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无隅道:好,今天多谢你。
    褚若拙忙笑道:不敢当。心里却一阵奇怪,多谢我作什么?反而是他要多谢盛磊磊安排个机会给自己和禤晓冬道歉。
    盛磊磊已往外走,一边对禤晓冬道:小叔,晓冬哥,那我们先走了哈,明天见。
    褚若拙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浓了,盛磊磊走和主人家打招呼不奇怪,但对待禤晓冬的感觉,仿佛他也是主人一般
    主人,他忽然想起今天来的时候看到禤晓冬刚刚游泳禤晓冬这人性情温和,但如果是做客,主人家不在的时候随意使用游泳池,当然盛无隅肯定同意,但禤晓冬这个人的个性,应该是不会愿意麻烦别人的
    他转头看到餐厅里盛无隅拿勺子正在喝汤,不知道和禤晓冬说了什么,忽然舀了一口汤给禤晓冬,然后禤晓冬真的弯下腰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汤!
    不过是临走前的惊鸿一瞥,褚若拙整个人仿佛雷劈了一般,出来和盛磊磊进电梯的时候,他脑子都仿佛转不过来了:盛董和晓冬
    盛磊磊按了电梯,不解其意:什么?
    褚若拙结结巴巴:我是说盛董和禤晓冬,好像是在一起了?他脑海里掠过今天看到禤晓冬背后的红痕,还有那轻松自在仿佛一直是主人的姿态盛老爷子还绕过了盛无隅直接指挥禤晓冬做熏肠
    盛磊磊茫然了一会儿恍然道:当然是在一起了啊,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小叔请你过来陪一下晓冬吗?就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家无聊么,没在一起怎么会住一起啊?你这么聪明,还要我把话说那么明白?
    褚若拙:
    他以为是给他机会道歉呢!再说住一起就是同居吗?盛无隅可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
    不对也是,盛无隅怎么会随便让人住他的公寓,当然是因为是情侣才会住一起啊
    褚若拙整个人都石化裂开:这也太太突然了吧?
    盛磊磊道:家里也很意外,但是小叔这人做事一贯有主张,他通告了家里,又决定带晓冬哥回家过年,意思就很明确了,我们自然也都当他是家里人看待了。
    最惨还是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变成了自己长辈虽说禤晓冬脾气温和,但是小叔可一直记着呢
    褚若拙想到还在和家里割裂的林亦瑾,默默为他点了一根蜡烛,老同学啊,您还指望着盛无隅庇护禤晓冬呢,这下好了,确实庇护了,现在是人家整个盛家护着了,林家算什么啊。
    第46章 桂花玉米
    除夕一大早, 禤晓冬起身随便做了点早餐,就开始收拾东西,各种之前的腊排骨腊肉, 昨天熏好的大肠, 各种干菜, 萝卜干,都重新从储藏室里拿了出来,认认真真检查过,重新包装好。
    盛无隅看着他忙碌, 也没说什么。禤晓冬一直是个很勤快的人,很少看到他安静坐着什么都不做, 只要清醒着, 他总是手边有点事做,做饭这些对他来说就像是休息和享受,真正的休闲娱乐也是要么看看书要么打游戏, 整个人精力充沛,充满了活力,还没有丝毫不良嗜好,生活习惯比起许多城里现代人来说要健康很多。
    禤晓冬来的这两天,因为屋子有专人收拾, 他除了做三餐,剩下的时间就比较清闲, 而这加重了他的紧张情绪,于是他干脆去楼上露台游泳。
    整理东西的确是能给舒缓情绪包括昨天父亲叫禤晓冬帮忙做熏大肠, 一件明确的具体的事情, 能让他暂时忘记第二天需要面对一大家子陌生人的紧张感。
    禤晓冬全部收拾好了,才坐回盛无隅跟前开始吃早餐:你胃还是不舒服吗?怎么只吃了一点?他看了眼盛无隅跟前的早餐, 他昨天胃不好,所以早晨他特意做了清淡好消化的淮山鱼汤面,但一大盅的鱼汤面,盛无隅只吃了一小碗。
    盛无隅道:嗯,吃了一点觉得胃又不太舒服,就没吃了。
    禤晓冬把剩下的面吃完,他看了下盛无隅,忽然道:你又在吃药了。胃是最明显的受情绪影响的器官,总是很直接,他记得盛无隅刚到半山农场的时候,经常在吃药后情绪低落,几乎没有任何胃口,只是为了吃饭而吃饭,看不出他的喜好,没有享受美食的概念。
    后来有段时间他换了药,好像好很多,食量和食欲有所恢复。
    盛无隅看瞒不过他,有些无奈地笑了。
    禤晓冬伸手摸了摸盛无隅有些淡色的唇,低声道:是我给你造成压力了吗?
