”
    若不是当时外面已经有了不少传言,顾忌着舆论,宋轻羽最后到底会被送到哪儿去,宋潇潇也不知道。
    所以什么山盟海誓的承诺啊真心啊,都他妈是狗屁。她很小的时候就看透了,像她母亲一样爱一个人,会是什么下场。
    宋潇潇坐在会所顶楼的花园餐厅里,周围是迎着她的喜好,养育在温室里生机盎然的花卉。这地方是她专属的,别人连进都进不来,当然,她也有资格享受这种特权,毕竟她是这里的老板。
    餐桌对面,沿着墙根,是一盆盆簇拥在一起的风信子。花瓣小而密集,花形圆润,花色丰富多彩,很是亮眼鲜活。
    宋潇潇看着看着便走了神。
    这些花还是那人一盆盆搬进来的。因为知道她喜欢红色,所以还刻意把玫红的花球全摆在中间,精心布置的餐厅被弄得又土又丑。园艺师上来时快要崩溃,他只晓得僵在原地道歉。
    那真的是个普通至极的男人,除了身材高大些,身上的肌肉结实些,丢到人群中找也找不到。没有一张好看的脸,性格死板无趣,平常跟在她身边,像个哑巴一样,她若不问,就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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