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萧琛欲言又止,无可奈何的摇着头,罢了, 你简直就是他亲徒弟, 行事作风如出一辙, 气人得很!
    那是自然,不过我也不全是为了萧宗师,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 只有我与师尊从酆都的鬼门里出来了,萧宗师才能动身去做你想做的事。
    嘁,简直阴险狡诈!
    虞扶尘笑眯眯望着面露恼意的萧琛,也不解释。
    说起来,萧宗师是为何怨恨我师尊?当年天虞山一战是因为师尊祸起不假,可说到底江谷主的死并不是我师尊造成,你该怨恨的应该是在背后捅他一刀的内鬼。
    尚未查清对方身份以前,我总要恨个人才心安不是吗?他或许委屈了些,却并不无辜。
    细细想来,好像的确如此。
    虞扶尘不置可否,悄然捋了那人散在额前的乱发,又求助般看向萧琛。
    不必明说,萧琛这等聪明怎会猜不出他的意图,念在他方才疗伤的恩情,只好妥协与他胡闹一场。
    我不愿欠人情是真,他离世多年,就算急于前往万受谷兴师问罪也无济于事,索性帮你一次,下不为例。
    小野狼朝他嘻嘻哈哈的笑着,心道上次您也是这般说,结果还不是成了我们一丘之貉?
    他正要细问元神离体进入酆都的秘诀,就见在旁数了半天铜板的老者朝他走来,一把零钱塞到虞扶尘手里,又将两颗药丸拍在桌上。
    找钱不够,拿这个来抵。
    不,您不用
    被老者锐利的目光一瞪,虞扶尘当场息声,只好接下那乱七八糟的铜钱。
    你们要进酆都,这个东西有用,老朽给你的不会是坏东西,收着吧。
    说罢老者便佝偻着背,负手走了。
    虞扶尘还不知所措,萧琛却是眯眼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轻抬下巴,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萧宗师,这个
    他在这儿摆摊少说也有数年,对酆都的了解绝不少于你我,便收着吧。
    见他作势收拾随身物什去追老者,虞扶尘也赶紧背起熟睡的风长欢,肉乎乎在身后一蹦一跳的跟着,近前就听萧琛在变着法儿的套话,也不避讳。
    如此说来,老丈在此已有六十年了,可这荒郊野岭临近死域,遍地鬼哭狼嚎不见生人,您就不害怕吗?
    不见生人好啊活人远比死人可怕多了,等你活到老朽这个年纪就差不多明白了。
    那老丈在此又是把茶卖给了什么人,难道除我们之外,还有什么人经常造访此地?
    你有所不知,凡人的眼睛大多看不见鬼,他们就算站在酆都城门前也望不见里面乌压压一片亡魂厉鬼,每逢七月半啊,寒衣节啊,总会来这儿给死去的亲人烧些纸钱。
    依您这话,您就是为数不多能看见鬼魂的凡人了?
    老者回头与萧琛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虞扶尘又多嘴一问,老人家,你的亲朋也住在这附近吗?
    对方没有直言回答,抬手一指前方。
    待浓雾散尽后,呈现眼前的赫然是一片墓碑东倒西歪,连棺材也大多暴露在土层外的乱葬岗。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萧琛没忍住捂着鼻子干呕几声,不得不停下脚步。
    老者指着满地胡乱摆放的棺材道:这是老伴,三十年前病死了,一直在这陪着老朽。这是我俩的娃,才两岁就夭折了。这是他二舅,这是他表姑
    再一看老者住的屋门上还立着块匾额,写了个长寿寿材铺,不得不说,老者鹤发鸡皮的外表与周遭鬼火浓雾相配着实骇人了些。
    老人家您不是卖茶的吗,怎又跑来打棺材了??
    两头不误,卖活人茶,卖死人棺材,有问题吗?
    虞扶尘缩着脖子摇摇头,不敢多嘴了,旁听着戴起面纱的萧琛客客气气询问老者进入酆都的方法。
    酆都死城是鬼域之门,留在这儿的大多是心愿未了的亡魂,生人想进只有魂魄出体才能混入其中,而且要压抑自身活人气息,否则被众鬼发现了就要永远留在那儿,别想着还阳了。
    老者拍着具柏木棺材,弯起指节一敲,听回声空洞便知里面无人,一掀棺盖,指着里面又盯着虞扶尘背后的风长欢,明摆着是要他把人塞进棺材。
    这,不妥吧
    要么就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直接入土?
    我是说咳!能不能赏具双人合葬棺,薄皮的也行
    萧琛上下打量着虞扶尘,你当这是下地狱还是入洞房??
