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裂帛破纸!
    扑哧一声轻响,刚刚从沈从兴手中接过圣旨的顾廷烨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
    疾如迅雷,快似闪电!
    在顾廷烨眼角的于光之中,只见一点寒芒划破长空,一杆九尺长的镔铁长枪便直接将沈从兴当胸洞穿。
    带血的枪头直接自后背穿出,沈从兴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好似漏了气的皮球一般,无数的空气夹杂着尘土灌入其口中,所有的声音都复归于平静。
    不得不说,卫允这一枪很快,快到顾廷烨和沈从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铁枪就洞穿了沈从兴的胸膛,若是沈从兴没有幸运的把心脏长在右边的话,那这一枪应该已经把他的心脏给刺穿了。
    不仅是快,而且这一枪刺出的时机也十分巧妙,正是沈从兴仔细的检查过圣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放下心中的警惕,把圣旨给顾廷烨的时候。
    而当时的顾廷烨也正是因为沈从兴已然放下的戒备,才跟着松懈了,没有半点防备。
    熟料,卫允却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时候,闪电般的刺出一枪,一枪就直接要了沈从兴的性命。
    这个武力值比起顾廷烨也不遑多让的猛将,不是死在冲锋陷阵的战场之上,而是就这么憋屈的被偷袭而死!
    顾廷烨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然紧缩,就连刚刚从沈从兴手中接过来的圣旨掉到了地上都没有察觉。
    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顾廷烨的眼中,一道身影就被无限放大。
    是沈从兴。
    确切地说应该是沈从兴被铁抢洞穿了的尸体,直接横撞在顾廷烨的身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顾廷烨自马背之上撞了下去。
    随即,只听得弓弦振动,漫天箭矢破空而来,顾沈二人所带的十余名近卫直接被射成了筛子。
    箭雨之下,顾廷烨根本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几个兄弟成为箭下之鬼。
    箭雨之后,还不能顾廷烨有所动作,带血的枪尖便抵在了顾廷烨喉咙之上。
    “为什么?”
    顾廷烨双手用力的捏紧了拳头,手背之上的青筋悉数凸显? 目光直直的看着卫允? 腮帮子咬的紧紧地,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五个全身笼罩在漆黑甲胄之中的亲卫翻身下马? 走至顾廷烨的身旁? 同时出手,锁住了其四肢的脉门? 卸了他手脚之上的各处关节,用拇指粗的铁链? 将其牢牢捆了起来。
    “为什么?”
    尽管已经竭力压制? 可顾廷烨的声音之中还是饱含着愤怒!
    亲卫刚要出手卸了顾廷烨的下巴,再用破布塞住他的嘴巴,却被卫允抬手给制止了。
    卫允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俯视着顾廷烨? 注视着他的眼睛。
    沉声说道:“这个国家病了? 我们这个民族也病了,病了很久很久,现如今我所做的,是要将这个恶瘤彻底切掉,如此咱们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 才能够收复燕云之地,才能够让天下重新恢复一统!”
    “你想要造反?你想自己做皇帝?”顾廷烨先是震撼? 无以复加的震撼,随即看向卫允的目光就变得愈发冰冷? 宛若冬日坚冰,利刃锋矢。
    卫允却摇了摇头:“我从未想过要做什么皇帝?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造反? 先帝于我恩同再造? 若非有先帝的知遇之恩,哪有今日的卫允!”
    “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造反!”顾廷烨咬牙切齿的说:“造反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从兴乃是皇亲国戚,是永安帝正正经经的妻弟,是堂堂大周朝的国舅爷,是官家亲自册封的威北侯,同时还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统兵大将!
    卫允杀了沈从兴,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然!
    卫允却道:“我很喜欢《离骚》里的一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说着,卫允忽然顿了一下,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扭头看了一圈他带来的十万铁骑,又看了看军营里里头已然纷纷丢下了手中兵器,不敢有丝毫动作的各地府兵。
    最后目光才回到了顾廷烨的身上:“我和你不一样!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顾廷烨露出个嘲讽似的苦笑:“是不一样,你是乱臣贼子,怎会和我们一样,卫允,都怪我瞎了眼,错看了你!”
    卫允却道:“你瞧,这就是我们之间不一样的地方!”
    “在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臣们的眼里,大周天下乃是赵氏之天下,天下万民皆是赵宗全的子民,可在我眼里,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天下万民人人生而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卫允俯身前倾,看着顾廷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所做的,乃是为天下万民,是为了大周的千秋万世,长盛不衰!”
