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们不仅要上前将两位气功大师拉开,还要敏捷地避开扑面而来的强劲掌风。
    只要护士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都得上。
    在五科工作了一段时间,每天坐通勤车上班的路上,路当归都会一边吃早点,一边在手机上搜索医生防身指南熟读并背诵。
    和从前在附属医院时一样,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路当归也很快就和同事们打好了关系。
    一身白大褂总是洗得干干净净不染纤尘,每天早上靠在办公室门口,笑眯眯地看着过道里来往的人群,眼梢上挂着两弯月牙。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路医生。
    然而,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每个留在医院里值夜班的夜晚,路医生都会独自一个人来到后院,在后院的长椅前静静地坐上一段时间。
    夜深人静,四周无人,就连秋蝉都悄然噤了声。
    他抬起头,视线穿过缠着电网的院墙,遥遥望向封闭病区的顶楼,那扇拉紧帘却亮着灯的窗。
    从同事口中旁敲侧击地得知,受刑家所托,医院专门组建了一个医疗团队,在顶楼配备了一套完善的医疗设备。
    其他患者都要被专门领到治疗室进行治疗,而住在那里的1号病人,发病的时候,足不出户就能够随时上仪器。电位仪,生物反馈治疗仪,磁刺激仪,那里一应俱全,配备的都是目前医院里最好的。
    自从转到七院来工作,路当归还从来没有勇气坐电梯上到顶楼,站到那扇紧闭着的大铁门前。
    他听不见声,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那颗刻在眼角,被泪水打湿的黑痣。
    那个人总是哭,他多怕疼啊。
    距离警方出动大批警力搜查湾海集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
    刑家唯二的两位掌权者,一个被逮捕后送往了精神病院严加看管,一个突发中风还躺在医院里,处于取保候审的状态。
    整个集团没了主心骨,出现了不少混乱。即使有高层管理层的把持和舆论管控,外界依旧听到了一些风声。
    湾海集团股票大跌的第二天,警方便带着工商局的工作人员一起进驻了大厦。上头给了他们三天时间,让他们将整座大厦都地毯式搜查了一遍。
    明面上的账目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也没有其他与毒品运输及贩卖相关的线索。但检查完整座湾海大厦的监控后,警方却意外发现了另一个有用的东西。
    拿着一堆详细的资料,市局的警察亲自出面,敲响了路当归公寓的门。
    给两位坐在客厅里的警官倒了两杯茶水,路当归坐在沙发前,有些疑惑地问出声:
    两位警官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路当归这样问,两名警察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斟酌了半天措辞,其中一名警察终于开了口:路先生,是这样的。我们今天上门来,是想找您询问一下,您是不是受到刑珹非法剥夺人身自由和性侵害的受害者。
    捧着茶杯的水顿在半空,路当归有些懵逼地抬起头:什么?
    捂嘴轻咳了两声,这名警官和同事对视了一眼,从文件袋里取出几份资料,递到了路当归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翻动着手中的资料,耳根和脖颈渐渐染上了明显的红,两名警察很有默契地同时低下头,非礼勿视。
    过了一会,见眼前人没有回话,那名警察又开口补充了两句:
    路先生,在我们近期对湾海集团的调查中,查阅到了一些集团内部的监控。同时,在警方的报案备案库里,我们又调取到您几年前向警方报过案的记录。今天来找您,是想确认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是否是刑是对方强迫您进行的一系列行为。
    路当归手中一共拿着三份资料。
    第一份资料是湾海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监控和现场勘查照片。在调查过程中,警方显然已经发现了墙内暗室的存在,将暗室里的躺椅、药物、链条、手铐等物品都逐一拍了下来。
    资料里还附有几张监控截图,截图上是自己被刑珹摁住后颈狠狠压在大门口,逼着自己和他接吻的画面。
    第二份资料,则是三年前,他在步行街上被刑家派来的人迷晕后,被搀扶着送上路边面包车的监控图像。资料上所列出的报案人,是棉花糖摊位对面餐馆的老板娘。
    原来,当时那群人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天衣无缝。餐馆老板娘在自家店面的监控摄像头里发生了异常,事后马上就向警方报了警。