    盛无隅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老毛病犯了,我希望能做一个完美的情人。昨天我打了个电话和心理医生聊了下,他的意思是,我在强迫自己非要在你跟前扮演一个完美的情人,而不是尝试做一个真实的自己,以至于当你出现了想要离开的情绪时,我也给自己过高的要求尤其是这其中还掺杂了不可控的因素,比如我的家人,比如你的过去
    禤晓冬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紧张的情绪,他走到盛无隅身边,附身下去吻了吻他的额头:不要紧张,我爱你,相信你这么可爱的人,一定也有很可爱的家人,我会努力接受的。
    盛无隅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我很后悔我现在比你还害怕见家人,我说实话,我出事以后,每次过节我都假装身体不舒服,他们也从来不勉强我聚会,事实上,今年带你一起回家,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冒险的决定,我每一刻都觉得自己会后悔。
    直到刚才我还在想拿出手机,订两张去金花沙岛的票,然后和你飞过去,逃离这一切,到岛上度假,只有我们两个人,谁都打扰不到我们。我们去那里住在海景酒店,吃生蚝,吃青口贝,小龙虾刺身,爆浆的奶酪球,肥鹅肝那里正是盛夏
    禤晓冬一怔,盛无隅忽然伸手握着他:我觉得我该面对自己的心,要不,我们逃吧!
    盛无隅的眼睛看着他,温暖又充满了期冀,禤晓冬毫不意外只要他点头,盛无隅真的能做出来立刻买两张机票离开这座城市,把一大家子等他回去过节的关心他的家人丢下。
    两老可是一个从国外飞回来,一个从寰京赶过来。
    金色的海滩充满了诱惑。
    禤晓冬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道:其实你在静海没多久吧?我之前听你说,你是辞职了才来静海创业的,之前都是在寰京,读书的时候也常年在国外。看他吃的大部分都是西餐就知道。
    盛无隅点了点头,禤晓冬道:到下午也还有点时间,我带你去个地方玩玩吧。
    盛无隅想起来禤晓冬其实反而可能比他更熟悉静海市,整个青少年都在静海市度过,难怪褚若拙说他比自己了解静海市,尤其是他还送过快递。
    他深深看了禤晓冬一眼:好。
    禤晓冬下来开车,并没多久便转入了城郊一侧的山道上,盛无隅认出来了:这是海林寺。
    禤晓冬道:我们去爬后边的山。他停好车,拿了呢外套先给盛无隅穿好,自己也简单套了件风衣,两人便下车爬山。
    盛无隅坐的轮椅,其实不便攀山,但这里山道修得还算平坦,又是除夕,山道上幽静无人,两人慢慢上去,也还算自在。
    禤晓冬推着他大概攀了半个多小时便就到了山顶,他带着盛无隅在山顶一侧的观景台上道:你看。
    禅院所在的地方,一般都风景秀美,禅意幽深。
    冬日风凉,天空灰蓝色的,在观景台上,能看到前面海林寺的寺院一侧,僧房里有和尚进进出出,有的在挑水,有的在扫地,有的在给后山的菜地浇水,有的在晒衣物。
    盛无隅看了一会儿不解其意,转头看他:风景挺好?
    禤晓冬嘴角带了些微笑:你看他们在种菜。
    盛无隅仔细看了下,果然看到是有不少和尚在给后山的菜地浇水,挖土,施肥。
    盛无隅若有所思,禤晓冬出神一般看了一会儿,对盛无隅道:我以前无聊,就喜欢看着这些和尚天天种菜,今天挖了多少,明天摘了多少菜,又种了什么菜,隔了这么多年,他们也还是这样。
    盛无隅道:你是想让我看他们隐居出世,悠然自得吗?
