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楚也是脸茫然。
    萧昀是怎么做到军令已下,言既出,又三十万大军说撤就撤的?
    主帅大营里,谢遮看着那个从床上窜到地上又窜回床上,坐下又站起,转来转去手舞足蹈,会儿拍案会儿拍手会儿跳会儿对着空气笑的天下第,心道真是疯了,还疯得不轻。
    瞧见他进来,萧昀身没处使的劲儿瞬间找到了排泄口,冲上来抓着他的手:谢遮!谢才卿怀孕了!朕的!朕厉不厉害?
    真的,肚子都好大了,朕摸过,我家小兔崽子好厉害,长那么猛!跟朕似的!
    不对,还是朕厉害,你知道吗!至少四个月了!朕只和媳妇儿在起个月零五天七个时辰,他只离开了两个月二十七天零三个时辰,这说明什么!说明没几次就怀上了!指不定第次就怀上了!朕太厉害了!
    不对不对,是谢才卿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怀上了朕的崽!
    朕要做父皇了!你听见了吗?!朕要做父皇了!
    谢遮:声音大得他都快聋了。
    谢才卿居然是端王!再没皇后身份能比朕皇后高了!国王爷啊!还是江怀逸放到心尖儿上宠的宝贝弟弟,给朕做媳妇儿!他还怀了朕的孩子!
    萧昀直笑:朕马上就去迎娶他!对对对!不能等,月份都这么大了,朕马上就去提亲,风风光光娶他回大宁,昭告天下朕有皇后,有后了!朕得让全天下都知道端王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
    萧昀往日深沉莫测的眼眸满是天真无邪,说着就火急火燎往外走,谢遮把扯住他:陛下等等。
    萧昀不耐烦道:什么事儿之后再说!现在什么事儿都没这件重要。
    谢遮清了清嗓子,淡定说:江怀逸的弟弟叫江怀楚,十八岁,未加冠,照陛下说的,他怀孕了。
    听他提到谢才卿,萧昀才有点耐心听下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谢遮慢悠悠道:已经知道的,他皇兄江怀逸最古板保守,重礼重名,立下南鄀律法,南鄀男子搞大了未及笄女子的肚子,是要被浸猪笼的。
    陛下,谢遮幽幽地看向萧昀,您搞大了未加冠男子的肚子,您猜您按照南鄀律法,该不该被浸猪笼?
    萧昀浑身抖。
    旁人或许可能网开面,谢遮微笑说,您搞大了江怀逸唯的宝贝弟弟的肚子,您猜江怀逸会不会让您浸猪笼?
    如果您要说,您是大宁皇帝,他怎么也得看在您的面子上法外开恩的话,那么您可能忘了,您和江怀逸在咱大宁御花园里争抢谢才卿之时,公然辱骂他,可没给他留面子。
    您可能也忘了,您之前在城下叫士兵亲切地问候了下江怀逸的祖宗十八代。
    您可能更忘了,您个时辰前,还在攻打南鄀。
    萧昀脸色阵青阵白,变幻莫测。
    其实不止。
    那日他追袭谢才卿,在马车上,差点杀了江怀逸,还要当着他的面儿玷污谢才卿。
    萧昀面色如土,强颜欢笑:那那又怎么样,媳妇儿愿意嫁给朕不就好了?媳妇儿愿嫁,孩子都揣上了,再不嫁肚子都藏不住了,他皇兄能忍心他被人取笑?朕这也是为宝贝儿和小宝贝儿好。
    谢遮道:陛下为何认为谢才卿愿意嫁给陛下?
    萧昀惊讶他居然有此问,呵了声:这不是显然的吗?他堂堂个王爷,未加冠就怀了朕的孩子,居然没打了,忤逆他皇兄,冒着被世人取笑的风险,也要生下来,他这不是喜欢朕是什么?他都愿意给朕生儿育女了!萧昀越说越高兴越心疼:朕得赶紧娶他回家,给他和孩子个名分。
    谢遮微笑说:那陛下只记得这些,可能忘了些不那么重要的小细节。
    嗯哼?
    您半个月前给端王写信,威胁恐吓他赶紧交出谢才卿那个小贱人,您猜是被威胁恐吓了的端王生气,还是被骂小贱人的谢才卿生气?
