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迎酒松开了手,说:我们进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不用怎么排队,两人随便吃了。
    这餐厅的饭菜做得算不错的了,色香味俱全。就是敬闲依旧不大满意,说这道菜做得肯定没他做得好吃,他回去再做一份一模一样的,给路迎酒尝一尝。
    路迎酒边吃边说,好好好,我又没怀疑过你的厨艺,你想做多少次就做多少次,只要别浪费。
    不可能浪费的。敬闲说,有你的毛团子在呢,多的东西全部丢给它。
    路迎酒吃了一口饭,无奈道:你别把它继续当垃圾桶了,尤其是别把有害垃圾和厨余垃圾全都喂给它,二合一垃圾桶也不是这样来的。我算算,你都给它喂过什么:骷髅头,大蜘蛛,路边的杂草和生姜。
    这才营养均衡嘛。敬闲信誓旦旦,我在鬼界的时候喂过不少妖怪的。
    路迎酒:
    他很为那些妖怪的健康担忧。
    他们说是要在游乐园里住一晚,明天继续去水上公园玩,但是路迎酒吃着吃着,接了个电话。
    是叶家的人打来的。
    他们说调查蛛母时出了点状况,想要路迎酒尽快过去,核实一下。
    路迎酒本来不想去的。
    好不容易出了一趟,再赶回去工作,难免扫兴。
    但是对方又强调,这件事情和叶德庸有关。
    从阿梅的口中,叶家知道叶德庸用骨灰复活了人。
    路迎酒和叶枫都没有提叶德庸的事情,各种细节也避重就轻地讲了。可当事情的碎片慢慢拼凑在一起,更多的线索浮现上来,叶家还是发现了点端倪。
    等于说是,如果要继续隐瞒下叶枫的事情,路迎酒还是得回去圆谎。
    路迎酒有点头疼,打开手机,又看到叶枫发来消息,说是叶家明天也让他过去了。
    路迎酒就拿着手机想了会,想着要怎么跟敬闲开口。
    不料敬闲已经率先察觉到他的不对了,问:怎么,是有事情?
    对。路迎酒点头,关于蛛母和叶枫的事情。
    敬闲停顿了一下,说:哦这样,没事,那就赶快回去吧。
    他又补充:反正我刚刚查了一下,水上公园那边有不少设施在维修,等下次来可能还更好。
    路迎酒顿时觉得愧疚,知道敬闲这么说,是让他别在意。
    他说:嗯,下次有时间一定再和你过来。
    于是他们吃完了饭,也不多耽误时间了,打道回府。
    出了游乐园,逐渐就把喧闹声抛在身后了。
    上车,路迎酒继续是靠着座位补觉,弥补一下自己残缺的睡眠时间。而敬闲踩着油门,跑车以一贯的高速掠过街头,掠过了无数盏亮起的明灯,直奔夜色的最深处。
    而夜色的最深处并非一片冰冷。
    两人并肩回了家,亮起灯,屋内明明亮亮的。
    一回去路迎酒就和叶枫打了电话,商量下明天要怎么讲,才能继续隐瞒下这件事情。
    实际上问题应该不是很大,毕竟,在现场的人是他们两个,一场大火烧掉了许多东西,叶家即便是觉得有疑点,也不会怎么怀疑。
    临挂断电话了,叶枫犹犹豫豫,似乎是想说什么。
    路迎酒问:怎么了?
    叶枫沉默了一会,然后笑说:没什么,我还是先去睡了,明天要早起呢。
    电话挂断了。
    路迎酒去热了一杯牛奶喝。
    他一直习惯睡前喝一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只是这次他在倒牛奶时,犹豫了一阵,问敬闲:你要一杯牛奶吗?
