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鱼被支使着下楼买啤酒,时景心思粗,“我和你一起下去吧,你也不知道哪种好喝?”
    啤酒味道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时鱼需要和时景对口供,果断同意了。
    后面的沈女士叫住了时景,“时景,你过来,小词还在呢,你招待他。”
    时景转头,看到自家兄弟坐在沙发上,姿态很从容的喝水,略想了想,“行吧,那时鱼你自己去,买之前问问裴叔,他知道我喜欢喝哪种的。”
    时鱼内心有些忐忑的下楼了,再上楼是时景开的门,见到她,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都能被发现,你蠢的可以。”
    时鱼鼓鼓嘴。
    时父中午没有回来,吃过饭,小哥说要走,沈为惠让时鱼去送他。
    在楼下,时鱼有些好奇,沈女士到底和小哥说了什么,看上去对他还挺满意的。
    小哥捏了捏她的脸颊,“在你心里小哥有什么不好的吗?”
    时鱼摇摇头,那当然没有,小哥在她心里,是最好的。
    睡觉之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见家长这么简单。
    这礼拜的最后一天是时鱼的生日。
    她二十岁的生日。
    法定。
    时景刷牙的时候想到了,出来吃早饭还和餐桌上的沈为惠和时父开玩笑,“时鱼恨嫁着呢,还说想结婚了。”
    时鱼看着她哥。
    时父点点头,“阿词这孩子不错呢,性格桀骜了点,但人是好的。”
    时父是文学教授,研究中国魏晋文学的,沈为惠则是学物理的,是典型的理科思维。
    不像是时父想的那么简单,时鱼最开始担心的也就是她妈妈会不同意,但是沈为惠并没有什么反对的表现,对于女儿的恋爱,只说让她不要有婚前性行为。
    时鱼有点脸红的点了头,就被放回房间了。
    晚上小哥来吃饭,把生日礼物送给时鱼,吃过饭又去看了电影,他们在宁城的老树下接吻,说着事情,但一直到一中的电影拍完,时鱼也没能知道沈女士到底和小哥说了些什么。
    时景去送祝之词的时候,抱了抱他,“世界总决赛,你加油。”
    阿词看着他挑挑眉,“知道。”
    时景嘟囔着,“你也别压力大,我妈就是说说的,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你娶的是我妹,又不是我妈。”
    他也是祝之词真心的朋友。
    祝之词啧了声,看了看远处起飞的飞机,转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到了时间,手速不行了,退下来也很顺理成章。”
    时景蹙眉,“你认真的啊,就算输了,你明年也要回学校读书?”
    沈为惠和他说的,就是问他打算打一辈子的游戏吗?
    如果是他父母来说这个话,他可能不会听。但因为是时鱼的父母,他真的思考了这件事,像是以前打游戏间隙的时候,假设的如果他没有走上这条路,他的选择是什么。
    他内心到底想做什么,在时鱼母亲面前,他思考的时间不多,几秒之后,就给出了他的答案,“我会回去读书。”
    沈为惠在高中的时候辅导过他的竞赛,大一的时候教过他,是物理系的教授,一直很欣赏他,在他退学以后,也曾和他谈过话。
    沈为惠说:“你比起时景,心思太重了,你有的时候让我觉得,你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但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你选的方向,不深造也没什么前途,你选了,所以我假设你最开始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
    祝之词也有些困惑,这个困惑在他爷爷走了之后,他从来懒得想这些事情,也因此一直没有解开。
    他爷爷的父亲是民国的实业家,最开始是学物理的,在国外,后来国内风雨飘摇,他便回国,兴办实业。
    他那一届留学国外的学生,都是学物理的,后来回国,在国家建设方面,帮了国家的很多忙,不少人都在历史书上留下了名字。
    那个时候,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全家都在国外。临走之前,曾经是个留学生的他还可惜,“应该为国家做事的,是我走错了路。”
    祝之词的爷爷是最受疼爱的小儿子,他没来没忘记父亲的执念。
    后来他们这一代经商,回国发展了几十年,祝家是一个很显赫的大家族了。
    特别是他爷爷这一脉。
    他父亲这一辈,有两个妹妹,两个哥哥,祝之词的父亲也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和他的母亲商业联姻,费婉很会做人,从祝之词从小看的就是物理科普书可以看出来。
