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教授先是习惯性的想反驳,表示西方世界对东方并没有成见。
    但他稍微琢磨了一下,再想了想面前这人的身份,又觉得狡辩毫无意义。
    “这成见放不下。但单纯的以语言结构来概括东西方世界的差异,显得有点偏颇了。”
    陈锋摇头,“当然不能只说语言结构,不过东西方学者关于两种思维模式的文明差异解析已经写得很多,讲得很透彻了。我个人的看法是,一切现状都不能脱离历史孤立的下结论。”
    “不否认近几百年来东方的落后。但我们可以假定一个场景,如果东方不曾落后,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东西方就保持高度信息互通。你觉得现在的世界会是怎样?”
    牛津教授想了许久,觉得想象不出来。
    当然也可能是他不想答。
    陈锋笑了笑,“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更‘虚伪’的答案。我们甚至可以再去做一个问卷调查,我相信,80%以上的汉语母语者都会选同一个答案。如果东方不曾落后,世界会更好,和平也将不再是幻想,说不定人类命运共同体早已成真,人类现在已经很认真的琢磨着火星殖民的事了。”
    牛津教授:“那是你们在美化自己的人性。你们的思想工作做得好而已。”
    陈锋摊手:“我先前与您分析了汉语和英语的快慢思维结构的差异化。你难道没意识到,具备快速思维的汉语母语者的世界观很难被别人塑造吗?我承认所有国家里主要流通的信息都有一定被系统化加工的性质。”
    “但快结构母语者获取信息的速度更快,每天获取到的信息面更大。实施信息加工的人的立场也不完全一致,所以哪怕我们接收到的依然是被加工的信息,但其加工方向是多元化且辨证的。”
    “在汉语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和任何势力可以精准的塑造汉语母语者的世界观。我们能有现在的民族自信,形成现在这样的世界观,靠的不是谁给我们塑造,而是我们已经传承了五千年的文明历史,以及我们每个人每天更主动的吸收的大量信息。”
    “汉语母语者的自信和自律,正源自其从小到大快速吸收的大量多元化信息。中华文明以搞建设而著称,也正是因为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很快就能完成基础知识积累,开始为社会和文明创造财富。”
    “我们的普通人的目光也能更脚踏实地的落足于眼前,而不是总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相反,英语母语者明明应该更好的打算未来,现在却完全沉浸在超前消费的陷阱里,究竟是谁的错呢?”
    牛津教授表示不服,“如果东方领导世界,一样会有掠夺剥削和压迫。”
    陈锋:“掠夺的确是人类的天性之一。但实施掠夺的人不同,造成的结果也不同。一个擅长建设的文明,在掠夺他人时想的往往不是竭泽而渔,而是互利共赢。我们肯定也要吃大头,但我们会给被掠夺者留下足够的发展空间。”
    “在我们的模式之下,整个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财富是增值放大,而不是单纯的从A地区被转移到B地区。我们的剥削是良性的剥削,已经不能称之为剥削,而是共赢,又可被称之为可持续发展。”
    可怜的牛津老教授竟尴尬的发现,自己辩不过眼前这年轻人。
    他起初有些恼怒,但心情很快平复。
    这种时候,又是陈锋在学术界的江湖地位起到了效果。
    别人对他的话容忍度总会更高些。
    在补完汉语母语地区的问卷调查报告后,这位牛津教授的项目宣告大获成功。
    但他却并不开心,甚至拒绝了陈锋把调查样本进一步放大到一千万人的邀请,带着自己的团队回了国。
    陈锋倒也没故意拿腔拿调,很热情的把对方送上飞机,并表示星锋研究院也会成立社科类和经济学类的下属研究机构,再向对方发去了一份十分正式的加盟邀请函,礼节周到,无可挑剔。
    回公司后,陈锋一边扫着国际新闻,一边更认真的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虽然他在别人面前嘴很硬,各种吹捧汉语母语,但其实他也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作为文明领袖不能一昧的只看着别人的短处,忽略自身的弊端。
    自己考虑问题必须更辨证,更理性。
    其实两种语言各有优劣,也都有其诞生的必然性。
    无论何种肤色的人种间均无生殖隔离,人类共用一套基因体系,大脑结构也几乎完全一致,却在历史演变中微妙的产生了两大类截然不同的语言结构。
    只有一个原因,文明的本能需要。
    这本就是人类竞争本能的驱使。
    两种快慢程度截然不同的语言结构各有优劣。
    在慢思维的社会中,底层人民往往更比较无知。
    因为信息获取速度慢,以及信息获取的时间成本偏高。
    但从事学术类工作以及专业工作的英语母语者,可以用更多的累积学习时间弥补学习效率偏低的缺憾,并获得更牢固的知识体系。
    慢,则意味着他们在学习的过程中有更多时间审慎的思考。
