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有成在看完影像后,发现自己对股东势力联盟和中医所的认知与现实有很大偏差。原本以为二者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但其实他们并不是一条心。
    股东势力联盟以医生的命为要挟,让他们执行造人计划。医生们造不出小人,只能造肉瘤欺瞒上方。
    现在的情况是大势力的高层相信怀孕是真,孕妇坚信自己肚里的“胎儿”正在成长,势力的民众看到了繁衍后代的希望。只有医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虚妄之相。
    他们为了活命,让女人承担无尽的痛苦。但他们欺上瞒下的举动,又挽救了医生和志愿者的命。骆有成认为很难去评价医生的善恶。
    不过归根究底,这一切还是他引起的。没有他去晒娃,也就没有医生们的心惊胆战,没有小红的痛苦。骆有成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呢?
    骆有成联络了商士隐,两人在电话里商量了许久。
    他们首先统一了思想,帮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最终目的是挑拨股东势力联盟和鬼窟的关系。
    股东势力联盟和鬼窟的关系一直让他们琢磨不透。青云刺杀、“陈友洛”晒娃、中医所成立,一连串事件后,双方的关系已彻底转入了同床异梦的冷淡期,但并没有进一步恶化。魑魅魍魉和药材采集队的冲突,也没有强化这一矛盾。
    孕妇小红的直播,动静闹得很大。鬼窟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的态度,似乎笃定了中医所搞不出名堂。
    从王蓓蓓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各势力的股东代表依旧在董事会上吵闹不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股东们似乎想用网红孕妇为筹码,逼迫董事会让步,公布实验真实数据和魅产仔的证据。
    这些大势力,至始至终都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怀疑也罢,嫌隙也罢,哪怕中医所向他们展示了一个“奇迹”,都没有让他们彻底放弃鬼窟的那点渺茫的希望。毕竟小红只是“怀”了,还没生,生下来能不能存活也是未知数。
    书院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断了股东势力对鬼窟的念想,还要让他们反目为仇。
    一是要拿到魅不能真正产仔的实锤证据,二要让股东们认为鬼窟在阻止人类自然妊娠。只要做到这两点,骆有成有八成把握双方会打起来。
    接下来,是怎么搞事?
    偷人是必须的,把假怀儿婆偷走,嫁祸给鬼窟。既能救人命,也让作假的医生找到拖延时间的理由。估计中医所所长会很高兴,不是他们不能让女人怀孕,是怀孕的女人被人偷走了。都是鬼窟在搞鬼,自己做不到,还不让别人做,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在偷人的数量上,骆有成和商士隐颇费了一番思量。偷一个还是偷一群?
    生育志愿者都是可怜人,他们不是股东势力的原住民,都是从各个废城收拢的流民。
    股东势力走的是精英路线,老弱病残全部送走做活体实验材料。剩下的人不是心思狠辣之辈,就是有一技之长、对定居点有用的人。势力是不可能用这些人来做生育实验的。
    这次“招募”的一千名流民志愿者,被许下了很多好处。比如居有定所,衣能遮体,食能果腹。这对末世的流民来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更何况还能传宗接代。
    如果按照骆有成以往的习惯,肯定是偷一群,把受苦的人全解救出来。但救一群就彻底断了股东势力生娃的念想,反倒会把他们重新推向鬼窟。鬼窟的希望再渺茫也是希望不是?
    骆有成和商士隐商量的最终结果是,谁“怀”偷谁,“怀”一个偷一个,脏水全泼在鬼窟身上。股东势力能忍一次,两次、三次呢?总有一天他们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万恶的鬼窟。
    自从认识了殷老板,骆有成觉得自己变坏了,坏心眼一个接一个。
    ……
    当晚,骆有成带着小侄女,开着飞翼去了一趟楚芎。他觉得有必要和贾旦好好聊聊。身为殷老板深藏了十几年的棋子,对除鬼没做出一点贡献,太不像话了。
    小花痴带着骆有成穿墙而入,依旧触发了警报。骆有成毫不在乎,在武装守护就位前,他们已经穿墙走了。贾旦是想躲的,但还没等他想好往哪里躲,穿花衣服的小姑娘就拉着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穿墙来到他面前。消消火、削一刀、小跳蚤、小糖豆纷纷从小花痴的身体里跳出来,把贾旦围在中央。
    贾旦一惊:“骆……骆有成?”
    “你认出我了?”骆有成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小胖子了,他又恢复成同贾旦初次打交道时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换了个发型,下巴上多了一圈胡子。
    “骆爷,您没事可太好了。咱们是老相识,我和您弟弟骆二爷也是好朋友。这关系亲上加亲啊。当年我得知您在肥城出事了,伤心了几天几夜啊!”
