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任务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而任务里那个神秘莫测的幕后BOSS却迟迟没有浮出水面。他是一只狡猾透顶的狐狸,在灌木丛边留下自己的足迹,却每每将他引入歧途。他的搭档拯救他,安慰他,为他提供新的线索,他们同仇敌忾至少之前是这样。
    这一刻,处刑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NPC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狂欢之城干燥的风吹得烟头剧烈燃烧,眨眼就烧掉了半截,这一切太快也太残忍了:因为你要杀的幕后真凶,就是我。
    过往的一幕幕在处刑人的脑中飞快地闪过,那些被他有意无意忽略的细节在知晓了答案之后变得无比刺眼。
    NPC于灯火通明的不夜城中回过头,也从满目霓虹的花花世界里回过头,这一回头,就是将赌桌上所有的筹码都推入局中。
    作为一个幕后操盘手,NPC从来都习惯与骗子、叛徒、阴谋家对垒,他也习惯了这个世界被欺骗、谋杀、陷害包围。
    他的世界是灰色的,他的对手是灰色的,他的盟友是灰色的,他的下属也是灰色的。每一个人,每一抹灰色都在透支他对人性的期待。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毫不设防。
    现在有了。
    那个人是纯白的。
    只要他轻轻涂抹,让他知晓被背叛的滋味,那个人就会一样成为灰色的,或者,在灰色之前死去。
    埋葬掉那一抹刺眼的白色,让世界重归灰暗,他就不会再被白色吸引,这样不好吗?
    但为什么,他渴望着拥抱纯白的人?
    渴望到,愿意付出一切。
    NPC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这个傻帽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缠着你不放,为什么你的计划一直失败,为什么你屡屡遭遇追杀,为什么每次我都能及时赶到救下你?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吗?
    为什么不防备我?
    为什么不怀疑我?
    为什么不利用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处刑人痛苦的表情,NPC恨不得把这个天真的傻帽拎到楼顶的围栏边让他好好清醒一下,为什么早早地就把自己的任务告诉他,从要杀谁,到任务截止日期,到每一步的计划,他坦白得让人瞠目结舌。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如果他完成不了任务,就会死?
    他还想问自己,为什么不杀了处刑人呢?
    我以为,这一切是因为你喜欢我。处刑人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声音里有隐隐的哭腔。
    在这最后的关头,处刑人感觉到的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深深的怀疑:
    他说的喜欢我,是真的吗?或者,那只是狡猾的NPC接近他、玩弄他的手段而已。
    天真的傻帽想不明白,他也不敢想明白。
    NPC突然大笑了起来,这是处刑人从未听过的苍凉笑声。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也不应该这么狼狈。他应该在浮华喧嚣的尘世中,放浪形骸地游戏人生,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快乐人,用他的狡猾操纵着所有人,把一个天真的傻帽戏耍得晕头转向,最后冷酷地将真相抖露出来,给他致命的一枪再潇洒离去。
    可他却好像被这句话击垮,弄得自己溃不成军。
    在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后,NPC抬起头,通红的眼底是一败涂地的泪光:对,我喜欢你。
    所以,杀了我吧。
    在处刑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NPC丢下了烟头,逼近他、搂住他、给了他一个充斥着烟草味的热吻,痛苦、愤恨、歇斯底里:杀了我,活下去。不要忘记这份愧疚,我会永远活在你的心里。
    NPC把枪柄塞进了处刑人的手里,枪头对准自己的心脏。
    他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处刑人,好像要用这最后的一眼,将他刻在自己滚烫的灵魂上,从此无论他辗转多少次轮回,他都要死死记得这个傻帽。
    他帮他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处刑人唇边的烟草味还未散尽,任务完成的提示已经响起。
    在那在危险的悬崖边,NPC放开了处刑人的手,独自跳了下去。
    冰冷的爱河没过了他的尸体,他火热的胸膛被自己亲手剖开,那颗为爱而死的心,终于不再跳动。
    他选择死在爱河中,一个人。
    活下来的处刑人却病了,罪恶感逼得他发疯,每一个浑浑噩噩的夜晚里,他总是梦见NPC,也梦见自己。他站在朋友的狡猾位置上,却享受了爱人的至高礼遇。
    也许愧疚,也许是愧疚之外无以言表的复杂感情,在他的身上诞生了第二人格,那个新的人格恰好和那个NPC一模一样。
    他真的以另一种方式,永远活在了处刑人的心里。
    至于这个人格究竟是他在愧疚中诞生的虚妄幻想,还是昔日副本中爱过他的NPC的死而复生,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以另一种方式永远在一起了他们成为了一对围绕着彼此运行的双子星。
    其实,你还是喜欢主人格,对吧?齐乐人问道。
    双子星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笑容超然,他开玩笑似的说道:不好意思,我是个肉食派。要是艹不到,爱会消失的。
    齐乐人反问道:真心话?
