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啊。他发出模糊的感叹。
    快?向东铁青着脸说,这都几天了?老子都臭了。
    文青没听向东说的,自言自语的又是一声叹息:才四班车,多几班多好,太快了,真的是,没辙了,哎呀呀,不想了不想了,中午没吃饱,我去找吃的。
    唧唧歪歪的不知道说什么,有病!
    向东喊还在看外面的陈仰:诶!诶诶!怎么了?
    陈仰的视线落在站台上面,灯已经灭了,轨道也看不见了,今晚K1856开过来的时候,灯才会亮。
    我还以为上车就是回到现实世界。
    向东抖衣领的动作一顿,自己也那么以为,结果竟然还真的要坐火车。
    不是同一个空间,要怎么开回去?
    想想又觉得没什么。
    任务世界还不是说进就进。
    从有身份号的那一刻开始,人生就见鬼了。
    .
    陈仰突兀的问:我跟我搭档的车票是从青城到槟城,你们呢?
    孙一行说:我是青城到扶城。
    画家:一样。
    向东道:弘城。
    孙一行咦了声:我们是一班车,目的地都不一样。
    去哪不重要,就随便开开,向东说,难不成你还以为车真的要从这里开回青城站外的铁轨?
    画家在孙一行前面开口:不可能。
    所以目的地无所谓。
    陈仰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点不踏实,那种感觉越想压下去,反弹的就越猛。
    不应该啊。
    T57这次是真的走了。
    陈仰转头去看搭档:你
    冷不丁发现他目光对着的方向是自己头后,到嘴边的话就打了个滑:我的头怎么了?
    朝简不答只问:要说什么?
    陈仰跟他大眼看小眼,好几秒后才把断掉的思路重新接上:我想去一楼。
    走吧。朝简拄拐转身,经过向东那时,他极其细微的停了一下。
    向东遇到同类野兽一般,防御值瞬间爆表。
    然而战斗没起来,对方只是警告。
    原因向东大概知道,是不让他告诉陈仰,头后那标记成了一只手,刚好抠住了后颈。
    向东就没想说,他的阳气陈仰不要,残腿的也够对方用。
    现在就是赌。
    看是鬼先成功下手,还是K1856来了他们走人。
    当然,还要等着安检机掉死亡物品。
    .
    一楼大屏上的K32跟3291是灰色的。
    后面是K1856。
    排在第三列的T57没了。
    正常情况下,一班车走了就会这样。
    都在这干嘛?文青一手咖啡,一手马卡龙的过来。
    五人头一回默契的没理他。
    陈仰按按突突突乱跳的太阳穴:你们说火车每次是从哪来的,会通向哪?
    其他人没说话。
    文青把送到嘴边的咖啡拿下来:没头没尾的,你想说什么?
    陈仰有些眼晕的蹲下来,声音轻的犹如自己跟自己说话:我们都这样想,有车票就上车,上车就能离开。
    可这是谁说的,规则说了吗?
    周遭的气流微凝。
    陈仰心里的不踏实骤然冲到了头顶,这让他牙关咬合的不自然,说出的话听起来没什么章法:这是每个人看到车票后的固定思维模式。
    有车票,有日期,会不会是我们想当然的就那么觉得,规则是不让我们上车,我们要想办法上车,准点上去就是完成任务,想当然的这么觉得。
    陈仰不知道自己被死气萦绕,模样像个疯子,嘀嘀咕咕的。
    这次还是只有文青说话:那你说规则是什么。
    他一口把咖啡喝完:任务又是什么?
    .
    人就是这样,不顺了希望顺利,真顺利了又觉得不该这样,不该这么顺,肯定有哪里不
    陈仰打断文青,不着四六的问道:第一个是怎么死的?
    几人:
    记性这么差了?