    您还笑嘻嘻地跟微臣说,要吵的端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于是给他射信,内容诸如个大男人居然还午睡、你居然这个点还没起你是猪吗
    您可能更忘了,您喊人城下叫骂,骂他缩头臭王八。
    萧昀面色如土,僵硬如石。
    不,不止。
    在北宁的时候,他无数次在谢才卿面前侮辱江怀逸。
    端王江怀楚最看重的是他皇兄。
    谢才卿离开北宁的那天,他还当着谢才卿的面儿,说他和江怀逸对狗男女,说他早腻谢才卿了。
    那天上弥罗山庄,他还嚷嚷着和怀着孕的谢才卿抢车道。
    那天在监牢里,他还当着谢才卿的面儿,骂端王下贱,说要戟砸了端王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咒端王生个儿子没带把
    那是他自己的孩子。
    不不不,那是董禄说的,不是他萧昀说的,谢才卿才没发现他。
    等等!
    谢才卿如果没发现他,怎么可能之后给他做饭?
    谢才卿知道!
    等等!
    他喊他大着肚子的媳妇儿忙活了几个时辰给他做了顿饭?!
    萧昀唇齿开始发抖。
    被萧昀牵连了好几回、还莫名其妙背了数次黑锅的谢遮,瞧着向来大敌当前面色不改、只有旁人被他耍的团团转、他作壁上观哈哈大笑的皇帝脸上终于浮现了和受到巨大惊吓时自己如出辙的土色,满意地笑了,还嫌不够,语气温和地说:陛下可能还忘了,他是南鄀皇室最受宠爱的小王爷,是您太爷爷自小宠到大、钦定的下任庄主,手弥罗,手皇室,倾举国之力,替陛下养个孩子,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昀面露惊恐:不!孩子不可以没有爹!这对他来说是残缺的不幸福的!谢才卿也不能个人大着肚子生、个人养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被人取笑!
    谢遮微笑说:那陛下可能多虑了,端王不日就要成婚,妻子还是南鄀第国公毅国公的独女,出了名的大家闺秀,温婉端庄,知书达礼,想必好孕,且教子有方。
    第93章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萧昀的死穴,向来雷霆万钧所向披靡的大宁萧帝,第一次偃旗息鼓了,眉飞色舞的神色萎靡下来,以往扑面而来的将人裹挟进去的匪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像个媳妇儿另攀高枝束手无策的废物男人,这辈子扭曲的表情几乎都用在此刻了,过了好久好久,才绝望暴怒道:怎么会这样?!
    不不不,那小贱人怎么可以不和朕在一起?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不让孩子认朕?!朕是大宁皇帝!朕这么俊!朕伺候他伺候的那么好!朕把朕小金库都交给他了!
    那是朕的孩子!朕日日夜夜造出来的,他怎么可以带着孩子和别人成婚?!他怎么可以?!萧昀一脸匪夷所思,揉着自己的头发,像是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如此令人癫狂跳脚的事情。
    谢遮觉得他再这样下去要疯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嚯嚯到谁,温和安抚:所以陛下冷静,咱们还是说点好的情况,微臣绝不是质疑英明神武的您的结论,但万一,微臣是说万一,谢才卿没怀孕
    他绝对有了。萧昀还陷在之前设想的噩梦里,脸色无比阴郁。
    陛下为何如此笃定?谢遮匪夷所思道。
    男子怀孕,可前所未闻。
    萧昀说:他肯定有了,虽然他是个男的!但是他就是怀孕了!
    为何?
    萧昀沉默两秒:朕不管,他就是怀孕了!
    谢遮嘴角微微抽搐,和萧昀辩论,虽然萧昀头脑缜密程度、思考问题速度人所不能及,但他某些时候却又会无理取闹。
    陛下宁愿相信男子可以怀孕,也不愿推翻自己的结论?
    他就是有了,萧昀道,所有的细节都指向这一个答案,虽然答案很离谱,但是他就是怀了朕的孩子!
    好好好,谢遮妥协,假定谢才卿是个男子,也真怀孕了,那陛下不是吃了药?那药不是陛下亲手调配的,从配到用,万无一失,孩子怎么可能是陛下的?
    谢遮此话一出,萧昀如遭重创,说话的开关关上了,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谢遮试探道:谢才卿背着陛下偷腥,珠胎暗结,和谢才卿怀了陛下的孩子,要和别人成婚,皇兄还是江怀逸,哪个,陛下认为吃得消些?
