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有成在格子柜上找到了自己的单片镜,房间里接收不到任何信号。
    飞行靴不知道被江小瑜收到哪里去了,走路有点飘,而且走动时胸腔有较为强烈的刺痛感,但他现在需要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骆有成像保护瓷瓶一样,把自己轻挪轻放到了大门口。打开大门,他发现外面是条很长的洞穴通道。原来这是一个山洞,难怪没有窗户。
    他想用意念力作用在自己的鞋子上,但此时的意念力和他的身体一样,如棉花团,浑不着力,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他用了十多分钟,才来到洞穴入口,入口的上下都是陡峭的悬崖。骆有成在入口处连接卫星讯号,却发现信号很弱,拨打了几次商士隐的卫星通讯器都没有接通,不知附近是否安装了通讯屏蔽设备。
    他尝试着给商士隐和女巫发了一条文字信息,说自己安好,暂时不能回去。又向柳莹、外公外婆以及米豆豆报了声平安。
    等了十多分钟,没见回音,他正准备回到房间,单片镜却陆续接到了几条信息。
    商士隐和女巫不约而同地发了个笑脸。
    姐姐米豆豆的回复很简洁,七个字:臭小子,活着回来。
    外公外婆的信息比较长,但归结起来就是嘱咐他在外注意安全。
    柳莹的信息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百个字,骆有成准备躺到床上慢慢看。
    回到床上,又用去了骆有成二十分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行动会如此艰难。
    柳莹的信息其实也没有多少营养,翻来覆去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叮嘱他要注意安全。但骆有成却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总也看不够。直到倦意再次袭来,他才昏沉沉地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过。他感觉头很沉重,喉咙发紧,有些反胃。他像个迟暮的老人,哆哆嗦嗦地走到第一扇小门,推开一看,是江小瑜的闺房。他又向里间的那扇门走去,没几步的距离,他有两次都差点吐出来。
    所幸里面一间是卫生间,他伏在马桶上吐得肝肠寸断。喉咙的灼烧感和胸口撕裂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从小到大,他没有生过病,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死亡原来离自己如此得近。
    意识海里,托尼急得团团转,但他只是个魂体,也无计可施。
    过了许久,骆有成才强撑着起身,用清水漱了漱口。他勉强移到门口,身子一晃,扶着门框软软地坐了下去。
    江小瑜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看到昏倒在卫生间门口的骆有成,人影一闪,就出现在他面前。她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位杀伐果决的女侠客,一时间六神无主。突然,脑子里出现了六个字:奔栏镇藏花堂。
    托尼向江小瑜传递了信息后,魂体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江小瑜晃了晃脑袋,她虽去过奔栏镇几次,对藏花堂并不熟悉,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药房呢?
    她是个果决的人,既然想到了,那就去试试。她抱起骆有成,几个闪移,就出了山洞,宽大的蝠翼一展,向着东方飞去。
    以她每小时四百公里以上的时速,她飞到奔栏镇也足足用了四十分钟。
    奔栏镇并没有战后的松懈,反倒更加紧张。城门紧闭,城墙上有巡逻的守卫。夕阳染红了天空,但在守卫们的眼里,那是抹不去的血色。
    城墙内,家家闭户,若不是城墙上有人,会以为这是个被遗弃的小镇。
    血色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的速度极快,眨眼就来到了小镇上空。重新安装了控制单元的武装守护自动开火,黑影完全没有理会,直直地向镇中落下。城墙上有人认出了这个黑影,急忙命令武装守护停火。
    裸着一条胳膊的贱客侯子健从城墙上下来,快速地向雷鞭王府邸跑去。
    江小瑜落在藏花堂门前。藏花堂与其他人家一样,大门紧闭。江小瑜双手都被占着,就用脚踢了两下门。过了一会儿,见门内没有反应,又踢了几脚。门内依旧没有回应,她正要再踢时,门上的猫眼门镜一暗,她强行压制住焦躁的情绪。
    这次门很快打开了,姜廉兴向江小瑜招了招手,等江小瑜进了大门,姜老头急忙把门关上了。
    “大人,先把小哥放到沙发上。”
    江小瑜向沙发走去,“你认得我?”
    姜廉兴听到是女声,似乎并不意外,他跟在身后,说道:“大人是奔栏镇的恩人,怎么敢不认得。”
    江小瑜把骆有成平放在沙发上,不耐烦道:“先别说客套话了,赶紧给我弟弟看病。”
    姜廉兴上前,看了看骆有成,咦了一声,瞥了一眼身边的黑衣人,没敢多说。他摸了摸骆有成额头,又伸手搭脉,面色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这位小哥受了很重的内伤啊,麻烦大人讲一下他受伤的过程。”
    江小瑜见老头搭个脉就能说出病因,知道是有真本事的,放心了不少。便把骆有成中弹以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胡闹,心脏复位后怎么能逼他吃那么多东西,不是加重心脏负担吗?”姜廉兴一时忘了黑衣人的身份,说完后才觉得不妥,脸色有点尴尬。
    江小瑜更尴尬,照顾伤病员她不在行,只是觉得吃得越多恢复得越快。她此时带着面罩,但面罩下缘至嘴唇的部位,依旧能看到红晕。这时医疗智能端来了温水,江小瑜急忙接过,用湿毛巾擦拭骆有成的额头和身体,帮助他物理降温。
    姜廉兴突然说:“不对,按理心脏已经复位,积血也已经抽取,经过医疗舱治疗,是不应该出现高烧不退症状的。我需要对他做个全身扫描。”
    趁着医疗智能自检调试的工夫,姜廉兴走到沙发边问道:“大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弟弟,他让我感觉很熟悉。”
    “哦,那天他也在,他是在追杀鬼物的时候被人偷袭的。”
    姜廉兴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他是不是化妆成一个中年人?”