    最开始的几年,他爷爷住在国外,祝之词从小就被送到国外,在他身边生活。
    他高一那年,祝鹤风人没了,手里一半的产业都给了他这个孙子,祝家其他几房的人说祝父祝母心狠,为了老爷子手里拿点东西,儿子都不养。
    高二那年,费婉把他接到宁城,暗示他以后不用学什么物理了,还是管着家里的产业就行了。
    只是这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搞研究,是为了爷爷。
    承父业,是为了费婉。
    爷爷对他好,父母对他也不差。
    他以前痛恨的物理,在母亲的口中,变成一条错误的路。
    他又要重新开始自己所谓的人生,重新制定自己的目标。
    他本质上是叛逆的,干脆开始不受他们的支配。
    没什么想做的,只用了一个小时思考,他就任意的选定了一个目标。
    从初中开始,学习空余的时候,他觉得打游戏很轻松快活。
    于是后来,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名电竞选手。
    拿冠军,不过是让别人肯定自己的选择,他像个叛出家门的孩子,从少年到青年,要做出什么来给别人看似的。
    他二十二岁了,有了女友,以后会有家庭,会有自己的人生,认识时鱼的这两年里,他逐渐成熟起来,他开始明白自己不曾思考的过往。
    爷爷临走前对他说:“阿词,只做你想做的事。”
    如今想来,那一半的产业,真的只是为了完成这句简单的话。
    无论他是从商,还是做什么研究,都足够的有资本。
    “你有天赋,不代表你喜欢,你喜欢,不代表你热爱,游戏,搞研究,或者是跟随你父母的脚步,祝之词,你到底想做什么,作为一名教育者,我会指导后辈,但我从来不为他们安排道路,即使是我的女儿。我也从来不赞同费婉的教育观念,什么打游戏没出路,但我要问你,你痛恨的真的是你痛恨的吗?你热爱的真的是你热爱的吗?”
    沈为惠和费婉是朋友,但在祝之词面前,既不是时鱼的母亲,也不是他母亲的朋友。
    就像她自己所说,是个教育者。
    祝之词一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了,因为她摆在他面前的身份。
    然后就知道了自己的心,他不学物理,是因为亲戚的话。
    “老爷子都走了,还做这个呢。”
    但他也不想走被母亲安排的路。
    沈为惠问他的时候,盘旋已久的念头被瞬间抓住,他意识到,不追求任何目标,却正是因为他的人生看进去了那本物理科普书时就注定了的。
    人生因为富有而有更多选择,但绝不会因此能做对自己的选择。祝鹤风让他富有,却不能让他做对选择。
    “所以你就打算回去读书?”
    祝之词点了一下头,表示,“其实我挺喜欢搞这个的。”
    时景听到的时候还嘟囔,“我妈真是绝了,把女儿当胡萝卜,吊着你学习呢。”
    祝之词笑了出来,对他说:“时鱼不是胡萝卜。”
    她是一朵花。
    她是养在土壤里的一朵花,玻璃罩罩着,大人在外面考虑人生,她在里面快乐长大,永远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所以沈为惠不考虑改变女儿,只考虑改变他。
    时景感叹,“时鱼就是我妈的宝贝啊。”
    又补充了一句,“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妈也是一名好丈母娘了。”
    十一七天的长假,定好了去宁城乡下祝之词的爷爷家,这一年国庆的假期里,还有一个中秋。
    时父他们都有事,去外地参加学术研讨会了,所以时景就带着时鱼来找小哥玩。
    说是个别墅,但不如套用国外的设定,更像一个庄园,占地面积很大,有一大片草坪,养着一条大型犬,见到小哥就扑到了他身上。
    “我从小养的,只不过一直放在这里。”祝之词解释道。
    屋子在树木的深处,经过一片漂亮的小湖泊,红砖黑瓦,十分好看的一座房子,围墙上爬满了绿藤,有整片墙的玫瑰花。
    “那边有个果园,要是无聊,去摘摘水果,或者去钓鱼骑车也不错。”有一个笑的很温和的老伯说。
    小哥叫他胡叔。
    时景拍拍时鱼的肩膀,“别以为小哥是豪门,我们家也是,在老家乡下也有一大片地呢。”
    时鱼知道小哥有钱,但没想过这么有钱,但还是打了一下时景的手,“哥,那是爸妈的。”
    时景拍了拍她的脑袋,“爸妈的就是我们的。”
    时鱼鄙视,“啃老。”
    时景愤愤的和祝之词道:“管管她行不行。”
    祝之词看着他们兄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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