    顾廷烨却冷笑连连:“还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为了天下万民,为了大周的千秋万世,不过是都只是用来掩饰你内心私欲的话罢了,你扪心自问,当真没有半点私心吗?”
    “我又不是圣人,怎会没有私心!”卫允好不忌讳的在众人面前说出心底的话。
    “现在说的再多你也不信,你且看着吧,再过些时日,相信你会明白的!”
    顾廷烨看着卫允那坦荡的目光,脸上却堆满了讥笑,嘲讽卫允有之,自嘲亦有之。
    “你杀了我吧,今日若非是因为我的缘故,沈兄绝不会如此惨死在你的枪下!你杀了我,让我去九泉之下给沈兄赔罪吧!”
    顾廷烨面如死灰,双目已然闭了起来,欣然引颈受戮。
    顾廷烨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方才他和沈从兴出来的时候可不知道来人是卫允。
    耳旁,卫允的声音又复响起。
    “我杀你做什么,你是明儿的丈夫,是团哥儿的父亲,我没有任何要杀你的理由,至于沈从兴,要怪就只能怪他摊上了那么一个姐夫吧,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枉顾人伦礼法!先帝不过刚刚离世,他就忙着数典忘祖了!全然忘了他能够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是谁给他的!”
    顾廷烨楞了一下,不管永安帝做的再多,说的再好听,可他背信弃义,重新尊先舒王为父的事情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可是人伦礼法森严的古代社会,永安帝即位至今也有将近五年了,可既无开疆拓土之功,又没有什么显赫的政绩,而且还大战频发,先帝和百官们兢兢业业数十年所积累的国力被耗去了大半。
    唯一可以谈得上政绩的,就是上一次让桓王和顾廷烨南下至江南诸省巡盐,整肃盐务,或杀或拿了有百多个涉案的官员,抄没了不少的家产,充入国库之中,填补上不少的损耗。
    至于陕西!
    卫允变法进行的却是很成功,大批的土地被收归国有,而且卫允所推行的新政也吸引了大量的百姓蜂拥而至,举家迁徙至陕西。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卫允得罪了不知陕西境内不知多少世家大族,朝廷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多,百姓们能够以极低价格租赁到的土地越来越多,可相应的,那些世家大族们手里头的土地就越来越少。
    这一多一少之下,双方的矛盾也逐渐激化,在这些矛盾还没有解决之前,卫允在陕西实行的新政可还算不上成功。
    “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沈兄?”顾廷烨问。
    卫允反问:“这难道还不够吗?”
    顾廷烨不由得语滞。
    卫允又道:“先帝于我有大恩,若是没有先帝的提拔和重用,便没有今日的卫允,也就没有今日的锦衣卫,更不会有黑甲军!”
    说着,卫允便挥挥手,让人将顾廷烨绑至军营大门之前。
    十万铁骑纷纷举起了手弩,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军营里头的人头攒动的三万人马!
    如今不过天色刚明,太阳还慵懒的躲在大山之后,惬意的睡着懒觉,凉爽的风呼啸而过,军营内外,大纛迎风而展。
    黝黑的铁甲,密集的军阵,闪烁着寒光的冰冷铁箭,好似悬在众人脖子上的钢刀。
    军营里头将近三万的兵士不敢有丝毫动作,就连手里的兵器都十分自觉的丢到了地上,生怕下一刻那泛着寒光的弩箭就插在了自己身上。
    辕门之外那十余具变成了刺猬的亲卫尸体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位主将,一个被当场斩杀,一个被捆了起来,这些人若都是顾沈二人的近卫亲兵的话,估计还有可能挥舞着刀枪冲上去和黑甲军决一死战,把沈从兴得尸体和顾廷烨抢回来。
    可他们只是征调而来的各地府兵,与顾廷烨和沈从兴两个统帅接触也不过数日的功夫,彼此之间都还没有真正熟悉。
    再说了,外头那密密麻麻,将军营团团围住,没有留下半点空隙的大军,光是看气势,就让营中的兵将们觉得心底发虚,又怎会冒如此奇险出手呢!
    小白杨翻身下马,将那卷被顾廷烨掉落在地,染上了鲜血的圣旨擦了擦,掸去尘土,递给了卫允。
    这些府兵的几个将领被叫至卫允面前回话。
    卫允看着他们,连名字都懒得问,直接把圣旨丢给了他们:“这是官家命本官领兵入京勤王的圣旨,你们都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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