    萧昀神色颓废萎靡,却仍叫嚣着,一定是朕的!朕那天都和小兔崽子有心灵感应了!是朕的,就是朕的,朕不管,虽然朕吃药,一定是朕的,朕为什么要吃药
    萧昀神色又痛苦扭曲起来:朕如果不吃药,就一定是朕的了,对,朕为什么要吃药!天啊,朕是蠢货吗?!朕为什么要脱裤子放屁吃药啊?!
    见他又绕进去了,谢遮知晓换个人一天之内遭受几次如此雷轰级别的打击,也不一定能表现地像比萧昀好,体贴地刚要劝,萧昀蓦地站起,对!朕不能逃避,不能自己骗自己。
    兜头几盆凉水毫不留情地泼过来,劲头上的萧昀总算清醒了点,冷笑一声:朕得先搞清楚是不是朕的,要是不是,那朕不就白痛苦了吗?
    谢遮说:不是您的,您也会痛苦的。
    萧昀恶狠狠地瞪他,眼神凶得要吃人,要是不是,朕可得让他也尝尝什么叫痛苦。
    谢遮:那如果是呢?
    萧昀转眼变脸,笑嘻嘻地说:那朕得防止兔子赖账,把事捶死,给兔耳朵打个死结挂腰上,偷了朕的孩子想跑,没门儿,抓到他得让他给朕生一窝补偿朕。
    萧昀三十万大军说退就退,没人摸得着头脑。
    江怀楚隐隐有些不安,他心神不宁地办完公务,坐在灯火下,微摇摇头。
    不会的事情太离奇,他怎么可能猜到?
    江怀楚慢吞吞站起,从一边架子上拿下一个模样精巧的锦盒,翻开盖子。
    锦盒里是那块几经辗转最后却还在他手里的羊脂白玉。
    他有时候会恨萧昀,如果逃离的那天,萧昀没有吻他,他这辈子都能为南鄀对萧昀狠下杀手。
    可那个吻之后,他做不到了。
    他做不到比萧昀做得绝,他其实知道的,他心里一直有个限度,萧昀对他的坏,他能原封不动地还回去,这已是极限了,变本加厉,平白无故地对他不好,他做不到。
    可皇家最不需要的就是原则,就是这种近乎天真的投桃报李。
    江怀楚看着玉背后那个龙飞凤舞、匪气横生的昀字,心情微微复杂。
    他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每次他因为这人做的事,要心硬心狠一点,这人都离奇地滑了回去,滑到了一个不清不楚、黏黏糊糊的地带。
    就像今天。
    他退兵了。
    又滑回去了。
    一次又一次,江怀楚无奈一笑,真是没完没了了。
    他不喜欢黏黏糊糊,他喜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是什么就不是什么。
    他不喜欢龃龉,就好像他不喜欢像现在这样,带着私情去想萧昀的事,这会让他觉得对南鄀有愧。
    他不想在黏黏糊糊的事上消磨时间,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江怀楚将玉塞回,盖上锦盒,放到一个更眼不见为净的地方,低头摸了摸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嘴角溢出一丝笑,他很快就要做爹爹了。
    转念又想,孩子生下来,天天看着它可能跟萧昀相像的脸庞,他会不会一辈子都和萧昀黏黏糊糊了?
    越发无奈。
    不想这些。
    腰微微发酸,江怀楚换着衣服要去沐浴,霍骁却冲进来,气喘吁吁,一脸怒容道:萧昀在城门叫嚣,说要见您。
    江怀楚挂衣袍的手一顿,过了几秒:见我,还是见谢才卿?
    霍骁瞥了江怀楚一眼:见您,指名道姓,端王江怀楚。
    江怀楚沉默许久,霍骁体贴地没有催促,江怀楚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多少兵马?
    就他一人,单枪匹马。
    江怀楚愕然回头,袖子里的手攥得更紧,冷淡道:去回话,说不见。
    霍骁又瞥了他一眼:他说您不见就是心虚,他就当您承认了。
    江怀楚脸色骤沉。
    承认,承认什么?
    他是端王,还是他背叛他怀了别人的孩子?
    霍骁道:王爷息怒,保重身体。
    江怀楚按在桌沿上的手指尖微微泛白,冷声说:他知道了多少?
    霍骁瞥了眼小王爷那个藏都快藏不住的地方,又想着外头那人嚣张至极的态度,恨得牙痒痒。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高高在上、禁欲端方小王爷会为那个畜生生儿育女,还要屡次三番受他的气。
    霍骁按捺着怒气:他只说了这一句,属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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