    既然有了要求,就不好不应,老者从后院费了牛劲拖了具双人棺来,不等虞扶尘道谢,一把推得人栽倒在棺中,不由分说将那黑色药丸塞在二人口中,顺势关了盖子。
    生怕风长欢有个磕碰,虞扶尘只好将那人护在怀里,忍着强烈不适等了好半天也没听见动静,才想到一脚踢开盖子揭棺而起。
    等等!你们疯了吧,我躺进来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魂魄出体??
    吼了一句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影。
    虞扶尘环视四周,何止是老者与萧琛不见踪影,就连方才满地乱堆的棺材也整整齐齐摆放在坟坑旁,他可不信就这片刻工夫能让一个善用咒法的宗师与古稀之年的老翁处理好满地狼藉。
    莫非
    行止
    一道阴森鬼气呵在颈后,虞扶尘吓得当场惨叫一声蹦出棺材,下意识拔出神武自保。
    半晌仍是手中空空,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成了半透明的魂灵状态。
    而那在他耳旁呵出幽幽冷气的人也是满眼错愕,两人相视许久,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我们已经魂魄出体了!
    你小子又占为师便宜!
    唯恐风长欢误解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虞扶尘忙解释一番,包括遇到萧琛与卖茶老者后的种种细节。
    那人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却也没急于拆穿某人的把戏。
    如此,我们便要抓紧时间进入酆都,拖得越久,元神消耗就越多,还阳后很难恢复。
    虞扶尘还在纠结那人被龙雀打得骨断筋折,会不会拖着身子难以行动,就见风长欢十分灵活的跃出棺椁,连平日那几分刻意伪装的傻气也荡然无存,拉着他的手便朝酆都城门走去。
    他一路跟在风长欢身后,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知该落在何处,死盯着那人曲线有致的腰腿,不由咽口唾沫,心道雪霭城的老板娘说的真没错,师尊若是女子,绝对好生养
    行止,酆都一程十分艰险,等下一定不要离开我半步,可记好了?
    嗯嗯,是挺翘的
    什么??
    没没没,我说你腰真翘、额不不不,是屁股真细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风长欢气的一掌打向逆徒,怒嗔一句:不知轻重!!
    那人嬉皮笑脸,丝毫不惧师威,贴到他耳边呵着气诱惑,但我可知你深浅,你说是不是啊,师尊,嗯?仙子哥哥
    羞愤难当的风长欢顿觉脸上火烧火燎,也顾不得两人此刻都是魂体状态,追着乱跑的虞扶尘就是一通暴打,引得小野狼发出阵阵哀嚎。
    围在酆都城门口看戏的众鬼越来越多,心道又是对搅得冥府不得安生的活宝,虽是闹腾了些,却也能让死气沉沉的鬼城添些快活气息,纷纷鼓掌喝彩。
    对!照他脸巴子打他下勾拳,哎!漂亮!!
    这小子飘的不太灵活,可能是第一次做鬼,不太熟练,后面那个追着的一看就很有经验,是只老鬼了。
    有一说一,这两人长得是真好看,我觉得他们进了城,一定会被鬼娘娘选去做夫婿,那最近的好戏可就不只是看打架了~~
    正七嘴八舌聊着,忽而那被议论年轻俊鬼哀嚎就被打到了鬼群里,吓得众鬼退避三舍,让出一条血路。
    再看那老鬼飞扑在俊鬼身上,拳头对着那张惊世的脸就要招呼过去。
    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有人出言阻拦,众鬼一看,竟是个扎着小辫穿肚兜的小儿,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年画里走出的娃娃。
    二位先别急着动手,酆都鬼王有请。
    第135章 阎王点轮回
    胖娃娃一步一颠, 头上的小辫儿跟着一颤一颤,走起来时圆鼓鼓的小肚子和小屁股扭来扭去, 肥嘟嘟的脸上还染了些与死气不符的红晕, 可爱极了。
    风长欢挂着老父亲般慈祥的笑跟上前,虞扶尘在他身后闷声不响的跟着, 离地三尺飘的不大熟练, 没几步就是个趔趄。
    也不知是那人嫌他误事,还是真被唤醒了父爱,拉着他的手,指着那胖娃娃道:以后咱儿子一定也这么可爱。
    这声咱儿子听得虞扶尘血脉贲张, 比享受情欲更有占有的快感,捧起那人的脸就是吧唧一口。
    那胖娃娃在前听见动静便回头来看, 盯盯注视两个纠缠不清的大男人, 微微转头明显是想避开这不雅一幕, 可眼睛却是无论如何也挪不开了。
