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刚打发了两个请求见宫澧的朝臣往逸云轩走,脚步突然顿了一顿,抬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他看到风华绝代的主子手上大包小包拎了十几个,十分的接地气,此时正往这边走。
    宫澧看到钟离微微扬了扬下巴,钟离会意连忙过去接过手中包裹,见鬼似的看着君兮,君兮看着她微微撇了撇嘴。
    “他们到了吗?”宫澧抬手撕了易容面具开口问道。
    “到了,在前厅候着呢。”钟离低着头应道。
    “嗯。”宫澧点了点头,“你把这些东西放进她行囊里去,给她带走。还有,运两箱金疮药送去西北营”
    “是。”钟离应了声便去准备了。
    “你跟我来。”宫澧瞥了君兮一眼走在了前面。
    君兮随宫澧来到前厅刚一进门便愣住了,里面齐刷刷站着两排人,五个一排,左一排五个男子,清一色的墨服黑发,透着邪魅。右一排五个女子,一水儿的水袖白衫。
    君兮从未见过宫澧身边有女子随侍,见此情景不禁愣在了那里。
    “进来。”宫澧阔步坐到位首,对她招了招手。
    “从今日起,她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要追随于她,听她差遣,护她周全。”宫澧看着身前站着的人冷声喝道。
    “是。”众人齐应。
    “鬼愿率魑魅魍魉效忠主上。”
    “王愿率琴瑟琵琶效忠主上。”
    排首二人齐齐转身拱手对君兮道。
    “十人可够?”宫澧转头看向君兮。
    “够了。”君兮点点头,低声道,“魑魅魍魉,琴瑟琵琶,鬼,王。”
    “是。”众人齐应。
    “鬼。”宫澧开口唤了一声。
    “主子。”左侧为首的男子微微欠身。
    君兮看到他虽也一身黑衣却与身后其余四人不同,他的领口袖口皆绣着黑丝图腾,似花非花似草非草。
    “鬼,擅轻功,使暗器,杀人无形,形似鬼魅。”宫澧淡淡道。
    “魑,长于箭术,可十里之外取人首级。魅,精修轻功,百里之地可一日往还。”宫澧一个个点到他们,说到魅时略作停顿,眉头微挑又补了句,“比鬼稍差之。”
    “魍魉,乃双生子,精通兵法深谙行军布阵之术。”宫澧挨个给君兮说着他们各自的本事。
    “王。”宫澧数完了一边目光转向另一侧。
    “主子。”右侧为首的女子也微微欠了欠身。
    “王,以机关术见长,杀人的花样儿尤其多。琴,长于易容之术,方才那两张面具就出于她手。瑟,擅药理懂巫蛊,不过……希望你用不到她。”宫澧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转头继续道,“琵琶以乐器为武器,多合作,琴箫合奏可聚气成刃。”
    “她们是女子,跟着你更方便些。”宫澧说着转头看向君兮,“可清楚了?”
    “清楚了。”君兮点点头看着眼前齐挺的十二人,虽然是一样的衣服,但鬼和王的气场明显更强一些,左右肩上各绣着一只图腾,长着羽毛利爪,似鸟非鸟,似龙非龙。
    “他们十二个人各有所长,配合出击效果尤佳。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唤做黑白无常。”宫澧扫了一眼齐齐站了两排的人缓缓道。
    “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宫澧挑挑眉说的不咸不淡,说完起身走了。
    宫澧走后君兮风风火火的把他们带到了竹楼小榭,门窗紧闭,一关就是半天,直到太阳偏斜才把人放出来。
    “皇上差人来了,主子要你自己解决。”她刚打开房门便看到了候在门外的钟离。
    君兮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正门前,老远就见魏公公正坐在漆红箱子上,他身后一样的箱子还有十几个,魏公公脸上已明显不耐,身旁随行的小太监一个个也蹋着肩耷拉着脑袋,看样子已经等了许久了。
    “劳魏公公久等了。”君兮脸上啜着笑大步迎了出去。
    “将军可是回来了,让咱家好等。”魏公公见君兮出来了连忙起身,脸上堆着笑目光却犀利苛责,“咱家一早儿就来了,听说将军清早便出门了不在府中在这儿候了一天了,可也没见将军入府去,将军是去了那儿了?”