    敬闲本来坐在桌前,专心逗毛团子玩,闻言抬头说:好啊。
    路迎酒就第一次热了两杯牛奶。
    递给敬闲一杯后,掌心还有杯子的余热,暖烘烘的,热度久久不散。
    他在房间一边喝牛奶一边看书。
    很快时间就指向了晚上十一点,外头的百家灯火慢慢地熄灭,夜晚陷入宁静。
    他熄了灯。
    或许是这一天玩得太累了,这晚的睡眠质量出乎意料地高,他很快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之中。
    第二天,他按照和叶枫约的那样起了个大早。
    敬闲不用睡觉,一如既往起了个大早,做了早餐,馄饨带着葱花在碗里飘香。
    路迎酒吃了早饭,敬闲习惯性准备出门,把他送去叶家那边。
    路迎酒却说:今天不用你送了吧。
    为什么?敬闲愣了一下。
    路迎酒笑说:也不用事事麻烦你,不是么。而且我挺久没自己开车了。
    敬闲说:那你开嘛,我就坐在副驾驶。
    路迎酒坚持要自己过去,敬闲不乐意,凑上去硬是要他答应。
    最后路迎酒被逼在门口的墙角,被迫割地赔款,侧脸被亲了一大口,腰上又被敬闲摸了好几把,最后才有些忙乱地开门,带着发烫的耳朵,独自跑出去了。
    敬闲不清不愿放他走之前,给了他车钥匙。
    路迎酒上了那辆路虎,久违地握上方向盘,把车开出了车库。
    和敬闲随性的态度不同,他开车的姿态非常标准,坐得笔直目视前方,规规矩矩不会犯半点错误,开到了叶枫家中。
    接上叶枫,两人一起往叶家那边过去。
    一路上叶枫没怎么讲话,也没什么讲话的兴致。
    路迎酒觉得他担心,就宽慰他说:只要不承认,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嗯。叶枫还是心神不宁。
    到了地方,果然又是一连串复杂的程序要走。
    叶家非常重视这事情,又把各种细节,让他们细细说了一番。
    路迎酒淡定自若,回答起来不带半点犹豫,任谁都不会怀疑。他只把涉及叶枫的那部分带过去了,其他部分如实回答,还帮忙分析了一下叶德庸用过的符纸。
    叶枫的话少。
    但他情绪不好,叶家是一直知道的,只觉得他是因为叶德庸而难过,并没有太在意。
    所以,最后果然如路迎酒说的那样,叶家没发现半点异常,感谢了专程过来的路迎酒之后,还想留他下来吃饭。
    路迎酒拒绝了,揽着叶枫笑说,他们出去吃就好。
    上了车,路迎酒随便找了找附近评分高的餐厅,问:火锅或者烧烤怎么样?还是说,你想吃清淡点的。
    叶枫还是不讲话。
    隔了半晌,他才说:都可以吧,你来决定就好。
    见他依旧情绪低落,路迎酒拍拍他的肩,说:别担心了,你看他们也没发现。
    叶枫又是盯着车窗外看了老一会,才讲:你还记得两个月前,你事务所刚刚成立的时候吗。
    嗯,怎么了?路迎酒问。
    叶枫当时请了好几天的假,每天跑上跑下的,不是帮他搬家就是帮他布置东西,帮了不少忙。
    都过去挺久的事情了,他不知道叶枫为什么又提起了这茬。
    叶枫停顿了一会,才说:当时我很生气,陈正那帮臭傻逼竟然就这样把你逼走了。但是生气的同时,我又有点担心你开口,让我加入你的事务所。青灯会一直是道上最严格的驱鬼组织,待遇好福利高,委托资源多,任谁都想削尖了脑袋加入。
    他继续说:和你不同,我驱鬼的天赋很一般,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已经是走了狗屎运。要是换个地方,我又不是金子,可能就真的没什么发展的机会了。
    当然我知道,以你的名声,各种委托绝对不会少。所以,后来我又好好想了一下,觉得其实关键原因不是我担心未来,而是我一直是一个很怂的人,不敢去挑战未知与不安定,不敢承担任何风险,哪怕后果是我完全可以接受的。
    路迎酒停顿了一会。
    然后他说: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没必要为了我付出任何东西。如果你愿意过来加入我,我当然会很高兴。即便没有,你也帮到我很多了,我也绝对不会觉得失望或者难过的又或者说,现在这个程度是刚好的。
    如果你不说,我根本不会想那么多,也没必要以过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叶枫苦笑着:对,对,我是明白你的意思的。
    只是我是这几天仔细想了一下,我被复活的那件事情。
    叶枫深吸一口气:我其实有好几次,鼓足勇气想要和家里人说了。手都放在了拨号键上,就是摁不下去,最后很怂地关了机。
    再怎么样,我还是我,没半点本质性的改变。怂到永远喜欢安逸的生活,怂到不敢去改变,也怂到不敢说出真相。
    路迎酒说:那就不说出去。如果你心里真的过不去,就再等一段时间,一个月不行就等一年,一年不行就等十年,直到你做好准备的那一天。
    嗯。叶枫很轻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这之前,我觉得还是要努力改变一下,不然可能到死都说不出口。
    他指了指手机,说:就在见你之前,我已经给青灯会打了电话,准备辞职了。
    这回,路迎酒愣住了。
    叶枫说:我的状态很差,在一段时间里暂时不想碰驱鬼这一行了,每次看到符纸,总想起二爷爷,那个村子,疗养院和那些蜘蛛
    我已经找了心理医生,准备慢慢调整。青灯会的节奏太快,趁着这个当口我就想着,干脆鼓起勇气,辞职休息一段时间吧这可能是我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他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酒吧少一个调酒的吗,我之前学过一阵子调酒。怎么样,路老板,要不要雇佣我这种便宜调酒师?