    双子星沉默了半晌,突然洒脱地笑道:现在这样是最好的距离。我活在他的身上,用他的身体喝喝花酒约约炮,再来点骚话挤兑他,他每天气得跳脚,但这会让他好受很多。我越是肆无忌惮,他越不会觉得愧对于我。总有一天,当他弥补完了杀掉我的罪恶感之后,他就真的被治好了,到那时候,我这个蹩脚的医生也可以真正死去了。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为你而死,我要永远活在你的心里,即使你不爱我。
    这样强烈到扭曲的执念,到最后却抹平了戾气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短暂地寄居在你的心里,我会在治好你之后悄悄离开,因为你不爱我。
    但是我爱你。
    可我又是谁呢?
    我是爱过你的那个他吗?
    抑或,我只是你对他的愧疚与思念?
    这是一个人的爱情,两个人的过去,三个人的纠缠不清。
    我应该在乎吗?
    不,我不在乎。
    因为在你眼中,我就是他。
    而他永远爱你。
    所以,我也永远爱你。
    好了,老大,我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吧。这些话就不要让他知道了。双子星说道。
    你们现在不是能互相对话了吗?他没听到?齐乐人问。
    双子星狡猾地眨了眨眼睛:当然没有。我可从来都是先把他哄睡了再去泡吧的。他这个人很好骗的,是个漂亮傻帽,当年我可是三言两语就骗得他把攸关生死的任务坦白了。
    在齐乐人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神中,本该一生一世做个没心没肺的浪荡快乐人的他,粲然一笑,那是痴缠于红尘爱恨之中,却无怨无悔的笑容:
    但是,傻帽总是能轻易骗走我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PS:终于写到了双子星的感情史,这个爱情故事不能细想,细思极虐。
    双子星靠攻略BOSS过了副本任务,这才是晋江纯爱文应有的操作!
    而我们乐妹,看起来温温柔柔脾气好很友善,下本从来都是单挑硬莽打BOSS,去起点吧(。
    第62章 缄默校园(二十二)
    我们还是应该去校长室看一眼,弄清楚这个学校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在一番思索之后,齐乐人做了个决定。
    双子星一脸毫不意外的表情。他们在偌大的地下禁闭区里晃荡了半天,现在已经潜入到了送餐通道中,虽然躲躲藏藏地度过最后几个小时虽然并无不可,但是憋屈是真的憋屈。
    原本齐乐人还有所顾忌,担心自己过分深挖剧情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剧情暴走,影响他凝聚化身的任务。现在化身已经完成了,他就算玩坏这个任务也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齐乐人发现了一点新的东西,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你注意到这个了吗?齐乐人指了指送餐通道角落里的一些痕迹,脏污的通道宛如下水道一般,布满了污水和垃圾,让人难以发现一些本该被发现的线索。
    那是浸泡在污水中的一块电子胸针,齐乐人修长的手指捻起了它,上面已经没有名字和自由时间等信息了。双子星立刻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胸口上别着一块一样的。齐乐人本来也有一块,但是东西在他的本体上,现在的这具化身是没有的。
    会是送餐的学生弄丢的吗?双子星也顾不上脏了,接过电子胸针看了起来。
    齐乐人摇头:胸针是别在衣服上的,不会平白无故地就掉。
    双子星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这里要么发生了打斗导致学生弄掉了胸针,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丢在这里想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地下禁闭区的送餐通道绝对不简单,每天零点失踪的学生很可能就是从送餐通道里被带走的,至于去向齐乐人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去向当然只有被锁住的教职工区。
    双子星发出了看恐怖片时嘶嘶的吸气声,他搓了搓胳膊:我想象得到那个画面了,深更半夜,一群神秘黑衣人走在脏兮兮的送餐通道中,瞅准了某间禁闭室,跟FBI破门式窍开送餐窗口把人拖走。也许还会把人倒吊起来挂在教职工区里,跟猪肉厂里一扇一扇的猪肉似的。
    齐乐人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可是任务第一天我们亲耳听到过零点的动静,很轻微,可没有多大声响。
    双子星摸了摸下巴:说的也是。还有一个问题,赵檐说那扇门是上锁的,你有办法进去吗?