    被个纯洁娃儿撞见这幕,风长欢觉着脸上挂不住,虞扶尘却还是那副不知轻重的鬼样子,竟还能说出看, 我师尊害羞时比你还可爱这种虎狼之词。
    结局毫无疑问是虞扶尘又挨了打, 两眼乌青老老实实跟在那人身后, 不敢胡言乱语了。
    胖娃娃也不折他们的面子,指着浓雾后一座若隐若现的楼台,招呼二人近前。
    这便是鬼娘娘的居所了。
    水榭亭台四周尽是阴森鬼火缭绕,昔日鲜亮的绫罗绸缎早已残破不堪, 在凄风中惨惨飘零,果真是死气沉沉。
    小娃儿,这也没见着你的鬼娘
    转头就不见了胖娃娃的影子,虞扶尘还东张西望的找人,就见风长欢拉着他一指亭台。
    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艳红的人影,凤冠霞帔,水袖丹衣,一开嗓就是惊世之音。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曲声随哀婉戏词而出,台上的女旦踏着莲步而来,还在唱着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虞扶尘心里咯噔一下,嚯,这演的哪出啊
    风长欢目不转睛望着女旦被被水袖遮住的面庞,长恨歌
    长恨?这荒野死城连点儿人气也没有,孤魂野鬼是该恨。
    这里的恨不指仇恨怨恨,而是遗憾。
    虞扶尘还想细问,没开口就觉着身边阴风阵阵,回头一看,亭前的院中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挤满了鬼。
    这些看客的面容模糊不清,脸上甚至没有五官,只有鼓掌喝彩的姿态与生人无异。
    突如其来的异状吓得虞扶尘拔腿想跑,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也算是只鬼才压下开溜的冲动。
    师尊,这些鬼又是哪来的??
    这些不是鬼,只是记忆中的幻象,至于记忆的主人
    风长欢看向台上身姿绰约的曼妙佳人,不知怎么,眨眼间那女旦就不见了人影,反观一地看客也消失的了无痕迹。
    虞扶尘愣了,转头就见一张淤青泛紫散发浓烈恶臭的脸贴上前来,两只空洞洞的眼眶仿若无底深渊,吓得当场惨叫一声,连退好几步。
    要不是现在以魂灵体态现身,只怕这会儿已经被吓晕了。
    嗷!鬼啊
    把人吓得半死,那面目全非的女鬼才跌跌撞撞飘走,干哑的喉咙里挤出一句句难听的戏词,好似对人并无敌意,又似酝酿着更大阴谋。
    半天虞扶尘才从惊吓中回神,一见风长欢守在身边,心中悲喜交加,一头扎进那人怀里不动了。
    师尊
    嗯,师父在,不怕了。
    我明明是纯阳之子,为什么八字这么轻,男鬼女鬼见了我都爱往我身上凑,这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正值此时,远方浓雾中一人拍着手走来,人还未至,话音先到了。
    阎王点轮回,判官昭死生。看来本君的容器,还是自投罗网了。
    普天之下会自称本君的人除御天印外找不出第二个,可就算是这个称呼,也只出现在当年法华君的记忆中,至今十年少说也有十年,他都是作为九幽花海的尊主,而非夜帝御天印。
    虞扶尘莫名感到一股正在逼近的危机感,忙起身看向那永远一袭红衣的鬼王赤足踏着死土悠悠而来。
    冥鬼见了,野唱也听了,下一步是打算永远留在酆都做只快活鬼,还是回到阳间做个求生人呢?
    多日不见,许是在自家地盘没了梳妆打扮的心思,御天印散着一头红发,颇有些不修边幅的意味,手里还极其不合形象的拿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见二人满眼错愕盯着自己,御天印也不知羞耻,张口又咬下一颗红果咬在齿间,俯下身来凑到风长欢身前,勾着挑衅的笑意看向虞扶尘,气的那人立刻把人拉到怀里表明所有权,就差吐口唾沫在夜帝脸上了。
    你费尽心思把我们引到此地,应该不是为了调戏师尊吧?
    那你们费劲巴力冒险进入酆都,应该也不是为了听场二十年前就哑了嗓的独角戏吧。
    谁管你二十年前有什么恩怨情仇!我来只是想求你
    哦?你这语气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凭什么认为本君会帮你?
    就凭酆都城外的卖茶老人,引路的胖娃娃,与野唱的冥鬼。
    咬下最后一颗红果,御天印随手丢了竹签,蹲在虞扶尘身前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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