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知是怎么戳中冉一鸣,他推开车门的手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朝着走到车窗外的温远毓看了一眼。
    温远毓不动声色地探下身,主动把话接过来,是我拜托冉总的,我想来看看汪福福,冉总就让我直接过来了。
    冉一鸣也马上反应过来,是啊是啊,人多热闹,而且你不是温远毓的粉丝吗?
    是吗,冉总说笑了。小邱他身体好一些了吗?
    冉邱在一旁听着这俩人客套,心里由衷地感到敬佩。真不愧是影帝,为了对他哥隐瞒关系,表演的活生生像一个关切后辈的温柔前辈。
    他这么大一个人就杵在这里,又不是个死人,温远毓不直接问他身体如何,反倒装模作样地问他哥。这些个虚假礼节,就不累吗。
    冉邱冷脸下了车,完全把这俩人当空气,全然不予理会,他进了住院部,找值班大夫办理完探病手续,才扭头对跟在后面的俩人说:我要跟我姐单独呆会儿。
    这个要求看似无理,实则完全不是,冉邱知道这俩人对探望汪福福就没有兴趣,果不其然,俩人痛快地答应就在外面等他,让他慢慢聊。
    冉邱走进病房后,冉一鸣就脸色一变,走到了拐角处另一端的走廊上,压低声音道:远毓,你们这是确定分手了?
    温远毓不置可否,从容地走到自助咖啡机前,不疾不徐地打了杯咖啡。
    他手里握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慢悠悠地喝了几口,才缓缓道:冉邱把东西搬走了。他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这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哄。
    冉一鸣声音突然高了,我不管你怎么哄,反正你把他给我哄回来。
    温远毓侧眸看了他一眼,你放心吧,他舍不得跟我真分的。
    冉一鸣微微眯眼,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听说你把好莱坞大片推了,你付了违约金吧?这个我会补偿你,你这么做很对,我正准备加入《天渊之别》的投资,让你去给冉邱搭戏。
    温远毓手指摩挲着杯子,闻言挑了挑眉,之前不想让他演《天渊之别》的是你,现在加大投资的也是你,你又不准备打压他了?
    冉一鸣道:我当然不想他有本事,但谁能想到你俩就这么分手了。呵,我一周前才跟我爸暗示冉邱可能是同性恋,结果你倒好
    冉一鸣话未说完,余光瞟到温远毓脸色骤变,他忙打起了哈哈,我知道不公开,真正公开我会跟你提前打招呼的。
    温远毓和冉一鸣在走廊里喝着咖啡,又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看时间差不多了,温远毓准备回汪福福的病房那边等着冉邱。
    走到拐角处,温远毓正要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汪福福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冉邱跟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大步地冲出了病房,他双目血红,头发乱糟糟的,一张平日里英俊无比的脸上有好几道划痕,最重的一道在他的脖子上,已经出了血,他身上那件酒红色的毛衣也不再完整,手臂处线都扯开了,像是被人用指甲活生生给抠开的。衣着虽然狼狈,但他整个人看上去却像是即将爆发的野兽,怒火从他骨头里每一个缝隙往外溢出。
    跟在冉邱后面出来的,是被大夫护士捆绑在轮椅上的汪福福。
    汪福福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嘴巴一个劲儿地说着:我不要穿衣服,大家不是都看过我的裸体吗,我就给大家看啊!
    冉邱紧攥拳头,全身充满了戾气,眼睛里像是扎满了冰刀子,狠狠地朝温远毓看去,像是下一秒就要一拳把他抡倒在地。
    温远毓哪里见过冉邱这副样子,一时间被冉邱眼里的情绪震慑住了。
    他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深深地吸了口气。
    医生推着汪福福从温远毓身前经过时,汪福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温远毓熟视无睹,大步朝冉邱走了过去。
    这些伤都是你姐弄的?温远毓微微蹙眉,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血珠顺着皮肤直往外冒,他忍不住道:疼不疼?我先给你叫个医生过来吧。
    别他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觉得恶心!冉邱肩膀微微躬起,全身像个被点燃的□□,他一把扯过温远毓的胳膊,指着他冷笑,你满意了是不是?我姐疯成这样,你还有脸来医院!
