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百无聊赖之际,苍术的声音从后院传来:“蝉衣,蝉衣……”
    蝉衣放下鸡毛掸子应道:“来了。”走到后院:“干嘛?”
    “今早回城时见到了闻公子,他说要那件“羲之爱鹅”老竹雕笔筒,你若是没事做,就把东西送到闻府去吧。”
    蝉衣歪头想了想,问道:“闻公子怎么知道山海居有这件笔筒的?要不是你今天提起,我都不记得山海居有这件东西呢!”
    苍术将碗筷摆放好,用井水冲刷最后一遍,道:“还不是京墨跟他闲聊时说的,要不然他哪能知道。”
    蝉衣眨巴了下眼睛:“可我记得那件笔筒好像是个残次品呀,上次不小心不是把它摔到地上磕破了一个角吗?这样的还有人买?”
    苍术甩了甩碗中的水,不在意道:“可能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这种风格吧。”拿着碗准备回厨房,突然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角被京墨补好了,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暂时?”
    “对啊,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摔碎了的东西就是摔碎了,哪里可能粘的跟以前一样,法术一失效,笔筒还是坏的。”
    蝉衣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那还把东西卖给闻公子?这不是坑蒙拐骗嘛!”
    “没有啊,这个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因为闻公子知道这件事呀!”
    “那他还答应买一件破东西?”
    “蝉衣,你这就不懂了吧,即便是破的,那也是很有价值的古董!知道什么叫古董吗,古董就得这么破破烂烂的,这样说明它具有浓厚的文化底蕴啊!”
    蝉衣撇嘴道:“才不是,有价值又经历时代变迁的叫古董,没价值的,那叫破烂。”拍了拍手:“既然闻公子都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那就不算是欺客,我去送货了啊!”
    苍术进了厨房,听到蝉衣的话,“嗯”了一声。
    蝉衣跑到仓库一顿翻找下来,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被遗忘的“羲之爱鹅”老竹雕笔筒,小心翼翼地拿起,抱到柜台上。
    用手绢沾了点水擦拭上面的灰尘,有些嫌弃地想:这样的东西居然还有人买,真是不可思议。
    灰尘被清理干净后,仔细观摩一番,蝉衣发现这个笔筒的雕工还是很精湛的,令人拍案叫绝。
    整个笔筒的画面都是精雕细琢而成,每一物都栩栩如生,可谓一片祥和,蓝天白云四面青山环绕,在一棵老松柏树的下面,坐着一群文人雅士,他们在尽情地谈笑风生,不知是不是谁讲了一个笑话,全都乐开了怀,就在他们前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向远方,绿水带似的河面上,几只大白鹅在嬉戏玩耍。时而长鸣一声,顿然又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氛,极致地表现出了风雅清逸、迥出尘俗的超然情志。
    在画面的一角处,“羲之爱鹅”四个字清晰可见。蝉衣瞅着大眼睛盯了好一会儿,,在她的记忆中就是这里被摔坏了,但她也不敢用手在上面摸索,就怕给弄坏了。
    将笔筒打包好,正准备出门,就看到苍术走进大厅,说了一声好好看店,她去送货了,便跨出山海居大门,往巷口走去。
    天气渐热,长乐大街上的人却分外的多,似乎都不受夏天的影响,特别是一群疯跑着的小孩子,一个个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敲了敲闻府侧门,小厮闻声开门,笑道:“原来是山海居的蝉衣姑娘啊,公子一早便吩咐小的在此等候姑娘了。”
    蝉衣将笔筒递给小厮,笑道:“这是闻公子要的,我这不拿了货物紧赶慢赶给闻公子送过来嘛!”
    小厮面上堆着笑:“知道蝉衣姑娘最是勤快不过了,现在公子不在府上。”从袖口抽出一张银票:“这是公子临走前吩咐过的,给。”
    蝉衣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嘴角一抽,京墨还真敢报这个数,笔筒顶多就值七十两,还是在它没坏的情况下。
    这个笔筒现在不仅坏了,还卖了这么高的价钱,这不是虚报物价嘛,闻公子也是,人傻钱多吗?!
    人货两契之后,蝉衣便拿着银票离开了闻府,东都城中胡商云集,酒馆、胡食、胡乐、胡舞等充斥着大街小巷,还看到不少身着短衣窄袖胡服的女子行走其间,脸上画着鲜艳的胡妆,胡妆又被称为时世妆。
    还有坊间文人专门为此写了胡妆诗,可在诗中一探胡妆之美。
    时世妆,时世妆,出自城中传四方。
    时世流行无远近,腮不施朱面无粉。
    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
    妍蚩黑白失本态,妆成尽似含悲啼。
    圆鬟无鬓对髻样,斜红不晕赭面状。
    虽然蝉衣并觉得时世妆有多好看,但丝毫没有影响胡妆在东都城风靡的脚步,特别是深受贵族仕女的喜爱。
    “驾、驾、驾”远远地蝉衣就听到马儿奔跑着的沉重马蹄声,果然,路上行人分分避让,蝉衣顺着人群往旁边退去,很快就有几个纵马小跑着的少年公子哥和身着男装的贵族千金朝这里跑来,此处正是出城的路。
    年纪都不大,个个锦衣华服,骏马英姿,意气风发。年少富贵,前程锦绣,他们的确占尽人间风流。
    “还真是鲜衣怒马少年时,年少不识愁滋味啊!”
    蝉衣正瞧着起劲,便听到女子的一声感叹,她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便转过头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女子盈盈水眸正含笑看着她,不是清和又是谁?
    蝉衣走过去,笑道:“原来是清和姑娘啊!”
    清和今日身着男装,头上戴着束发银冠,白色的缎子衣袍绣着青黄亮色云纹,腰间淡金色腰带显得贵气,腰系玉带,手执折扇,昂首挺胸,端的是意气风发,风流潇洒。
    清和嘴角噙着笑,微微颔首。
    蝉衣望着少男少女们纵马离去的背影,笑道:“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是少年。”
    清和就笑:“人生难得一知己,走,今日我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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