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柯屿还是很谦虚,只有一部戏发挥得好的演员,没有永远的好演员,我这么久没拍电影,又要给你们添麻烦。
    我们不麻烦!聂锦华热络道:你尽管给商导添!他不怕!他欢迎着呢!
    柯屿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商陆:是吗?
    聂锦华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豪爽道:怎么不是?您这心盲拍不了绿幕,炸!真炸!几十上百万地炸!他这是借兴说真话,哎呀要不说我们陈董啊,顾总啊,商导啊,都是艺术高于金钱的人!
    第二场战争场面的镜头调度是最复杂的,所有人都建议用绿幕,只有商陆坚持实间、实炸、实拍。聂锦华作为制片人不得不心里腹诽,这是真不差钱。虽说是为了效果,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其实是为了柯屿。
    他是可以演绿幕的,但很难连续地、不间断地在绿幕中完成一条长达二三十分钟的镜头,这里面涉及到动线、场景、肢体的画面记忆,不是一个心盲症患者想克服就能克服的。
    柯屿笑了笑,理解聂锦华心里的微词,我争取一条过。
    聂锦华:!!!太狂妄了!
    柯屿跟商陆是挨着站的,答完以后仰起头来看他,自自然然地小声问:你现在有空吗?
    商陆怎么可能说没空?嗯了一声,喝着咖啡,视线仍停留在柯屿身上,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让人觉得他在很专注地听他说话,一秒钟都不舍得分神的那种。
    柯屿便说:你们先休息,我跟商导借一步说话。
    众人如梦初醒: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你们聊你们聊!
    出了大会议厅便是会客室,拍「偏门」时,柯屿便是在这里候场试镜。两人一出现,走廊上顿时躁动起来,原来蹲着坐着的也都站起来了,几乎是目送他们进房间。门一关上,米娅又给当门神,就是少了盛果儿。
    商陆背靠着门,垂在身侧的左手提着咖啡纸杯,右手揽过柯屿,与他若即若离:刚才聂锦华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我知道,柯屿在他怀里仰着脸,给你便宜两千万片酬够不够?
    商陆略抬眼神:原来你不是零片酬出演。
    合同还没签,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商陆单手箍紧了他腰,在他唇上琢吻一口:要给你加钱,毕竟还要陪导演睡觉。
    一声轻笑透过门缝,轻轻地递入米娅耳中,她不自觉地往外挪了一步,耳朵有点红。
    我会不会耽误你工作?柯屿吻他,吻得商陆心猿意马,他一声不吭,只气息灼热。咖啡被顺手放下,仓促之中并没有注意,啪一声从桌角摔落。柯屿听得分明,人却已经被他两手抱住,热吻着压到了沙发上。
    商陆禁锢着他,眼看着他的衬衫都被自己的大手揉皱,气息略微紊乱地贴着他耳朵道:已经耽误了。
    第187章
    距离商陆生日还剩五天时,明叔便已经忙碌了起来。宾客名录由商陆亲自敲定,他交际太广而朋友太多,一旦相熟的都邀请,那恐怕整个云归都坐不下,未免有厚此薄彼之嫌,因而除了父母和柯屿,剩余的便是商家几个兄弟姐妹、陈又涵和纪允,都是真正最亲近的人。
    明叔做事是不会有错的,何况还有温有宜时而提点,商陆勾完名单便转身又投入了电影筹备中。这是他的第三部 剧情长片,合作班底已经很成熟默契,主要演员确定后,剩余的小角色便放心地交给了余长乐去过目,自己则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了美术组。
    三卷三个时代背景,美指纪南一边兴奋一边愁得头都秃了。长镜头的精密度是史诗级的,一点错都出不了,如何设计动线、如何平衡画面空间和表演空间,到了第二卷 ,又如何呈现出商陆想要的歌剧鬼魅感,是从技术到美学层面的全面挑战。
    柯屿看到建模概念图,是一座废土感很强的废墟。
    以圆明园为原型的,你觉得怎么样?
    柯屿被震撼到,有一种崇高又渺小的悲壮美。
    他的形容总是精准得不能再精准,商陆笑了一笑:跟我想得一样。之后会做出来,进行沙盘演练,我想的是,灯光这样走他在纸上点出一条动线:像着了火的地狱,配合照明弹和远处前线交锋的火光,忽明忽暗,你在里面跑,很渺小,远景摇过,你就像史诗里的一个逗号,一只老鼠。
    柯屿眼睛很亮地看着他。
    商陆被他看得受不了,掌心在他眼睛上盖了一下:沙盘推演时叫你,只要你不嫌烦。
    不烦。
    最起码要推演一百次,你确定你不会烦?