    贾旦真把骆有成胡诌的身份听进去了,认定他有个胖子弟弟。瘦版的骆有成和胖子骆有成,在相貌上差别实在太大了。
    老二削一刀立刻入戏,不喊骆有成二爸了,“爸爸,别听他的。这人上次还跟二爸说用你的死讯换了一份小小的奖励。”
    骆有成宠溺地揉了揉老二的脑袋,小丫头真机灵。
    “嗯?!”骆有成板着脸,死死地盯着贾旦。
    “这不想向上动一动,能更好地为骆爷和殷老板服务吗?可惜没能达到预期目标。”贾旦陪着笑脸,见骆有成并没有真的生气,忙转移了话题,“骆爷,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刚才听到喜鹊叫,我想一定有好事,果不其然。”
    骆有成嗤笑道:“你的喜鹊可叫得真别致。”
    贾旦一本正经地说:“只要骆爷驾临,一切声音都可以是喜鹊的叫声。”
    骆有成懒得和他说这些无用的废话,直接了当地说:“我需要魅不具备繁衍和创造文明的能力的证据。”
    贾旦苦着脸说:“这都属于绝密档案,我哪里能搞得到?”
    “你不是顶尖骇客吗?”
    “我是骇客不假。可就算最专业的锁匠也不敢说自己能开所有的锁吧?总部的智脑,我不敢动。”
    “土龙草狗,名不符实。”
    贾旦说:“总部有比我厉害的骇客,我的反追踪技术瞒不过他。”
    “你尝试过入侵总部智脑?”
    贾旦摇头:“我入职时,和他较量过。他赢了,去了总部;我输了,被发配到楚芎做宣传橱窗管理员。”
    “那你有何用?”
    贾旦很认真地想了想:“要不,我给骆爷唱首歌?”
    骆有成伸手向贾旦一指,喊道:“宝贝们,给我扁他。”
    贾旦大叫:“爷,别啊,我想办法不行吗?”
    骆有成笑道:“你看,逼一逼,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贾旦弱弱地举起一只手:“骆爷,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想办法的时间?”
    骆有成:“找打。”
    小丫头们正准备一拥而上,贾旦突然僵立当场,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似乎被人剥夺了身体控制权。同时,骆有成的单片镜上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是通过贾旦体内的生物芯片转发的。
    信息上显示:骆有成?
    骆有成:殷老板?
    殷老板:我们终于能直接对话了。
    骆有成:我的人搅乱了青云,让莲都所有的人都领了盒饭。结果殷老板只发射了两颗导弹就草草了事,太敷衍了吧?
    殷老板:你那边用力过猛,我不敢闹了。他们死光了,和鬼窟干架谁当炮灰?
    骆有成承认殷老板说得有道理,他不纠结这事了,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殷老板很赞同这个计划,他在信息中写道:
    偷人的事你做,舆论造势我来。贾旦是我的一步闲棋,你也别为难他了,我都没想好他能帮我做什么。
    接着,殷老板又发来第二条信息:就让他给我们当个传声筒吧,也算物尽其用。
    殷老板没说他怎么掀起舆论攻势,不过造谣生事,应该是他的特长。没等贾旦清醒过来,骆有成就带着小侄女离开了贾旦的地下监控室。
    ……
    “偷人”行动很快就展开了。执行人只有一个,商士隐。没有助手,没有掩护,没有策应。只在玉象定居点的外围安排了两个人接应。所谓的接应不是救人,而是为了演戏。
    不是商士隐托大,而是因为他拿到了最新的“偷人”利器——便携式活体传送机。
    死太监“偷人”简单粗暴,他趁小红睡着后,绑了她的手脚,封了她的嘴巴,然后把她推进传送机的光幕里。目送小红消失后,商士隐把传送机恢复成公文箱,悄悄撤退了。
    等半夜保镖查房,才发现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保镖当即上报管委会,同时开始调看室内监控。
    为了彰显管委会和中医所尊重病人隐私,卧室里并没有安装监控。事实上也没有安装的必要,小红的房间没有窗子,只有窗景器展示着虚幻的美景。小红想要离开,房门是唯一的途径。
    监控中,小红并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唯一蹊跷的场景发生在凌晨一点十五分。房门打开,又快速关闭,但没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之后保镖又调看了室外和定居点的监控,一无所获。
    最终,还是安全保卫部的人在定居点西面的外部监控影像中,发现了劫持者的身影。劫匪有两个,一个穿着灰色制服,一个穿着厚厚的铠甲,就像是装在铁皮罐里的人。穿灰色制服的人身上扛着装在布袋里的人。这两人速度不慢,很快消失在丛林里。
    两分钟后,远处有一台飞行器起飞。由于距离太远,飞行器在监控影像中只是一个小黑点。
    兰奕主任很快叫来了一个影像处理专家,经过放大、锐化、高反差保留等一系列操作后,得到一幅略微清晰的二维图像。看不清飞翼的细节,只能初步判断这是一台型号老旧的飞翼。
    兰奕跳着叫大骂:“鬼王,我操你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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