    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温远毓往走廊四周看了看,值班的大夫护士全都跟着汪福福走了,整条走廊除了冉一鸣,只有一户病患和病患家属。
    冉邱力气太大,温远毓抽不开手,只能顺势把冉邱带进了汪福福的病房,反手锁上了门,我根本没有打算见你姐,我是来见你的。
    冉邱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嗤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我?我有什么可见的,我把东西都搬出来,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温远毓表情柔和下来,那样子看上去就跟哄小情人似的,我知道你在气头上,有什么我们好好谈,我帮你把东西搬回来吧。
    温远毓这句示弱的话,正好刺激到了冉邱的痛处,他抡起一拳,打在了温远毓背后的门上,握成拳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起来。
    他以前听到温远毓的好言好语和服软的话,都会忍不住反思自己的行为,可现在他却只感到强烈的抵触,还有一点点心酸,如果这些好听的话都是虚假的,都是欺骗,那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本来以为他能理解温远毓的选择,可今天看到汪福福,看到汪福福因为录像把自己逼疯成这个样子,他还是既心疼又愤怒,他气汪福福,气他自己,更无法不责恨温远毓!
    我不可能再回去!冉邱面色铁青地瞪着他,我想过无数遍分手,你一次次因为你前男友的事儿欺骗我,我都没下定决心,温远毓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能感觉到吧,但这一回,你怎么对我的?录像的事儿你怎么答应我的?可你居然在这事儿上还欺骗我,你为了你前男友,把我姐姐逼到绝境!我对你实在不剩下半点儿信任,我无法再跟你在一起!
    温远毓的脸色随着冉邱的话,越来越难看,他紧抿的嘴唇随着话音落地,再也绷不住,他一脚踹在了门口的小板凳上,板凳砰地一声撞在墙上,椅腿儿都磕下来了一个,他压低的声音里是蕴藏不住的郁怒,你说你想过无数遍分手?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很久以前就在盘算着跟我分手?
    冉邱胸膛重重地起伏着,他现在心已经破碎不堪,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想气温远毓,就是想挤兑他地说:是又怎么样?你跟那个留学生吃夜宵,我想过分手,你三天不回我信息,我想过分手,你不想公开,我想过分手,我就是早就想过了,想过无数遍了,你又能打死我吗?你,跟我不是一类人,我们差别太大,早就该分了,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你这类虚伪的人!
    冉邱虽然看上去都是被温远毓哄着,但他其实很少和温远毓说什么重话,这种直接指着他脸骂他虚伪,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温远毓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变化,以至于他忍不住伸手狠狠推了冉邱一把。
    被这一推,冉邱没站稳,倒退着摔在了病床上,他刚要站起来,温远毓却直接压了过来,膝盖抵在了冉邱的腿上,风衣的衣摆蹭着冉邱的牛仔裤扫在两边,胸膛紧紧贴在冉邱上方,距离不过一厘米。
    冉邱愣了愣,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个虚伪的骗子,你把我姐害成这样,不就是为了你前男友吗,你不去找他和好,你到底想干什么!温远毓手掌狠狠摁住冉邱的肩膀,不给冉邱推开自己的机会,强迫他抬头直视。
    冉邱眼睛里暴戾的情绪,以及浓烈的怨恨是温远毓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他心里突然一紧,脑子也空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冉邱之前还那么爱他,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陌生。
    温远毓突然低下头朝他的嘴唇探过去,却被冉邱捏着下巴支开了,温远毓的下半身与他的牛仔裤贴在一起,冉邱瞪着他:你少他妈来这一套。我不想对你动手,你起来。
    温远毓没动,他费解地看着冉邱,就因为你姐的录像你就发这么大脾气?你就铁了心要跟我分手?又不是你妈的录像,你至于吗?
    冉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拼命地忍住,才阻止自己一拳打在温远毓的脸上,这是他曾经最爱的人,他不想闹得那么难看,可温远毓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冉邱失望地看着他,这三年来他真是一点都没有了解真正的温远毓,他声音极其低,透着一股无力感,温远毓,你有家人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可以培养出这种情感淡漠、自私凉薄的人?
    真是太可笑了,这个连他亲姐姐都不在乎,都可以肆意伤害的人,竟然是他曾想要保护一辈子,重要到超越了他自尊,让他想要用生命去爱的那个人!他真希望以后一辈子也别再见到温远毓!
    冉邱的嘴唇挨着温远毓的嘴唇,说话时的气息直洒在温远毓的侧脸,温远毓咬牙道:这跟家人有什么关系,这种精神有问题的家人,难道做错事就应该庇护吗?应该任由她发展吗?
    谁跟你讨论这个了?我跟你分手和这个没关系,是因为你嘴里没有真话。冉邱忍无可忍,捏着温远毓的肩膀,强迫他后退,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跟你前男友在一起了。
    冉邱说这番话的时候,心脏就像被坦克狠狠碾过一样,碎成一瘫烂肉,他无法想象,有一天自己竟会亲口把温远毓推给另一个人,可他不后悔。他的嘴巴化成一把利刃,一刀刀斩断他和温远毓的所有过往,所有情意。
    温远毓抬眸直视他,□□的目光直射进冉邱的眼睛里,他难以置信道: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冉邱嗤笑一声,颓然地微微低头,你认为我们在一起过吗?反正也没人知道!
