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捏了捏青青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柔和地说着:“只是葛小姐的一片心意,你喜欢就拿着,不喜欢也不要随意丢弃,找个地方放起来就好了。”
    “可是我就是觉得她不尊重我。”青青嘟着小嘴儿埋怨着。
    杏娘宽解说:“青青,你心思太敏感了。”
    “我不敏感,是真的。”
    杏娘回想了一番,也许是习惯了被当做戏子打发,自己的确会迟钝一些,葛小姐的行为举止,她也没怎么注意。
    青青停下脚步认真道:“她看着咱们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街边的小动物。我不喜欢。”
    杏娘笑道:“那好吧,这团扇你不要,回头我就放到我屋里,你眼不见心不烦。”
    青青撇撇嘴:“我以后赚了钱,给姐姐买一堆扇子。”
    “我等着。”
    青青活动了一下手腕,忽然期待地问:“姐姐,我想学武,学了武,咱们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今天是偶然发生,你不要记在心里。你现在身体不好,等着痊愈了,我带你去武行找个师傅学习学习。”
    姐妹俩说说笑笑着,到也是一幅温馨的景象,尤其是杏娘笑靥如花,温柔婉约,仿佛工笔画里面的最美仕女图,妹妹青青也是伶俐可爱,当真是一对儿靓丽的姐妹花。
    杏娘面上带笑,听到二楼有脚步声,随意望去,正对上冯瑞卿的目光,她一怔,忙问候说:“大少爷,您怎么还没走啊?”
    “哦,我来找怀表,刚才落在这里了。”冯瑞卿从二楼下来,来到两人面前。
    青青因为他刚才出手相助对他很是佩服,兴冲冲地问道:“冯大少爷,您会武吗?”
    冯瑞卿摸摸她的脑袋,避开青青后脑勺的伤势,温和说着:“出国之前为了防身,学了一段时间。”
    “哇,您还去过国外呢,是去哪里?”
    “法国。”冯瑞卿笑道。
    青青不知道“法国”在哪里,皱着眉头用有限的知识绞尽脑汁想了想,还是一头雾水。
    杏娘笑眯眯地开口:“回头姐姐给你找一幅地图看看。”她说完,余光注意到冯瑞卿手背上有一道鲜红的伤口,连忙关切道:“大少爷,您这里是刚才弄伤了吗?”
    冯瑞卿低头看了一眼,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是被焦公子地指甲抓伤的,现在有轻微的刺痛,周边还有些淤青。
    杏娘客气地说:“大少爷,这里离安家胡同近,要不您去我家里上了药,喝杯茶,然后再回家?”
    冯瑞卿想拒绝,可是对上杏娘柔柔如水的目光到底还是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上一次来杏娘家里,青青横眉冷对,还不客气地泼了冯瑞卿一身冷水。这一次青青态度大变,跟在杏娘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冯瑞卿。
    冯瑞卿冲她笑笑,她也大大方方带着几分崇拜地对着他笑。
    杏娘对青青说:“累了一天,去休息休息吧。”
    青青打了个哈欠,想了想,到底还是又认认真真地和冯瑞卿鞠了一躬,然后说:“冯大少爷,很对不起,上一次我真得不应该拿水泼你。我上次道歉不够诚心实意,现在是很诚心地和您道歉。也特别感谢您救了我姐姐和我,还帮我们伸张正义。”
    小姑娘说话一板一眼,大眼睛无比的真诚,煞是可爱。
    冯瑞卿看着她就想到了身边的杏娘,连忙说:“我没往心里去。真得。”
    青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便转身跑回房间休息去了。
    “你妹妹很可爱。”冯瑞卿对杏娘赞叹,“家教也好。”
    “她以前在乡里长大,性子跳脱活泼,但没有任何坏心眼,还很心善。”杏娘提起妹妹也很开心,一边说着,一边拧开小瓶子,倒出来一点浅黄色的粉末敷在冯瑞卿手上的伤痕处,“指甲挂伤了很容易感染,还是要早早清理比较好。”
    冯瑞卿见她举动娴熟,笑问道:“你做过护士吗?”
    “小时候我在我们家乡天天去看大夫治病,时间久了就会了。”杏娘给他上了药,又起身为他斟茶,亭亭立在他面前。
    冯瑞卿道:“你坐着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您是我家恩人。应该得。”杏娘婉声开口。
    冯瑞卿自嘲一笑:“什么恩人,你这样说,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爹当初对你……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杏娘抿了抿唇,提起来从前的屈辱,她心里也有些难过,但那是自己选择的路,再说,冯瑞卿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她摇摇头,轻轻说着,手上将药箱收拾起来:“那是我自愿得。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
    冯瑞卿点点头,末了又道:“你还是别喊我大少爷了,就喊我瑞卿吧。”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冯瑞卿坚持道。
    杏娘腼腆地笑着,最后唤了一声“瑞卿”。
    冯瑞卿想着她在天鸿阁楼今天的遭遇,又试探着提醒:“你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吗?”
