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屁事。温照斐语气不善,我没收拾自己呢,你来干什么?
    贺轶鸣遂把红包和戒指提到温照斐眼前:给你送份子钱都不让我进去的吗?你什么丑样我没见过,你初中还是个小胖子呢温照斐。
    温照斐翻了个白眼,但总算是把门打开让他进去了。门刚关上,温照斐就冷笑一声:送个屁的份子钱,这婚礼没法办了。
    他劈手夺过贺轶鸣手里的戒指,刚想朝着垃圾桶里丢,又仿佛舍不得,只好丢在床头柜上:高肆昨天晚上趁着我洗澡打包好东西跑了。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他发的消息,他说他还没想过要这么早结婚,觉得婚姻对他来说是束缚,现在已经落地s市了,让我好好斟酌这段关系。
    温照斐翻了个白眼:斟酌他是不是个傻逼吗?好的,他是,是我眼瞎。
    看得出来温照斐很愤怒,一双本就很大的丹凤眼如今因为愤怒瞪得更大了。
    贺轶鸣坐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不满贺轶鸣的态度,便走过去撑在贺轶鸣椅子的扶手两边,微微俯身,给贺轶鸣带来极大的压迫感:怎么样?看到笑话了吧?你不开心吗?你应该很开心吧。
    贺轶鸣瞥向床头柜上的戒指,寻思着自己就该不管这破事,还捡戒指,捡个屁。
    冥冥之中的预感多灵验啊,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这俩人,下了飞机拒绝跟温照斐交流对方的恋爱琐事,规避既定风险的手段他都使了,最后机缘巧合,还是要搅进这破事里。
    温照斐见他注意力在那枚钻戒上,还特意跑过去把钻戒拿了过来,他把放着钻戒的掌心伸到贺轶鸣面前,并把自己的左手展示给贺轶鸣看:你看,他昨天是故意把钻戒丢进水里的,我的可还在手上呢。操,渣男。
    所以你真打算婚礼不办了?贺轶鸣问他,他不太想听温照斐在这里因为没新郎发疯,那干脆打电话给我妈让她别来了。
    这样就不必被催婚了。嗯,说不定他妈还会因为觉得太早结婚容易遇上类似于高肆这样不靠谱的男人,放松对他结婚时间的要求呢。份子钱也不用给了,多好。
    说实话,贺轶鸣确实挺开心,甚至有点想笑。所以他没绷住,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但温照斐的反应有些出乎他意料。他不作反应的时候温照斐要生气,等他笑了,温照斐却又哭了。
    贺轶鸣眼睁睁看着头发衣着都很凌乱的温照斐站在原地失语了半天,然后眼眶发红,泪水很快聚集在温照斐的眼眶里,一大颗一大颗地从脸上滑落,比他手指上那枚戒指镶的碎钻大得多。
    温照斐那么白,一哭眼睛就泛红,黑色的瞳仁闪烁,好像是真的很难过。
    窗帘没拉开,晨光只能从薄纱里照进来三分,只是这三分都让温照斐看上去格外憔悴。
    他好像戳人心窝子了,贺轶鸣想,他没见过温照斐这么狼狈的样子。他认识温照斐二十五年,自温照斐有意识起,他就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是那个要艳压别人一头的人。
    可现在温照斐哭了。
    他突然想明白了眼下一圈乌青的温照斐为什么非要站在他面前给他看被丢进泳池的戒指,全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他问温照斐要解决办法,可或许温照斐也没有想好要如何对付这场一个人的婚礼。
    贺轶鸣招架不住这场面,手足无措,他从手边抽出纸巾,站起来想要给温照斐擦脸,拙劣地安慰温照斐:哎,你别哭呀,哭什么,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温照斐不要他递来的纸巾,自己抽了两张哭了一会,擦干净眼泪。他突然很凶地看向贺轶鸣,贺轶鸣以为自己马上要被砍头了,慌忙举起手来:我不会往外说你哭了的,不要弄死我
    可话音未落,温照斐把他的手抓了过去,强硬地在他左手无名指上套上了那枚戒指。
    很神奇的是,虽然高肆看着比他大了一个体型,手指的直径却和他差不多,那枚镶嵌着碎钻的戒指很精准地套进了贺轶鸣的无名指,仿佛量身定做似的。
    这下温照斐不哭了,眼见着浑身上下精神气都上来了,气场和自信让温照斐看着贺轶鸣的眼神都不对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觉得温照斐的眼神不太妙。
    贺轶鸣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想把戒指褪下来,可是努力了半天,戒指就是卡在他的指节上纹丝不动。
    他妈的,戒指到底是怎么套进去的?怎么还褪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奇迹斐斐环游世界
    第四章 新郎竟是我自己
    是你提醒我的。温照斐开始出鬼点子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既然你爸妈我爸妈都在,干脆你演我的对象好了,省得我丢这个大人。
    贺轶鸣目瞪口呆,被飞来横祸砸得头晕眼花。他站在原地心想,这关他什么事啊?
