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迎酒哭笑不得:你这一天天怎么戏那么多。人家就是回老家了,不想干了。你还不吃快点,不是说两点钟要到那里,去见委托人的吗。
    叶枫立马加快速度,猛吃了几大口,被噎着了就拼命喝水。
    委托人的地址离餐厅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路迎酒开着自己的那辆二手本田。
    敬闲留下了两三辆豪车,整整齐齐、亮闪闪地停在他家的车库。但路迎酒习惯开破车去现场,而且,那毕竟是敬闲的东西,不是他的。
    就是早上他去拿车的时候,愣了下,几乎以为敬闲还在。
    到了地方,他跟着叶枫上楼。
    这是叶枫的委托,他纯粹是无聊,又闲不下来,才跟着过来听一听。
    委托人是个老奶奶,拉着叶枫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大意是每天凌晨,都有人在敲她的窗子。可她住在12楼,外头怎么会有人呢?
    叶枫就详细问她情况。
    路迎酒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端着水杯听。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长命锁。
    这不是个很难的案子,叶枫很快摸清楚了情况:这栋楼曾经有个在天台上吊自杀的人,估计是怨气未消散,每天都在骚扰住户。
    于是,迎着夕阳血红色的光芒,路迎酒和叶枫上了天台。
    那人是用晾衣绳上吊自杀的。
    本来天台上晒满了花花绿绿的被子和衣服,死了人之后,人们觉得晦气,就不大敢上来了。现在的天台,只有几道空荡荡的晾衣绳,被风吹得摇摆。
    叶枫在天台的四周贴了符纸,路迎酒站在他身后,说:这张再往左一点,另外在西南朝向的转角也补两张符纸,还有正西边
    布置完所有符纸了,叶枫捏了个诀,符纸燃烧起来,只听见空中一声尖锐的惨叫!
    所有的晾衣绳在瞬间绷紧了,像是有什么重量挂在了它们身上,比如说尸体。
    风吹得大了,简直像是哭声,在他们面前,脸色青白、吐着长舌的吊死鬼,慢慢现出了身形。
    吊死鬼左右打量,目光迅速落在了,一张符纸都没拿的路迎酒身上。
    它那猩红的长舌一甩,尖叫着冲了上去!
    然后尖叫着死了,散作一团黑雾。
    整个过程没超过半秒钟。
    路迎酒拍拍手:好了,我们回去交委托吧。
    叶枫嘟囔:每次跟你出来,都觉得实在是太快了。
    路迎酒就笑。
    解决了问题,那老太太感激不已,连拉着叶枫的手,说没见过效率那么高的驱鬼师,她之后肯定写感谢信,还要送锦旗给叶枫。
    叶枫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
    而且,厉害的不是我。他转身想指路迎酒,却落了个空。
    路迎酒已经下楼了他估摸着老太太还要唠叨很久,决定先回车上补觉。
    叶枫果然又被老太太纠缠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才脱了身,回到车上:唉你倒是溜得很快。
    没想到,路迎酒正在打电话。
    他想起灯泡的事情,准备催管理处来修。
    接电话的是个懒洋洋的大妈声音,路迎酒给她说明了情况,让她换个灯泡。
    但是大妈漫不经心地说:哎呀,情况我知道了,我们这几天人手实在不是很够啊,师傅也很忙的,只能尽快给你们安排吧。
    最早能什么时候?路迎酒问。
    这我也不知道啊,等着吧,至少要个两三天。
    路迎酒挂断电话。
    叶枫问:怎么,灯坏了?
    嗯。路迎酒说,灯泡不知道怎么碎了。这个物业不怎么管事情,估计又要拖上很长时间了。
    那真挺不方便的。叶枫嘟囔,你不考虑换个小区?
    路迎酒当然不差钱。
    实际上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全款在市中心买套房,现在就搬出去。
    但是路迎酒摇头,笑说:习惯了。你也知道的,我容易念旧。
    叶枫也没再多说。
    他知道路迎酒留在这里的原因。
    路迎酒小时候的家境不好,请驱鬼师的费用、到处求神拜佛的香火钱,是一笔巨大的花销,他们根本负担不起。
    时间一长,最先崩溃的就是路迎酒的父亲。
    他做了一个最懦弱的决定:离婚,撒手不管。
    于是后面的日子,都是路迎酒的母亲庄雪到处求人帮忙,同时打几份工,吃最便宜的盒饭,就为了攒点钱再求下一个人。
    路迎酒天赋出彩,自己学着画符纸之后,减轻了不少压力。而冥婚让情况有了显著好转,庄雪喜不胜收工作压力减轻了,每天也不再活在焦虑中。她甚至有了点余钱,在下班后买花回家,哼着歌在客厅插花。
    每次她插花,路迎酒放学回来了,就在旁边研究各种符纸。
    和他不同,庄雪完全没半点驱鬼的天赋。
    尽管她为了路迎酒努力去学了驱鬼术,但直到如今,看符纸还像是一团鬼画符,什么都不懂。
    所以,庄雪只是高高兴兴地插完花,时不时去骚扰路迎酒:唉你觉得哪样好看啊?