    在快思维的社会中,底层人民更容易获得基础的信息,民众的智力开化程度相对更高。
    但缺点是如果是非专业人员,快思维的人口的多方面知识架构并不牢固,俗称门门通样样瘟。
    因为快节奏的知识体系搭建得太快,根基不够牢固。
    汉语母语者学东西要浅尝辄止很容易,但如果要学问大成到无懈可击,则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去巩固知识体系,慢慢夯实基础。
    用量子思维的角度去理解,便是快速建立的碎片化记忆小螺旋需要更多次重复巩固,才能形成更稳定的规律。
    这个重新夯实基础的时间,其实比英语母语者短不了多少,基本一致。
    可能有部分天才会表现出个体差异化,但陈锋会从更全面的整体框架考虑问题。
    因此在基本合格的中上层知识分子层面,快思维的专家级学者占比更高。
    但在顶级知识分子的层面,快思维结构吃到的效率红利被吐出来了。
    目前全球顶级科学家中汉语母语者占比较低,甚至远低于五分之一的人口比例。
    对于这种差距,比较外在的说法是国情差别。
    因为快思维的主体——中国目前是在扮演追赶者的角色,并且在追赶的过程中始终需要面对慢思维社会构建的科学封锁线。
    在很多领域内的相对落后是客观事实,不因个人意志而转移。
    大部分出生在汉语环境中的学者必须先突破封锁线,才能获得真正的顶级知识,快思维的中国比慢思维的欧美多了一重困局。
    比较唯心的说法便是陈锋这所谓的语言决定思维模式论。
    快思维的社会结构里普通民众的基层知识更好,但在顶层的阶段,快思维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效率衰减。
    理论上,如果快思维母语者本身性格比较沉稳,在学习和累积知识的过程中也能做到慢思维者那样一步步夯实基础。
    但这又多了个性格沉稳且坚韧的先决条件,因此从比例上讲,慢思维的确容易出中坚层的知识分子,并导致顶级知识分子的数量比例出现差距。
    在顶级知识分子的人数上,快思维母语结构的人稍微落后。
    原因很复杂,也很多方面,陈锋现在也只能执拗的认为无论何种母语,登顶时代知识终点的难度是一样的。
    只是现实世界里错综复杂的外部环境最终导致了如此结果,所以他也只能以既辩证又唯心的想法来看待世界。
    他认为,最完美与省力的捷径,是将两种语言的环境完美融合到一起,让后人在成长过程中不分快慢结构的思维。
    这是先天的融合。
    在他身边有个最鲜活的案例。
    从小就生长在双语环境,母语根本不分中英的青年学者赖恩。
    诚然,赖恩的成功与他个人的天赋和努力脱不开干系,但他的存在起码也给陈锋奠定了信心。
    同时陈锋也要追求后天的融合。
    真正的学问家可以跳出先天母语环境的束缚。
    幼时生长在汉语环境,在成长阶段进入英语环境,然后以极强的学习能力熟练掌握英语,并将两种语言的优势汇合到自己一人的脑子里。
    这种后天的完美融合可以选出的代表人物更多,李政道、杨振宁、丁肇中、童第周等人。
    陈锋觉得这也不错,起码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
    但或许有人会质疑他,对他的看法表示不服,并讽刺他,“你是不是认为纯汉语环境出不了大学问家?”
    陈锋则只能无奈的表示,有,但数量和质量还不够让人满意。
    并且全球化的意义就在于融合,你非要退融合,只守住自己的语言,那不是开历史倒车,闭关锁国?
    每种语言都代表了一种宝贵思想,每种思想都自有其存在的价值。
    多元化的语言是文明发展演变的进程中留给人类的宝贵财富,你偏偏要放弃到手的财富,去推行极端的民族主义?
    那当然是不可取的。
    世界上的优秀学术论著本就既有中,又有英。
    你只看中,不看英?
    那你看到的东西永远都片面化了。
    这样还指望能出大学问家?
    这时候杠精们又有话说了。
    那为什么不能把所有有价值的英文论文全部翻译成中文?
    陈锋则会两手一摊。
    就算他能靠这先知先觉甄选出哪些论文具备价值,也能组织出足够多的人力物力进行翻译。
    但却不能忽略了一点,学习者本身的完美领悟需求。
    一种语言的文章被翻译成另一种语言,改变的不仅仅是表层的意义,其逻辑内核也必然将在这个转译的过程中或多或少的流失。
    只看译文的结果就是,你吸收的东西一定会呈现出部分片面化。
    无论中译英还是英译中,都一样。
    陈锋想打赢千年之后的战争,所以他得追求极致,从现在开始就要探索符合人类大脑结构的完美逻辑运转方式——快慢结合,中西不分。
    他要让后人的大脑里方块文字和拼音文字并行,随时随地无缝切换。
    然后,当后人的知识水平不断拓展,达到一定的程度后,再自行选择接下来的侧重点。
    如果部分后人准备从事纯技术工种,则以中文为主。
    部分后人准备从事最纯粹的理论研究,则让其思维模式逐渐偏向英文。
    这是一种相对的侧重偏向,在具体实践中也会因个体差异而呈现不同选择。
    最后必然还有一小部分人从不同的道路殊途同归,对两种语言自然而然的都掌握到熟练精通,可以既广且深的涉猎所有核心知识,成为引领时代的大学问家。
    至于陈锋如何实现这看似天方夜谭的构想?