    杏娘摇头否认:“偶尔一两次吧,不过今天那位焦公子确实过分。从前班主都能解围得。”
    想来也是焦公子的名头太大,班主也无可奈何。
    冯瑞卿斟酌说:“这样吧,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份工作。我可以帮你介绍。”
    杏娘迟疑几秒问道:“这样可以吗?会不会麻烦您?我没读过书,能做些什么?”
    “不会麻烦。”
    杏娘沉吟片刻说:“可是,我现在赚得比较多。”
    冯瑞卿皱眉说:“那,算份兼职,你有时间吗?我们学校招一些清洁工,打扫教室还有宿舍。学校里面没什么事儿,都是教师和学生,大家相处也比较和气,我觉得你比较合适,而且报酬也比较可观。”
    杏娘心下感激,冲动地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太好了,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冯瑞卿只觉得手上一暖,纤弱无骨的手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是一种如花如云的触感。
    杏娘脸上一红,松开手讪讪道:“唐突您了。”
    “哪有。”冯瑞卿站起身,客气地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儿我就和学校打听打听,要是定下了,就来通知你。”
    “好。”杏娘千恩万谢,送他来到门口,却发觉外头不知何时又开始飘着蒙蒙细雨。杏娘说了句“稍等”,赶紧回屋拿出一柄伞递过去:“您拿着,千万别淋湿着凉。”
    冯瑞卿道了谢,其实冒着雨回去也没什么,但他还是收下了。
    青青听到冯瑞卿离去的声音,跑到姐姐身边,眨眨眼,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觉得这位大少爷比那个叁少爷要好。”
    “嗯?什么大少爷、叁少爷?”杏娘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之前那个来找姐姐的叁少爷,不是大少爷的弟弟吗?”
    杏娘回过神,莞尔说:“瞎说什么呢,他们都很好。”
    青青说不上来,就是直觉。
    冯瑞卿回到家里,正巧撞见冯瑞喆在家,两人照面打声招呼,冯瑞喆越看那把伞越熟悉,好一会儿才问道:“大哥,你见过杏娘了?”
    冯瑞卿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伞,便知道瞒不了他,他也不知道为何,其实并不太想和冯瑞喆说起这些事情:“路上遇见了,正好下雨,便借了人家的伞,回头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冯瑞喆搓搓手,兴冲冲地说:“大哥,那回头我去还给杏娘吧,交给我就成。”
    冯瑞卿板着脸说:“瑞喆,你收收心吧。叁姨娘不会同意你所想,你还是死心比较好。周末你和我去见一位魏小姐,不许不去。”
    “为什么啊?现在都提倡婚姻自由,我为什么不能追求我喜欢的人呢?干嘛还要听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冯瑞喆梗着脖子扯着嗓子高声说着,“大哥,你也是国外读过书的,怎么越读越保守?和那个葛小姐的婚事是一早订下得,大哥,你也可以悔婚,然后寻找喜欢的人,难不成你还要婚后打着婚姻不睦的名义和爹一样,娶九个姨太太吗?爹就是遭报应,所以才死得早!”
    “放肆!”冯瑞卿抬手就打了冯瑞喆一巴掌,打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不懂自己为何如此气急败坏,又或者掺杂着自己未曾理清的恼羞成怒。
    冯瑞喆捂着脸的手颓然放下,目光盯着地面,抿着唇,倔强地站在冯瑞卿面前:“大哥,我不会去相亲,死都不去。”
    冯瑞卿心中很难过,弟妹都是一起长大的,虽说不是一个妈妈,但到底都是亲兄妹,长兄如父,他怎么能如此对待瑞喆呢?
    晚饭的时候他有心去和冯瑞喆道歉,叁姨太说道:“瑞喆出去了,大晚上得,也不知又去哪里鬼混。”
    冯瑞卿点点头,要走之际,叁姨太唤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着:“大少爷,我问你个事儿,瑞喆是不是在外头认识女人了?我那天在他身上闻见一些脂粉气,而且还有点熟悉。”
    冯瑞卿心里咯噔一声,赶紧道:“可能就是去听曲儿沾上了,您别操心。”
    “那,和那位魏小姐的事儿,您和瑞喆说了没?”
    “我们说好了周末去。”
    叁姨太舒了口气,忽然觉得一向看不顺眼的大少爷也慈眉善目了许多:“阿弥陀佛,我就等着瑞喆娶妻生子,好让我这半辈子无所靠的人彻底安稳下来。”
    看着叁姨太,冯瑞卿想到了杏娘,她也无所靠吗?她能否找到倚靠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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