    禤晓冬笑:算是吧,不过我没这么多想法,就是看着他们,心里挺安静的。我小时候在这附近的私立学校读书。他指了指后山,果然看着树影后似修有操场和教学楼,现在应是放假,也十分安静。
    禤晓冬笑道:那时候我功课跟不上,又爱玩,经常逃课跑来这里看和尚天天种菜,那时候就想,种菜是有多好玩啊,他们连家人都不要了,当和尚天天种菜。
    盛无隅噗嗤笑了,禤晓冬道:我还真的偷偷去问了庙里的大师父,问他们收不收小和尚,只要不用学习,我也能种菜烧饭。
    盛无隅微微收了笑容,禤晓冬道:结果大师父说现在不收未成年啦,我如果长大了成年了,还想当和尚,也不行,得先考上大学才行!得考佛学院呢。
    我才知道,考不上大学,我哪儿都去不了只好认真学习了。
    盛无隅伸手将他的手拉过来,十指交错握着,禤晓冬低头看他笑道:大师父当时还和我说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他说你先想办法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有个家,才能知道自己想不想出家,所以要等我长大了,读了大学懂了事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出家。
    禤晓冬微微用力握着盛无隅的手:我虽然不知道一个温暖的家是什么样,但是我看盛磊磊对你维护的样子,看盛老先生坦诚明理的样子,我想你的其他家人,一定也是非常好的人,你们家,一定是个温暖的大家庭,应该要珍惜他们的一番情谊。
    禤晓冬看着寺院那儿: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过着这样的日子,打扫,读经,吃素斋,种菜,我时常来看他们,想着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这里就像是我的另外一个家一样。
    盛无隅听他拐来拐去说了这么一番大道理来安慰他,心里却只心疼当初那么小的孩子就已想过出家逃避这样的事,心下温暖,反握着禤晓冬的手:好,那我们中午去禅院吃个素斋吧。
    禤晓冬却摇头:今天除夕了,寺院餐馆不对外营业了,不过,我知道他们今天会舍一些食物给人祈福,你等等。
    他从山道下一路走下去,身躯灵活,很快到了寺院大门口,又不多时拿了两个煮熟的玉米回来,递给了盛无隅:你尝尝,桂花蜜水煮的,你胃不舒服,尝尝就行。
    盛无隅笑了:免费的话,不是会有很多人排队吗?你怎么回来这么快。
    禤晓冬从包里摸了个平安符出来道:家有病人,可以捐个灯,然后就会送个平安符,还有佛前供过的食物,吃了就能一年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现在没什么人,明天一大早抢头香的那可多了,求财的求平安的求健康的,信这个的都要抢头香的。
    原来还是舍了钱才有的特权,盛无隅忍不住笑了:平安符怎么不给我。
    禤晓冬道:怕你不信这些。
    盛无隅拿了过来,翻在手里看了看,妥帖放进了自己大衣口袋里,点头笑了笑:收好了,等动手术的时候也要带着。
    禤晓冬笑了,盛无隅慢慢掰了玉米来吃了,果然玉米一股桂花糖的香味,禤晓冬道:喜欢的话改天我做这个给你吃,我那也有桂花蜜,煮了以后再烤,刷过蜂蜜就是很漂亮的,也很香甜。
    盛无隅道:好,动完手术就回你农庄那里。
    禤晓冬看他吃了一些就不吃了,便拿了湿纸巾替他擦手,两人又一起下了山上车,禤晓冬发动车子,开出山道,问道:直接去你家吧?东西都装好在车上了,再磨蹭下去,只怕盛先生又想出什么别的主意,毕竟他自己也是意志不太坚定的人把这高高在上的盛先生从别人家里拐走,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这可真是太充满诱惑力了。
    盛无隅看了眼车窗外,看到学校门口一掠而过,禤晓冬全然没有丢给那学校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对这读了十年的学校毫无感情和留恋,他顺口道:好,那就回家。
    霖园公馆今天是热闹的,禤晓冬和盛无隅进去的时候,大厅里正在打牌。
    禤晓冬和盛无隅一进去,就受到了热烈欢迎,盛符云高踞上头,手里抓着厚厚一把纸牌像是抓着一把扇子,他看到禤晓冬手里提着满满两袋子的东西就露出了垂涎欲滴的笑容:熏肠来了!磊磊,快拿去厨房让你妈给切上。
    禤晓冬:他还没有从一进门就看到一大桌子热火朝天的牌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已经被盛磊磊站了起来过来接了他手里的东西,又把他按到自己位置上:晓冬哥你打牌,我去厨房帮忙。
    禤晓冬手里被塞了一把纸牌,有些茫然:我去厨房帮忙吧我不会打牌啊
    上边老太太已经发话:坐着坐着,哪能让客人动手,厨房有无隅的大嫂二嫂忙着呢,你玩牌,不会无隅教你。
    禤晓冬看向老太太:您好伯母
    老太太皮肤白皙,胸口手腕都戴着深绿色的通透翡翠,说话眉目绰约仿佛带着笑:好孩子,你和我一边呢,快点,轮到你出牌了,前边出红桃,那是磊磊的堂妹盛莎莎。
    一个短发女孩子转过头对他笑得甜美:晓冬哥好,快出牌吧。
    禤晓冬仓促回了个笑,拿起手里的牌,笨拙打开,几乎捏不住那厚厚一大叠纸牌,好在他手算大旁边盛莎莎的手那么小,是怎么灵活握住这么多纸牌的?这是有多少副牌?他偷眼看了下旁边一大堆刚拆出来的纸牌盒子,粗粗一算至少十几副牌桌很大,数了下十个人
    盛无隅已经在他身侧,修长手指点了下他手里的牌:出这张。
    禤晓冬麻木将这张红桃七扔了出去,盛无隅笑着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很容易的,我教你,每轮牌面大的出牌,他出什么花色,你就出什么花色,对方出几张,你也要出几张,没有这个花色,你就可以用主牌来毙了他,也可以垫同样张数的副牌让他过。间隔的就是队友,你和我妈,和我二哥,还有这是盛乐乐,是二哥的儿子这是盛喜喜,是乐乐的妹妹,你们是一队的。我爸,大哥,还有莎莎,钟原秀,这是乐乐的妻子,这是黎楷,是大哥收养的孩子,他们是一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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