    不烦,柯屿握住他的掌心,我永远喜欢和你一起工作。
    他这么说,商陆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GC年度发布会上遇到了叶瑾,上次碰到叶瑾,她问我你是不是想退圈了。
    退圈?柯屿怔愣地失笑,怎么可能?
    商陆收起概念图和分镜,我也是这么回答她的,不过她好像还是没放心。
    她怎么不自己来问我?
    以她的风格,她会找你的,上次可能只是顺便问。
    没有退电影圈的打算,但有退娱乐圈的打算。
    商陆停下动作,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流露难以置信的色彩:退娱乐圈?
    嗯,你教我的,柯屿似笑非笑:演员和明星是一个跷跷板,明星这端高高翘起,演员这端就会沉底。我想谨遵老师你的教诲,好不好?
    商陆被他突如其来的决定弄得有些乱,笑了一下:你一直平衡得很好,不用退圈。
    柯屿抿了抿唇,继而略摇了下头:过去半年在欧洲,我觉得是我最想要的状态,只考虑演戏,演完戏就是下班了,可以跟朋友喝酒,逛街,四处走走,想看电影就去,想你了就来看你,度假就是度假,不用担心粉丝堵我,也不用在乎今天谁骂了我,明天跟谁的粉丝又结仇了。
    还有一层理由没有说。他跟商陆的绯闻被人设计闹成了这样,看昨天探班的情况就能感觉出来,不管信不信,大家都玩笑似地调侃。以他和商陆的地位,未来会有很多狗仔和粉丝不厌其烦地蹲点偷拍,就为了能偷到一张确凿无疑的亲密照。
    他过了七年被粉丝撵着躲的日子,不想商陆也被迫沾上这个圈子里的风尘气。
    就让他们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地为了电影这份信念努力,至于聚光灯,那本就不是他们留恋之处。
    商陆把他拉进怀里,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他其实都懂。
    我也不想再上综艺了,虽然常驻一季综艺比演戏还赚,但我从小节约惯了,好像不太会花钱。他仰着下巴,跟他正大光明地耍赖:再说还有你养我,没钱了我就讹你离婚。
    商陆勾住他垂在身侧的手:真的想清楚了?
    嗯,以后我们就一起拍电影,到点下班,每年休假两个月,好不好?
    商陆宠他胡作非为:三个月也可以。
    柯屿偷偷翘起唇:叶瑾那边,综艺和演出邀约的抽成她会少赚,但是商务不会断,偶尔的站台我还是会履行的。其实她没有损失,流量大了维持正面热度的成本是很高的,我好烦每天在热搜看见自己养了几只猫吃了几碗饭。
    商陆的确看过这样的热搜,跟着笑了一下,继而说:你的粉丝会很伤心。
    只要不辜负影迷就够了,柯屿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地、若有所思地说:我还会拍电影,你的,栗老师的,其他人的,好的本子好的角色我就尝试,国外的也可以,他们要是喜欢我,可以一直在荧幕上看到我,如果粉我是为了一份热度的虚荣感,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顶流,每年都会有新人出现,我没热度了,他们自然而然就去追别人了。
    他想得这么通透,商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疼:不会觉得可惜,或者舍不得吗?
    不会,如果不是你,我跟辰野解约后就该一黑到底了,可能现在正在哪个三流剧场当助演呢。柯屿发呆般怔了一怔,继而笑开:你觉得怎么样?不过这样我扛票房的能力可能会下降,说不定以后你用我都得谨慎算了,路演和直播卖票我还是可以为你破例的。
    这算家属特权吗?商陆挑了挑眉。
    现在还不算。柯屿推离他的怀抱。
    商陆看着他的背影,悠悠地问:那什么时候才算?
    柯屿没回,只是懒洋洋抬了下手。
    既然叶瑾已经察觉,与其等着她来问,不如自己主动交代,也许还能换得一个坦白从宽的好下场。柯屿开车去昂叶,正是周一,又是年末,昂叶的签约艺人和所有经纪人都在,都等着见袁荔真和叶瑾述职,梳理梳理资源,聊一聊下一年的计划和想法。
    柯屿是唯一的例外,公司对他的管理松散得不得了,因而大部分职员都很少见到他。他一进大办公室,此起彼伏柯老师好,都拘束地从工位上站起来点头鞠躬。
    柯屿一路简单问好过去,会议室门关着,透过玻璃,袁荔真冲他扬了下下巴,意思是知道了。柯屿便去她办公室等。
    稀客啊。过了会儿,叶瑾推开门进来,我让荔真盯着那边,你今天要来谈的事,决策层应该到我这儿了吧?
