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宁远侯府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房五房的顾廷炳和顾廷狄还在南镇抚司的黑狱里头没出来,侯府上上下下十几个管事又悉数都被抓了回去。
    这还不够,当天下午,侯府在外头的那些产业之中,凡是和刘管事有关的一应人员,也都被锦衣卫给抓走了。
    这一下子群龙无首,顾家一大半的产业都被迫歇业整顿,如今宁远侯顾廷煜卧病在床,整日咳嗽不停,就靠着汤药吊命,哪里还有精力处理宁远侯府的事情,顾廷煜的大娘子邵氏又是个绵软的性子,自己没什么主见不说,耳根子还是个软的,极其容易被人左右。
    顾家里里外外的事情,自然也就握在小秦氏这个先宁远侯的大娘子身上。
    可现如今顾二这厮联和锦衣卫给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把小秦氏平日里惯用的心腹亲信一下子全给撸了,一个都没剩下。
    收到各处府外各处产业消息的小秦氏顿时便头大如斗,想要派人去接手吧!可手底下又没有当用的人。
    无奈之下,小秦氏只得把这些产业铺子什么的都给关了,把这些个消息暂时压了下去,瞒着四房五房的人。
    好在如今四房五房那边如今都忙着自家儿子的事情,根本没时间理会这些事情,否则的话,依着他们那闹腾的性子,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做的。
    小秦氏只能一边快速物色新的人选,接替那些个管事们的差事儿,一边撺掇着四房五房的人一块儿往澄园跑,想要让顾廷烨和明兰帮着捞人,探听南镇抚司那边的情况。
    卫允和明兰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可没有几个,在外人眼中,卫允只是一个和盛家有亲的远亲而已,不过是关系亲近了一些。
    现在顾家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顾廷烨的身上,想让他帮忙,可顾二就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他要等的东西没有等到? 就绝不会松口。
    顾家那一大家子人没有办法,就只能去找如今的宁远侯爷顾廷煜了。
    南镇抚司处? 顾廷炳和顾廷狄还没处理? 顾廷烨求到了官家的面前,官家亲自发了话? 把这两人的事情先搁一搁,先处理其他人。
    倒是顾家的那一应仆人? 拉到南镇抚司衙门里? 就直接被塞到了黑狱里头,只关了一天便悉数都认了罪,只有一个向嬷嬷,依旧咬着牙关?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苦苦支撑。
    可惜? 纵使她不认罪也没什么用处,一应画了压的口供和案件卷宗,已然送至永安帝的案头。
    御书房中,永安帝看着梁昊递上去的折子,看着上面的论述? 顿时便火冒三丈。
    想他刚刚即位不久,就出了西夏那么一档子事儿? 后来吐蕃也跳了出来,民心浮动? 流言四起,朝臣们便提议让曹太后垂帘听政? 执掌玉玺。
    永安帝的心里本就十分不爽了? 偏生这个时候? 这些个世受皇恩的勋贵之家还要搞事情,而且一闹就是五条人命。
    这满汴京城除了上一次逆王叛乱的时候,就没一下子出过这么多的人命,而且人家还是一家子,那可是灭门之祸。
    而且这件事情涉及到的是宁远侯府,是他的宠臣顾廷烨,若是处理的不公允的话,若是被有心之人挑了出来说事,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永安帝已经感受到了危机,如今曹太后在朝堂之上已经逐渐变得强势起来,把着朝政大权不肯退还,还明里暗里的打压永安帝。
    若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被曹太后拿出来说事,不论是永安帝还是顾廷烨,都将受到来自曹太后的打击。
    永安帝虽然怒火中烧,可理智却仍旧没有失去,这些人虽然和宁远侯府有关,但终究只是些下人,而且还是侯府里头的下人。
    顾廷烨和侯府之间的关系恶劣,永安帝可是知道的,当即便直接下令,让南镇抚司依律从严处置,不能有半分徇私。
    一收到永安帝的回复,梁昊便当即让人把这三十多号顾家的奴仆都给处理了,几个和刘管事儿牵连比较深的,直接处死了,剩下的那些,包括那位向嬷嬷,则是依着卫允留下的话,将他们刺字发配去了西北边境,屯田戍边,永世不得离开。
    不过这事儿可还没完,永安帝这边下了申敕的圣旨,内侍拿着圣旨去了宁远侯府,学着永安帝的口气,声色俱厉在小秦氏和宁远侯顾廷煜面前宣读了圣旨,骂他们管教无方,纵容仆役胡作非为,还闹出了人命云云,最后还罚了宁远侯三年的俸禄。
    传旨的太监刚走,杨五就又带着十几个锦衣卫登上了宁远侯府的大门,锦衣卫的惯例,除了相应的刑罚之外,还有罚没银钱这一项。
    这些案犯都是侯府的下人,身契都握在小秦氏的手里,自然没法抄家,那就只能对宁远侯府罚没银钱了。
    先是五百两银子的赔偿,若是受害的那家人还有亲人的话,那就给他们的亲人,若是没有亲人,便给他们族里。
    除此之外,宁远侯府还要迎来锦衣卫的巨额罚款,依照锦衣卫条例,致那五人死亡的小刘管事罚款白银五千两,三个罪行稍微轻一些的,一人三千两,加起来就是九千两,其余还有三十二人,按照每人五百两来算,就是一万六千两白银。
    总共加起来就是三万两银子。
    “什么?三万两!”宁远侯顾廷煜听到杨五的报出的数字之后,当长久被惊的大呼起来,然后便是一阵猛咳,宁远侯夫人邵氏连忙扶住顾廷煜,抬手不停的轻拍他的后背,表情分外的担忧。
    一旁的小秦氏也被杨五这一开口给惊到了!