    但由于他在那之后不久就出了国,警方也找不到相关的证人,整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看到最后一份,由车载记录仪录制下的视频资料,路当归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在刑瑀的派对上,他被下药之后药效发作,戴着金属项圈慌不择路跑到刑珹的车前,被他一棍子打趴在地,趴在他脚边的照片。
    当时和警方报案后,警察说现场的监控已经被人为销毁,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所以无法立案。
    没想到刑珹的车载记录仪居然还保存下了这样的画面。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警方却并不是一无所为。
    只是迫于证据链的不足,才没有办法继续调查下去。
    直到这次对湾海集团从里到外的彻查中,所有的资料档案被整理归类,他们才终于发现了自己和刑家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还有他和刑珹那些乱七八糟算不上愉快的开始。
    知道面前的两名年轻警察联想到了什么,路当归的耳根刹那间红得滴血,恨不得马上原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个路先生。
    另一名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如果您愿意,可以跟着我们回去做一个伤情鉴定,之后判定成立的话,是可以和被告人申请补偿和继续起诉的
    他一直说得有些磕磕巴巴,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同事。
    两位警察显然从来没有处理过类似的情况,看向路当归的眼神十分复杂,却又带着莫名的同情。
    下药,绑架,囚禁,甚至还在办公室里建了间暗室,这也太
    这些有钱人的玩法,他们是真的搞不懂。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年轻男人将资料大致翻了一遍,脸上的神情虽然有些微妙,但仍然平静地开了口:辛苦二位今天跑一趟了。
    我和刑先生,是正常情侣的关系。年轻男人缓缓道,这个咳,这是我们平时的一点小情趣,让两位见笑了。
    两名警察差点惊掉下巴。
    这句话说出口,路当归想死的心都有了。
    都怪姓刑的疯子!
    要不是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罪名,疯子身上的那堆烂摊子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他才不会在警察面前那么丢脸好吗?!
    送走两位警察,简单做了个晚饭,路当归收拾好桌上的资料,准备下楼坐车去医院值晚班。
    坐上前往郊区的通勤大巴,他靠着座椅靠背,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刚才那两名警察看着自己的眼神,活脱脱就是在看一名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被害人对加害者产生了情感,还反过来帮助加害者。
    这样说来,其实他们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
    他不仅喜欢上了,在那人好不容易离开了他的世界,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牢笼中后,他还追着去了。
    坐在大巴上的都是去一起医院的同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家都闭着眼睛抓紧时间补觉,车上没几个人聊天说话。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头顶的车载电视散发着黯淡的光,源源不断地发出声音。
    一点睡意也没有,路当归干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将头靠在车窗前,和身边的女同事一起抬起眼睛,盯着头顶的车载电视发呆。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电视台每晚八点的娱乐新闻,今天的头条新闻是直播进行中的TV银河奖颁奖典礼。
    早上刷微博的时候,他也在热搜上看到了颁奖仪式的消息。银河奖是国内目前规格最高的音乐奖项,每三年才举办一次,所以关注的人非常多,网络上的热度也一直在不断攀升。
    颁奖典礼上的大屏幕跳出了一行名字,主持人略带激动的声音在车厢内回响:
    继三年前凭借solo EP第一次夺得银河新人大奖后,别鸿熙今日再次登顶唱片大奖,让我们恭喜熙熙!
