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卫家主屋,卫允特地命人定制的宽大床榻之上。
    夫妻俩穿着丝滑柔顺,薄如蝉翼一样的里衣,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张氏道:“夫君今日带回来的那位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张氏并不是介意卫允往家里带女人回来,而是好奇卫允对待那女子的态度,还有为何卫允要将一个易了容,特意换上男子装扮的女子带回家里来。
    还说是什么故人亲妹,关键是卫允还说,要进行一番周密的安排再将其送出汴京。
    正值如此关头,卫允忽然不寻常的举动,由不得张氏不多想。
    卫允道:“娘子不是一向自诩是为夫肚子里的蛔虫吗?不妨猜上一猜!”
    张氏一记愤怒的小拳拳砸在卫允的胸膛之上,没好气的白了卫允一眼,可惜呀,他家夫君自小习武,如今又跟着她哥哥习了六年的张家武艺,熬练筋骨,增强体魄,早已是皮糙肉厚了。
    “夫君才是蛔虫,还是一只大蛔虫!”
    可随即张氏便又笑了笑,柔夷轻轻的按揉着方才自己亲手砸中的位置,撒娇的道:“夫君明知妾身猜不出来!为何还要如此作弄妾身难不成夫君是看上了那位姑娘!”
    说着张氏便哎声一叹,凄声道:“也罢,左右现在妾身的身子重,不能服侍夫君安歇,夫君若是想要纳那位姑娘入府,妾身自然不会反对,也好过将来让别人说妾身是妒妇,不能容人,霸着夫君不肯松手!”
    卫允听着不禁哑口失笑!
    张氏却还没完微微啜泣着说道:“可无论如何,夫君也该将那姑娘的姓名来历如实相告才是,日后妾身和那姑娘成了姐妹,也好有个说法不是,将来那位妹妹若是替夫君诞下了子嗣,也好名正言顺的上咱们卫家的族谱!”
    卫允听的是瞠目结舌,女人呀,不论是那一个时代的女人,都是妥妥的演技派,眼泪是说来就来。
    那句什么女人是水做的还真没说错。
    “好了好了,是为夫的不是,为夫不该和娘子卖关子。”卫允忙安慰道。
    “怎会是夫君的错,都是妾身的错。”
    卫允搂着张氏的手紧了紧,说道:“好了,娘子莫要闹了,不就是想要知道那姑娘的姓名来历吗!为夫告诉娘子便是!”
    张氏抬头网上挪了挪,凑到近前看着卫允的眼睛,说道:“夫君快说吧,妾身洗耳恭听。”
    卫允道:“沐姑娘原名荣飞燕,娘子,还需要为夫再往下细说吗?”
    张氏一愣:“富安侯荣家的那位飞燕姑娘?夫君上次在元宵灯会之上救下的那一位?”
    卫允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位富安侯荣家的荣飞燕。”
    张氏顿时色变:“夫君这是?”
    卫允却笑着道:“娘子莫要惊慌,此事并非是为夫自作主张,而是官家的授命。”
    “官家?”张氏有些不解:“官家为何要让夫君将荣飞燕送走?富安侯府和荣妃不是投靠了兖王,即日便要问斩了吗?为何······”
    忽的张氏眼睛一亮,说道:“难不成今日官家特意宣召夫君入宫,便是为了此事?”
    卫允柔声说道:“娘子聪慧,猜的一点不差。”
    “可为何?”张氏脸上的慌乱消失,可疑惑却半点不减。
    卫允道:“个种曲折,还得从数月前的那次云霄灯会说起。”
    张氏认真的看着卫允,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的期待。
    卫允幽幽说道:“话说这荣家的荣飞燕姑娘,和邕王府家的嘉成县主,在一次永昌伯爵府吴大娘子举办的马球会上,一起看上了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衡!········邕王和邕王妃疼爱女儿,嘉成县主又要死要活的非齐衡不嫁,而小公爷的母亲平宁郡主虽然看不上荣家,可也不敢得罪荣家,尤其是那时的荣妃正受荣宠,荣侯爷也手握实权,可彼时邕王被官家派去祭祀承天,满朝文武皆以为官家已经定下了立邕王为储。”
    “难懂不是吗?”张氏眨了眨眼,一脸的好奇!
    “此事并非那么简单的,不过这又是另外的事情了,娘子且先容为夫慢慢道来!”
    卫允便将富安侯府和邕王府之间相爱相杀的恩怨情仇,结合自己的理解和看法,给张氏来了个全方位无死角的解说,直把张氏说的一愣一愣的!
