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娅一看这偌大的一块块肉,大摇其头。艾草的家里,连刀都那么粗犷,张娅拿着那把斩骨刀,本来想亲自动手切肉,无奈刀太重,手臂用力切了几小块肉,手臂上的刀伤开始生疼。
    艾草见她咬唇忍疼,想起她身上有伤,赶紧把肉和刀接过来:我来切。这肉切成这么小,放锅里一炖岂不成糊了,那吃起来能有口感么?大口嚼肉才好吃呢。
    艾草念叨着这样浪费时间,费工夫,但是她很顺从张娅的意思,因为是张娅要求的,她照着做完了。
    张娅于是坐在一旁,指挥她洗米洗锅,摘菜切菜,拿来油盐,蒸熟米饭,最后,是艾草最期待的肉下锅了。
    肉丁用红薯粉勾了芡,下锅炒熟。张娅拿了两个碟子,用碗盛饭倒扣在上面,再把肉丁盖在饭上,最后锅里剩下的一点猪油,炒熟了青菜摆在碟子里。
    张娅做了一道肉丁盖饭,淡淡笑着,端到艾草面前放在石板桌上。艾草兴奋得像一个小孩子,香香的弹牙的肉,浸润着肉汁的香味,融在饭里,惹得艾草拼命夸:天啊!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又好吃又漂亮,原来肉还可以这样煮,我家的锅我还从来没有用这种方法炒过菜呢。
    张娅写道:你喜欢,明天再做。
    这道肉丁盖饭,只有油盐,因为艾草家没有,所以没有放油盐之外的任何调料。最简单的做法,却能让小女孩这么开心满足,真羡慕呀,张娅暗暗感叹,心情都忍不住跟着好起来。
    艾草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得干干净净,差点连碟子也要舔干净了。丫丫,你的手真巧,我觉得你比我们镇上饭点的大厨还会做菜,以前肯定很多人夸你。
    张娅弯唇淡笑。当一个不会说话的人的好处,就是可以用笑容回答许多问题,用笑容免除许多的回忆中带来的苦涩和难堪吧。
    因为从来没有人吃过她做的菜,长期以来,她都是上班,回家,然后自己做一人食,自己吃完,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其实说起来,自从离开孤儿院以后,她和人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或许只有和裴音郗吧。张娅想起了裴音郗,不禁又是一阵心酸和黯然,裴音郗是她见过的最坚毅和深情的人,对于她的感情,或许就像看到一道光。
    那些详谈甚欢,那些虽然是借着公事一起共享的美食,那些她友好的体贴,还有她提起前妻时安静却温暖的表情。曾经她也幻想过,或许有一天逃离虞恒以后,可以和这样的一个女子生活在一起,一日三餐,简简单单。可惜都像一场梦。
    倒是这单纯无害的大山里的小女孩,这么阴差阳错地和她认识。在她最狼狈落魄,甚至有可能随时被警察抓,被杀手追杀的时候把她收留下来。两人有机会在一起共享简陋到仅有饱腹功能的食物,而且艾草还变成第一个吃到她做的菜的人,真是天意弄人呢。
    丫丫你不吃了吗?艾草惊讶地看着张娅,那么好吃的饭,怎么能有人可以做到吃了一半就停筷子了呢。
    张娅挑挑眉毛,问她介意吃她剩下的饭吗?
    艾草的回答则是喜滋滋的把碟子端过去,然后再次吭哧吭哧地把张娅的饭也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
    这天到了周末,天气非常好,又是一个阳光晴好,微风不燥的初夏之日。裴音郗陪瑶瑶和虞言卿过周末。
    瑶瑶说要游泳,和裴音郗一起去工具房翻充气床和游泳圈的时候,瑶瑶竟然从架子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宝贝。
    她大笑着跑出来拿给虞言卿看:妈咪,你看我在工具房发现一张妈妈的照片!