    “五郎是不是看错了?”震惊之后,小秦氏强撑着笑脸问杨五。
    杨五却道:“当年我三哥在广云台外头无辜殴打百姓,被我亲手给抓了,送去了黑狱之中,那几个平民只是受了些轻伤,大娘子可知道我大伯除了垫付了那几个百姓的汤药费,以及每人五两银子的补偿之外,还被南镇抚司罚没了多少吗?”
    小秦氏愣了一下,根本没有想到杨五会忽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不知令国公被罚了多少?”
    杨五伸出手,摊开五指,道:“五百两,整整五百两银子,那几个平民都只受了些皮肉伤,只要将养个十天半个月便无大碍!可我大伯还是被罚没了整整五百两银子,可就是如此,我三哥还是在黑狱之中被关押了整整三日!受尽了苦楚。
    如今贵府的管事犯的可是命案,那可是整整五条人命!难不成在秦大娘子眼中,百姓们的性命便是草芥?死了便死了?”
    外间日头正盛,阳光普照,炎炎的烈日驱散了世间的黑暗,却驱不散那些影藏在犄角旮旯里头污秽和肮脏。
    小秦氏的定定的看着杨五,愣了半晌。
    那可是整整三万两白银,不是三千,也不是三百。
    想当初顾家因为那点狗屁倒灶的事情,让堂堂宁远侯世子顾偃开,娶了顾廷烨的生母,一个盐商之女,唤来了近百万两白银的嫁妆,填补了顾家的亏空。
    这么些年下来,顾氏一族,便靠着顾偃开一人苦苦支撑,四房五房的那些人就跟吸血的蚂蟥似的,依附在顾偃开的身上。
    这么多年下来,当初顾廷烨的生母白氏带来的那些嫁妆,如今已然花的只剩下一小半不到。
    小秦氏虽然更看重宁远侯的爵位,可钱财在小秦氏的心里同样重要,否则的话,等整垮了顾廷烨之后,她和顾廷炜难道抱着宁远侯的爵位坐吃山空吗?
    如今若是骤然拿出去三万两,对宁远侯府而言,伤筋动骨是必然的。
    “五郎,能不能打个商量············”可小秦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五给打断了。
    “此事绝无半点商量的余地,难不成大娘子认为这是在做生意么?还能够讨价还价?实不相瞒,若是你们宁远侯府不肯出这些银子的话,那我也只能回去禀报我们镇抚,再由咱们梁镇抚上报官家,只怕到时候下来的就不是申敕的圣旨了!”
    杨五的脸上挂着一脸意味深长的轻笑,眼中闪烁着冷芒。
    小秦氏则是将目光看向了一旁已然止住了咳嗽的顾廷煜,皱着眉头,脸色难看的问道:“廷煜呀!这事儿你看该怎么办才好?”
    如今侯府虽说是小秦氏当家,但明面上的当家人可是顾廷煜这位宁远侯爷,如今有杨五这个外人在场,小秦氏自然要表现的柔弱一些,和蔼一些,这才附和她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所树立起来的人设形象。
    顾廷煜道:“既然是咱们顾家的下人犯了事儿,那这事儿咱们就得认下,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卫,受官家之命,负责汴京城的治安,如今闹出了人命,人证物证俱在,不论锦衣卫怎么判,咱们宁远侯府都愿意接受。
    如今只罚了三万两银子,而没有牵连到侯府,已是杨千户和梁镇抚网开一面了,我顾家上下,定然铭记杨千户和梁镇抚的恩情!”
    “哈哈哈哈!”杨五听罢,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好!不愧是宁远侯,行事果决,果真有乃父之风!杨五佩服!”
    顾廷煜当即便让邵氏取出三万两银票,送走了杨五。
    小秦氏心里又万般的不甘心,可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杨五把‘那原本该属于她和顾廷炜’的三万两银子揣进怀里,兴高采烈、大摇大摆的带着人离开了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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