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醒了。
    柳莹是被自己的声音吓清醒的,她怔怔地望着身边躺着的自己。
    “有成哥,你不是不准我碰魔环吗?怎么你……”
    “我想为‘活体传送项目’做点事,研究了会儿魔环。放心吧,传送后遗症我有办法解决。”
    柳莹得到了有成哥的保证,放宽了心,她饶有兴致地问:
    “研究有结果了吗?”
    骆有成的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窥破了它的秘密。”
    “有成哥,你真棒。”柳莹胖乎乎的身体重新躺了下来,板寸头依偎在骆有成高耸的胸脯上。她马上又坐起来,哭笑不得地说,“感觉怪怪的。有成哥,换回来吧。”
    骆有成沮丧地说:“魔环能量耗尽了,暂时换不回来了。”
    柳莹大惊:“我们以后要交换身份了吗?我要变成你吗?可你的本事我不会啊,我也不够勇敢。”
    “五天,五天后魔环又能用了,我们就能换回身体了。”
    骆有成把“舅爷爷舅奶奶”同样的遭遇说了一遍。他告诉柳莹,忽略两人目前的形象,只做自己。此外,为了避免出现性别认知上的偏差,两人约定换回身体前不再恩爱,甚至不要有搂抱、牵手的行为,像朋友一样相处。
    柳莹虽然答应了,心里还是遗憾的,交换身体后的交流互访活动,是一种让人极其亢奋的体验。骆有成也承认这一点,但他是个很自律的人。这种体验就像[毒]品,很容易上瘾,沉迷其中很可能引发心理疾病。为了转移注意力,骆有成建议上岛亲近大自然,陶冶情操。
    地宫岛的地面很平整,换个说法,就是单调。哪怕鲜花在草丛中开得再艳丽,终究只是在绿色上添加了几抹色彩,看过几眼之后,就没了新鲜感。但多了两个性别错位的年轻人,就有趣了许多。
    女孩子大咧咧地盘膝坐着,宠溺地望着人高马大的男人在草地上蹦蹦跳跳,不时弯腰摘一朵野花。两个人都在有意识地用对方的身体做回自己,画风清奇,画面生动。
    草地给他们带来的乐趣很有限。没多久,他们动身前往小岛南部的飞檐。
    飞檐上有许多高大的透明多面棱柱体。这些棱柱体从高处看时像一颗颗镶嵌在草地上的钻石,但走近了看,更像是一根根粗大的水晶柱。但它们的内部结构远比水晶柱复杂,其内部有无数个反射面。这些柱体,就像是用无数个多面体堆砌起来的。
    柱体共有九根,八小一大。小的宽两米,大的宽四米高六米。大的柱体上有一个门洞,通过门洞,顺着螺旋阶梯往下走,就可以看到下层的海滩了。九根水晶柱子散发着柔和的光,把下层的洞穴海滩全部照亮,没留一点光线死角。
    两人这才明白,多棱柱不是草地上的点缀,它们是设计精巧的光线传送装置,通过柱体内部的截面,不断地折射、反射、漫射,把光从崖顶偷到了崖底。最粗的一根,还承担了人行通道的作用。
    地宫岛处于赤道和南回归线之间,此时正是阳光直射的时节。如果没有九根水晶柱,这片洞中海滩,将终日被长七百米宽两百米的飞崖笼罩在阴影里。
    “设计得太精妙了。”柳莹赞叹道。
    精妙只是其一,精美则是其二。崖壁是暗紫色的,海水蓝得澄澈,细软的沙滩却呈淡淡的粉色,性感、放浪却不失温柔。站在沙滩上,透过近百米宽的洞口向外望,洞内柔和的光与洞外炽烈的阳光形成强烈的反差,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粉色沙滩是释放爱意最好的地方,不过小两口有约在先,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初恋的纯情,保持着亲密却又适当的距离。两人在沙滩上嬉戏了一会儿,便换了泳装,下海游泳去了。
    柳莹的身体自然释放的净化领域,对被寄生虫困扰的水族有莫大的吸引力。这一天,又上演了美人鱼与水族共舞的狂欢派对。这次的主角不再是柳莹,而是占据她身体的有成哥。
    柳莹不嫉妒也不失落,她戴上防水护目镜,以第三人称视角,认真地审视着自己的曼妙身躯。
    “原来,我的身体这么完美。”一直不太自信的柳妹子居然开始自恋了。
    随后几天,两人都是在海滩和生活区度过的。至于阿庆说的很有意思的能锻炼身体和思想的增强返真实境游戏,小两口都提不起兴趣。柳莹换上有成哥的身体后,胆子也大了一些,她宁愿看不算太惊悚的恐怖喜剧片,也不乐意去烧脑。
    直到第四天,岛上可玩的项目都玩遍了,他们别无选择,才决定去增强返真实境游戏看看。
    游戏的菜单场景并不怎么友好,一块平整的荒地上挖了四十一个坑,就像正在建设中的墓地。没有任何提示,只是给每一个坑做了数字编号,从一到四十一。
    柳莹说:“有成哥,这个游戏为什么这么瘆人?”