    我就不丢人吗?大哥,你真是我大哥。贺轶鸣无语至极,谁要和你结婚啊?我就是喜欢男的也喜欢那种小鸟依人的,鸵鸟大哥,你恨不得穿十厘米增高鞋垫压我一头。
    温照斐好整以暇地双手负胸,冷笑一声:那你把戒指还我。
    于是贺轶鸣发狠地拔手上的戒指,拔得整个手指通红犹如胡萝卜,那戒指仍旧卡在他指节处稳稳的幸福。
    你放心。我和高肆没领证,和你也不会领。温照斐收拾好了情绪,仿佛脆弱只有一瞬,刚刚哭泣的人不是他似的,回到了往日里那个欠扁的状态,我没给爸妈请柬,他们也不知道我跟谁结婚。朋友同事那边我回头发信息解释,就说高肆出轨,咱俩旧情复燃临时起意决定结婚。你帮我演完这出戏,咱俩尘归尘土归土,我不管你你不管我,回头我就跟爸妈说咱俩感情不和没领证,就没事了。
    想得倒挺周密。
    旧情复燃,他俩有旧情吗?宿仇复燃还差不多。
    贺轶鸣非常有骨气地反抗:我不要,我宁肯把戒指赔给你我也不要和你结婚!
    谁要让自己的第一个婚礼变笑话啊,别人不说,贺轶鸣绝对不要。
    温照斐抬抬下巴:行啊,这戒指去掉零头,一个四十八万,赔吧。
    他妈的他一年基础工资才三十六万,算上各种奖金绩效,满打满算六十万,好家伙,温照斐这戒指也不是金的,凭什么这么贵!
    贺轶鸣不信邪:发票呢?
    你还不信啊?温照斐挑起嘴角冷笑,这戒指不是我买的,是高肆他妈的追我的时候送我的设计师设计款,全世界没有第二对。
    贺轶鸣:
    他的预感没错,高肆果然和他八字不合。
    贺轶鸣服了软,再次跟温照斐确认:真四十八万?
    温照斐眼皮子一抬,冷笑一声:废什么话呢,要么还钱要么演戏,一个三天的剧本赚四十八万,你还嫌这嫌那。
    我手头没有这么多钱。贺轶鸣屈服了,回国了打给你吧,我不会赖账的。
    见他语气斩钉截铁,温照斐高涨的气焰很快又低落下去,连声音都小了许多:真不帮忙?
    不是我不帮。贺轶鸣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咱俩一点也不合适,看着都别扭。
    贺轶鸣不肯配合,温照斐确实也拿他没办法。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起手机,在备忘录上开始措辞,打算跟所有人解释这件事,也没抬头看贺轶鸣,只是说:那你走吧,记得钱打我卡里,卡号回头发给你。
    贺轶鸣拔脚就走。
    他经过门口斜放着的穿衣镜,在镜子的反射里看见温照斐垂着头对着手机发呆的样子,在他背后的温照斐全然不如刚刚表现的那么镇定自若和冷静。一颗眼泪在空中自由落体,落在手机屏幕上,温照斐仍旧垂着头一动不动,眼泪都不擦。
    原来温照斐哭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不发出声音就可以当自己没哭过也不伤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蓦地心软了一下。
    温照斐那么好面子一个人,如果真的让这场他精心准备的婚礼就此取消,恐怕这之后很难不崩溃。
    尤其是,他那么想把自己的幸福展现给所有人看,炫耀了半天,最后却沦为了笑柄。
    贺轶鸣扪心自问,虽然他和温照斐水火不容,却也不想看见温照斐成为笑话的样子。这会温照斐跟他打扮得差不多,穿着睡衣邋里邋遢,让他很不习惯。他还是更习惯温照斐跟只花孔雀似的,打扮得时尚精致,然后抬着下巴看他的样子,精气神都在,而不是现在这么落寞。
    只是假装结个婚而已,又没真结婚。
    贺轶鸣眼睛一闭,为他的心软付出代价。他返身走回去,蹲在温照斐的面前。
    别哭了。他叹了口气,我帮你这个忙。
    温照斐抬头,额前发丝因为没打理,软趴趴地垂在睫毛上方。他睫毛上还挂着泪水,鼻尖红红的,像劣质奶油蛋糕上的樱桃放久了留下来的红印子。
    温照斐说:真的?
