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表情一僵,又马上硬着头皮扯出笑脸,讨好道:“鬼医大人,我这条小命都攥在你的手心里了,骗谁也不敢骗你呀……”
    鬼医冷笑:“我只相信已经得到的东西。”
    “我保证,只要解了禁足,马上就……”
    鬼医打断她,冷冷地说:“我原本还想用迷药熏香给外面那些人制造点幻觉,现在忽然觉得没那个必要了。”
    “……”孟婆有点懵,不太明白鬼医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鬼医转过身去摆弄自己的药箱,不紧不慢地低声说:“我这个人耐心有限,最不喜欢听假话、废话。你现在答应,我还可以关闭门窗,不让外面的人看见不该看的。要是再拿那些哄小孩子的话唬我,我便连门窗都不想关了,直接给他们演一出活春宫。若是再有废话,便连活春宫都懒得与你演了,直接把实话跟殿下说了,随他怎么处置。”
    孟婆这回终于明白了,鬼医就是在告诉她,她越想找借口周旋,他的要求就越苛刻,早点答应反而会好一点。他就是在逼她立刻作出决定!
    这分明就是威胁!
    孟婆心中恼怒,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恨恨地想着,这个狗东西竟然比自己还会装。当初他来求自己的时候,那是怎样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啊,结果现在就变脸变成这种样子。当初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狗东西有两副面孔呢!
    然而生气什么的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眼下是她有求于人了,再怎么愤怒、屈辱也都只能忍着。
    鬼医从药箱里取出一把植物似的东西,用火点了,再用手扇灭明火,只留下袅袅青烟。他将那东西凑到孟婆面前,低声笑问:“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孟婆担心那是迷药,急忙屏住呼吸,然而还是迟了一步,气味已经钻进了她的鼻腔。她呛得咳了几声,才反应过来这东西并非什么迷药,而是艾草。
    还好是艾草,无毒的。孟婆暗暗松了口气,但转念又怕这艾草经过特殊处理,掺杂了其它的东西。于是仍然尽力闭气,不敢随便呼吸,更不敢贸贸然开口说话,生怕中了招,无法自控地做出苟且之事。
    她虽然从不在乎什么贞洁,但是院子里毕竟还杵着那么多婢女和嬷嬷呢,她还没有豪放到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行那种苟且之事。
    偷偷摸摸地委身一次,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鬼医见她迟迟不肯开口说话,不由得冷笑:“看来你不喜欢在榻上,那便只能去桌子上了……”说着,还故意转头看了一眼搁着药箱的桌子,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孟婆又羞又气,真恨不得一刀捅死这个狗东西。
    早知道这样的话,她就应该找别的医官帮忙,也不至于落得像现在这般被动!
    鬼医又问:“怎么,不喜欢在桌子上?那窗边如何?”
    “你!”
    鬼医忽然抬高音调,朗声道:“孟姑姑,烧艾之法由来已久,是保胎的良方,也是最适宜你目前身体状况的方法,莫要再犹豫了吧!事关殿下的血脉,你如此抗拒治疗,实在叫微臣为难啊!”
    孟婆紧张地压低声音道:“你那么大声干嘛!”
    鬼医阴阴一笑,低声问道:“那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去窗边烧艾?”
    他哪里是想要烧艾草,分明是要让孟婆去窗户边上跟他行那等见不得人之事,孟婆如何能够接受!
    外面那么多人呢!连婢女带嬷嬷,再加上还有守卫,二三十号人,她怎么拉得下那个脸!
    鬼医再次抬高音调:“孟姑姑,你还是早作决断吧,再这么拖下去,恐怕胎儿难保啊!”
    孟婆又羞又气,硬是憋出了一包眼泪,可怜巴巴地小声商量:“就……就在榻上行不行?”
    鬼医似笑非笑地摇头:“方才是行的。但你一直犹豫不定,现在已经不行了。”
    “你……”孟婆很想骂他,话到嘴边却又不敢,只能憋憋屈屈地咽下。
    鬼医又道:“你现在答应,我还可以说烧艾需要紧闭门窗,不让外面那些人看见。若是再犹豫,恐怕就只能门窗大开保持通风了。”
    门窗大开做那种事?那还不如干脆杀了她算了!如果让外面那些人看见,肯定得传到殿下耳朵里,到时候自己就算真的怀上孩子了又能如何?摄政王殿下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做王妃!