    听罢,张氏先是十分同情的表示荣家妹妹很可怜,感慨荣喜的无奈,荣妃的愤慨,然后又痛骂邕王和邕王妃都不是东西,死得好,死得妙,似的呱呱叫,幸好没让他们当上储君云云。
    次日起来之后,张氏对待荣飞燕整个态度都变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体贴入微的,就差没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荣飞燕看了。
    对此,卫允表示很无奈,他也是刚刚才看到张氏骨子里头竟然还有这么一面,也不知是不是怀孕之后受了影响。
    荣飞燕的事情处理的很快,卫允这边刚刚嘱咐下去,第三日的时候,丁健就已经把一切都给弄好了。
    如今荣飞燕在户籍上的名字已经改成了沐芸,是卫允的一个远房表妹,父母早亡,也无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姐妹,无奈之下,只能来汴京投靠卫允了。
    原本卫允是想把沐芸送出汴京的,可沐芸自己却不愿意离开,她说荣家祖上虽然出身市井,可祖祖辈辈都在这汴京城里过活,如今她虽然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可骨子里留着的还是荣家的血,若是就此便离开了汴京,自此漂泊异乡,那还不如就此死去来的爽利。
    她要留在汴京,要替荣家祖宗扫墓,要替姐姐荣妃和哥哥荣喜守孝三年。
    卫允这才注意到,沐芸的头上不着点翠,只用一小截白绫挽着头发,身上的衣服也是极为简单朴素,没有半点花纹式样。
    对此卫允也很是无奈,张氏则是愈发的怜惜这个家破人亡,如今截然一身的小姑娘了。
    可如今荣飞燕留在汴京城里当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卫允便让人把她送到了张氏的陪嫁庄子上面,距离汴京城也不算远,二十多里的路程,一切的衣食住行也都有人照料。
    他既然要替荣喜和荣妃守孝,卫允自然不能阻拦,只是在私底下和张氏商量着,待二十七个月的孝期一过,便替她相看人家,找一个老实稳重,善良可靠的后生嫁了,夫妻俩再为她添上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后半辈子能够安稳平定,衣食无忧。
    如此也算是对元祐帝有了一份交代,对荣喜这位老大哥,卫允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安排好荣飞燕之后,卫允便又去了一趟刑部大牢,见了荣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时间很快便来到五月。
    积英巷盛家的四姑娘和永昌伯爵府的六郎梁晗大婚的日子,大家都说,也不知这盛家的四姑娘是拜了那个菩萨,交了什么好运,区区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竟然能够嫁给永昌伯爵府的嫡子。
    羡慕的,嫉妒的,说酸话的,自然都是应有尽有,当然了,也有真心祝福的。
    不过五月初三两人成亲那日,梁家都没有广邀宾客,而是只邀请了一些关系比较近的亲戚朋友。
    迎亲那日,梁晗并没有现身,是由媒婆代替梁晗迎的亲,梁晗这个新郎官自然不会是因为不喜欢墨兰才不去迎亲的,而是因为身为母亲的吴大娘子,将梁晗束在了家中,不准他亲自去迎亲。
    盛家这边,送了墨兰出门子,招呼完宾客之后,盛紘便着人将林噙霜压入了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狠狠的打了一顿板子,然后将其发配到了庄子上。
    好在这一世的林小娘并没有害死大卫氏,平日里虽然对大卫氏还有明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没有给过好脸色,但明兰还真没有和她计较的心思。
    林噙霜便在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之中,顽强的活了下来!
    而盛紘也开始了对三子长枫严厉管教,那日卫允明里暗里的意思,还有长柏的话,老太太的提点,都让盛紘意识到了,往日自己对林栖阁的骄纵,是造成今日这般局面的罪魁祸首。
    墨兰区区一个女子,纵使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竭尽全力终究还是弥补了,可长枫是男子,将来也是要科举入仕的,若是长枫也同墨兰一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那造成的后果完全不一样,说不定便是祸延家族,盛紘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才重新撑起来的盛家,就要这么毁于一旦。
    严禁出府,把长枫身边的美貌侍女都换掉,把那些通房什么都给打发走,每隔一段时间便抽查长枫读书的进度,一旦有所懈怠,当即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还有层出不穷的责罚。
    原本潇洒浪荡的盛长枫,自此便过上了深居简出,水深火热的生活!
    而且长枫不知道的是,盛紘和已经和老太太一起开始替他寻摸端庄贤淑,持家有道,能够管得住长枫这个浪荡子的贤妻了。
    而老太太从盛紘口中知道了卫允是因着自己才主动把墨兰的事情揽了过去之后,便一直祝福盛紘找个时间,请卫允过府一见,她要亲自见一见卫允,谢过卫允的恩情。
    可惜的是,卫允一直忙来忙去的,又要顾着大理寺那边(半个月的假期已然过去了),又要管着锦衣卫,也没得空闲。
    如今元祐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太子赵宗全日夜在元祐帝病榻之前侍奉,寸步不离,就连睡觉也只是命内侍们在养心殿里头打了个地铺,方便照料元祐帝。
    赵宗全是孝顺了,可朝政却有些耽误了,没办法呀,一个孝字压死人,朝政便只能由韩章韩大相公挑头,六部的尚书们辅助,满朝文武齐心协力,一同来处理。
    可有关逆王作乱谋反的事情,却只能暂时压着,要么就是等元祐帝身体好转了再来处理,要么就是等太子赵宗全来决定。
    可元祐帝的身体状况摆在那儿,太医院的太医们每日都得替他把三次脉,可每一次都是摇头。
    朝臣们心里也都有了数。
    五月初八,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而卫允也终于等来那个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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