    骆有成脆生生地答道:“挖坑等我们跳呗。”
    柳莹说:“那我们不跳吧?”
    “跳,为什么不跳?我跟阿庆说好了,如果我们一天之内没通关,她就来把我们捞出去。”
    粗壮的柳莹不情不愿地跟在凹凸有致的有成哥身后,跳进了一号坑。事实证明,这个游戏的确是个坑。没过多久,两个人被传送回“墓坑”场景——这个游戏的复活点。
    第一关的场景设定为米国。刚进入游戏,他们就因涉嫌命案被通缉了,死者是一位警官。为了自证清白,他们前往罪案现场寻找证据和线索,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传闻中已经死去的警官。诈死的警官见阴谋败露,要杀人灭口。他们俩与之搏斗,最终杀死了那名坏警官,同时也坐实他们是杀警凶手,开始了逃亡生涯。
    “什么破游戏?难怪要挖那么多坑,就是坑!”柳莹扭着五大三粗的身子,气恼地跺脚。增强返真实境的体感与现实无异,在游戏里受伤的疼痛感差点让她晕过去,直到离开游戏才消失。他们杀死坏警官的场景也过于血腥,让她只想作呕。各种惊悚,没有惊喜。
    “不就一个游戏吗?失败了我们也没损失。”骆有成嘴上安慰着,内心是高兴的,柳妹的胆子比前些天大了不少,她居然在坏警官身上捅了一刀。骆有成说,“要不咱们入别的坑?总不至于每个游戏都那么坑人吧?”
    这一次,他们入了六号坑。事实证明,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这次他们不再被抓了,而是去抓人。他们扮演“罪案预防局”的夫妻档警探,专门缉拿在未来可能实施犯罪的人。
    有一天,系统警示,一个叫老王的男子,很可能在未来一个月内实施犯罪。为了调查老王预谋犯罪的证据,他们住进了老王家隔壁的别墅,成了老王的邻居。
    隔壁老王一人独居,他总是在忙碌。打理花园,收拾房间,锻炼身体,每一天都很充实。他们俩也经常过去帮帮忙,或主动带上礼物去老王家“做客”。老王态度十分和善,但对新邻居的示好表现得略微有些矜持。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并没有发现隔壁老王有实施犯罪的理由和犯罪迹象。两人相信,老王是个好人。在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们向系统报告了调查结果,并做了撤案处理。
    当晚,他们带着礼物去拜访隔壁老王。老王多喝了两杯酒,兴致高涨,邀请客人去参观他的地下酒窖。然而,在酒窖里,老王对他的两位客人举起了枪。在两人临死前,老王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杀人动机。
    老王说,他好静,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但两位邻居的到来,打破了宁静,他憎恶这样的感觉。
    骆有成和柳莹再次返回复活点。柳莹嘟着嘴,让胖脸显得更胖。骆有成不时眨动一下漂亮的眼睛,若有所悟的样子。他说:
    “远庆一号告诉我,这个游戏叫‘环’。我好像知道‘环’的意思了。我还想跳一次坑,来验证一下。”
    柳莹问:“我们是在跳坑还是绕环?”
    “都是。”骆有成说完,扭着翘臀走向七号坑。
    柳莹跺了一下脚,胖胖的身躯一踮一踮地追了上去。
    七号坑的游戏是密室逃亡。柳莹在通过一个停尸房时,没敢睁眼,不小心触发剧情,进入了平行位面。柳莹失踪后,骆有成查看了监控,发现了闭眼的作用。
    为了找回柳莹,他闭着眼睛重走停尸房,也进入了平行位面。他没有找到先前失踪的柳莹,却意外地等来了另外一个柳莹——在他进入新位面后和另一个骆有成进入密室探险的柳莹。我们将之前的一对称为骆有成1和柳莹1,后出现的称为骆有成2和柳莹2。
    骆有成1和柳莹2见面后,手牵手消失在新位面。于此同时,骆有成2为了寻找柳莹2来到这个位面,他最终等来了柳莹3……如此周而复始,骆有成9等到柳莹10时,他强行中断了游戏,闯关失败。
    回到复活点的柳莹抱怨7号游戏最无聊。骆有成却高兴地说,他发现了游戏的秘密。
    “你发现没有?每个游戏都是独立的环形故事。第一个游戏,我们想证明自己没有杀死警官,最终却杀死了他;第二个游戏,我们想阻止未来犯罪的发生,调查行为却成了犯罪的诱因,我们成为罪案的受害者;第三个游戏最明显,两个位面之间的无限循环。”
    柳莹无意识地做出了骆有成的习惯动作,用手指摩挲下巴,“你是说,莫比那个啥环?”
    “对,莫比乌斯环。”骆有成说。
    “这都是啥破游戏,根本无解。”
    骆有成摇头说:“也未必无解,我们或许无法通关基于莫比乌斯环设定的游戏,但不代表我们不能绕开这些游戏。”
    柳莹问:“怎么绕?”
    骆有成反问:“这里有多少个坑?”
    “41。”
    “我想到了另一个环的故事,故事里的数字,恰好是41。”
    “什么环?”
    骆有成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了一句:
    “你听说过中古时期约瑟夫的死亡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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