    紧接着,画面里的镜头一转,对准了台下一名身穿白色高定礼服的年轻男歌手。会场里的所有嘉宾都齐齐站起身为他鼓掌,他双手合十,不断地对着周围的前辈鞠躬致谢,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随着颁奖典礼背景乐的响起,别鸿熙离开座位,上台接受属于他的第二座银河奖杯。
    谢谢在座的诸位,感谢王沙老师,还有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的公司百闻。
    恭敬地接过颁奖嘉宾递来的奖杯,别鸿熙朝着观众们深深鞠了一躬,语气十分谦逊,却又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无畏,我曾在脑海中设想过很多次,如果还有机会站上银河的大舞台,我要和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的粉丝说一些什么。
    对于歌手而言,音乐得到你们的认可,创作获得大家的喜欢,是我的荣幸之至。音乐能够融入到每个人的生活当中,传达出人内心深处的情感,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我而言,这首歌并不是为了竭尽全力地表达浪漫,而是
    对今年颁奖典礼上的这些新面孔不太熟,路当归正准备闭上眼休息一会,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旋律从耳畔传来。
    缓缓睁开眼,他将目光移到了头顶的电视屏幕上。
    结束了所有获奖感言,别鸿熙将手中的奖杯高高举起,头顶的所有灯光齐齐对准了他的脸。
    紧接着,身后的大屏幕开始播放他的获奖作品,回顾别鸿熙从出道到现在为止的金曲集锦。
    车载音响里响起一阵优美的钢琴旋律,大屏幕上出现了别鸿熙英俊的侧脸,这是他获奖专辑的封面图。
    屏幕左下角浮现出了一行小字:
    【《Down the Road》作词:王沙】
    【作曲/演唱:别鸿熙】
    旁边的女同事见路当归看得认真,顺嘴提了一句:路医生听过这首没?
    这是别鸿熙的出道曲,好像是三年前的歌了吧,蛮久远了都,没想到还能再拿一次大唱片。
    见路医生半天没有吭声,女同事也没再继续问,只是和车厢里的其他人一起,全神贯注地盯着头顶的屏幕看。
    低沉而又带着磁性的歌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流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旁的路医生突然从窗前直起了身。
    路当归永远记得那个午后。
    同样是多雨的秋,在那个空无一人的病房里,有一个人曾拍了拍床角,让自己坐在他的身边。
    他甩了甩半湿的头发,微微侧过头,将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摘下来,递到了自己面前。
    只是一段短短三十秒的旋律,那人眸里有光,眉眼弯弯,笑着和自己说,这是我新歌的样带。
    明明抒情障碍症已经开始有改善的迹象,那人却仍然选择放弃治疗,出院回家。
    【路医生,我没法唱歌了。】
    那个人说。
    窗外的雨又下大了些,噼噼啪啪敲打着玻璃窗。怔怔看着窗外的雨幕,路当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雯菲曾有一次在无意中提起,刑珹在出道时的采访里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站上银河奖的舞台,拿到属于自己的大唱片。
    从座椅前坐直身子,路当归抬起头,死死盯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MV画面。
    路医生,怎么了?
    旁边的女同事好奇地问了一句。
    她转过头,发现路医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动了动嘴唇,路当归的声线里隐隐带上了一丝抖:这不是他的歌。
    小偷,他是个小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追更,下一章明晚更新,今晚出去喝点小酒~
    还有几章这一卷就结束了,即将开启星程程娱乐圈线,甜,发誓(咳)!
    感谢在20210612 02:51:47~20210613 11:1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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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大巴车还没驶上七院所在的半山腰, 就被堵在了坡道路口。
    雨越下越大。
    和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仲夏雷雨不同,秋雨经常一下就是一整夜。
    为了避免出现滑坡危险,上山的路早早停止了车辆通行。一行十几名医护人员只能从车上下来, 艰难地撑着伞,踩着路上的泥水往半山腰走。
    今晚值夜班的小护士比较多, 伞不太够用。路当归和几名男同事索性将雨伞都让给了女孩们,把外套披在头上, 忙不迭地跑上山坡。
    冲进办公楼时, 路当归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刚在办公室里接了一杯热水, 捧在手心还没来得及喝, 他便听到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打雷了, 去走楼梯,快
    披上白大褂走出休息室, 他看到几名医护人员带着保安冲出了电梯, 匆匆忙忙地奔上楼。
    跟在队伍末尾的是五科的护士长,看到路当归站在门口朝这边张望,她猛地刹住脚步,朝着办公室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
    路医生, 不好了
    护士长满脸焦虑神色, 她点开手机屏幕, 递上前给路当归看,A07的一名患者在咱们交接班的时候从病房溜了出去, 现在一个人站在天台上, 怎么劝都不下来
    A05到A09都是路当归晚上值班时要巡视的病房, 听到护士长这么说,他眼神一凝,赶紧拿过手机, 点开了屏幕上的大图。
    照片是人站在楼底往上拍的。夜雨重重,画面并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到一个身穿病号服的身影站在天台的栏杆前,两只手高高往上举,像是在大雨中进行什么古怪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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