    “啊,这样啊,真是不巧。我一早出门去办了点事,刚刚才回来,从偏门进的府,公公候在正门自是看不到。”君兮心中冷笑,她和宫澧为掩人耳目特地从偏门出府打偏门回府,他看得见就怪了。
    “不知公公前来有何贵干啊?”君兮看着他身后的大箱子直接问道。
    “咱家奉陛下旨意前来为将军送军需备品的,守门的非要将军本人来收,如今将军也见了,咱家就回去复旨了……”
    “等等,你说这些东西叫什么?”君兮眉头一皱开口打断道。
    “军需备品。”魏公公闻言一怔,不知君兮是何意思讷讷重复了句。
    “军需备品。”君兮了然的点了点头,“军需备品是什么人用的?”君兮又问了句。
    “将士官兵?”
    “将士官兵在哪儿?”君兮看着魏公公眉头皱的更紧了。
    “军营。”魏公公诧异的看着君兮,她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那这是哪儿?”君兮抬头看了看门上高悬匾额。
    魏公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颤巍巍的回了句,“国……国公府。”
    “这就对了,这里没有用这些东西的人。”君兮听到国公府三个字眉头瞬间打开,“前方路口左转穿过三街十四巷出了城门直行四十里,西北营欢迎你。”君兮朝魏公公微微一笑,“慢走不送。”
    魏公公听到君兮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直到慢走不送四个字飘进耳朵里,一时愣在当场半晌没动,君兮才不管他,转身进了府里。
    李治也真是抠的可以,若是十几箱子金银她还真舍不得推出门去,赐给她十几箱子又笨又重的铠甲。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给她出行带点困难。她这个光杆将军,除了个所谓的授衔英威将军的称号外一穷二白两袖清风,如果宫澧不善心泛滥施以援手,带着这些个御赐的箱子,她爬都爬不到西北营。
    君兮简单吃了晚饭便回到了房里,点着东西,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希望鬼,王他们也已经准备好了。
    君兮把竹楼小榭简单收拾了一下,虽然只住了半个月,看着熟悉的摆设却也有了些感情,今日一行再回来不知是什么时候。
    难得清闲,君兮坐在窗边,迎着若有若无的夜风,看着天上半轮弯月,嘴唇微微抿起。
    傍晚的时候京兆府尹来找了她,京兆府尹先去了大理寺,说找大理寺当差女子,吕岩便让他来国公府。他才知道昨日三言两语帮他破了案的奇女子就是近日破了三公连环案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君兮。
    京兆府尹一个四十多岁的都津父母官儿,激动的拉着她的衣袖好一通感激,说什么按照她的话,他率人到了桥头绸缎铺子捕了人,起初那店家矢口否认,可当他看到君兮刮下的衣衫碎片遇火星便可立燃终于瞒不下去认了罪。
    又说那被火烧了的女子叫夏灵,是个大来头,她爹乃当朝一品军侯夏远,若不是她帮忙拿了凶手,他不仅难以交差,头顶乌纱恐怕也难保。
    她问他店家的动机是什么,京兆府尹说他只道是怨恨有钱人,夏灵不过赶巧了。她又问店家凶手被判了什么刑她可否见上一面,京兆府尹却摇了摇头,说那店家在身上藏了毒在,狱中服毒自尽了。
    昨日匆忙,君兮只简单推断出凶手如何作案,却想不通店家的杀人动机,只是觉得怨恨有钱人这个理由过于敷衍,然而如今人都死了也只得作罢。
    弯月挂天边,月辉浅淡,星子闪烁眨着眼,晦暗宫灯下,国公府上方,一个黑影闪过,刹那不见。
    夜色渐浓,半月隐于重云之后,掩了月辉,投下大地一片晦暗不明,二更时分,城门外,黑影晃动,一骑绝尘。
    “主子,查清楚了。”一个人影悄然落到城门上。
    城门之上,守门将士东倒西歪的倒在自己的岗上。
    那里已有一男子怡然而立。
    男子淡然接过黑影递来的纸条,打开只淡淡扫了一眼,目光转而看向远方,夹着纸条的手指微微蜷起,纸条瞬间化为齑粉散于夜风之中。男子一身夜行服与暗夜融为一体,眺望着天边黑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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