    路迎酒又是愣了好几秒种。
    然后他笑了: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当然。你可得好好工作,别把我个位数的客人全赶跑了。
    那当然,其实我的手艺很可以的。叶枫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称得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且我也想见见阿梅。不论怎么样,我还是想和她说清楚真相,再跟她道歉。
    行,她就在酒吧里,你一会要是过去就能看到。路迎酒说,指了指导航,所以,新员工,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火锅吧火锅!叶枫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终于放下一担沉甸甸的心事,好久没这样吃过了!
    于是他们就近找了一家火锅店。
    一片片肉整齐铺开,肉丸和虾滑摆在一起,旁边围了一圈生菜。红油锅底吃起来麻麻辣辣的,那辣味一口下去,夹着肉香和油香,又简直像是爽到了天灵盖,再配上甜味的凉粉,简直绝了。
    两人是吃得心满意足。
    叶枫说自己是走后门来的新员工,肯定要请老板吃一顿饭的,于是坚持买了单。
    吃完饭,路迎酒果然和叶枫一起去了酒吧。
    一进门,他们就看见阿梅眼前一亮,抬头说:欢迎光哦,是你们啊。
    她肉眼可见地失望起来。
    路迎酒笑说:你怎么那么失望。
    阿梅就讲:我盼了好几天有客人来,结果一个人都没有。本来还以为你们是客人呢。
    路迎酒说:之后再做点宣传,肯定就有人来了。
    那也要做的呀。阿梅抱怨,你是老板怎么不着急呢,我都着急。这样,我来帮你好好策划怎么宣传。
    路迎酒就笑说还是你厉害。
    就这样说了几句,他回头看了眼叶枫。
    叶枫在阿梅面前还是很忐忑,不安几乎是写在脸上了。
    毕竟,阿梅是村子里唯一的幸存者了,如果不是蛛母的事情,她早就出去读大学了,不会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这半生都是因为蛛母而毁的,不知藏了多少的遗憾与怨念。
    阿梅看了看他们俩,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了,迷惑道: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路迎酒指了指叶枫,在阿梅不解的目光中,和她说:他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说完他退后两步,拍拍叶枫的肩膀,低声说:我先回避一下。
    叶枫点头,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上前。
    路迎酒出了酒吧。
    他靠在走廊的栏杆,等屋内的两人谈完。
    天空湛蓝,他半眯着眼眸看空中飞过去的白鸟,阳光暖洋洋地落在身上。
    几分钟过后,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打开一看,是敬闲发来的:【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一看就是心急了,明明他才出去不到五小时。
    路迎酒不自觉笑了下,给他简单讲了下情况,又说:【快回来了】
    【多久才回来啊?】敬闲问。
    【不知道呢,可能两三个小时吧】
    【那么久啊,我过来找你】
    路迎酒回复:【别那么心急,家里的花浇过水了吗?】
    【浇了】
    【猫你喂了吗?】
    【喂了,我还把地给扫了拖了,窗台给擦了,快递也拆了,但是你还没有回来】
    隔着屏幕,路迎酒几乎都能感受到敬闲的怨念。
    他勾了勾嘴角,干脆一个电话打过去了。
    敬闲一秒接了起来,一开口就催他回来。
    路迎酒说别急别急,真的很快就回来了,我现在等叶枫呢,这不是找你聊天了吗。
    敬闲这才满意,告诉他,家里的奶牛猫和毛团子又开始打架了,因为毛团子在偷吃它的猫粮。这场战争的结果是毛飞了一屋子,他刚刚才把地板清理干净。
    路迎酒一阵心塞。
    自己才走半天,家里俩熊孩子就开始打架,而另外一个家长显然不大上心他甚至有点怀疑,敬闲在其中起了煽风点火的作用。
    两人就这样聊着天,讲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不紧不慢,就算是有短暂的沉默,也浑然不觉得尴尬。
    路迎酒抬头看天。
    依旧是蔚蓝一片。
    他心想,和过山车上看到的天一样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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