    齐乐人灿然一笑:当然。
    双子星惊喜地问道:你有什么特别的道具或者技能,能穿墙,还是能爆破?
    齐乐人笑眯眯地掏出了一根金属丝:我会撬锁。
    双子星:
    老大,你的技能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学会了撬锁?说好的审判所最后的正直良心,温柔可靠五好青年呢?
    双子星看着齐乐人流露出些许得意的小表情,纯情外表下自然而然流露出魔性的妩媚,似有若无的恶魔的气息让他危险又迷人,让人在胆战心惊中跌入恶魔的陷阱。
    双子星真诚地建议道:老大,要不你还是把小红妹妹的马甲穿回去吧?
    齐乐人:?
    双子星欲言又止:老大,你这个新身体是真的不正直,既不正也不直,这样很危险啊!
    两人一路沿着错综复杂的送餐通道路径,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尽头教职工区的大门。深藏在学校地下的神秘区域和外面的送餐通道没有太大区别,到处都是脏污的,地上的积水散发着令人恶心的味道。
    齐乐人和双子星站在巨大的铁门前,盯着门锁看了足有一分钟。
    在漫长的沉默后,双子星问道:所以这个锁,铁丝能开吗?
    手持朴实铁丝的齐乐人,对着眼前大门上陡然转动的眼球,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这门,它不科学!
    厚实的铁门上根本没有门锁,在门锁应该存在的位置上,有一颗镶嵌在铁门里的肉质眼球,那眼球缓慢地转动着,仿佛有一只活着的眼睛在上下左右地监视着门外的一切。
    齐乐人忍不住想起了卢林深在厕所里画的那副画,难道他猜错了,那个眼球不是指理想国的利维坦,而是指这扇铁门上的眼球?
    我试试用铁丝捅它?齐乐人面无表情地提议道。
    别别别,老大你冷静,这肯定不是正确的开锁方法,我们再想想办法。双子星以为他来真的,赶紧劝说。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隐藏了踪迹,等待来人出现。
    只见一个熟人气喘吁吁地从走廊深处跑了出来,用笃定的语气问道:双子星,你在这里吗?我跟你说过了,不要来这里!
    是赵檐。齐乐人示意双子星不要出声,看看他想做什么。
    赵檐将手中的那根【好用的棍子】拄在地上:别躲了,我是用这根棍子找到你的,很清楚你在哪里。
    双子星对齐乐人比比划划:我和他聊聊。
    齐乐人点了点头:不要提到我。
    双子星比了个收到的手势,闪身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哈罗,赵檐会长,你不会也是来抓我的吧?
    赵檐的脸色惨白:我听说你被通缉后跑去大礼堂了,然后呢,小红学妹为什么不见了?
    双子星干咳了一声: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去大礼堂的时候她人就不在里面了,也许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赵檐只说了一个字:红。
    他松开了手,拄在地上的棍子直挺挺地站住了,没有往任何一个方向倒下去。这意味着,红不在这根寻人棍子可以搜寻的范围内了。
    我测试过很多次,只要搜索的人在这个学校里就一定可以找到。但是现在她凭空消失了。赵檐说道。
    你确定它的范围覆盖全校?双子星脑筋转得飞快,反问起来理不直气也壮,竟然真的让他瞎猫撞上死耗子,赵檐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双子星立刻追问,还是说,它有什么盲区?
    赵檐的脸色更惨白了:教职工区。如果人在教职工区,它是指向不到的。
    躲在暗处的齐乐人立刻起疑了,这个关键信息,赵檐怎么会知道?
    双子星也发现了这个疑点,他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赵檐似乎觉察到了某种危险,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别问了,你想害我也被通缉吗?
    双子星双手摊开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冷静,自己却不动声色地套起了话:别激动,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小红妹妹确实人在教职工区,我们要怎么进去救人呢?
    我不知道!赵檐厉声说道,我要走了,我管不了那么多,她要是真进去了,我可救不了她!
    他在颤抖,好似正在忍耐着莫大的恐惧,那扇铁门之后一定有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才会让赵檐怕成这样。原本还怀着某种英雄救美的畅想来找双子星问话,但是在得知小红学妹可能身在教职工区后,他已经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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