    江小瑜点了点头。
    “难怪!”姜廉兴兴奋地一击拳,“大人,你们姐弟俩都是好身手。对了,你弟弟还带你妹妹在我这里看过病呢。”
    江小瑜一愣,敷衍道:“嗯,对,是的。”
    她能凭借骆有成身上特殊的气味找到他,却看不见同样处于隐身状态的女巫和商士隐。姜廉兴口中的妹妹,估计是骆有成的同伴或家人。江小瑜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事。
    姜廉兴犹不尽兴地问道:“你妹妹真瘦,吃了药可有效果。”
    “啊,应该有效吧。”江小瑜觉得不能再让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认了个弟弟,又莫名其妙钻出来个妹妹,这叫什么事啊。
    “镇上的气氛不对头啊。”江小瑜说。
    “是啊。”姜老头的脸凝重起来,“镇内镇外飞来了许多金甲虫,守卫说是监视器,我们这个镇子被人盯上了。”
    江小瑜自然知道金甲虫是个什么玩意,刚才一心救治骆有成,没去留意。
    “那群鬼物还不死心吗?雷鞭王怎么说?”
    姜廉兴说道:“雷鞭王让我们关好门窗,他会考虑对策。”
    正在此时,武装守护又发出了怒吼,但很快又停歇了,估计又是误打友军吧。江小瑜正要与姜廉兴继续刚才的话题,就听到门外传来扩音机的声音:
    “江小瑜,把人交出来。”
    江小瑜银牙紧咬,一字一顿道:“哼,哈,将!”
    她对姜廉兴说了声帮我照顾他,人影一闪,没有踪影。姜老头诧异地望着大门,那门似乎就没开过,大人是怎么出去的?
    江小瑜来到屋外,与前方三十米处的运兵飞翼对峙。
    “哼哈将,你越来越像条狗了。”她怒声骂道。
    运兵飞翼悬浮在空中,尾舱门打开,被骂作狗的哼哈将走到舱门口,似乎并不生气,摊了摊手,说道:
    “他违反战场规则的事鬼王本不想追究了,不知者不罪嘛。但他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就是死罪。”
    “什么东西?”
    “生物机甲。”
    江小瑜心中暗惊,自己这个便宜弟弟胆子可真肥,这东西都敢拿。
    “你有什么证据?”
    “天上有眼睛。”
    “影像呢?”江小瑜嘴上强硬,心里却在琢磨着大不了带着这个弟弟远走高飞,不做这扯淡的守护者。哼哈将都代表鬼王来宣布他人的罪行了,狗屁守护者。
    “没有光学影像,他很狡猾,每次作案都选择在阴雨天。但根据微波影像比对,体形特征与他完全相符。”
    江小瑜松了口气,没抓到实锤说个屁啊,“体形特征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这不能作为证据。”
    运兵飞翼里又一个声音传来:“江小瑜,请记住你守护者的身份,我们自然有确凿的证据才来拿人,不要再胡搅蛮缠。”
    又一人走到尾舱门口,那人披着长长的斗篷,脸被竖起的衣领遮去了大半。
    “原来是鬼王使者。”江小瑜冷笑一声,“我自然记得我守护者的身份,我守护的是人类幸存者,对抗的是你们这些鬼物,有什么问题吗?我倒是想问问哼哈将,你到底是人类守护者,还是鬼物守护者?”
    哼哈将微微低着头,没有回话。
    鬼王使者怒道:“江小瑜,你再一意孤行,我们不但要把你和那人抹去,奔栏镇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江小瑜大笑:“那你倒是动一下试试啊,你要是敢动他或奔栏镇的百姓一根汗毛,我江小瑜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鬼窟,杀他个十进十出。你信不信?!”
    江小瑜豪气干云,掷地有声。鬼王使者竟一时语塞。
    “你信不信?!”江小瑜继续咄咄逼人,声音在奔栏镇上空回荡。
    鬼王使者没有回答,而是进了舱内。一分钟后,他又回到了尾舱门,大声道:
    “鬼王大人大量,不再追究,下不为例。”
    顿了顿,他又哼了一声:“江小瑜,奉劝你一句,万事不要强出头,一山还比一山高。”
    鬼王使者说完就要离去,江小瑜却又喊道:
    “把虫子带走,这里是人类家园,不需要这些鬼鬼祟祟的玩意。”
    鬼王使者豁然转身:“江小瑜,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们的底线,我们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话是这么说,却有上百只金色甲虫从镇子的各个角落飞出,进入了运兵飞翼。
    鬼王使者狠狠地瞪了江小瑜一眼,转身离去,飞翼舱门缓缓闭拢。
    陆续有镇民打开家门,来到街道上。当飞翼消失不见时,奔栏镇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声。
    ps.祝高考的宝贝顺顺利利,轻轻松松,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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