    若是做不了王妃,她这些日子吃的苦、受的委屈,不全都白费了?
    都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她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一切。罢了罢了,不就是一次吗,权当被狗咬了!
    孟婆咬了咬牙,恨声道:“好,我答应你。但是说好了,不光得把门窗关严,你还得再设一道隔音结界,不能让外面的人听见动静!”
    “你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
    鬼医冷声说完,便快步走到门边,跟外面的管事嬷嬷说:“孟姑姑的情况很不妙,若不用烧艾之术恐怕难以保住胎儿。劳烦嬷嬷叫人将门窗关严,再找些湿布堵住缝隙,不要让烟气外泄才好。”
    事关殿下的血脉,管事嬷嬷也不敢怠慢,立刻叫人按鬼医的吩咐去做了。很多,所有的缝隙都被外面堵得严严实实。
    鬼医冲着孟婆阴阴一笑,指着窗边怪声道:“孟姑姑,请吧——”
    孟婆只觉得浑身发软,怎么都没有勇气起身走过去。虽然门窗全都关严实了,又用湿布堵住了所有缝隙,起到了一定的隔音功能,但是毕竟没有锁,外面的人随时可以进来。那么多人呢……她实在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鬼医大人,先前我用那般态度对您,是我不对,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咱们能不能……”她试图再争取最后一次。
    鬼医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冷冷地打断道:“孟姑姑若是嫌门窗紧闭太闷了,那全都打开也无妨。微臣刚刚想起,烧艾时也并非必须紧闭门窗不可。”
    “别!”
    “那孟姑姑究竟打算如何?”
    孟婆知道这事没有丝毫商量余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选项只有两个,要么忍受屈辱挺过这一次,换来鬼医的帮助,把假怀孕的戏码继续演下去,争取翻盘的机会;要么,就只能等着鬼医出去把所有真相全都告诉凌无殇,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怀孕,就连所谓的同房都是假的……
    那日下在酒里的迷药是鬼医给她的,一开始的时候的确让凌无殇发了狂,做出种种色欲攻心的样子,可当她和几个婢女一起把凌无殇搀扶到寝宫以后,他就睡死过去了,任凭她怎么掐怎么咬,都没有半点反应。所以那所谓的彻夜凌辱,不过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这事别人不知道,但是亲手调制迷药的鬼医,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调出来的迷药究竟效力如何?他要是把这些都告诉凌无殇……
    想到这里,孟婆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了。凌无殇对她的所有容忍,都是因为心底里对她多少怀有几分愧疚,以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如果让他知道这两样都是假的,都是处心积虑的算计,他肯定会加倍地愤怒。到时候,自己能不能保得住这条小命都难说。
    如何选择,其实已经不需要再考虑了。
    孟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起身,一步步朝着窗边走去。
    没什么的,只要不被别人发现,在哪里都没有区别的!
    不过就这么一次,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很快的!
    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她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努力地想要忽略掉屈辱的事实,假装这只是一件不值得在意的小事。
    然而她终究还是骗不过自己的心,每踏出一步,心都狠狠地收紧一次,难掩的耻辱感如电流般蔓延全身,让她无法抑制地颤栗。
    屈辱至极。
    她甚至希望鬼医突然扑上来,粗暴地对她用强,那样她说不定还能稍微好受一点。至少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反抗不过,于是安心地承受一切……现在这样,自己一步步走过去摆好姿势,邀请人家来糟蹋自己,远比被暴力糟蹋更加令她难以接受。
    尤其是想到外面有那么多婢女和嬷嬷,自己与她们实际上只有一窗之隔……孟婆便觉得,自己比青楼女子还要轻贱。青楼女子,都未必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强烈的耻辱感,将时间无限放缓,也将她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变成了折磨,愈发的摧心折肺。短短的几步路,竟漫长得像是永远都无法走到尽头一般,孟婆终究是承受不住了。她开始越来越强烈地期盼,期盼鬼医能够扑上来,凶狠暴虐地撕碎自己的衣裳,给予自己疼痛和折磨。那样她说不定可以麻痹自己,忘掉这一段屈辱的路程,把一切都归咎于反抗不过,把自己当成一个柔弱可怜的受害者。
    可鬼医偏偏不让她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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