    柯屿坐沙发上玩折纸,闻言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你。
    叶瑾搭腿坐下:你说吧,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柯屿便将与商陆的话又简明扼要地重复了一遍。
    叶瑾估计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考虑得又这么成熟,一时之间没说话,只是咬着烟烦躁地按下打火机,你都想到位了,好像也没给我挽留的余地。
    我不值得挽留,这么多年一向是黑红体质,你还不够头痛?帮我解决多少次公关危机了。
    叶瑾挽了把头发:黑红就是红,就是钱。不过有一点我比你庆幸,早就料到你有一天会退圈,所以签的商务看中的都是你的逼格而不是热度,你的曝光度对这方面是没有影响的当然,前提是你可以一直保持电影圈的地位。
    柯屿折完一架纸飞机,才有些意外地抬眸问:是吗?你什么时候料到的?
    签你前你的每一段采访我和荔真都看过,我记得你有一次说,小岛这个名字不属于你,总有一天时会还回去的,粉丝的解读是以为你在说艺人和粉丝之间的关系,但我一直记到了现在。叶瑾吁了口烟,你那时候一副下一秒就要遁入空门的感觉,挺让人着迷的。
    我跟商陆刚认识的时候,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只有一个邮箱,我给他发的第一封邮件是「我是小岛」。
    叶瑾:然后呢?
    其实是打招呼,他回我,「我是陆地」。
    叶瑾一下子笑出声,柯屿也跟着笑:他当然也是打招呼,但是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觉得很可爱,冥冥中,好像也是一种默契,心跳得很快。
    真浪漫,没想到你会和我分享这些。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他有个微博小号,是我注册的,名字是我取的,密码也是我设置的,叫ylzd,他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是预料中的,其实是依陆之岛。
    叶瑾一下子怔住,竟然说不出话。
    分手的那两年,我很多次坚持不下去了,很多次想不顾一切地去找他,把一切都凭直觉搞得很糟糕,每一次要崩溃的时候,我就偷偷登上这个账号,发一条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动态,「我是小岛」。他把纸飞机展开,纸上留着深刻的折痕,是刻入这张纸生命里的痕迹,继而又开始折第二次,记不清发了多少条了,上百条吧。
    叶瑾静了静,声音温柔下来:其实那时候这么难熬,可以和我们说,虽然我知道,我们能帮到你的很少。
    嗯,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后来戛纳再遇到他,又去了伦敦首演,他对我很冷淡,那天我又鬼使神差地登了他的账号,多了一条不是我留的,也是仅自己可见。
    叶瑾猜出来了,迟疑地问:「我是陆地」?
    柯屿折纸的神情专注,只是在此刻垂着眸笑了起来:嗯。
    那一瞬间的你,一定很开心吧。
    哭了,哭得控制不住,过呼吸。小岛这两个字其实是汤野取的,我长辈叫我叨叨,他觉得小岛很亲昵,很符合我,所以让麦安言把这两个字炒出去。从此以后,我就成了小岛。跟汤野解约后,如果没有商陆,我也许就走投无路,就真的退圈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个我,也就彻底消失了。
    但是因为这一封邮件,这几百条微博
    嗯,我决定不丢掉了。柯屿又折完了一次纸飞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可能是想告诉你,当时你签了我虽然是铤而走险,但我不是那时候就决定离开的,这不是你错误的决定,事实上,你对我的帮助难以表达。
    难以表达所以干脆就不回报了?叶瑾似笑非笑。
    经纪约和商务都还保留,以我的地位,柯屿并不妄自谦虚,十分坦然地说,只是作为头部艺人留在这里,就足够你源源不断地签新人了。
    叶瑾被他说破最大得益处,爽快又妩媚地笑了起来:好,看来你真的已经考虑得很成熟。她站起身,那我就提前祝你在电影圈精益求精。
    柯屿握住她的手: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玻璃门掩上,洁净的茶几上,空留一只折得笔挺的纸飞机。
    从昂叶出来天还亮着,柯屿没什么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上车后,扶着方向盘静静地发了会儿呆,而后便再度启动引擎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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