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路口,车窗是开着的,罗力叼着根即将燃烧殆尽的香烟,头扬起四十五度,忧郁地看着天空。
    “我答应了小丽,要陪她去日本的,不知道过了今天,还有没有这个机会……”罗力萧索地说道,语气像极了厌倦江湖厮杀的大佬。
    后座三个小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大、大哥,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们心里相当没底……”
    罗力淡淡一笑:“江湖就是这样……哎哎哎,卧槽!”
    烟灰掉领子里了……
    一通手忙脚乱,罗力总算把烟灰清理干净,他黑着脸重新系上衬衫纽扣,刚刚酝酿出的那一丝忧伤不失悲壮的情绪,此刻已荡然无存。
    三个小弟也有些尴尬,大哥装漏了,他们也很无奈。
    其中一个强行转移话题:“那什么,大哥,我们绑了那个小马,万一正太帮不管他,我们要不要撕票?”
    罗力重新点了根烟,喷出一口烟雾,重新酝酿着情绪。
    “都是小人物,别说什么大话了。”他叹了口气,“出来混的,有今天,没……”
    “大哥,来了!”
    罗力一滞,一抬头,就看到何邪正向这边阔步走来。
    气氛、情绪,来不及酝酿了……
    何邪今天没穿校服,虽面相仍有些稚嫩,但气质却和穿校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所以说,校服绝对是气质毁灭道具,再美的女孩让她穿身校服,气质最起码要减半。
    罗力有些紧张,他一边把烟头掐灭,一边语速飞快吩咐后面的小弟:“都特么放松,放松!笑!给我都笑起来!要让他放松警惕上车来,我一发动车,立刻掏枪,懂了吗?”
    “懂!”
    “很好!”罗力深吸一口气,看向何邪的目光,写满凝重!
    他知道这个人的强大、残酷和冷血!
    而今天,他要战胜他,像个英雄!
    他不是为了想证明什么,只是属于他的十万块钱,他一定要拿回来!
    这一刻,他想起了血战枫林阁的小马哥,独闯黑龙会的许文强,还有智斗新加坡赌王的高进。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
    他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车载录音机,放了早就准备好的那首歌。
    车载音响里,飘出一阵豪放激荡、大开大合的旋律,然当歌声响起,却是无比甜美的声音:“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
    这是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罗力很喜欢这首歌,觉得是用最甜美的嗓音唱出了悲痛,最豪放的旋律奏出了忧伤。
    这是他的人生写照,这是属于他的BGM!
    他打开车门,走下了车,绕到副驾的位置,看着何邪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然后他拉开车门,微微躬身,用了最矜持和绅士的姿势和语气。
    “我等你很久了,先生,请上车。”
    “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甜美歌声从车里飘了出来,这一刻,罗力的热血在沸腾,心脏在跃动。
    何邪眼神古怪看了罗力一眼,微微点头,弯身上了车。
    砰。
    罗力关上车门,这才感觉自己的腿有些抖,他暗自深深呼吸,告诫自己还算不上成功,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冷血杀手,不到尘埃落定,就不能掉以轻心。
    罗力故作镇定地上车,然后关上车门,对转过头对何邪一笑。
    何邪面色更古怪,他回头,身后三个人同时对他露出痴呆的傻笑。
    “先生去哪儿?”罗力语气柔和问道,他的心已跳到嗓子眼了,他还记得那天也是在车里,也是在这里,他和他的两个小弟输得有多惨。
    稳住!能赢!
    他告诉自己。
    “亭林镇。”何邪回过头来,似笑非笑。
    罗力淡定点头,锁好车门,然后,发动了汽车。
    “不许动!”
    “敢动就打死你!”
    “不准动!“
    三个小弟突然变脸,各自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何邪,大声叫嚷着!
    气氛顿时凝固!
    按照罗力的原计划,枪一对准何邪,车子立刻开动,一路不停驶向城外,然后在路上逼问出十万块钱的下落,杀人灭口,埋尸荒野。
    计划的第一步很顺利,但第二步……
    车没打着火。
    罗力愣了下,急忙再次打火。
    没着。
    再打。
    还不着……
    这就尴尬了。
    罗力长长吐出一口气,自嘲笑着摇摇头,然后转过身来向后座指了指,道:“现在三把枪对着你,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打成漏勺!我只问你一遍,你不回答,我就让他们开枪!”
    他盯着何邪的眼睛:“我的十万块钱和枪呢?”
    何邪悠哉悠哉从后腰摸出一把枪来,把子弹上膛,对准罗力。
    这把,就是罗力那把枪。
    罗力顿时浑身紧绷,声厉色荏大喝:“你干什么?我警告你,我们有三把枪对着你!你老实点!”
    “好好一件事,让你弄得跟开玩笑似的。”何邪笑呵呵道,“你是看不起我的智商,还是看不起我的眼神?弄三把假枪跟我玩心理战?你心理变态吧?”
    罗力表情僵住,彻底颓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分钟之后,三个小弟灰溜溜下车,三人一起在后面推车。
    他们把车推过路口后,汽车终于被发动,然后,一溜烟跑了。
    三个小弟面面相觑。
    “咋办?”其中一个问道。
    没人知道咋办,他们只知道老大药丸。
    “要不,我们打会儿游戏走?”有人提议,“我街霸用红疯子,都快通关了。”
    “这么牛?哎印度长人你怎么赢的?”
    三个小弟有说有笑,走向长街。
    街头,秋雅和她妈仍震惊看着汽车离去的方向。
    “雅雅,你说刚才那就是你们同学袁华?就是袁区长的儿子?”
    秋雅茫然点头。
    秋雅母亲喃喃道:“这孩子这气质,可不得了!别着大哥大,坐着小汽车,刚那个给他鞠躬的人,是他司机吧?这孩子,一看就是将来要成大人物的!”
    她眼珠转了转,回头问秋雅:“哎,你跟他关系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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