    路迎酒的目光从符纸上移开,仔细看了一番那些花花草草,摇头说: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庄雪就抱怨:你怎么没继承我的半点审美。
    隔了一会,她又问:你是更喜欢满天星,还是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路迎酒回答,手下稳稳地勾出线条。
    隔了几秒钟,在他把画完的符纸放在旁边时,脖子后头麻麻痒痒的。
    他一回头,母亲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挠他,见他回头,笑弯了腰。
    路迎酒无奈说:你都挠我多少次了,有什么好玩的。
    我还想说了,你怎么说话那么老气,一点意思都没有。庄雪又拿狗尾巴草戳他,小小年纪,怎么没有点幼稚和朝气蓬勃?我天天都在期待,你会不会哭着找我要零花钱买棒棒糖。来,快给妈妈哭一个。
    路迎酒:
    路迎酒: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那当然。庄雪说,其他人可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孩子。她上手猛揉路迎酒的头发,要是你能更任性一点,向我撒撒娇,就更加完美了。
    后来他们的家境越来越好,终于在路迎酒高中时,买了套二手房。
    就是路迎酒现在住的地方。
    二手房不贵,但比他们以前那不超过50平方的小屋子,要好太多了。
    路迎酒已经能赚很多很多的钱了,能买更大更豪华的房子,但最怀念的还是这个地方。
    毕竟这里曾有过大束盛放的鲜花。
    叶枫回过神来,看到路迎酒的目光看着窗外。
    叶枫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
    街头有人在卖花。含苞欲放的玫瑰,大朵大朵的康乃馨,还有兰花和满天星,花瓣上带了晶莹的水珠,吸引了好几个女生围着,叽叽喳喳地问价格。
    叶枫说:怎么,你想买花?
    没,就是想起我家以前经常买花。路迎酒说。
    叶枫哦了一声,又说:你妈妈插花是真的好看,可惜我满身都是艺术细菌,不懂欣赏。他笑了笑,我还记得,她以前最常和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觉不觉得迎酒都不像个孩子,然后就怂恿我带你去网吧玩,说你都快学傻了。
    任性和撒娇。
    路迎酒从小就是和这俩词绝缘的。
    他从来都极其克制,理性思维远远大于感性。所以庄雪没有如愿过。
    叶枫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路迎酒隔了几秒,回答他:还是任性过的。
    啊?叶枫问。
    也就一次而已。路迎酒看着盛放的花束,心里想到的是敬闲,不会再有下次了。
    迎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本田上了路。
    路迎酒把叶枫顺路放下,自己开车回了家。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他都准备好把手机手电筒打开了。
    那糟心管理处效率那么低,可想而知,灯泡肯定没换。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走了几步过后,眼前一片亮堂,家门口的灯竟然亮起来了。
    路迎酒正心想,这物业总算是做事了,突然在灯泡下站定了脚步。
    不对劲。
    他眯着眼睛,迎着光打量那个灯泡。
    玻璃、钨丝、灯座全都很正常,灯泡发着柔和的光芒,欢迎他回家。
    但他就是察觉到了一股极浅极淡的阴气。
    这
    这是一个阴间电灯泡!
    路迎酒瞬间得出了结论。
    第32章 鬼王诱捕器
    从阴间来的东西,是绝对不可以留的。
    它们带着浓郁的阴气,如果放置这个灯泡的鬼有恶意,可能会招来不少鬼怪。
    说实话,路迎酒很少见到来自阴间的东西。
    上一次见,还是那朵阴间小花。
    他轻轻甩出去一张符纸。符纸灵活地在灯泡外围缠了一圈,猛地一用力
    咔嚓!