    陈仰等不到答案,急躁的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去看少年。
    他的搭档会告诉他的。
    跑出了车站,被门外的火车碾了。朝简说。
    陈仰恍惚着呢喃:对啊,对,被碾碎了,不作死就不会死,我还这么说过。
    孙一行对那画面有极重的阴影,毕竟是第一个死亡现场。
    当时大家都很奇怪,外面怎么会有火车。
    是啊,我也那么想。
    陈仰被关了开关一样,徒然没了声音。
    就在向东忍不住要喊的时候,朝简一个冷眼过去。
    向东:我日!
    .
    陈仰近似静止的站了片刻,忽地扭头看文青:咖啡喝完了吗?
    喝完了。
    文青最后一个字刚从嘴里蹦出来,手里的杯子就被陈仰拿走,朝着外面扔了出去。
    喂,你
    声音戛然而止,他听到外面传来哐地声响。
    杯子砸到了什么隐形的东西。
    轰隆隆
    是火车声。
    有有火车?
    孙一行吞咽口水:不是车站里面的人跑出去了才有火车来的吗?
    东西出去了,火车也会来?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孙一行重复了好几遍,颤抖着说:怎么好像火车之前就在那?
    我有一个想法。
    文青说出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会不会火车一直在开?
    .
    大厅里死寂了片刻。
    陈仰还要砸东西,手里没有,一根拐杖递了过来。
    他看看拐杖,看看少年,乱窜的不踏实感有所减轻:我砸了,你单拐?
    朝简一副没想过,无所谓的姿态。
    哐
    向东丢了个打火机。
    又砸到了。
    伴随着火车驶过轨道的声音。
    向东拽着文青离开,两人很快带着很多东西回来。
    大家你一个,我一个,不定时的往外面砸。
    就这么砸了将近半小时。
    东西砸完了,外面恢复寂静。
    文青摸摸口袋,一枚硬币丢了出去。
    火车声又有了。
    外面没声音不代表火车走了,它就在外面,还在开。
    向东最烦这种动脑的环节。
    不砸就没实体的特征,为什么?
    文青直勾勾的盯着外面:大概像水,不来一下,不会有波纹?
    他看陈仰:你是怎么想到试这一出的?
    陈仰没说什么的拉着朝简离开大厅。
    怎么想到的
    根源是T57走了,冯老跟哑巴坐着车离开,不是他理解的回去方式,他脑子里窜出一个想法,车要带他们去哪啊。
    坐车真的可以离开吗?
    陈仰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是忽略了什么呢?
    陈仰晃晃头,一阵剧痛让他虚得渗出了一层湿汗。
    做出那个扔东西的举动,还要再加上莫名其妙从心里冒出来,又怎么都压制不住的不踏实感。
    以及鬼小孩的提示很多因素搅合到了一起,让他萌生了那样一个念头。
    陈仰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外面,跟平时一样深黑一片。
    如果没砸东西试验,根本不知道门外有火车在开。
    现在他知道了,外面静悄悄,看着什么都没有,火车却在开着,不停的开着。
    一直在门口。
    第36章 乘客朋友请注意
    陈仰在一个吃饭的地方坐下来, 人趴在半圆的长桌上,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像刚洗完澡没擦水。
    洗的还是冷水澡, 一桶一桶的从头往下浇, 脚还踩在放着冰块的盆里, 从里到外刺骨的冷,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到底忽略了什么呢?要想想,再想想。
    小腿被拐杖敲,陈仰耳边有声音说:我要摸你。
    稀松平常的语气。
    陈仰愣怔的转过头看少年:啊?什么?摸我?你要摸我哪?
    朝简指他后脑勺:这。
    陈仰于是明白是为的自己的标记, 就说:那你摸吧。
    说着就配合的垂下脑袋,露出短短硬硬的发丝里溃烂的伤口, 以及一截已经被鬼手扼住的后颈。
    朝简看了会那截脖颈, 唇抿直,眉间拢下一片暴厉的阴影。
    少年人至纯阳气的手掌放了上去,蹭着湿冷的皮肤往上移了移, 扣住,五指收紧。
    那小一点的鬼手印被他完全拢在指间。
    陈仰感觉头烧起来了,皮开肉裂的灼痛,他发乌的脸变得扭曲,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声音。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声?