    其实一点都不难。
    他甚至早就计划好了准备工作,并且其实已经做过。
    正是《复眼者危机》游戏。
    通过虚拟现实的技术,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覆盖第二世界。
    在上条时间线里,十八年磨一剑的《复眼者危机》发布于2038年。
    世界从此改变。
    人们提前一百年玩到了全方位以假乱真的真·次时代“游戏”。
    人们在这游戏里无所不能,既能享受虚拟现实娱乐带来的满足感和愉悦感,还能在这里完成基础知识的奠基。
    全球各地的人都因为这一款似游戏非游戏的软件而联系在了一起,许多因为相互不了解而存在的文化隔阂在无形中消弭。
    并且更恐怖的是,陈锋完全不像个资本家。
    他做游戏的初衷压根就不是为了赚钱,所以他的骚操作很多。
    为了防止冲击到第一世界的生产力发展,他将人均在线时长卡得很死。
    听说你想增加在线时长?
    那可以,你去学东西,去考试,考试合格增加游戏时长。
    你要能在游戏里读成个博士,那你每天能玩八个小时。
    当然了,博士也有博士的苦,博士的游戏任务直接就变成了要求你在现实里达到什么成就。
    就是这么坑,这么霸道。
    最终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
    要换个人这样做游戏,早死得透透的了。
    但偏偏陈锋手中又掌握着旁人无法企及的技术优势。
    并且全球各地政府吃到了《复眼者危机》这种奇葩运营模式的人才红利,非但不捅陈锋的刀子,反而“为虎作伥”,成为星锋游戏的羽翼。
    等到星锋研究院和星锋游戏联合开发的全息头盔问世,并且低价全面发售后,人类的全息时代正式降临,《复眼者危机》的影响力再涨,并最终火了两百年,成为了文明大融合的重要助力。
    用第二世界去覆盖第一世界,让文化先在第二世界中融合,可以有效消弭矛盾。
    在上条时间线里,当时陈锋为了方便不同语种的人在游戏里交流,嵌入了统一翻译功能。
    这次他拿出了新的主要思路。
    削弱翻译功能的适用范围,故意错位不同语种用户在游戏里进行某种互动时的语言。
    比如汉语用户要使用某种功能,结果打开一看却是全英文界面,还直接不让开翻译,只能使用游戏自带的字典一个一个的去查单词。
    这种功能的奖励还特别丰厚,一旦错过悔恨终身的那种。
    甚至更丧病一点,文字都没有,直接就纯语音,逼着你练听读。
    当然,他在游戏的推广阶段不会弄得这么丧病,但等稳住阵脚,陈锋就准备开始各种花式作死了,反正别人拿他没办法。
    他也不求一蹴而就。
    假定这次他加大投入后,《复眼者危机》可以在2035年开始公测,那么他将用接下来的五十年时间,横扫两代人,总能见到成效。
    打定主意后,陈锋反手将孟晓舟叫了过来,
    “光影工作室和游戏公司的筹备情况怎么样了?”
    孟晓舟:“一切顺利,光影工作室最迟两个月后就能挂牌成立。星锋游戏大约还需要五个月。”
    陈锋大手一挥,“加大吸金力度!尽快筹备《纵横星空》电影制作团队,去银行洽谈贷款,我要加大对星锋游戏的投入,三个月内,必须给我把摊子搭起来。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按图索骥。”
    陈锋给了孟晓舟一份长长的名录。
    统统都是在上条时间线中,曾在《复眼者危机》游戏开发工作中做出了重要贡献的知名人物,譬如陈良奇、何安琪、向日等人。
    这些人在上辈子对陈大师爱恨交加,被他三年又三年的十八年超长开发周期折磨得死去活来。
    项目一直在封测,测了又测。
    这些梦想青年熬啊熬,等啊等,等不下去了就各种来又走,走了又来。
    江湖俗称黄埔军校多次进宫。
    更悲惨的是,他们的名字都被陈锋看史料时牢牢记住了。
    孟晓舟正要走人,陈锋再叫住了他,重点点了几个名字,“这几个人合同签长一点,工资待遇和业绩奖金额度给高一点。”
    孟晓舟不解,“看他们的履历,不是很亮眼吧?”
    陈锋笑而不语,“相信我的判断。”
    孟晓舟秒懂,看来这些人都是些游戏领域的未来大牛,这是要被陈锋提前收割了。
    “好的,那我和他们直接签十八年?”
    陈锋摇头,“十八这个数字不吉利,就二十年吧。哦对了,顺便找个最好的心理治疗机构也签一份长期合约吧。”
    孟晓舟从陈锋的口中隐约听出杀气,带着对这些人的同情快步离去。
    陈大师笑眯眯的表示,我怎么能辜负你们的等待呢。
    这一次,我们星锋游戏还是要加油喔,任务又变得更重了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我真伟大。
    胸口的红领巾变得更加鲜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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