    贺轶鸣咬咬牙说:把什么要准备的该准备的流程经过全跟我快速讲一遍,再晚两分钟我估计要后悔了。
    半个小时后,温照斐把流程文件整理成一份pdf发给贺轶鸣,并且在这半个小时里,贺轶鸣目瞪口呆地看着温照斐洗头吹头遮黑眼圈换衣服一气呵成,眨眼又是冷酷的都市精英,跟刚刚坐在床尾哭的小委屈判若两人。
    谁他妈放假还带电脑出门啊?贺轶鸣从微信里打开pdf,被思维导图震撼得神志不清,温照斐,你太牛了,我真心夸你,没有阴阳怪气。
    过奖。温照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径直去箱子里挑了副金丝眼镜遮黑眼圈,他翘了翘嘴角,否则凭什么比你赚得多?
    贺轶鸣:
    说实话他已经不想替高肆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他之所以愿意配合温照斐离谱的请求,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意识到他昨天晚上看见高肆的时候,本应反应过来,高肆把吉他都带走,显然是要离开酒店离开泰国。
    可是他没有拦着。
    温照斐能沦落到婚礼聘请他当演员的地步,他得为之承担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贺轶鸣说:我没带电脑。
    温照斐把自己的电脑递给贺轶鸣,然后转身去箱子里找出了香水喷在空中走来走去。贺轶鸣打了个喷嚏,嫌弃温照斐:我鼻炎,你去厕所喷。
    温照斐懒得搭理他,自顾自找手表等一系列配饰:你的西装高肆也没比你高多少,除了肩宽什么的可能需要调整,其他问题应该不大。
    他在自己的三个行李箱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副垫肩:你去厕所里试试,肩要是窄就去垫肩。
    贺轶鸣草草读完那份婚礼流程,抬眼看见那套西装,西装主体是黑色的,在袖口用银线绣了并蒂莲的纹样,在肩头消失了,右胸口别了朵粉色的绢花,简约大方。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温照斐的手笔。
    他按照温照斐的要求去厕所里换了衣服,如温照斐所说,这件衣服对于贺轶鸣来说就是宽了点,从肩膀到胸的尺寸都是这样,温照斐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略带调侃地对贺轶鸣说:你还是去健健身吧,怎么跟高中的时候一样单薄啊?好像偷穿了大人衣服。
    贺轶鸣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怼:是,都没你步入社会早没你成熟会打扮,今年三十了吗,温叔叔?
    他本意是想嘲讽温照斐年纪不大心态却老,花里胡哨挺能折腾,可回过头来一想,他确实没怎么变过,十八岁那年的卫衣,如果不是因为样式太老,或许洗洗也还是能套上的。
    但温照斐已经不是十八岁穿着白衬衫在单车上衣角飞扬的少年了,他的衬衫板正,会提前一天熨好,再用袖箍和夹子固定好衬衫,打上一丝不苟的领带,做一个成年社畜。
    只是他好像有点想不起来温照斐初中的时候胖胖的样子,残余的几个印象都模糊到看不清五官,像仅仅平涂的cg。他只记得那个时候温照斐还被班里几个猫嫌狗憎的男生奚落过,那个时候温照斐也没像现在这么牙尖嘴利,面对那样的场景甚至是手足无措的。贺轶鸣看不惯羞辱,替温照斐怼了回去,即便他也看不惯温照斐。
    现如今谁见了温照斐都要夸一句美人,和那时候真是天壤之别。那些青春期的小秘密,好像也只有他知道了。
    温照斐只是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假如你想要在婚恋市场上早日出头,还是好好提升一下自己外表的附加值。
    按照贺轶鸣往常的态度,他本该说早日出头是指婚礼被抛弃吗,可他却突然发问,问了另外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贺轶鸣问: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作者有话说:
    贺轶鸣:心软也是一个成熟杀手的重要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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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勉为其难演一下吧
    这话问得很无厘头,收获了意想不到回复的温照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说:你现在不应该减肥,应该增肌,否则身体吃不消。
    我没有想减肥。贺轶鸣说,算了,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刚刚好奇了那么一下你怎么瘦下来的。
    怎么瘦下来的呢?这个问题如果是对着别人,比如高肆,又或者陈建凛,或许温照斐能说出很多经验和走过的弯路,对着贺轶鸣却又没了倾诉的欲望。
    胖的时候,温照斐是很焦虑的,他到现在也是这样,焦虑了会喜欢吃东西,加上又是易胖体质,青春期体重上升得很快。
    他记得初中的时候他和贺轶鸣一个班,贺轶鸣向来是那种轻轻松松就能考第一的天才,游刃有余又众星捧月,班上每个同学都愿意跟他说上两句话。而因为个子不高坐在教室正中心的温照斐却像一个台风眼,平静如一潭死水,很少有人会跟他有交集。
    在这样的对比下,温照斐看了看一米七二却一百七十斤的自己,和少年感十足眉眼优越的贺轶鸣,得出一个现如今看来并不完全准确的结论美丽的人更容易招人喜欢。
    这句话确实没错,只是像是一个魔咒悬在温照斐头顶,一旦立下美貌等同人缘的等式,就会带来一种错觉,仿佛失去了美貌就失去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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