    虞言卿好奇地接过来看,裴音郗这人,平时很闷,很少照相,少数的和她和瑶瑶一起照的亲子照都完好保存着,怎么能在工具房发现照片呢。
    可是虞言卿一接过照片,就忍不住笑了。这是一张裴音郗的泳装照片,就在家里的泳池边拍的。
    什么时候有这玩意,丑死了我们扔了吧。裴音郗匆匆快步过来,坐在虞言卿身边就伸手拿。
    别呀。这是我用拍立得拍的,哈哈,我说怎么不见了,原来在工具房。虞言卿掩嘴笑。
    那时她们刚结婚没多久,虞言卿有一次游泳的时候硬拉着裴音郗作陪。裴音郗穿了一身游泳运动员似的黑色泳衣出来,当场给虞言卿吐槽,然后她就亲自从自己的泳衣里挑了一套比基尼让裴音郗穿。
    别看了好丑。裴音郗皱眉。
    怎么会,可爱又漂亮呀。虞言卿笑着仔细端详,
    照片中的裴音郗只有18岁。个子高高的,比现在还瘦,留着短发,表情乖顺却也隐约带着桀骜不驯,当时远不像现在那么沉静内敛。
    不过虽然高瘦,可是裴音郗的五官立体,脸小身长,皮肤白皙,而且该有肉的地方虽然不是夸张的丰满,可是配她的身材却是恰到好处。真算得上纤恰合度,小巧挺拔。
    虞言卿突然想起,其实她一直都觉得裴音郗身材挺好的。毕竟那么多年来,以前在床上每次做那事时如此尴尬,却依然能享受到极致时的快乐,这和裴音郗这人天生一副好身材好相貌有很大关系吧。
    毕竟人是感官动物。那么漂亮的女孩在自己身上,哪怕是心理上觉得尴尬得不行,感官上还是会受美丽事物的挑动。
    啊,她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虞言卿脸一红,低下头去。
    裴音郗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呢,18岁时青青涩涩的照片被翻出来,还穿着虞大小姐那布料加起来还没有两个巴掌大的超凉快比基尼,这简直是黑历史好不好。
    可是她仔细一看虞言卿,发现平素冷静淡定的大美女在低头发呆,耳朵都红了。裴音郗顿时笑起来,她扣住虞言卿的肩,轻轻咬她耳朵: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虞言卿清清嗓子,红着脸推她。
    咦,你看我照片真的没想什么吗?那美人为何面若桃花眉如柳,眼如秋水唇含春。裴音郗轻声说。
    淫词歪调,虞言卿小声笑骂:你才桃花。
    瑶瑶清脆的小萝莉音插了一句话:桃花吗?妈妈这好像不是桃花呀。
    呵~虞言卿笑起来,她把照片给瑶瑶仔细看,指着裴音郗脖子上的花环说:这是姜花。妈咪给你妈妈编的花环,好不好看?
    当时裴音郗穿了这套比基尼出来,全身不自在。虽然当时只有她们俩人在场,夜里裸坦相见的时候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大白天一起游泳,觉得穿得只遮住重点万分难为情。
    虞言卿故意作弄她,拉她一起游泳一起穿比基尼。见裴音郗不自在,虞言卿笑着在泳池旁边的姜花丛里拔了很多姜花,亲手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她脖子上。
    长长的花环其实完全没有减轻暴露感的作用,可是因为是虞言卿亲手编的,亲手送给她的东西,裴音郗舍不得拒绝。就这样僵持在泳池边的时候,虞言卿当时用相机拍了这张照片。
    我看看挺好看的。妈咪的手真巧。裴音郗也凑过去看,笑着对瑶瑶夸虞言卿。
    真好看,妈妈,我也想要花环。我要戴一个在头上,戴一个在脖子上,再戴一个在手上好不好。瑶瑶笑着说。
    行。那我们去拔点花吧,妈妈给你做。裴音郗点点头,牵起瑶瑶去摘花去。
    在泳池的遮阳廊下,威廉大叔用白手绢轻轻擦了擦额角。还好他早有准备。
    威廉见裴音郗要来陪瑶瑶过周末,他已经一大早把花房的门给锁起来了。
    嗯,于是裴音郗和瑶瑶发现花房的门打不开,再兴冲冲地转向后院的花圃里那各式的花朵时,只见花圃旁也立了牌子:洒了农药,请勿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裴音郗:我就知道你馋我年轻的身子
    虞言卿:啧,那你今天不要上我的床了
    裴音郗:嗷呜,你们成熟姐姐对着我的照片流口水还不承认
    (T▽T)五一当一个不断更的小猫,
    但是读者小可爱不来看文,好桑心啊
    大家小猫真冷酷呐
    第96章 捞鱼
    眼看着花房进不去, 花圃里又洒了农药靠近不得。小瑶瑶失望地说:啊,今天花花都不能碰了。花环做不成。
    裴音郗安慰她:没关系,我们再找别的玩。要不我们再想想?