    他后知后觉:是给我标记的那只?女的?女鬼?
    完了, 是女鬼。
    .
    陈仰意识碎烂的时候, 余光里多了一个鬼影,他快要闭上的眼睛猛地瞪大。
    是她!
    是那个阿姨!
    那时候在开水间,她让他帮忙拿杯子的。
    是儿童用的保温杯。
    儿童
    那个鬼小孩?他们是母子?
    下一刻陈仰就看到阿姨的肚子上出现了一大块血污,从她宽松的衣服里渗出来的,滴滴答答的滴着血。
    该不会她就是给我标记的
    陈仰瞳孔紧缩着喃喃自语,母亲要害他, 儿子帮他?
    母子俩感情不好?
    阿姨的肚子里已经开始掉血块,一块一块的粘着衣服掉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
    大厅传来一阵近似癫狂的大笑,陈仰吓得心跳骤停,晕了过去。
    .
    文青沉浸在某种极度快乐的境地里,趴在安检机上往外面看,边看边笑。
    大发现啊!
    原来门口有火车,我竟然没想到,我为什么没想到呢,我早该想到的。
    对,我应该想到了,我就是晚了点,真是的,让他抢在了我前面,误打误撞而已。
    不管怎么说,现在知道了,火车一直在开,开啊开开啊开,就这样,开开开。
    文青一根手指在安检机上转来转去:太好了太好了,嘿嘿,很好。
    精彩,真精彩。
    文青斜扯着嘴角不停拍手,摇头晃脑的,反复念着那几个字。
    孙一行看得全身毛毛的,他直往后退,脚步不稳的踉跄着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蹬着腿往后挪动,嗫嚅着嘴唇发出几个音。
    他他这是怎怎怎怎么了?鬼附身?
    向东吐出一口浊气:第一次当任务者不了解正常,你这次能活着出去,下次你还会看到这样的。
    这叫失心疯,任务者的职业病之一。
    这是第一个,他们再不离开,很快就会有第二个。
    .
    下午两点,距离T57发车过了40分钟。
    剩下的六人聚在一楼的书屋里,坐着的,站着的,还有躺着的,身体技能各有不同,心理跟精神状况也不一样。
    画家早上刚下班,给人的感觉是活着不如死了。
    现在的样子变成,活着就是死了。
    没洁癖的人不理解。
    画家的身体长时间直接接触过腐尸的制服,又不能洗澡,没喷雾,他要到极限了。
    现在的他已经丧失了作为活人的思考能力。
    陈仰的惨烈程度不输画家,整个人都是蔫的。
    又丧又灰暗。
    躁起来!
    向东握拳咚咚咚砸桌面:还没到那一步,别他妈半死不活的!
    不是有新发现了吗?老子一个粗人,不懂门口的火车跟任务有什么关系,谁来说说?
    文青鄙夷的笑:粗人?智障就是智障。
    滚你妈!
    照例还是向东跟文青打嘴炮,然而气氛却没活动起来,依旧是一潭死水。
    .
    陈仰躺在墙边的沙发上,一只手放在腹部,一只手拽着小圆桌上花瓶里的假花球。
    第一个被碾死以后,如果就扔东西出去
    不可能的,那时候任务才刚开始,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T57不走,他不会怀疑车是哪来的,要带着车里的乘客去哪。
    任务本身也就不会这么快被他怀疑并推翻,他还在纠结转圈圈的寓意。
    后面可能要再花一些时间才能想到这上面。
    陈仰手上的力道一偏,把花球给扯碎了,他捻着手上的小半个,随意的问了一个问题。
    第二个怎么死的?
    碎尸。
    向东看陈白菜终于坑声了,就接话道:塞塑料大白桶里了,一块挨一块,一层挨一层,腌肉一样,贴着桶。
    靠墙的文青突然站直:圆筒,大圆桶,圆的。
    他又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后面的是盯在门下,来回晃。
    陈仰不说话了。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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