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良久,何逸吐出一口气。少年颔首,皱着眉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何大夫,你确定你可以帮我?”
    “你说过的那些渊源...”他望向身侧的男人,轻轻把手抽离他的掌控中,“还有你的那些朋友,我——”他都没有印象,一点也没有。何逸说他的父亲曾是自己母亲的情人,因而他们可以算是半个兄弟,可是他们之间的年龄实在差了太多,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所缺失,却也不得不因此提高警惕。
    况且...这件事也太不符合常理了...怎么能...
    “我知道你心存疑虑,但你的母亲...”何逸从容不迫地接道,“她是一位…很传奇的人,她喜欢打破常理,所以你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去看她...”她的情夫多到数不胜数,父亲不过是最得宠的一个而已,他在内心腹诽。
    伏湛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情还得快些解决,我不希望姐姐为难,而我现在这副样子——”
    “你且放心。”何逸拍了拍他没受伤的一边肩膀,他低头,视线扫过他拍过的地方,又抬起投向他,何逸一瞬间仿佛看见了曾经叱咤风云的那个女人。
    ——他在审视他,但很可惜,他并非说谎。
    “关于我的父亲...”临走前他叫住白衣的男人,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迫切,“我梦见他把我推开、把我丢下悬崖…可后来他又对我那样好,他——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看到原本温润如玉的男人一瞬间黑了脸,何逸抿了抿唇,手拧成拳又松开,半晌才缓缓撇开眼道:“他害死了你的母亲。”
    “其他的话我都可以信,”伏湛盯着他的脸侧,“唯独这一句不行。”
    何逸放弃了,他拂去身上无意飘上去的药渣,起身收拾药箱,“我确实存在感情用事,此事我建议你一步步恢复记忆再给予评价。”他的手指一抖,一个小瓶落在地上,伏湛眼疾手快,双指向地面一触便夹起那一瓶药丸:“这是…?”
    何逸半蹲着身子僵直在原地,沉默良久,伏湛也就这样夹着药瓶望着他,一直到他低声道:“...这是...能够压制你体内毒性的实验品药物,不一定能起效,而一旦起效你将恢复记忆。”
    “我只问不起效会如何?”伏湛轻声道。
    “...经脉尽塞、功力尽失、皮肤渗血...都有可能。”何逸垂下头,伏湛只能看到他的发顶与鼻梁两侧近乎灰白色的眼睫毛,颤抖着,犹如鸟儿脆弱的羽翼。“况且——你恢复记忆后,真的能够一如既往地对待她吗?”
    伏湛的手指摩挲着药瓶口,指尖在木塞处打转。“你先站起来。”他的声音又轻又沉,重重压在何逸背上,他如筛子般狠狠抖了一下,差点出现了一些不太可能的幻觉。
    “此事先不要声张。”他叮嘱。
    何逸颔首,他知道他的意思很多,一方面是卫鞘,另一方面则是时常以关爱弟弟为由与自己联系的顾临渊。伏湛撑在床侧,没有撬开瓶塞也没有丢掉药瓶,他就这样呆呆地握着那瓶药,仿佛握住了打开装着噩梦的盒子的钥匙。
    鸟儿向往自由,但其它动物也是如此,就连泥地里的爬虫也挣扎着想要一块更空旷的土地,他望着窗外出神。
    他经常这样做,不会有人怀疑一个病人在偷听,他只是聆听着。自从那一次重伤苏醒后,他的很多东西重新觉醒,比如过人的听力和透视般的视力,他往往能感知得很远,并不详细,模模糊糊的他却能够理解大意。
    今天他在听打理花圃的花匠闲聊,他们说哪个丫鬟打扮得美、哪个姬妾在床上发挥得最好,又有人打趣说别人压根没体会过那滋味,单凭“听来的东西”可没法判断,于是那人便反驳说,殿下那时候可持久了,也唯独在她那儿待得久,其他的莫不是草草了事?
    ...听着听着他便红了脸,便会去想顾临渊今天穿什么样的衣裙,有没有带簪花或者扎个蝴蝶结,她总喜欢披个薄斗篷,说这样就像个“巫师”,他记得这些东西都是西域那边来的怪人,父亲偶尔会提到,他们的巫术修炼体系和道修魔修都不一样,但顾临渊不像是西域人,她就是标准的中原人长相…她说过他的五官很立体,就像“石膏”打磨出来的一样,像是异国人,也许就是西域那边的模样吧。
    那花匠中又有一人说,近日里泉宁来了好几队西域那边的巫师,说最近大门看守士兵对那些巫师持蔑视态度,看都懒得看一样,说表演也没什么意思云云...他听着听着,心生一计。
    也许,不用那样大费周章地奔逃了呢?无论怎么样,能够尽可能降低损失的方法,他都要去冒险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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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嘚吧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那么多时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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