    不是打球就是电动游戏, 我都玩腻了。瑶瑶突然想起来:妈妈你还有别的宝贝埋在这里的吗?我们再去挖宝藏吧。
    裴音郗轻轻捏她的小手, 笑:哪来的那么多宝贝可以埋。
    可是你不是说我们家太爷爷宝贝特别多,宝贝多得可以开博物馆。瑶瑶说。
    裴音郗想,这话倒是不假虞老爷子承袭了祖上留下来的一些老物件, 加上一辈子收集了那么多,各种古董、艺术品都有涉及,藏品非常丰富。不过到了虞言卿手里,大小姐对这些是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大小姐连金钱都不太感兴趣,她的兴趣点都在她的医疗慈善事业和对新医药的研究上。
    你太爷爷宝贝特别多倒是真的。就比如上次我们捞出来的雨花石,它们原本是太爷爷放在书房养鱼用的, 就那个装石头和鱼的青花瓷大缸, 就是清朝的古董,是一个王爷家里书房里的文案鱼缸。以前放在太爷爷书房的时候,地下放着雨花石, 养着小金鱼, 上面浮着铜钱草,雅致又生动,挺好看的。裴音郗说。
    那么好看,怎么就不养了呢?石头都丢了。瑶瑶歪头问。
    裴音郗额一声,总不能说, 是你妈咪任性把草拔了,鱼倒了,石头扔了吧。
    那我们能不能也养一个。我也想在青花瓷缸里养小鱼。瑶瑶说。
    恢复以前虞爷爷的盆景吗?倒也不难, 就是把石头放下去,放几条小鱼,放上水,再点缀些水草。
    裴音郗笑着决定:好。我们去库房里把你太爷爷的那只青花瓷大缸和架子搬出来,我们今天来做文案鱼缸盆景。
    于是半小时以后,虞言卿就坐在后院亭子里的藤椅上,手上拿着书,看着亭子前面摆着的青花瓷大缸和裴音郗两母女跃跃欲试的表情。
    裴音郗过来对她笑:这里太阳晒不到,你在这休息,我和瑶瑶去捞鱼上来。一会就可以恢复爷爷的盆景了。
    你没事折腾这个做什么。虞言卿摸了一下她的脸,这还没开始呢,在太阳下晒得脸都红了。
    为了哄你开心。裴音郗用脸轻轻蹭她的手。
    虞言卿笑了,摸的动作改为拍:你明明是哄小孩子开心,还在我面前卖乖。
    那这个乖,你买不买嘛。裴音郗握住她的手亲亲,主要是为了让你开心呀。你一直想把这个缸拿出来重新摆上。
    你又知道了?虞言卿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算准了她的想法似的。
    其实以前就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在关注你的想法。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裴音郗定定地望着她,吐露着以前未曾说过的想法。
    你对我这么用心。虞言卿轻轻拨她颈边的头发,淡淡的语调,这是一种被呵护被珍视的人才有的从容。
    对呀。但是以前不敢表现出来。怕你烦,怕你觉得被束缚。毕竟虞言卿是一个不愿意有世俗束缚的人,这点从她和虞爷爷相处的模式,还有她对婚姻的态度就能看的出来。
    虞言卿听了倒是一怔,以前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做法还挺正常的,毕竟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人的生命又只有一次,自然是要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过自己内心追求的生活方式。
    但是现在看来,是不是对于家人朋友来说,她这样的性格,太不近人情呢。虞言卿无奈自嘲:原来我我以前给人的感觉这心肠这么冷硬的吗?或许吧,我从小和父母在外,父母和同事间的友谊,都是那种革命战友般的,谈理想但却少了温情。后来父母不在了,我更加不关注对个人感情的感知。你是不是觉得我冷酷无情,对你这么坏。
    不会。你心肠不冷硬,裴音郗舍不得骄傲上天的大小姐这样说自己,就像爷爷,虽然你从来不说,其实我知道你挺想他的。
    还有虞言卿对她,有时候虽然从不刻意,却展现出比刻意为之更让人心动的温柔。
    裴音郗想起了了以前。
    别人都是鸡娃,而虞爷爷在争分夺秒地花两年时间鸡孙女婿之后,终于安心地走了。当时无论是公司的事还是家里的事,都顺利交接。
    虞言卿虽不常在家,也不管公司的事,但是她表现出了一个大家族继承人的非凡的能力。从公司的公告到人事任免,到家族内部遗产的分配和家族事务的控制,她都全数完美处理。
    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哀伤,令人信服的坚强和决断能力。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虞言卿无所不能背后的另一面。除了裴音郗。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裴音郗那天看见虞言卿坐在虞爷爷卧室外的客厅沙发上哭。
    爷爷在查处时日无多以后,又拖了两年,这两年看着她结婚、生下瑶瑶。还以为他不会死呢,没想到他还说死了。虞言卿就这么躲在这里一个人哭。
    裴音郗是第一次见到虞言卿哭。这个总是那么冷静镇定的女人,这个在手术台上把生命掌控在手中,在任何时候也像是能处理好一切的人,竟也有这样伤心无助哭泣的时候。
    裴音郗好心疼,走过去单膝跪在她脚边,轻轻吻她的泪: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别难过。
    我没事,只是想起爷爷以前的事情。虞言卿用纸巾吸掉自己的眼泪。
    两人静静坐了许久,虞言卿的情绪平复下来,看裴音郗一脸担忧的样子,虞言卿忍不住破涕嗔道:你看什么。我只是突然有点感慨,爷爷不在了,我算不算没有亲人了,就成孤儿了。
    我可以抱你吗?虽然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试过被抱,但是我觉得有用。而且要说到没有亲人,作为被收养的小孩,我好像比较像。裴音郗紧紧地抱她。
    小女孩,说得老气横秋的。虞言卿拍她的手臂说:说话这么夸张,谁能从小到大都没被抱过。
    裴音郗却真的思考起来:我有一点点印象,我小时候有爸爸。我爸很高,会把我抱起来,在我五岁的时候。后来我养父在我身边,他不会抱我,也很少说话。
    养父水永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无疑是非常爱她的,但是他更多的把她当做主人的孩子,那种相亲相爱的亲情,是非常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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