    温远毓嘴唇突然动了动,如果我公开呢?
    冉邱摁在温远毓肩膀上的指尖,重重地颤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马上换了一副表情,但一句凭什么你想公开就公开却卡在了喉咙里,他掀起眼皮看了看温远毓。
    温远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冉邱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分手了还公开个屁,滚蛋吧,别再来烦我。
    第9章
    冉邱脖子上的血口子,在刚才激烈的争吵中,又冒出了血珠,沾染在了毛衣里的衬衫领口上。
    他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胡乱抹了把脖子,也没在意伤口,他现在心疼得快裂开了,纸上刺眼的血迹,远无法比得上心里的伤疤,更让他痛彻心扉。他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就因为他长得合自己的胃口吗?所以就这么一头热地栽在了一个,他根本都不够了解的人身上。
    冉邱一身戾气地推开门,准备去找大夫问问他姐的状况,温远毓却先一步冲到门前,朝走廊里喊了两声大夫,拦截在冉邱面前,先上药吧,过会儿再去看你姐姐。
    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还不滚?
    冉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温远毓却一步没动,坚定地挡在他面前,说什么也不让开,语气里带了些严厉,听我话,先上药。
    谁他妈要听你的话?冉邱绷着脸攥紧他的手腕,生生拉开了温远毓的手臂,行,你不走,我管不着,我走。
    冉邱眼看着温远毓还要跟上来,直接推了把病房的门,让门砰地一声巨响,甩在了门框里,堵住了温远毓那张电视上能迷倒人的脸。
    门后,温远毓紧绷着嘴唇,他侧脸被门的阴影挡住,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情绪。
    他无法想象冉邱还有这样的一面。过去冉邱受伤,不论伤口有多小,即便只是被纸划伤,都会要他陪着上药,嘴上还要振振有词地抱怨伤口疼,借此让他多摸摸,多吹吹,多抱抱,多亲几口。他一直以为冉邱就是特别娇气,特别怕疼,需要时刻被哄的类型。只要在他的底线范围内,他也愿意哄着冉邱,可只要他倦了,一旦表现出不高兴,冉邱就会是妥协的那个。
    但他没想到,冉邱竟会这么痛快地甩手离开。
    温远毓不愿意相信,也无法相信。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拒绝过他,无论是他优秀的演艺事业,还是他出众的外貌,还是这么多年,他付出的远超过平常人的努力,让他获得的都是无数人的青睐,不是背影!
    所以冉邱现在也就是气还没消,闹闹脾气吧。
    他刚才就是太过震惊了,以至于都说出想要公开这种失控的话。
    温远毓越想越感到头痛,他总觉得冉邱跟他的感情在朝着某个方向偏离,他甚至不明白,他是不想冉邱跟他分手吗?这到底是因为跟冉一鸣的交易,还是他真的有点不习惯被别人甩。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温远毓意识到他太不慎重了。他没想到汪福福会受这么大的打击,也低估了冉邱对他姐姐的在意。不过就这件事上,他并不愧疚,他答应冉邱是不想跟冉邱吵架,他若是不答应,以冉邱的脾气,难道不会跟他闹吗?就算是现在,他也还是这么认为,有病就应该去医院。他当初若是把酗酒打人的父亲送医院,强制戒酒,那他妈就不会被他爸打死。
    冉邱现在不理解他,是因为没有过激的事情发生在冉邱身上,他应该让冉邱好好冷静冷静。
    当然,他也不是不能补偿冉邱,只要他给汪福福找到顶尖的精神科大夫,让汪福福得到好的治疗,等冉邱气消了,肯定不会再怪他。
    冉邱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打了辆车,随便挑了个离治疗中心不算远,离市里也还行的地方下车。
    为了避免父母问他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也方便他去看望他姐姐,他这段时间不打算回家了,而是选了家酒店,准备住酒店。
    刷卡进屋后,冉邱懒得洗澡,直接躺在了大床上,这种身体无比疲惫,内心却非常上火的感觉,他很快就受不了了,可是无论他怎么左右翻身,怎么折腾,都只是平添焦躁。
    冉邱想了想,他现在必须得做点儿事,他不能任由自己颓废,他跟温远毓的关系虽然结束了,但不代表他要允许自己沉浸在这种难受里。
    他给匡岭拨了个电话过去,喂我找你不是因为温远毓和方蓝的录像,我是想问你《天渊之别》的合同,对,什么时候签?
    行,我先看剧本打发时间,让我助理去取就行,不用你。冉邱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你,但转念一想,他正好有别的事儿要问问匡岭,行吧,那你给我送来吧,辛苦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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