    灯泡爆开了,碎片洒满一地,走廊陷入黑暗,只有远处的安全出口标识闪着微弱的绿光。
    灯泡上的阴气也随之消失了。
    路迎酒再三检查了没有阴气残留,又在家门口贴了两张符纸,进了屋。
    奶牛猫迎了上来,蹭他的腿。路迎酒给它喂了猫粮,挠挠它的下巴。
    睡前,他热了一杯牛奶,边看书边慢慢喝。
    窗外的树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屋内除了他的翻书声,再也没其他声响了。不像是敬闲还在的时候,终归有点动静:
    敬闲可能在撸猫。
    敬闲可能在浇花。
    敬闲可能在画驱鬼符纸他画的符文还是惨不忍睹,烂透了,路迎酒都不忍心看第二眼。
    明明路迎酒已经独自住了很久,敬闲才来了这么几天,但这样突然的安静,莫名让他有点不适应。
    等书看得差不多了,时间也晚了。
    路迎酒熄灯躺上床,闭了眼睛。
    不知道怎么,半梦半醒,他又想到了那个阴间电灯泡。
    他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第二天,路迎酒是被手机吵醒的。
    困意还很重,手机嗡嗡嗡吵得要死。他用手在床边摸了一圈,闭着眼睛接了电话:喂?
    叶枫的声音传来:你今天有时间吗?
    你又有委托了?路迎酒打了个呵欠,还是说昨天的事情没解决?
    算是吧,还要去那里一趟,就想着问你有没有空。
    平时,叶枫联系他可没那么勤快。叶枫也是正式的驱鬼师,不至于搞不定委托,
    路迎酒能想象到,在叶枫视角发生了什么:他事务所唯一一个实习生,因为工资太低直接跑路了,又剩下光杆司令路迎酒。
    现在叶枫突然想拉着他,估计是看敬闲刚走,怕他一下子觉得冷清。
    路迎酒起床、下楼,上车前在便利店买了面包当早餐。
    到了那个居民楼下,他和叶枫汇合。
    叶枫边上楼边说:那老奶奶又联系我了,说昨天半夜,楼道里像是有人在哭,怀疑是我们没把鬼除干净说实话,要昨天只有我一个人,我就真这么觉得了。但你也在场啊,那鬼肯定是死了。
    吊死鬼肯定是没了。可能是有新的鬼被阴气吸引来了吧。路迎酒说,这种事情不少见。昨天我家门口就闹鬼了。
    你家门口?叶枫愣了下,那鬼岂不是分分钟灰飞烟灭了?
    我没见着鬼,但是它留了个阴间电灯泡。
    什么鬼会留电灯泡啊。叶枫被逗乐了,总不可能是个电工变鬼了吧,这也太敬业了,刚好把坏灯泡给换了。
    到了老奶奶家里,他们听她添油加醋,描述了昨晚的盛况。
    你们是没听见那哭声,瘆得慌啊老奶奶摇着小扇子,不住摇头,跟小孩子似的,在那哇哇哇哇。
    路迎酒问:你听到的哭声,是从楼上还是楼下来的?
    老奶奶想了很久,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一起了:没听清啊,感觉整个楼道都是。如果硬要我说,可能是上头来的吧。
    于是路迎酒和叶枫就从这一层开始,慢慢找上去。
    正是早晨,明媚的阳光被铁栅栏割成六块,落在他们脚底。门扉上贴着喜庆的对联,一边是花开富贵,一边是五福临门,外头的树叶沙沙作响,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
    到了7楼,楼梯间的白墙上全是涂鸦。
    圆珠笔在上头画了小人、房子、烟囱、轮船一看就是小孩子干的。
    叶枫嘟囔:这是哪家的熊孩子,那么没素质。
    路迎酒默不作声,端详着涂鸦。
    隔了几秒钟,他说:你站远一点,看这些线条像不像一个人脸?
    叶枫退后几步,努力忽略那些明显的图案,虚着视线去看
    果然能勉强看出来,是一个在哭泣的人脸。
    他觉得背后发毛,拿出准备好的符纸,贴在了白墙的四个角落。
    符纸燃烧。
    只听到一声尖锐到极点的哭声,回荡在走廊!
    果然和老奶奶所说,是小孩子的哭声。
    吧嗒吧嗒!
    吧嗒吧嗒!
    什么声音从楼下传来,听起来像是孩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
    叶枫正想请神、冲下去,就看见身边路迎酒单手撑着栏杆,轻巧地翻了下去,一路往下。
    楼梯在脚下掠过,他很快看到了楼梯上的点点血迹,看起来像是婴儿爬过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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